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信譽,我著實無法相信你找到冥井后會遵守承諾。”玉凌冷冷道。
一邊這么說著,玉凌的魂念也毫不停歇地將整個這片空間掃描了一遍,終于在最底層的某個角落發現了一間被單獨隔離開來的靜室。
上面雖然設下了禁制,但把魂力打散,一絲一縷地還是能滲透進去的,所以玉凌很快就看見了室內的景象。
只見北苒仍緊閉雙眼盤坐在一處石臺上,臉上稍稍有了些許血色,但整個人看著還是十分虛弱,似乎元氣和生機嚴重虧損,不過屬于煞魔之心的兇殘氣息也同樣大為衰減,至少不會構成生命危險了。
玉凌暗暗松了口氣,魂念又轉向玉清玄,看到他盤坐在北苒身后,仿佛傳功般雙掌貼在她的后心,對玉凌的魂念毫無察覺。
看起來,像是天煞在最后關頭耍了什么把戲,將玉清玄的注意力牽制在了北苒身上,不能有分毫偏移,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玉凌隱約感受到潛伏在北苒體內的煞魔之心正在被一點一點清除,只是這個過程十分艱難,完全是靠著玉清玄的玄力慢慢抹滅,不僅考驗耐心,而且還考驗細心。
這本應該是天煞的工作,但顯然他提前收手了,偏偏玉清玄也沒空跟他翻臉,畢竟他還得趁熱打鐵將煞魔之心徹底根除。
也不知道天煞折騰這么個幺蛾子究竟是想干什么,難道真如他所說,為了防止某些秘密暴露,想讓參與的人越少越好?
反正對這種毫無誠信的人,他的話最多只能信八分,剩下兩分必須得自己長點心眼。
玉凌將魂念不動聲色地收攏回來,又對旱偉傳音道:“這次事情有點詭異,眼下我也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還是勞煩你去靜室守著我父親和苒兒,條件什么的好商量,要是誰不經你允許靠近他們,也別弄死,打得他們剩半條命就可以了。”
旱偉試探地傳音問道:“可是大祖宗,你就這么跟著天煞走了?我怎么覺得這個人另有圖謀啊?”
“反正我死不了,如果情況不對,大不了就崩解掉這具分身,我也很想知道,他費這么大勁圖個什么。”玉凌道。
“那好吧,我看家,你放心!”
“……你這么一說,我怎么忽然有點不太放心。”
“哎喲大祖宗,你這是錯覺!這世上哪還有比我更靠譜的人!我跟你說……”
“你不是人。”玉凌無情打斷。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這次的事情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所以委屈你了,算我欠你一份人情。”玉凌鄭重傳音道。
“哎呀瞧你說的,我又不是忘恩負義的獸,要是沒有大祖宗,我還在血湖底下往死里睡呢,再怎么滴現在也過的有滋有味多了。”
“那我父親他們就交給你保護了。”
“么得問題!”
玉凌一邊暗中傳音,一邊也在跟天煞表面上扯皮,直到該交待的交待完了,他才沉吟著說道:“這樣吧,多說無益,旱偉在這里守著他們,我便帶你走一趟。”
“早該這般爽快了。”天煞微微一笑,轉頭看了黑煞一眼,不知道吩咐了些什么,只看到后者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天煞幾步踏出,面前的空間便泛起了陣陣漣漪,不知對面通往何處。
玉凌不由心底一凜,看樣子即便路途遙遠,但天煞顯露出的這一手赫然是知微大師級別的水準,恐怕他們回到北境還真花不了太多時間。
他本來還想著讓本尊去參流星找欒微商量下對策,現在看來天煞并不打算給他這個周轉的空當。
果然,在邁入空間漣漪的瞬間,天煞的聲音便飄忽不定地傳來:“既然你還不知道冥井在哪兒,不如先去百蠱星吧,我容許你準備一番,不過我的耐心有限,最好不要太久哦。”
玉凌沒有說話,因為強烈的失重感籠罩了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帶來強烈的暈眩和錯亂感。
這種事真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比天煞這簡單粗暴的傳送過程,雪清泠給星舟設置的短距離空間跳轉都算比較溫和了,要是換做鬼夢王在這里,絕對當場升天。
不過雖然傳送體驗極其糟糕,但效果還是很顯著的,在五六次傳送之后,就到了邪方族的地盤,玉凌再次出示令牌借用了他們的傳送陣。
由于他這次是低調出行,所以這令牌是某個西聯長老的,免得要是拿出他的盟主令,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別想走掉了,邪方族有頭有臉的高層少不得都要來拜見陪同一下。
自從從一介無名小卒混成如今獨霸一方的西聯盟主,玉凌感覺他的自由空間是越來越少了,分身還可以改頭換面四處溜達,但本尊卻活得越來越像個木偶人,一言一行都得萬分注意,不管做什么都必須與他的身份相稱。
這也導致他和以往十七域的許多熟人變得生分了,可能只有龍梓、安瑞卡、方子衿、歸云等人沒太多改變,依舊該咋樣咋樣。
就連周盛來到百蠱星后,見識到西聯如今的強大底蘊,也很少再喊他阿凌了,一天要么忙著做事,要么忙著修煉,雖然同在一地,彼此的關系卻終究是疏遠了。
很多時候,玉凌就一個人待在冷冷清清的蠱王宮,安安靜靜地看呈上來的玉簡,眾人敬他畏他,知心人卻寥寥無幾。
書院那段美好無憂的青蔥歲月終究是回不去了,這就是他一路走來所付出的代價。
不過他并不后悔,因為這樣的路,他已經走過一次了,相比較而言,此生幸得一二知己,便足以無憾。
傳送陣光芒一閃,玉凌已經重新回到了百蠱星。
他回頭看了天煞一眼,對方正饒有興致地四下打量著:“嘖,我記得我幾百年前路過這里的時候,還是個一毛不拔的荒地,沒想到如今已經被你經營成這番模樣了,如果被毀了還真是很可惜呢。”
“我沒什么要準備的,就是帶個東西。”玉凌淡淡道。
畢竟他可沒有什么冥井的標記,全靠幽靈珠海底撈針了。
好在它對冥井的事情非常上心,剛從化尸族回來就自個兒在北境兜了一圈,然后跟玉凌確定了大概的位置,否則真要滿世界搜尋,那工程量簡直讓人吐血。
“啊,那我可以四處逛逛嗎?”天煞笑問道。
玉凌靜靜地望著他,臉上明顯地寫著三個字不可以。
“正事要緊,天煞前輩要是感興趣,回頭我帶你轉轉便是。”玉凌知道天煞這是在變相地催促他,畢竟這個不定時炸彈在百蠱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威脅。
“不必了。”天煞忽然話鋒一轉:“話說回來,上次那個小姑娘其實沒死吧?”
“……”玉凌一言不發地走向蠱王宮。
“你也很有趣,當時還真的被你騙過了呢,看樣子你我終究不是同道中人,可惜了。”天煞自顧自地說著。
玉凌仍然沒有理他。
天煞也不著惱,只是優哉游哉地欣賞著周圍的建筑,以及那些偶然一閃而過的異族人,過了半晌又開口道:“你說,要是這里突然死個幾千上萬人,感覺怎么樣啊?”
玉凌轉身盯著他,只見天煞唇角帶笑,笑容里隱含著幾分戲謔。
不過出乎他意料,玉凌并沒有表露出多少憤怒,只是平靜地道:“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因為你在乎。”天煞笑道。
他雖然錯過了一個可以要挾玉凌的對象,但他現在想通了,一個有責任感的人,可以用來要挾他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這讓天煞感到心情非常愉快。
“只在乎自己的人,是無法明白的。”玉凌轉頭繼續往前走,淡淡說道:“可是你太在乎自己了,這也是你的弱點。”
“哦?”天煞微微瞇起眼睛。
“你當然可以殺了這些你眼中的螻蟻,不過,也請做好付出相應代價的準備,這代價可能會遲到,但絕不會不到。”玉凌聲音平靜,卻浸透著冬風般的凜冽。
“哈。”天煞輕笑一聲道:“多少年了,我再沒聽到過如此刻骨的威脅了,希望再過幾年,你還能說得出同樣的話。”
玉凌卻不再多言,直接進了蠱王宮找到幽靈珠,便干脆利落地道:“天煞前輩不是去找冥井的么,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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