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魂謹慎地漂浮在玉凌身畔，帶著幾分訝異和好奇審視著面前的男子，感覺這個人曾經一定是位絕世強者。
“好像還來了不少人？”黑衣男子稍稍抬起頭，露出了半邊面容。
難以形容這張臉是何其的觸目驚心，他的血肉像是被腐蝕掉了，只留下一層干癟的皮貼在骨頭上，高聳的顴骨顯得異常駭人。那深陷的眼眶中，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不見底，透出平和無波的氣度，如果與他對視久了，就會下意識忽視他這張悚人的臉龐。
謝懷山開始感到不對勁了，首先是黑衣男子對玉凌說話時那熟稔的語氣，其次是炎魂居然在一邊袖手旁觀，絲毫沒有放出強大魂力的意思。
他突然感覺自己落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里。
強烈的不安傳遍謝懷山全身上下，所以當玉凌轉身看向他的時候，謝懷山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恐慌，當即發動了鬼瞳術。
結果什么都沒有發生。
玉凌依然平靜地站在原地，彭知忠七人也一動不動。
“你、你……”謝懷山驚駭地后退了兩步，正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我早就猜到，你非要控制住他們，最大的目的不是要節省魂力，而是打算在輪回淵底借助他們的力量除掉我。如果先斬后奏，你又把握著孤星最需要的秘密，他們便不會對你施加任何懲罰，是不是？”玉凌風輕云淡地道。
謝懷山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大腦忽然一片空白：“這不可能，我的鬼瞳術明明……”
“難道只許你做手腳，不許我暗藏一招？”玉凌冷笑道。
早在謝懷山控制晉孤陽等人的時候，玉凌表面上沒什么作為，暗中卻借助陰神之力在眾人的魂海里種下了一顆種子，足以讓鬼瞳術短時間內失效。
“安心上路吧。”玉凌抽出一柄長刀。
謝懷山忙不迭地退后：“你不能殺我，孤星……”
“噗！”
長刀深深地沒入謝懷山的脖頸，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玉凌運轉圣火訣，將謝懷山的尸體焚燒成灰，方才悠悠然說道：“你也清楚，秘密這種東西，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他順勢燒掉刀鋒上的血跡，把彭知忠等人搬到了角落里。他們中的鬼瞳術還未完全消散，現在都紛紛昏迷了過去，估計得一段時間來恢復。
“都處理好了？”黑衣男子淡然詢問。
“嗯，前輩久等了。”玉凌點點頭。
“我等了一百多年，這么一會兒時間又算什么？”黑衣男子平靜地道。
玉凌默然無言，這位神秘高手所受的苦難，真不是三言兩語能道盡的。
“你待會兒從那條縫離開？”黑衣男子微微仰起頭。
“嗯，是時候從大荒星脫身了。”玉凌道。
“你投奔了孤星？”黑衣男子繼續問道。
“不是，我會借助他們的一部分力量，但我不喜歡這個組織。”玉凌實話實說。
“你是對的，不要相信他們。”黑衣男子的聲音很平淡，隱隱然透著幾分慨嘆。
短暫的沉默后，黑衣男子輕聲道：“祖星……是什么樣子？是不是像古籍記載的那樣，只有和平與寧靜，沒有硝煙和戰火，像是一片不受打擾的世外桃源？”
玉凌啞然一笑，回道：“前輩，這世上從沒有世外桃源，只有閉塞的蠻荒之地。”
黑衣男子似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果然如此嗎……我還以為祖星會和外界有所不同。”
“祖星也變天了，現在它由幻靈族掌控。”玉凌道。
“幻靈族……五大靈族之一？”黑衣男子怔了怔。
“對，一萬多年前，他們戰敗逃亡，于祖星自我封印，后來元靈族又施加了一重封印，直到不久前，他們才破封而出。”
“看來日后的無涯星系，還有道宇星系都會非常熱鬧。”黑衣男子清清淡淡地道。
他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很快又自嘲道：“算了，這都與我沒關系，我很想去祖星看一看，不過這輩子，大概都要在這個地方度過了。”
“前輩想去看祖星的什么地方？也許我會知道一點。”玉凌無從安慰，只能換個法子。
“我得到的這部功訣其實分了上下兩部，上部在祖星，下部被人帶到了無涯星系南境，我機緣巧合下偶然得之，從此癡迷于其中的玄奧，一直在試圖推衍上半部分。本想著大功告成之后就廢境重修，結果后來……反正詳細說來太復雜了，無非就是一些成王敗寇的陳年舊事。”
終于說到了最重要的一點，玉凌屏息凝神，不敢打斷黑衣男子的敘述。
“煉火宗與這本功法很有淵源，不想被我搶了先，所以他們才不擇手段想要得到它。它下半部的名字叫正陽訣，與煉火宗的天火訣緊密相關，后者能被前者包容，因為天火訣本就是正陽訣的幾篇殘章，煉精化氣的部分全部遺失了，但玄力的修煉法門卻還剩下不少。”
“煉火宗第一任宗主確實是個天才，憑此創造出了一個厲害的分支，進而開宗立派。不過天火訣的威力肯定是不能跟正陽訣相提并論的，陽即是明，也是存乎天地一心的堂皇正氣。但修煉天火訣的這些人根本沒有這樣的氣度，反而喜歡藏身陰影中，這便是走了歧路。”
玉凌恍然若有觸動，不由細細地琢磨著黑衣男子的言語。
“我不愿將正陽訣交給煉火宗，但我也不想這樣一部功法斷絕傳承，看在你我有緣的份上，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將正陽訣傳授給你。”黑衣男子凝視著玉凌，語氣柔和。
“前輩請說。”玉凌暗暗舒了口氣，總算他沒有白忙活一場。
“在我那個年代，大南國已經有諸侯割據之危，到如今應該愈演愈盛，我希望……日后你能幫我保住王室不被廢黜，或者保住一位嫡系后人也行。”黑衣男子悠悠嘆道。
玉凌心中一震，訝然道：“前輩以前……是南境南王？”
黑衣男子沒有回應，但玉凌卻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我答應前輩，等我以后擁有足夠的實力，會去南境履行承諾。”玉凌鄭重道。
“如此便好。”黑衣男子頓了頓，又道：“這件事，就不要說與其他人了。”
玉凌微微頷首，心中卻是猜測紛紜。恐怕這位南王被囚禁于煉火宗，與那些諸侯也脫不開關系，具體如何，玉凌回到外界后稍稍查探一下歷史就能一清二楚。
接下來，黑衣男子慢慢地背了一遍正陽訣，聽到一半的時候，玉凌就覺得有種莫名耳熟，等到全部聽完，這種熟悉感便越發濃烈。
“也許是因為和上部有斷層，所以開頭第一句會顯得有些奇怪，不過并不影響整體修煉，你可以將圣火訣融入進去，勉強替代前半部分。”黑衣男子見玉凌臉色困惑，便補充道。
玉凌下意識應了一聲，腦海里仍在不斷回旋正陽訣的數千余字。
“天一生元，四時歸化，萬象無方，正神會意，陽天成剛……”玉凌將正陽訣的開頭念了幾遍，更感古怪：“天一生元，這是什么意思？”
“其實只有生元兩個字，天一是我推衍之后附加上去的，畢竟道出于一，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黑衣男子解釋道。
玉凌沒有接話，因為他終于抓住了那絲稍縱即逝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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