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年里,玉凌聽見了兩次鐘聲。
第一次,他還試圖尋找鐘聲的源頭,但找來找去也一無所獲,這道聲音就仿佛從他靈魂深處傳來一樣。
雖然沒有任何解釋,但玉凌還是隱隱明悟到,一道鐘聲便是一次提醒。
似乎有人曾告訴過他,必須在第三次鐘聲響起前離開這里。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但玉凌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沒有完成。
他已經(jīng)放下了不停往上爬的執(zhí)念,如同返璞歸真,心緒一片澄澈平和。
這不意味著沒有了追求,只是沒有了曾經(jīng)那一份極端和偏執(zhí)罷了。
在去天神界之前,他一定要把妹妹找到。
九年來,他游歷天下,幾乎走遍了整個玄魔界,就連幾大禁地也去轉(zhuǎn)了轉(zhuǎn)。
昔日險些要了他命的煞魔林,對如今的他而言,就如在后花園散步一樣簡單。
在初冬時節(jié),他終于突破到了玄魔界的巔峰境界,站在了他曾經(jīng)無比渴求的高度。
然而等真正抵達這個位置的時候,一切卻又是那么平淡如水,波瀾不驚。
當年老板給他下的咒術,早已被玉凌抹得干干凈凈,而這么多年來,孤星的人再也沒有找過他。
大概他們從未曾料想過,玉凌修行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十幾年的工夫,他就已經(jīng)登臨絕巔。
但他們沒有來找玉凌,玉凌卻找到了孤星的總部。
曾經(jīng)他覺得修為深不可測的老板惶恐地跪在他面前,如一條搖尾乞憐的喪家之犬,便是孤星的最高掌權者也完全無法和他抗衡。
不過玉凌并不是來殺人泄憤的,他只是想借助孤星的力量,幫他找回妹妹。
孤星眼線遍天下,這句話確實不是吹的。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玉凌來到了霧煙湖畔,遇到了多年未見的妹妹。
換做一個凡人女子,這個時候早該嫁作人婦,孩子可能都娶妻生子了。
但將近十年的歲月,卻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印痕。
玉北塵依舊一身黑色勁裝,手里染著鮮血,腳下還橫陳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鮮血一滴一滴落入湖中,消逝不見。
唯一變化的,就是她臉上的創(chuàng)痕和傷疤已經(jīng)恢復如初,看著一如當年活潑俏皮的少女。
乍然遇到玉凌,她整個人驀地一呆,然后便仿若一頭受驚的小獸,惶惶然不顧一切地想要跑開。
九年多以來,玉凌無數(shù)次感覺到她就在自己身邊,然而卻始終抓不到她的影蹤。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任她從自己眼前溜掉。
玉凌橫亙在玉北塵逃跑的路上,像是一堵無法逾越的高山,不容置疑地跟她說道:“塵兒,跟我回去。”
“我不要!”玉北塵倔強地換了個方向,如幽靈一般閃爍遠去。
玉凌一把抓住她,她有些氣惱地甩著胳膊,掙扎道:“你放開我!”
“塵兒,我?guī)闳ヌ焐窠纭!庇窳枘曋岷诘难弁蛔忠蛔值芈f道。
玉北塵仿佛凝固在了原地,所有的掙扎都微弱了下來。
“你還記得嗎?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跟你許諾過,總有一天,我會和你一起去天神界看看,現(xiàn)在,就是我履行諾言的時候。”玉凌幫她理了理頭發(fā),柔和地說道:“不要離開我好嗎?除了你,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
“哥……”玉北塵渾身一顫,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模糊了視線。
“走,我?guī)闳ソ忾_你身上的煞魔咒,然后,我們就去天神界。”玉凌斬釘截鐵地道。
“可是……”玉北塵剛張了張口,就被玉凌打斷了:“沒有可是,如今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辱你,哪怕是天煞也一樣。”
玉北塵慢慢地低下頭,很輕很輕地說道:“哥,你說的,無論我變成什么模樣,你都不會嫌棄我?”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信?”玉凌無奈地道。
玉北塵澀澀笑道:“再說一萬遍,我也不嫌多呢。”
她輕輕抱住玉凌,將頭枕在他的肩上,像是松懈了所有的力氣,呢喃著道:“哥,有你真好。”
……
那一天,天煞總部血流成河。
據(jù)說曾經(jīng)盛極一時、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勢力經(jīng)此一役后,平白衰落了三四成。
而對手,只是一個人而已。
在一片斷壁殘垣之中,只有一個面覆血色面具的男子靠坐在廢墟上,輕輕嘆息道:“當年救他一命,究竟是對是錯?”
……
玄魔西界,天魔山。
玉凌緊緊拉著玉北塵的手,一步一步頂著風雪往上走。
他沒想到這座山峰是如此的古怪,越往上走,他的修為就衰減得越厲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最底層的魔修還要不如了。
“哥……”身后傳來玉北塵虛弱的咳嗽聲。
同樣失去靈力后,女孩子的身體總是要更孱弱一些。
“來,我背你。”玉凌不由分說就將她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哥,你放下我吧……”她的聲音充滿了顫抖。
這個時候,玉凌還不明白她為什么那么惶恐。
但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他絕不愿意再回頭。
他強行背起她,繼續(xù)蹣跚地往山巔攀爬,同時冒著寒風輕聲跟她說著話。
“塵兒,不要睡……你要是無聊的話,就給哥哥編故事吧。”
她軟軟地伏在他身上,一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艱澀地說道:“太冷了,我的思路都被凍住了。”
玉凌搓了搓她冰涼而蒼白的手,輕輕呵出一口熱氣,然而這絲溫熱很快就消逝在風雪中,只有冰屑簌簌落下。
“快,別睡著了,和我說說話吧,隨便什么都好。”玉凌拍了拍她的頭。
玉北塵懶懶地嗯了一聲,像是一只撒嬌的小貓。
“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吧。”玉凌看到前方有一塊大石,便掃開上面的雪坐了下來。
他從靈戒里取出一點熱水,給玉北塵喂了下去,她那慘白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再堅持一下,我們一定可以走上去的。”玉凌緊緊握住她的手。
玉北塵懨懨地低著頭,還是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塵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玉凌摸了摸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應該不是發(fā)熱。
“我好累,好困,想睡覺……”玉北塵蔫蔫地道。
玉凌又給她裹了一層厚厚的毛皮大衣,玉北塵稍稍掙扎了一下,不滿地道:“干什么嘛……都快把我裹成一個球了。”
“那你睡一會兒吧,我在這里守著你。”玉凌抱著她輕聲道。
“嗯……”玉北塵挪了挪身子,似乎是在尋找一個最舒服的睡姿。
她靠在玉凌懷里,腦袋放在他肩上,終于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玉凌終于忍不住想要叫醒她,畢竟任由玉北塵這么無休無止地睡下去,她很可能會在睡夢中徹底凍僵。
雪已經(jīng)停了,但天空還是一片暗沉沉的漆黑,一輪紫月都沒有,這正是一天中最陰冷的深夜。
玉北塵忽然動了動,玉凌以為她要醒過來了,卻沒想到她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貪婪地吮吸著溫熱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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