第三十章 涼亭小聚
說話間,幾人也到了杏花亭。
慕容熙看向封赫子道“你方才說是替我們引薦,可是說了一堆,卻也是模棱兩可,到現(xiàn)在我們都還未知你這位段兄的名姓呢,想來段公子對于他方才的那番介紹也定然甚是不解”
封赫子將手中那壺佳釀開啟,嗅了一口那味兒,隨即便陶醉道“前車之鑒,你的身份名姓我可是不敢隨便報了,至于我姐姐嘛,他既然知道我就不可能不知道我姐姐,而關于段兄,我看還是由他自己來同你們介紹自己個兒吧,我就來當個倒酒的小廝吧”
段念風隨即看向二人道“他這話說得倒也是在理,在下段念風,雖是一個游手好閑之人,可是對于封家大小姐的才華能干也是略有耳聞的”隨即看向慕容熙道“至于這位公子……若我猜得不錯,就該是這靈泉山莊的莊主,名動京城的六王爺吧”
封枕函同慕容熙面面相覷,隨即封枕函便看向他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段念風笑道“從這位公子衣著打扮以及方才王掌柜的恭敬態(tài)度便可知你跟我們這些無名無實的人是不一樣的,加之你對于此處如此熟悉,這杏花亭平日里是不乏王公貴族在此的,可你方才才說,現(xiàn)下便可以叫人將此處清得如此清凈,若非你身份高于這些王公貴族,便只有這莊主方才做得到”隨即低頭思忖了須臾,又抬頭看向他道“莫非,靈泉山莊的莊主便是個王爺”
慕容熙以手握折扇拍手道“本王就喜歡同你這樣的聰明人交朋友”
段念風搖搖頭嘆道“今日這番出來倒真是叫人開了眼界,不但認識了名動京城的兩大人物,更是連著知曉了江湖之中兩大謎,這靈泉山莊倒著實是有趣得很”
封枕函道“這話,倒是我想說的,此番出來,不但看到了消失多年的上古瑤琴,更認識到了段公子的琴技,能夠如此透徹地將人世的滄桑與美好完整飽滿地寄托于琴中,這份情懷和心境怕更是世間無雙”
“封小姐好尖的眼睛,我這琴失蹤多年,本以為早已淡出人們的眼界,不想還是被一眼看出來了,說來也是因著這琴,才可以將我的拙技加以渲染”
封枕函“琴是好琴,可公子的琴技也實在令人陶醉,聽之竟讓人流連其中,宛若在煙霧繚繞的瑤臺山中,公子琴技高超,但不知師承哪位名家”
段念風笑道“算不上什么名家,不過是自小便喜愛玩弄這些音律,久而久之便能談上幾曲罷了”
封枕函笑道“公子方才彈奏的明明是‘瀟湘水云’卻能將琴中所傳達的對于山水之樂顯露無疑,雖全然沒有郭老的那份悲傷之情,卻有一份讓人沉醉其間的情懷”
段念風道“瑤琴本就是寄托人心事,心若無塵,所彈奏的自然也是無憂無煩之曲,放眼當今,四海升平,你我?guī)兹俗苏勑︼L生又有何心憂之事呢”
封枕函道“如此說來,你倒是一個無憂無慮,無欲無求的幸運兒”
段念風淡然一笑,“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既生而為人,誰可以無憂無愁”
慕容熙笑道“人生在世,新愁易積,愁樂總愛與共,難得今日我們幾人有緣相聚,不妨就效古人曲水流觴,將心中所思承載于琴棋書畫如何”
封赫子一笑,道“這就難為我了,你們幾人喜歡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可我卻不喜歡,我看哪,我還是先行退去好了”
封枕函一把拉住他道“難得見著你,還未說上三句話你又要走了”
封赫子一竄,便是逃了出亭,看著三人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呢,就在這亭子里賞花品酒論世,做做風雅之士,我這個搭橋鋪路的中間人就不在這兒煞風景了”
他的速度自是快的,一陣風過,人也便隨風而去了,封枕函搖搖頭,無奈道“都這么大人了,還是跟個孩子一樣”
慕容熙一笑,極是愜意舒適地躺著道“你這可是誤會他了,他近來頻頻來我這兒,為的可不是什么江湖之事,而是風月之趣”
“真的嗎”封赫子作為封家之子,封枕函可沒少為他的親事而擔憂,只是一講到這個事情,他便跑得遠遠的,要不就是顧左右而言他,而封涯瑞更加是不管子孫的親事,是以一聽說了這事,便是不慎歡喜,再看向慕容熙道“誰家的姑娘,什么時候的事情”
“這個啊,本王可就不好據(jù)理臆斷了”繼而笑道“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這個做姐姐的也不必事事再親力親為了”
封枕函看向慕容熙道“王爺說的輕巧,悅兒和赫子年紀差不多,也沒見王爺不管不顧啊”
“那可不一樣,你弟弟呢,可是出來練久了,精得很,誰可以欺負得了他”慕容熙繼而看向段念風道“你說說,悅兒跟他相比,可是差得多”
段念風一笑,手中的筆卻仍舊于紙上游弋,不久之后便是一氣呵成的一組書法。
于樞陽將筆架在硯上,看向慕容熙笑道“王爺大可以不必擔心,殿下實乃吉人,就算是遇到了歹人,也自有天護,何況有六王爺在,誰敢傷得她分毫”
慕容熙一笑,看著他的書法道“一東一西壟頭水,一聚一散天邊路;一去一來道上客,一顛一倒池中樹。”笑道“看來這風光景物盡收于你眼中,心若無塵,看物則自身也已入物”
段念風笑道“所謂景,隨心境與眼界不同則所見之景必然也有所不同,同是面對著紛飛落花,多數(shù)文人念及此生,不禁岑岑落淚,感嘆黃卷清琴總為累,落花流水共添悲。而東坡筆下卻可為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是以同一景物,入了心便生出無限風景”
“這倒是”慕容熙看向封枕函道“你所見的又是什么”
封枕函看一眼景物,思忖罷了道“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慕容熙旋開折扇,道“幾時歸去,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
于樞陽一笑,道“王爺想要的生活眼下不就在身邊”
慕容熙道“本王現(xiàn)在雖像個閑人,然而若要獲得心閑身適終歸還是不能”
于樞陽道“心閑身適,與其說這是一種向往,不去說成是一種境界,一種豁達灑脫的境界”
慕容熙點點頭道“有的人,縱然有淡然之心,卻未必有淡然的資格”
于樞陽笑道“竟還有六王爺沒資格做的事”
慕容熙道“擁有的越多,便失去得越多,束縛得越多”
于樞陽道“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世間之事不都是在講求一個平衡嗎”
慕容熙看著他,只覺這人不僅相貌非凡,琴藝非凡,就是談吐言行也絕非爾爾,可如此一個人,在這京城之內竟無半分名氣,倒是令他不免生疑。
恰此時,九思替他斟上了酒,于樞陽一笑道“桃李春風一杯酒,酒當真是好酒,詩也是好詩,不過這下半句江湖夜雨十年燈,不免悲情了,與今日之景倒是不相符”
封枕函端著杯中酒道“何必在意上句與下句,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在世,莫說十年后的事,就是明日會如何誰又能說得清算的準呢”
段念風笑道“封小姐說的是,是段某狹隘了”
封枕函看著段念風,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段公子可否應允”
段念風應聲道“是為了焦尾琴吧”
封枕函點點頭,道“我亦是愛琴之人,如今能親眼看看這傳世名琴,心中實在好奇”
段念風隨即將一旁的琴交于她道“難得遇見一個如此賞識它的人,自然是可以”
封枕函撫著那琴,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心疼,喃喃道“果真是好琴,可惜了,縱使蔡邕火種搶救,這琴尾到底還是被灼燒了一部分”
段念風看著這琴道“世間萬物皆有殘缺,或許也正是這殘缺才造就了這把曠世名琴,想它若不是因著那場大火又如何能被世人所知”
封枕函點點頭,隨即輕撥琴弦,剛彈了三個音,卻道“這琴弦……”
段念風道“琴弦在三年前就斷了,不過我一直未能找到與之相配的琴弦,故而寧愿讓它缺少一弦也不愿將就”
封枕函此時對這少年是更加欽佩了,本是七弦琴,要奏出如此動聽的音律已是世間少有了,而今這琴竟還少了一根琴弦,就是她,也是斷然奏不出一曲完整的曲子的。她自幼懂琴,故而自然明白名琴需得好弦才能襯得出好的音色,否則,便是平白糟蹋了它,不過說道琴弦,她的家中倒確實有一根與這琴相配的弦,于是便道“你若是不棄,我那兒倒有一根上好的蠶絲琴弦,你看看可配得上你這把名琴”
“封姑娘的琴藝可是冠絕武林,你若覺得可以的,那自然是有八成可能了”段念風看向遠處,雖面上含笑,卻無興奮之情,就像這琴續(xù)不續(xù)都與他并無干系一般。
一壇酒,半日浮生倒也消遣完了,白日里熱鬧的人群也隨著夜色將暮而退去。這三人各懷心思,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在這杏花亭談笑了大半日也都歡笑著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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