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氣息如同冰雪雨露,無聲無息地化開了烈極拳鋒銳灼燙的氣勁,玉凌被打斷的大循環(huán)小循環(huán)重新高速運轉(zhuǎn)起來,玄力靈力魂力再度共振共鳴,聯(lián)結(jié)成密不可分的整體。
而那中年男子已經(jīng)搶先出手,一束流星般的虹光直撲玉凌而來,這一下卻是實打?qū)嵉墓簦瑳]有半分作秀。
玉凌靠著城墻站起身,領(lǐng)域靈技水光瀲滟,化作兇猛的波紋嗡地一聲擴散開來。
這些幻神修者猝不及防地被氣浪掀開,尤以那個中年男子最為夸張,一邊倒退,一邊不要命地狂吐鮮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玉凌一陣無言,為什么這人演戲都演得這么夸張,感覺就跟真的似的。
不管這中年男子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派系的人,反正他肯定是和念晚云過不去的,就像那位楚大將軍一樣。
念州凡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
玉凌毫不猶豫地施展移形換位術(shù),在兩人位置調(diào)轉(zhuǎn)之后,便頭也不回地向身后甩出十幾枚釘子,完全鎖死了念州凡周身所有方位。
“叮叮當當!”不見念州凡如何動作,這些釘子就全部掉落在地,仿佛被無形之力阻截在了半路。
不過玉凌也沒打算一舉創(chuàng)傷念州凡,只是趁此時機掙脫了他的氣機壓制,直直地沖向了城門。
念州凡眼中閃過一絲陰翳,袖袍一揮,一片肅冷的白色冰霜就在空氣中凝結(jié)成形,玉凌的速度一瞬間遲緩得跟蝸牛一樣,幾乎是舉步維艱。
“玉凌你先走,這里交給我!”朔大喝一聲,暗淵之氣熊熊鋪展,將空氣里的冰雪碾得粉碎。
玉凌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漂浮的黑氣被念州凡一拳一拳打散,雖然朔沒有實體,但也能看出他在急劇衰弱。
他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然而在這個昔日的仇敵面前,卻又是那么無能為力。
玉凌的心神仿佛被什么揪緊了,深沉的殺意、怒意、悲意纏結(jié)在一起,讓他完全無法冷靜。
從暗淵一路行來,朔都陪在他身邊,可是這一刻,朔卻不得不拼卻性命,幫他攔阻這個強大到幾乎難以戰(zhàn)勝的敵人。
昔日的暗淵之王,如今的朔,他像是個任性的孩子,一直滿口臟話,不停埋怨,他總是喜歡譏諷嘲笑,喜歡幸災(zāi)樂禍,時不時還傲嬌得死要面子,一副不把全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欠扁態(tài)度。
就是這樣滿身缺點的他,卻也會在生死一線的危急時刻挺身而出,哪怕被人揍得那么狼狽,那么難看。
說是為了還清人情,可是那么多次出手相救,早已是玉凌欠他的,而不是他欠玉凌什么。
這一次,玉凌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以后,再也不會了。
“離幽還在等你呢,你可不要死了!”玉凌取出飛行器,高聲喝道。
朔潰散的黑氣猛地凝聚在了一起,傳來他有些沙啞疲憊的聲音:“我怎么可能會死,快滾吧臭小子,別拖我后腿了!”
快走吧,我最好的朋友,再不走,我就真的撐不住了……
朔死死地拖住念州凡,烈極拳的氣勁讓他的暗淵之氣不斷崩散,他只覺痛苦得如要燃燒,但還是努力地堅持著,再多一秒、多一秒也好。
玉凌強行收回目光,狠狠地拍下啟動按鈕,飛行器便猛地穿破云層,呼嘯而去,將那些追擊他的幻神修者統(tǒng)統(tǒng)甩下。
狂風(fēng)肆意地吹打著他的臉龐,他默默地回頭看去,雪央皇城的龐大輪廓越來越遠,遠到他已經(jīng)看不見東門處的那場大戰(zhàn)了。
但他仿佛還能看見,那一團驟然爆散的黑氣,如同滾滾狼煙扶搖而起,直沖天際。
朔怎么樣了?
他不知道。
那個家伙……那么命硬,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死掉的吧?
玉凌看了一眼靈戒深處,離幽被一片片黑蓮包裹著,無論她怎么掙扎都掙脫不出,因為朔不愿讓她出來。
“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告訴我他怎么樣了?”離幽聲音發(fā)顫地喊道。
玉凌沉默不語,心里一片空空落落。
離幽失魂落魄地呆坐在黑蓮中央,可是她只是一道魂體,她沒有淚,她也哭不出。
“都是我沒用……”離幽澀聲道。
玉凌只感覺心臟猛地攪緊,因為真正沒用的……明明是他啊。
“他不會有事的。”玉凌輕聲說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真的嗎?”離幽滿懷期待地問道。
“就算他陷入了沉眠,我也會找到暗云石這樣的靈物,讓他蘇醒過來。”玉凌決然道。
他扭回頭,不再去看遙遠的雪央城,只是暗暗地下定了決心。
終有一日,他會光明正大地回到雪央國,任何人,都無法再攔阻于他。
……
從雪央國斜穿去云龍國首都,中間會途徑藍嶺國的西北角。
封域的格局已經(jīng)幾百年未變了,云龍國盤踞于封域正中,自居正統(tǒng),東北苦寒之地為七黛國,西北大漠戈壁一望無垠,為昔日九襄國步虛大將軍所創(chuàng)立的步虛國,西南一隅則是雪央國,東南多山山水水,也多霧瘴沼澤,是藍嶺部族掌控的藍嶺國。
藍嶺國的版圖很像一輪月牙,自西北向東南傾斜,生活在其間的藍嶺部族與世隔絕,自給自足,他們的首都不像其他國家一樣在平原之地,而是在崎嶇的藍嶺山區(qū),月牙山正是藍嶺國修者最崇高的圣地。
這些事,還是玉凌來到藍嶺國之后才知道的。
他早就恢復(fù)了本來面貌,本來想順路看看月牙山山腹的那個空間傳送陣,但結(jié)果連藍嶺山都進不去,藍嶺部族的人顯得十分排外保守,對他這個外人絲毫沒有好臉色。
明明大家是一樣的人族,但他們的穿著打扮和生活習(xí)俗都與外面的修者迥然不同,甚至說話都帶著濃濃的藍嶺國口音,玉凌完全聽不懂他們的意思。
直到遇見了一位故人,玉凌才得以進入藍嶺山內(nèi)部。
“原來你是藍嶺國的人?”
玉凌走在山間的石子路上,猶自有些詫異地望著李鴻水。
李鴻水微微笑道:“怎么,難道我不像?”
“感覺你和這里的人……差別挺大的。”
“那是因為我在暗淵待太久了,把我在這里的生活習(xí)慣都磨沒了,我老婆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帶大,等了我十幾年,我剛回家的時候,憐兒止不住地哭,那臭小子就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險些要將我這個老爹掃地出門……”李鴻水碎碎念地笑罵著。
在暗淵的時候,那種壓抑絕望的環(huán)境讓他不得不沉默寡言,但回到家里,有溫柔賢惠的媳婦,有已經(jīng)長大的兒子,李鴻水不知不覺便豁然開朗,恢復(fù)了幾分真性情。
“算了不說那些了,沒想到會忽然在這里遇見你,還好你蘇醒過來了,不然我們這些老戰(zhàn)友真的是要愧疚到死。”李鴻水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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