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
所有人都看著對聯。
張燁怕遠處的人看不清,還念了一遍,“寂寞寒窗空守寡。”
蘇爸爸已經絕望了!他得得瑟瑟地出戰了,以為贏了,誰想等待他的是這么一個上聯,一下就給他活生生地憋了回去。周大師和少數幾個真正懂行的人,在張燁落筆后,也都被這個上聯給驚得一愣一愣的!
這……
這上聯……
張燁上聯的意思很簡單,甚至很直白,就是一個寂寞的寡婦獨守寒窗,不像有些對聯還比較拗口比較文言,這個上聯連翻譯也不用,誰都能看懂,而這個上聯的貓膩,頂多也就是偏旁部首都一樣,表面上看只是個普通的奇聯,這種上聯在這個世界多了去了,沒什么好奇怪的。當然,這是外行人的看法,真正內行的、真正對楹聯研究很深的人一看之下,第一反應肯定是想吐血!
這怎么對?
這根沒法對啊!
但有一些書法家還沒覺得,他們紛紛出謀劃策。
“蘇老師,怎么不寫啊?”
“我看對個惆悵憂……誒不行。”
“對個俊俏……也不成也不成,不工整。”
大家琢磨覺得頭疼,思考覺得震驚,這上聯看上去好像誰都能對一對,只要給他們時間就可以了,可偏生他們想得細,研究得透,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心也慢慢涼了下來!
對不上!
這聯居然對不上來!
眾人集思廣益都沒有辦法對上下聯!
周大師提醒道:“已經有出戰的人了,這一場的比試就不要集體意見了吧?吳的隊伍就兩個人而已,人數來就夠少了。”
張燁卻道:“周大師,沒關系,我這個上聯不限時間,不限任何人,就算幾十年后有人對上,這局也算我輸。”
周大師看看他,欣慰地笑著點點頭,“好,那這一場先擱置吧,這個勝負留到以后再,沒準幾十年后也是一場佳話,哈哈。”
張燁提議道:“那今天就到這里吧。”
周大師一嗯,看張燁喜歡了,“好,彩頭也有歸屬了,再比下去我看也意義不大,這都一點多了,咱們該開飯了!”
輸贏不提了?
這局算平手?以后再?
誰都知道,那墨鏡青年是給他們留了面子了,要是就按照比賽規則來,他肯定是贏了的,但他卻主動提出要擱置下來,這還是有氣度的,看來這青年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沒有群追猛打把他們的臉真的扒光。
張燁是讓了一步,其實他沒打算如此的,陳默的話讓他很不高興,早打定主意要殺他們個丟盔卸甲,可是沒辦法啊,對方這一場出戰的是蘇娜的父親,蘇娜可是張燁的同事,關系還一直非常要好,張燁對別人可以無所謂,但對自己朋友的父親,那自然是不能窮追猛打了,于是才有了他主動“求和”的一幕,這不是張燁有分寸,不是那些人以為的樣子,只是張燁給蘇娜和蘇娜父親面子。
別人不懂張燁的避讓?
但蘇娜肯定是明白的,她跟張燁很熟了,知道張燁平時的脾氣,那就是一個愛誰誰的主兒,他怕過誰啊?閆教授多高的身份?張燁罵也就罵了,蘇娜知道張燁不是個會因為這些禮節尊卑而退讓的主兒,人家張老師之所以不計較輸贏了,這是看她蘇娜的面子呢。想到這里,蘇娜就覺得心里挺溫暖的,放著這么多書法家和藝術家的面子不買賬,連理都不理他們更別巴結了,可張燁卻唯獨給她蘇娜這個朋友的面兒,在蘇娜看來,這種朋友是最可交的,這才是真正的朋友!
蘇娜看過去,一眨眼睛。
張燁一點頭,跟她交流了一個眼神。
這時,魏大師終于開口笑道:“后生可畏啊!”
張燁謙虛了半句,也就半句,“是您大家謙讓了,否則您大家要是動真格的,我可不是對手。”
吳則卿也笑著道:“魏大師,那彩頭我就收下了?”
魏大師臉上露出不舍得的表情,也不知是真是假,“等我再看一眼,再不看該沒機會看到了啊。”
魏大師的徒弟陳默臉色有些不好看,老師想要的東西他們這么多人都沒有拿到,實在沒有臉了!
周大師的弟子已經把之前的彩頭拿出來了。
吳則卿溫雅道:“要不然先借您一段時間,到時候再還我。”
“好啊。”魏大師對她道:“借多久?”
吳則卿低聲一笑,“一百年。”
魏大師一瞅她,樂了,“好,定了!”
后面這兩句話,是他們倆人的,只有離得近的周大師和周大師舉著書法的兩個弟子聽到了,嗯,還有耳尖的張燁,其他人都沒聽見,其他人只聽到吳則卿要把畫借給魏大師觀賞一段時間,到時候還要還的。
借一百年?
那就是還不了了!
張燁對吳則卿的決定無所謂,老吳怎么做他都支持。
那倆弟子一愣,沒吭聲,吳則卿既然是低聲的,那自然有她低聲的道理,借不送,八成是為了照顧魏大師的面子,他們也不會去宣揚。
周大師一看皆大歡喜,也心情不錯,吩咐工作人員開席了。
魏大師也情緒大好,“我看就在院子里吃吧。”
“可以啊。”周大師抬頭看天,“今天天氣不錯,暖和。”
另一個書法大師笑道:“好,那就讓他們在后院兒擺桌子,要是地方不夠,其他人再去樓里吃。”
擺桌。
上菜。
吳則卿把張燁叫了過來,“剛才聽見了?”
“啊?聽見什么?”張燁假裝不知道。
吳則卿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我啊,把你贏來的彩頭給魏大師了,畢竟是你贏來的,得跟你一聲兒。”
張燁嗨道:“沒事,您決定就行,反正是給您贏的。”
吳則卿微笑道:“之所以不要周大師那幅字了,我是想你給我好好寫一幅字,那個禮物我沒要,你得再給我準備個禮物,一會兒開飯的時候,我估計大家都該送禮物了,你空著手也不好意思是吧?呵呵,我等著你給我寫幅好的送我。”
張燁頓覺很有面子,周大師是什么人啊,那是書法大師,吳校長連周大師的精品書法都主動放棄了,都沒放在眼里,偏偏看上了張燁的書法,這得是多大的榮幸啊,張燁受寵若驚的同時也覺得榮幸。
不過寫什么?
沒什么可寫的了啊!
張燁笑道:“要不然我之前寫的那些古詩古詞和對聯,都給您吧,當是生日禮物了,這個成不?”
吳則卿道:“你那些詩詞來就是我的了,呵呵,不過我怎么覺得還不夠,畢竟那些不是真的古詩詞,沒典故支撐,詩是好詩,詞也是好詞,但沒有歷史背景做底,意境上總是有些欠缺的。”
張燁不服,“怎么沒有典故支撐呀。”
吳則卿笑笑,“那我問你,《虞美人》這首詞為什么叫虞美人?故國是什么故國?《清明》里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杏花村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典故故事?《過華清宮》,華清宮是什么地方?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妃子,是哪個妃子?你怎么知道當時有一個妃子是這么吃荔枝的?歷史上有記載嗎?文獻上有資料嗎?”
張燁解釋道:“這個啊……”
不等他完,吳則卿就笑,“反正欠我個禮物,一會兒我收。”
“吳,來來來,這邊主座。”那邊周大師叫她。
吳則卿就過去了,留下張燁一個人苦笑,老吳這是擺明了要打劫啊,還是要打劫一個徹底啊!
不止是她,其余人等也都知道張燁的詩詞好是真好,在文學上每一首都簡直無可挑剔,但偏偏差點了典故和歷史的支撐,如果是一位古人寫的,那自然不用,古人來就是歷史和典故,這些詩詞就完美了,但張燁不是古人啊,他只是個吸收了現代文化的現代人,這就讓那些詩詞的價值打了折扣。
張燁還是不服呀!
誰告訴你們我詩沒有典故支撐的?
誰告訴你們我沒法從歷史資料上解釋的?
《虞美人》為什么叫虞美人?因為吧,因為虞美人她吧,她……算了先下一個,嗯,故國是哪個國?故國當然是……對了,杏花村吧,杏花村是什么地方?杏花村其實就是……就是稻……稻香村旁邊的……旁邊的一個……一個……我草!我就他媽寫杏花村!你們管的著么!管的著么!
張燁惱羞成怒,這些古詩詞確實有些典故解釋不了,如果非要解釋,那得延伸到他那個世界的歷史典故去了。
這些詩詞差點意思?
那我能給您什么禮物啊?
古詩詞這東西,很少有不帶典故的啊!
難道寫個樂府詩?這種古文形式倒是有很多不用典故支撐,因為它們身就是典故,身就是一個民間故事改編的,張燁理解就是一種古代的,講一個虛幻不存在的故事,那么也就用不著歷史典故支撐了。
樂府詩。
給老吳寫什么呢?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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