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開機宴快結束了,瞿燕庭接到阮風的電話,戴上耳機守著果盤邊聊邊吃,等掛了線,各組人馬已經漸漸走光。
瞿燕庭撈起旁邊椅子上的防曬外套,朝旁桌的孫小劍招招手,說:“別整天盯梢了,你家藝人跑哪去了?”
孫小劍早就去洗手間找過了,沒人,打電話也沒人聽,說:“應該不是去鬼混了吧?”
瞿燕庭懷疑愛簡傳媒從上到下都不太靠譜,起身朝外走:“行了,你跟節目組打聲招呼,我去找他。”
宴會廳里杯盤狼藉,廳外也有些亂,瞿燕庭沿著長廊走到安靜一點的位置,剛要按下快捷鍵,陸文先一秒打了過來。
“喂?”瞿燕庭馬上接通,“你在哪呢?”
手機里很吵,聽起來不止一個人,陸文無意義地嘟囔了幾句廢話,估計是喝醉了,然后報了一個房間號。
瞿燕庭搭電梯上套房,途中嘆息一聲,他簡直不敢想象陸戰擎把陸文拉扯大有多費心。找到房間,門提前打開閃著一道縫。
瞿燕庭推門聞見濃郁的酒味,走進客廳,地毯上滾著幾只喝光的紅酒瓶,四雙長腿或曲或伸,雜亂地挨在一起。
陸文和蘇望、顧拙言、連奕銘,四個人并排擠著,把沙發填補得滿滿當當,發布會那場風波到現在,哥幾個第一次聚齊。
貌似都醉了,起碼也是微醺,陸文抱著蛋糕坐在中間,大著舌頭說:“瞿老師來了……可以吃蛋糕了……”
蛋糕上用巧克力醬寫著“票房大賣”,瞿燕庭哭笑不得,這也太早了,明明還沒有開機呢。
另外三個人抬起頭,連奕銘說:“小瞿哥,你不來,這孫子死活不吃!
顧拙言點點頭:“感動!
蘇望臉色酡紅:“干爹也感動!
陸文拖著蛋糕舉起來,瞿燕庭怕他掉了,走近去接。其他人硬擠出一個狹窄的位置,拽瞿燕庭坐在陸文旁邊。
四周彌漫著酒氣,瞿燕庭屏住氣息切蛋糕,給每人一塊,他上一次這樣排排坐分東西吃,是幼兒園大班的元旦聯歡會。
下口之前,陸文說:“兄弟們,我即將遠行,等我凱旋不見不散!”
搞得像出征,瞿燕庭兀自吃著,當作在帶三個弟弟。這時身旁的蘇望搭住他,一改咄咄逼人的風格,誠懇地說:“庭哥!
“嗯?”瞿燕庭應。
蘇望道:“文兒拿奧斯卡就靠你了。”
陸文揮開蘇望的手:“我連三好學生都沒拿過,你讓我拿奧斯卡?”
顧拙言善解人意地說:“拿不了也沒關系,給他唱主題曲,他照樣屁顛屁顛的!
瞿燕庭笑道:“好!
“真的?”陸文高興地說,“那我不會拿格萊美吧?”
連奕銘拜托道:“總而言之你一定看緊他,千萬別再出幺蛾子了,出也別來索菲出!
瞿燕庭一一應下,夾在四個醉漢之間吃完蛋糕,起身去浴室擰了幾條濕毛巾,裹上冰桶里的冰塊蓋在每個人臉上。
一通抱頭鼠竄,四個人打著激靈凍醒了,手機響,司機等在酒店花園,瞿燕庭扶起陸文準備回家。
“兄弟們……我走了!”
臨行還聲情并茂地送了個別,那彼此依依不舍的氛圍,瞿燕庭恍然以為是哪個落后山村出了第一個大學生。
幸虧沒允許媒體參加,否則拍到陸文的醉態又是一場新聞。經歷這么多事情,陸文的口碑有些兩極分化,喜歡的愛他真實灑脫,厭惡的罵他惹麻煩精。
可笑的是,每當公眾人物惹麻煩,厭惡的人比誰跑得都快。
后天就要啟程,陸文和瞿燕庭回了南灣,晚上醒酒后一左一右陪陸戰擎散步。
當歌手的四五年,轉行后的這兩年,陸文每次離家前都是放狠話,要做點成績給陸戰擎瞧瞧。今夜是第一次換臺詞,說——爸,你可別太想我。
夜幕掩蓋了陸戰擎的怔忡,停下來,兩手分別攬住陸文和瞿燕庭的肩膀,按了按道:“去吧,記得互相照顧!
第二天收拾行李,夏裝單薄,陸文愣是裝了四大箱,網購了一百多瓶防曬噴霧。
瞿燕庭抱著貓說:“你是代購嗎?”
陸文振振有詞道:“我本來就不白,可不能曬黑了,孟春臺應該長得挺干凈的,說實話我上個月還想去打美白針!
瞿燕庭警告他:“少弄那些亂七八糟的。”
“哦!标懳泥止玖艘痪,“那我敷面膜!
劇組包了一架客機,八月的第一天飛抵廣州白云機場,再到赤坎古鎮,花費兩天時間全部安頓下來。
演員拿到第一周的拍攝通告,強度比想象中小得多,但余孝卿和涂英這種電影演員都了解,不是“一天只拍一場戲”,而是“一場戲能拍一天”。
陸文儲備了兩箱功能性飲料,為大夜做準備,好在酒店離拍攝的地方不太遠,早上可以多睡寶貴的十分鐘。
拍攝分ab組,瞿燕庭帶a組,b組主要拍渲染鏡頭。第一場戲在鎮上的火車站拍攝,景和物都有二三百年的歷史,保留了民國時期的老廣州風情。
這場戲需要幾十名群眾演員,選角導演在車廂門口清點人數,安排群演上車。仙琪扮演的陶素宜已經做好妝發,在涼棚下候場。
任樹抄著大喇叭全場調度,喊道:“男一號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陸文躬身讓造型師噴完最后一次定型發膠,大步走過來,一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孟春臺生于古玩世家,是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他自幼耳濡目染習得識寶的本事,卻誤入賭途,落得傾家蕩產,家敗人亡。
盛傳,孟老爺子臨終前,曾交給孟春臺一樣傳家寶貝。之后債主、匪患、親朋,各人心懷鬼胎,都盯上了孟春臺這個敗家子。
斡旋藏身,直到戰事吃緊,孟春臺離開北平南下,到廣州投奔遠房舅舅唐德音,卻不料舅舅更是老奸巨猾……
后來遇見交際花陳碧芝,一次偶然的契機,孟春臺意識到在動蕩的時局下,東躲西藏根本無濟于事,他需要真正的藏身。
瞿燕庭正和燈光組長說話,目光自下而上地掃過陸文,說:“準備拍攝。”
陸文登上火車,在擁擠悶熱的車廂靠窗坐下,緊緊抱著一只皮箱。先過戲,各組就位正式開機。
蒸汽火車緩緩駛入車站,孟春臺格格不入地坐在車廂中,雜亂的環境和周圍粗鄙的語言都令他不適,厭煩地扭臉望著窗外。
鳴笛聲響起,乘客們蜂擁下車,孟春臺被陌生人推搡時忍不住啐了句臟話,很快,天南海北的方言在車廂里爆發爭吵。
孟春臺護著皮箱,臉上挨了一拳也無法還手,鄉民早看他這個少爺打扮的人不順眼,趁機揍了他一頓。
等車廂逐漸走光,孟春臺拎著箱子從桌下爬起來,他碰了碰嘴角,流血了。想起曾在北平風光的日子,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擁,如今要受一群鄉巴佬的欺負。
舌尖頂著臉頰呼了口悶氣,孟春臺把領帶抽緊一些,下了車。月臺上已經沒什么人,只有廣州濕熱的風一陣陣吹來。
孟春臺穿著一套深棕色英式西裝,敞著懷,露著馬甲勒出的腰線,一路顛簸,挺括的面料留下褶痕和污漬,皮鞋的尖頭也磨花了一塊。
他掏出雕花懷表,低頭時烏黑的發絲落下一綹,狼狽地搭在額前。
不遠處,陶素宜站在一縷陽光底下,藍色的陰丹士林旗袍輕輕擺動,她矜持得不敢上前,鼓起勇氣喊了聲“表哥”。
孟春臺覺得婉轉耳熟,抬頭望了過去。
上次見是三年前,在北平,陶素宜印象中的孟春臺倜儻風流,好不得意,和面前這個狼狽落拓的樣子仿若兩人。
孟春臺走近,打量這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表妹。
監視器中的畫面十分養眼,落魄公子清純佳人,能遐想出許多種故事,但瞿燕庭只要他寫的那一種,無情地喊道:“停,第四幕再來一條!
之后,瞿燕庭握著喇叭:“不過,再來一條!
“走第三條!
“再來!
“打起精神,再來一條。”
“不行,重來。”
片場的氛圍趨于凝重,所有人都見識了瞿導的嚴格,這一幕戲不知不覺磨到中午,廣州八月份的午間暑氣蒸騰,演員的妝都花了。
劇組助理搬來盒飯,瞿燕庭開恩道:“先吃飯吧,吃完再拍!
陸文的襯衫完全汗濕了,換上短褲背心,鉆到導演的大遮陽傘下乘涼。太熱了,他端著盒飯沒胃口吃。
沒多久,仙琪卸了妝過來,主動說:“導演,給我說說戲吧!
瞿燕庭本想讓她緩一下,吃完飯再說,既然來了便應了一聲,正好節目組的攝像師在拍攝,他就利用對方的鏡頭。
陶素宜是個讀過書的聰慧女子,哪怕羞澀膽怯也要表現得克制大方。她在三年前便對孟春臺產生情愫,所以早早來月臺上等,見到孟春臺天翻地覆的樣子,既驚喜也難過。
“你急著和他相認,但又怕他不認得你了,在這種情緒下喊出那一聲表哥。”
這一幕會給特寫,也就是盯著鏡頭演。瞿燕庭坐在椅子上,緊并雙腿,唇也牢牢閉著,暗自用雙手揪住長褲的側邊,像女人揪住素色的旗袍。
他身子一動不動,待鏡頭推近,瑞鳳眼微微睜圓,看著“孟春臺”磨損的洋裝皮鞋出神,看著“孟春臺”掛彩的嘴角凝噎,細小的表情會在銀幕上放大。
陸文拿著礦泉水在一旁圍觀,這是無需對手的對手戲,瞿燕庭此刻對著鏡頭假裝的他柔腸百轉,無聲傾訴一腔朦朧的愛意。
他捏緊瓶身,生出一股砸碎鏡頭站到那人面前去的沖動。
瞿燕庭只吃了兩口的排骨面坨了,陸文退出傘下,沒使喚助理,徑自跑出了月臺。車站附近有當地人開的飯館,他挑了家生意最紅火的。
一回頭,發現攝像和編導在跟,陸文說:“老天爺,你們大中午也不怕中暑?”
編導問:“你不吃盒飯嗎?”
“我給瞿老師買!标懳泥止局磯ι系牟团,“瞿老師不吃魚蝦海鮮,牛肉飯吧,再來一碗涼茶。”
編導說:“上午拍攝不太順利,壓力大嗎?”
陸文點了餐,回答:“剛開機嘛,要找一下狀態,我還ok!
編導又問:“開播以來你和瞿導有一些傳聞,你知道嗎?”
陸文坦誠地說:“知道一點!
編導:“那你是什么樣的態度?”
陸文攤手:“我都親自來給他買飯了……大家自己體會吧。”
編導便大膽一些:“網友開玩笑說,你的理想型瞿導很符合,你要不要趁此機會澄清一下?”
陸文道:“謠言一擁而上,澄清無人問津,算了!
編導打圓場:“所以類似的揣測毫無根據。”
牛肉飯打包好了,陸文拎上走出飯館,可能熱蒙了,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毫無根據”是什么意思。
陸文停下來,問:“觀眾是不是很好奇我和瞿導的關系?”
編導回答:“是,你能滿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嗎?”
從第一次被偷拍至今,也挺久了,遮遮掩掩照樣引發諸多猜測。陸文負手站在金燦燦的陽光下,背景是飯館的門臉,整個畫面很有社會新聞的感覺。
全世界大概都不信。
但他頭腦發熱,確確實實地出了柜——
“我十分喜歡瞿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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