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離開這里,越遠越好。
念羽白兩人欲言又止,感覺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過于蒼白,而且也沒有任何意義。
人都已經不在了,再說那些話又能怎樣呢?能讓她再睜開眼嗎?
不能了。
玉凌背著她,用盡了所有力氣疾馳前行,快到周圍的景物都變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殘像,仿佛只有這樣肆意的狂奔才能填補他空白的世界。
這一份感情,當然不是愛。像玉凌這樣謹慎冷靜到近乎冷血涼薄的人,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陷入那樣沒理智的狀態。
但僅僅是喜歡,便足夠了,足夠讓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失去她。
無數記憶在空白的腦海里無意識地翻滾,熟悉而陌生,很遠,也很近。
遠到很多年前,上學歸來的少年抬頭仰望樓上撫琴的少女,露出一個朋友之間的溫和微笑。在黃昏斑斕的光影下,梳著馬尾辮的少女也輕輕回以笑容,那張小臉不漂亮,但卻仿佛占據了他整個世界。
那個時候,他重復著單調而一成不變的生活,天真地以為一切都永遠不會改變。
直到少女忽然搬了家,自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而那間屋子也被另一家人替代,出現在陽臺上的變成了一個晾衣服的中年婦人。
深藏在他心中的好感與喜歡,便也無疾而終,他甚至連少女的姓名都沒有敢詢問。
他自以為不去接近,那脆弱的美好就會一直維持下去,然而這多變的世界與莫測的命運又豈會被他的意志所左右?
正如近到此時此刻,背著魂海已經一片空無的紫塵若,仿佛時間還停滯在那一個個黃昏午后,一襲紫衣的少女飄然若仙,在閣樓上輕撫琴弦。
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他心里掛念的更多是別的事情,而不是這一份尚還朦朧的感情,經歷了太多事情后,他認為這都是可有可無的,畢竟他哪有那么多精力。
再加上……他也不想逼迫她什么,因為他總感覺,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便連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如今想來,在感情這方面,他還真是優柔寡斷的可以啊。
也許他的顧忌是對的,但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顧慮那么多,算計得那么精準,哪怕錯了其實也沒關系的。
只是現在,他連錯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的魂魄在哪里呢?是消失在了不知名的地方,還是化為了最純粹的魂力融入了那片紫光中?
他不知道。
恐怕……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有句廢話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原來他也逃不脫這個可笑的藩籬。
可是,他還是不愿放下她,哪怕希望渺茫到微不可見,哪怕他根本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但他還是緊緊地背著她,不肯放手。
“塵若姐姐這是怎么了……”冬末怯怯的聲音輕輕響起。
念羽白摸摸她的頭,勉強說道:“乖,她只是……只是暫時睡過去了,她已經很累了。”
小姑娘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念大哥你騙人!為什么姐姐的魂海全都空了,她人呢?”
念羽白唯有沉默。
“姐姐、塵若姐姐……”任憑她如何呼喚,一襲紫衣的少女仍自沉寂不動,唯有呼吸平穩地一起一伏,似乎真的只是睡著了。
但玉凌終究無法再欺騙自己。
“冬末,她會沒事的,你去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剎魂族人?”玉凌靜靜說道。
他的聲音還如往常那般冷靜平緩,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阿凌……”念羽白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沒事,總之先逃出這里吧。”
念羽白望著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他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表面的那份平靜下,卻深藏著洶涌的暗流,不知何時就會爆發而出。
身后的那片山脈被遠遠甩下,周圍也再沒看到剎魂族人,似乎他們已經安全了。
玉凌忽然問道:“據你所知,這世上除了封域五國,還有沒有其他的國家?”
念羽白微微一怔,斷然搖頭道:“絕對沒有了,十七域只有封域還保留著古國體制,除了歷史上諸如九襄國之類的國家,現在不會再有別的。”
玉凌沉默了一下,又問道:“十七域之外,是不是還有更廣闊的世界?我是說……其他的星辰。”
對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來說,他們的整個世界就是腳下的十七域,這就是他們的天下。但念羽白知道的,應該會更多。
“傳說封靈星之外,還有無窮無垠的星空和星辰,但從古至今,都沒有人離開過這里。”
“為什么?”
“我不知道……”念羽白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阿凌,你問這些……”
玉凌沒有回答,因為他答應過她,不會把看到的那些畫面再告訴給第三個人了,這與信不信任無關。
只因為,他答應過她。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樣救回她,他只能用所有的努力去尋找那片宮殿,尋找紫塵若最初的所在,尋找她那位父皇。
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希望。
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能夠離開這里,離開雪界,離開冰域。
他現在不知道的這些事情,總有一天,等他站到一定的高度,都會真相大白。
希望等到那一天的時候,一切還來得及。
“先休息一下吧。”
不知離開那片山地多久時間,冬末忽然報告說周圍已經沒有剎魂族人了,三人經過這么一番逃亡,也早就精疲力盡,玉凌便開口說道。
溫暖的帳篷將一切風雪都隔絕在外,天色漸漸陷入一片深沉的暗夜。
一兩個時辰過去,玉凌的所有力量都恢復到了巔峰,念羽白也跟他差不多,不過景月就要慢上不少。
玉凌看著紫塵若緊握著的那柄斷劍,也沒有強行把它掰下來,因為他知道這是她娘親給她留下的遺物,是她心中最深的念想。
每個人,都需要一份念想。
一片沉寂中,念羽白修理著那枚破裂的紫色圓環,忽然說道:“我恐怕只能修復七八成,以后就將就著用吧。”
“今晚過去,就只剩三天了。”景月輕聲道。
“你最好別動,你看你每次一要走倒霉事兒就來了,這邪門得我都不敢不信了。”念羽白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景月沉默無言,剛要出口的話就這樣被念羽白堵了回去。
玉凌一個人看著地圖,不由想起那時紫衣少女還伴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一起研究。
“此地不宜久留,等冬末探明白了剎魂族人的分布狀況,我們就動身吧。”玉凌閉上眼,有些疲憊地道。
帳篷外,風雪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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