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改變了主意。”范疊坤的眼里又燃起了詭異的狂熱,像是打量著一件稀世珍寶,緊緊地注視著玉凌。
“你說的沒錯,轉移法總是治標不治本的,而且我未必能等到那么多外人來沉夜峰犯險。”
“我也期待過,期待你們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破解掉這該死的詛咒。之前十個人完全毫無頭緒,所以我派人將他們從異獸口里救出來后,就直接將他們擒住關到石室中。經過我多次嘗試,我終于確定一個人最多承受五道詛咒,再多一道,就會爆體而亡。”
“所以現在除過你們,只剩下七個人了,他們身上都負載著五道詛咒,估計余下的日子里只會一直沉睡,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加上小潘,現在總共有三十五位村民恢復如常,我騙他們說我還在繼續鉆研,很快就能讓全村人獲得解放,但其實……怎么可能呢,前人幾百年都沒做到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資本去逆天?去做的比他們更好?!”
范疊坤自嘲地苦笑著,慘白而微弱的光芒在他身后閃動著,映襯得他這張臉有些陰森,也有些可悲。
“我原以為你跟之前那幾人不一樣,因為你遠比他們聰明得多,你知道去追根溯源,尋找歷史的因果,所以我曾懷揣著那么一絲希望,耐心地等待著,希望你能給我們村帶來不一樣的改變,希望你能找到那個治本的辦法。”
“但你卻說,你要去沉夜峰巔……那是個什么地方我還不清楚嗎!你當我沒有去過那里嗎!我原本有幻神巔峰的力量,但現在呢?我被打落回了幻神初期,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所進益了!”范疊坤越說越激動,幾乎是嘶吼著道。
“我能逃得一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生活在山巔上的那個類人種族,我們根本招惹不起啊!他們有那么多的高手,那么詭異莫測的力量,還有無窮無盡聽命于他們的怪獸,除非我們全村都是幻神巔峰修者,我才敢去搏上一搏!”
“但沒有……整個村,這幾十年只有我一個人抵達過幻神巔峰,而現在,連我也不是了……我拿什么去跟他們拼,去跟他們斗,去威脅他們為我們解開詛咒?不可能的!”
兩行渾濁的淚水從范疊坤臉上蜿蜒而下,他的眼里寫滿了痛苦和悲哀:“你又能改變什么?不過是去送死罷了!奇跡這種東西,我們祖祖輩輩等了幾百年,都從來沒有出現過,現在也不會有的,我已經老了,早就沒有那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玉凌看著范疊坤像個瘋子一樣激動地手舞足蹈,心里也說不出是什么情緒。
長久的壓抑,長久的絕望,一直在拼命掙扎,一直在努力奮斗,越想脫離那個黑暗深淵的籠罩,反而陷得越深越深,而他渴望了一生的光明和希望,卻依舊是那么遙不可及。
不瘋魔,不成活。
肩負著全村人的期待和希望,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只為了掙脫既定的宿命。范疊坤早已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了。
可憐與可恨,往往一體兩面,相依相存。
范疊坤重重地喘息了幾口氣,伸手按住自己的胸膛,洶涌起伏的情緒才漸漸平息下來,他惘然地看著玉凌,慢慢地說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傷害別人,不想損人利己。但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已經窮盡了所有的思慮,也沒有看到其他的希望。為了活下來,我可以喪盡天良,但承擔罪孽的人是我,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們不會遭到報應的,不會的。”
“只要能解開詛咒,哪怕萬劫不復……”范疊坤喃喃著道。
他已經恢復了平靜,和剛剛那個哭喊的瘋子判若兩人,就這樣平和地說道:“不過,也許我不需要再害人了,因為……詛咒居然被你慢慢消解了,這真的很神奇,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能讓詛咒失效。”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哪怕你不是我們村的人,詛咒的效用也不會有半分削弱。你身負五倍詛咒還能從沉睡中蘇醒,我就已經動了念頭,到現在,我實在忍不住了,你死在沉夜峰巔也是浪費,不如讓我研究研究,你為何能消除詛咒的力量!”
范疊坤帶著一絲狂熱說道:“六天!總共只有六天!五道紅線就全部消失了!我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看到了徹底解除詛咒的希望!我可以放過你的四個同伴,不過我絕無法容忍最后的希望從我手里溜走!”
他將手伸到血槽里,看著殷紅的鮮血順著指間一滴一滴落下,癡癡地道:“就是你的血,你的血可以消除詛咒,再加上你是凝血武者,體質比我們強了太多,所以你這么幾天就恢復如初了。不過我還需要弄明白,究竟要多少血才可以解除一個人的詛咒……”
玉凌心里浮起一絲寒意,范疊坤已經因為執念著魔了,他現在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范疊坤臉上掛著笑容,語聲溫和地道:“你就在這里待著吧,我會跟你的同伴解釋,你不告而別去了山巔,然后再也沒法回來了。放心,我可舍不得讓你失血過多輕易死掉,畢竟我們全村人的命運,都要靠你來改變啊。”
他輕輕抽出了長劍,玉凌心口的創傷就慢慢地止血愈合了,眼看范疊坤要轉身離去,玉凌忽然出聲道:“你就這么走了?”
“或者你還有什么想說的?”范疊坤靜靜地望著他。
“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既然我早就懷疑你了,怎么可能還毫無防備?”
范疊坤瞳孔一縮,心里浮起了強烈的不安。
但不可能啊,他已經用噬靈草化去了玉凌的靈力,還拿走了靈戒,在他手上套了禁魂環,就連這些鐐銬也是百煉墨鐵打造的,玉凌如何掙脫得了?
范疊坤看見玉凌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譏諷的笑容,然后無邊無際的紫意就淹沒了他的全部視野。
這……這是怎么回事?
范疊坤只感覺腦海一片渾噩,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創,所有的意識都漸漸地飄忽遠去,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當他恢復清醒的時候,玉凌已經好端端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范疊坤一瞬間驚慌失措,不住地后退著,直到他砰地一聲撞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他隱隱約約想起來,自己剛剛好像失去了神智,就像是一只呆板的牽線木偶,無知無覺地解開了玉凌身上的所有鐐銬。
可、可是他的魂力明明已經被封住了啊?怎么可能還操控得了自己?哪怕只是短短十幾秒,也簡直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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