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消失的歌聲
“二哥我也去。”張興兵從炕上往下爬,邊找鞋邊喊。
“等會兒,領著你小弟,別瞎跑啊,就在門口玩會兒。”張清之叫住已經邁出房門的張興隆。
張興軍早跑沒影了。
“等會兒。”劉桂新把兩個孩子喊住:“外面冷了,多穿點,別得瑟感冒了。”
東北晝夜溫差大,中午可以穿單衣,晚上就不行了,相差十幾度呢。這個年代的平均氣溫比后來要低許多。
張興隆套了秋衣褲,張興兵圖省事,穿上了扔在炕上新做的薄棉褲,哥倆從屋里跑出來。
出來晚了,一群小子已經玩上了。這大黑天的玩貓瞎乎正好。
宿舍樓右手邊這會兒是廠基建隊的白灰料場,堆放著不少跳板和推車,因為從橋頭下來的小路從院里穿過,所以料場沒有大門。也沒人來偷東西。
一群野孩子就鉆在料場里貓瞎乎,這里雜七雜八的東西多,能躲的地方也多。
人多了一把玩下來就要很久,可能一晚上也就是玩個兩把三把,來晚了要么就等著,要么就去玩自己的。
“怨你不?你非得跟著出來干什么?”
“那不興我玩啊?”
“那現在干什么?”
“咱倆去玩別的唄。去看大鏟車。”
哥倆拌了幾句嘴,拉著手離開料場這邊,從自家門前走過,繞過鍋爐房去了部隊大院。
部隊大院平時不準小孩子往里鉆的,張興隆算是特殊,從部隊開過來他就在里面混吃混喝混電視,上上下下都熟了,當自己孩子一樣,也沒人管他。
帶著張興兵從正大門進了院子。值崗的戰士看了一眼就不管了。
院子右手邊是一排機庫,停著車呀設備什么的,還有伙房,這會兒都是鎖著的。
左邊靠墻停著幾輛待修的汽車挖機鏟車什么的,堆著一些零件。
樓上的大探照燈把院子里照的通亮,什么都能看見。
“好大呀這個。”張興兵指著一輛挖機喊。這種老式挖機有個巨大的車身,快趕上這時候的公交車了。
哥倆爬了上去,左碰碰右捅捅,也搞不明白,就是摸著玩兒。
“咱倆去開大汽車呀?”張興兵站在挖機艙門口看著邊上的大解放喊。解放車的駕駛室開著。
“開不動,沒有鑰匙。”
“有鑰匙你就能開呀?”張興兵懟了一句就往下爬,想去對面車上。
履帶式挖機的高度對于小哥倆來說太高了,這邊還有把手和踩腳的地方,那邊是懸空的。
“哎呀。”張興兵掉了下去,不過也就是一米多高,到是摔不著。
“你從那邊爬什么呀?”張興隆從這邊下來跑著繞了過去:“摔疼沒?”
“嗚~~。”張興兵哭起來:“二哥,全是油。”
張興隆過去把小弟從地上拽起來。
這邊地上淌了一地的廢機油,張興兵正好摔在機油里。
“完了,你說你往這邊瞎跑什么呀?”張興隆伸手給拍了幾下,粘乎乎的機油哪里能拍得掉,反到弄了一手。
“怎么了?”值崗的戰士從哨崗里探頭出來問。
“沒事兒,我小弟卡了。”張興隆拉著張興兵往出走。
“沒事兒吧?”戰士有點不放心。
“沒事兒,就是衣服埋汰了。”
從院里出來,張興隆拉著小弟往家走:“行了,別哭了,也沒摔著,衣服我給你洗。”
“我媽不得削我呀?”張興兵抹著眼淚:“你都不管著我點兒。這還能洗干凈嗎?”
“能,我肯定能洗干凈。”
到鍋爐房的水管子哥倆洗了洗手,機油怎么可能洗得掉?
“完了,也洗不掉啊。”張興兵又開始哭。
“回家用肥皂洗。”
回到家里,劉桂新正在洗衣服,張清之在收拾菜園子。
“怎么了?”看到三兒子哭哭嘰嘰的走回來,劉桂新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來:“怎么了兒子?你二哥欺負你啦?”
“我卡了,洗不掉。”
張清之走過來:“哎呀,這么大個機油味兒,跑哪去了呢這么一會兒。”
劉桂新扯過老三借著屋里的燈光看。
“媽呀,可完了,這是泡機油里了。這怎么弄的呢?二民,領你小弟去哪了?”
“去部隊院里了,他非得要去開汽車,就掉下去了。”
“可完了,剛做好的新棉褲啊,一天都沒穿上。”劉桂新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那多地方,領他往那邊鉆什么?不知道那邊埋汰呀?這怎么弄?”
張興兵這會兒知道怕了,嗚嗚哭著也不吱聲,小眼睛不時的打量著劉桂新和張清之。
“扒下來我洗洗,看還能行不。”張清之過來脫張興兵的棉褲。
“還洗什么?這都泡透了還洗個屁。”劉桂新抹了把臉,伸手扯過張興隆就是幾巴掌。
“不是我讓他去的。”張興隆掙扎,感覺特委屈:“是他非要去的呀。”
“你怎么不看著點?啊?怎么不看著點?這怎么弄?”
啪啪,啪,啪。
很快劉桂新就沒了力氣,又氣又急,在一邊抹眼淚,打人的換成了張清之。男女混合接力打。
“不是我呀,他自己弄的。”張興隆哭著掙扎。平時挨打他從來不跑也不反抗,今天是真的感覺太委屈了。
可是兩口子正在氣頭上,越掙扎就越揍。
張興兵也不哭了,站在一邊觀察,有點怕打到自己身上來。
老大張興軍也回來了,躲在外面不敢進屋。觀察。
“別打啦,趕緊脫下來泡上,看看還能不能行,里面衣服是不是也蹭上了?薄的應該能洗出來。”孫娘又出來打圓場,孫爹叼著煙袋站在門里看著呵呵樂。
老三被扒個精光扔到炕上,這頓打是妥過去了,人家從炕瑟底下摸出撲克玩起來。
劉桂新把扒下來的衣服分了分,把薄的泡到小盆里,把棉褲泡到大鋁盆里,拿了毛巾去給老三擦身上。衣服浸透了,身上都有機油。
張清之也打累了,把張興隆扔到一邊罰站,過去拿刷子刷棉褲,不過也是白費力氣,肯定是洗不出來了。
張興軍悄悄溜進孫家屋里,聽著這邊的動靜。
……
第二天早晨起來,劉桂新的嗓子壞了,啞了。
這一啞就是一輩子,原來清脆的歌聲從此再沒有響起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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