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仰頭望著那枚浸透在金光中的鑰匙,花了好幾秒才回想起來,這是他之前在天穴宗傳承之地,從邪方族手里奪來的華鑾支脈的寶物。
其中許多有益于玄力修行的東西已經被玉凌用掉了,但這枚鑰匙除了最初引起過他的注意以外,后來再無半分異常,久而久之玉凌早就將其遺忘了,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分身把它一并帶在了靈戒里。
在此之前,玉凌絕沒有把它和通神靈鑰聯想起來,可此時此刻,能引發這么大動靜的不是通神靈鑰還能是什么?!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著通神靈鑰的出現,可通神靈鑰的持有者玉凌本人卻壓根不知道這枚鑰匙在自己身上。
這是巧合嗎?這絕不會是巧合。
玉凌身處在金紅光輝的照耀下,心中卻是一片冰寒,冷入骨髓。
到現在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個陷阱就算不是專門針對他的,也至少將他囊括在針對的范圍里。
來此之前,他不知道這里會克制分身秘術,也不知道通神靈鑰的存在,更不知道他們專門早早地趕來,最終卻還是和海家等一流大勢力撞在了一起。
這層層設套,分明就是要將他置于死地!
如果早先能知曉以上任何一點,他都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本來只是想來芥河星探探情況,卻沒料到這件事遠比他想象的復雜得多。
光是海家,玉凌還有信心和他們來個魚死破,但通神靈鑰誰不想得到?就算是雪峰,也不可能無動于衷吧?
要是能將通神靈鑰扔出去,玉凌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可糟糕的是,這枚鑰匙和他的氣息已經完全綁定在了一起,如果要強行剝離,那勢必會傷了元氣,到時候海家再落井下石,他還是必死無疑。
似乎,橫豎都只有死路一條。
他已被逼入絕境,無論怎么走,都無法破局。
可是,讓他束手待斃,那也是絕無可能!
玉凌的心底燃起了名為瘋狂的火焰,他決不甘心死在這里,至少他也要跳脫樊籠之外,去看看那些藏在幕后算計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緊緊地攥住了凝墨刀,后者沉默了半晌,不知該如何安慰玉凌,最終只是淡淡道:“那便殺個天翻地覆吧。”
玉凌望著眼前無窮無盡的人海,那都是他的敵人。
他看到眾人已經從震撼中緩過神來,目光漸漸地從驚訝變得復雜,繼而染上了揮之不去的貪婪,好似有無數頭豺狼虎豹包圍著他,要將他啃噬得干干凈凈,至死方休。
“通神靈鑰?這竟然是通神靈鑰!”
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如沸水般喧騰而起,他們的眼里只剩下了那散發著金光的鑰匙,恨不得一口將它吞進肚子里。
周圍的空間割裂得越發厲害,甚至連腳下的祭壇都變得模糊了,若不是顧慮著外面的空間裂縫隨時都可能蔓延過來,眾人恐怕早就一哄而上大肆搶奪。
“云承,沒想到通神靈鑰竟然在你手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保得住它!”海家元老冷笑著走上前,緊緊地盯著玉凌,試圖尋找出他的破綻。
而竹家和畢家的不滅強者也默不作聲地圍攏過來,目光一刻不離高懸在玉凌上方的通神靈鑰。
“你想要嗎?那我送給你如何?”玉凌嗤笑一聲,一把摘下通神靈鑰,漫不經心地望著那兩名海家元老。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陰謀詭計!”眼看著周圍的人齊刷刷將頭轉向了自己,海家元老頓時滿臉警惕。
而這邊的動靜早就傳到了祭壇的其他角落,雖然這里禁止飛行,但大家都是武者,聽力一個趕一個好,而且剛剛通神靈鑰實在是太顯眼了,只要沒瞎就能注意到。
所以在玉凌和三大家族對峙的時候,雪峰和煉火宗也停了手,彼此緊盯著對方,同時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那邊的對話。
“宗主,玉凌出現了。”裴天令低聲提醒道。
裴天令微不可查地點點頭,目光深邃地望著那個方位,淡淡傳音道:“先不急,看如今這局勢,西聯幾乎要與所有人為敵,等他們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們再伺機出手。”
程濛則黑著臉傳音道:“這回不用黎明紫火,我不信還拿不下他!”
“先看看雪峰什么反應,我再想想接下來的對策。”管亦青繼續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對面,他看到雪峰的三位元老聚在一起,皺著眉頭不知商量了些什么,似有些舉棋不定的樣子。
“呵,所謂名門正派就是容易被自己給框住,他們幫西聯,就意味著要與在場所有人為敵,但不幫西聯,就砸了雪峰的招牌,勢必落入不仁不義之境地。”程濛嘲諷道。
“那便要看看,雪峰的人究竟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了。”管亦青毫無溫度地笑了笑。
他話音剛落,雪峰陽元老便忽然抬高聲音大喝道:“所有人,聽我一言,暫且不要動武!”
正打算出手的海家等人不由面面相覷,勉強賣了雪峰一個面子:“但通神靈鑰只有一個,現在不打,也遲早要打。”
陽元老沉聲道:“通神靈鑰只是激活通往北度門戶的媒介,這個沒什么可爭搶的,等到了北度之后,諸位再各憑本事爭奪機緣也不遲。而且這片空間馬上就要垮了,哪里還經得起大家幾番折騰?如果云盟主信得過我的話,不妨將通神靈鑰交予我,待我打開通道,大家到達安全地帶后再議后事。”
眾人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湮滅浪潮,心里也有些發憷,但通神靈鑰的誘惑實在太大,使得他們久久沒有吭聲。
于是當程濛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就顯得分外刺耳:“喲,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何時雪峰也開始玩弄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還硬要貼上光明無私的標簽?通神靈鑰的確是通往北度的媒介,但誰敢肯定它的作用僅止于此呢?難道你雪峰就一點私心都沒有?”
陽元老面無表情地道:“陽某問心無愧,雪峰近千年來,從未違背過立宗之本,這是北境有目共睹的事實。如果大家非要聽這些煉火宗魔頭顛倒黑白,那我也無話可說。”
他的目光默默地穿透人群的縫隙,落在了玉凌身上,這是他緊急之間想到的唯一能保住西聯的辦法,但玉凌所要舍棄的,卻是極大的一份機緣。
“既然陽元老這么說了,我也沒什么好舍不得的。”玉凌握著還在發光的通神靈鑰,平靜地道:“只是,大家似乎都不愿意讓路啊?”
海家、竹家、畢家以及一些二流宗門的武者都紋絲不動,使得西聯和雪峰之間遙遠得像是相隔了一整個世界。
“你們是不肯相信我么?”陽元老的心神逐漸下沉,他環顧一圈,沒有人敢與他對視,都是目光閃爍著偏過頭。
程濛大肆嘲笑道:“哈,你雪峰可以天真,但不要把所有人都當傻子,等著你們匯合了,這通神靈鑰誰都別想拿走了!”
陽元老沉默了良久,慢慢地嘆息一聲:“也罷,偌大個北境,竟無一同道之人今日我雪峰,便與西聯同進退、共存亡,諸位若想殺西聯盟主云承,便先問過我手中之劍!”
他的目光驟然凌厲如烈陽,嗆啷一聲拔劍出鞘:“便是戰死于此,我陽某問心無愧!”
“雪峰,也問心無愧!”
這一字一字重若萬鈞,玉凌不由得怔然無言。
患難之際見真情,但這情誼太沉太重,以至于讓他都覺得受之不起。
雖然西聯和雪峰有過不少貿易往來,在之前還提供了許多技術和物資支援,可在生死之際這又算得了什么呢?
這世間多少海誓山盟,多少重如泰山的諾言,在面臨傾覆之危的時候都如泡沫般輕易幻滅,都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可雪峰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他們從沒有給出任何承諾,因為他們向來只以行動表現承諾。
若這世界一片污濁和黑暗,他們便是屹立不倒的皚皚雪山。
這樣的堅持,似乎很可笑,但又絕不可笑。
有人說,圣母是一種病,但什么時候,連善良、同情、正義與光明也成了病呢?
難道自私自利、忘恩負義、落井下石才應該盛行于世么?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世界呢?
總有人會傻傻地試圖守住最后一片凈土,但這樣的人太少太少,就像今日之雪峰,當他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做好了死在這里的覺悟。
生命之輕,有輕于鴻毛生命之重,有重于泰山。
玉凌從沒敢奢求過雪峰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而且在陽元老表態后,竟沒有一人提出反對和抗議。
北境只有一個雪峰,一千年前不曾有,也許一千年之后也不會再出現第二個。
玉凌望著橫亙在面前的無盡人海,諷刺地笑了笑,緩緩道:“想要通神靈鑰么?那便憑本事來拿吧!大不了,就打到這片空間徹底崩碎,大家同歸于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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