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銀光城主的法,落魄的葛蘭家不可能還有余財來救濟貧民——也就是,擴建的房子和發(fā)放的熱粥,都應(yīng)該是出自索美子爵的手筆。rg
不管對方是出于何種考慮,才選擇了將海德納入自家,而不是像貴族間流傳的佳話那樣在一旁無私地提供幫助,但結(jié)果看起來并不算壞。舍得將錢糧供給缺衣短食者、并不計回報之人,心地都不至于險惡到哪里去。何況索美家還是通過海德來釋放其善意,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補償。
退一步,即便海德過得十分糟糕,她也不會出面干預(yù)。
她來這兒只是想看看兒時的家,以及……稍稍懷念下過去而已。
就在夜鶯準備再去別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時,一絲異樣的感覺忽然浮現(xiàn)心頭。
等等,她停下腳步,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衣衫襤褸的貧民、維持秩序的仆從、看守府邸的侍衛(wèi)、以及主持大局的貴族……她重新掃視庭院一圈,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海德身上沒有佩戴神罰之石——即使是最劣質(zhì)的那種都沒有。
在迷霧下,他的容貌和衣飾都一清二楚,而府邸大門口的侍衛(wèi)卻被一團黑洞遮去了大半個身子,僅能看到腳邊露出的劍鞘。
原來如此,夜鶯頓時意識到了異樣感的來源:為什么一個子爵繼承人,會沒有佩戴神罰之石?
連那些侍衛(wèi)都帶著!
因為海德對女巫毫無任何偏見?這答案剛冒出便被她否定了,她始終記得十幾年前對方出「真希望沒有這個姐姐,女巫就該下地獄和魔鬼做伴」時的厭惡表情,即使那時候的能力尚無法分辨謊言,但光看他的眼睛,也知道這番話是真心的。
因為他沒錢購買神石?對于落魄貴族或許是如此,卻不適用于現(xiàn)在這種情況。
猶豫片刻后,夜鶯掉轉(zhuǎn)方向,朝庭院內(nèi)走去。
就在過府邸大門的一刻,兩名侍衛(wèi)的低聲交談傳入了她的耳中。
“貴族還真是一類可怕的人,明明這家伙過得和我們差不多,在大人面前聽話得跟狗一樣,換身衣服居然就能變得截然不同起來,難不成這便是大人常掛在嘴邊的底蘊?”
“少胡人呵斥道,“子爵大人現(xiàn)在就在屋子里,若是有人聽到了告訴他,這個月的薪酬你就別想要了。”
“放心吧,我的耳朵靈得很,一有人靠近就能發(fā)覺!蹦侨寺柭柤,“再像狗一樣可不是我捏造的,大人脾氣不好罵得那么大聲,樓上樓下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既然知道他脾氣不好,你就更不應(yīng)該在這種時候惹麻煩,”后者沒好氣道,“大人再怎么罵,那也是貴族,你算什么?族里有一個得上來的姓氏嗎?連隔壁村的工頭都比你有名。如果不是你叔讓我看著你,我才懶得管你些什么。
“是是,我閉嘴行了吧……嗯?”他忽然一愣。
“怎么了?”
“我怎么感覺有人過去了一樣……”他左右張望了下,“大概是錯覺吧!
……
無視門口的侍衛(wèi),夜鶯直接穿墻而入,很快通過神石領(lǐng)域找到了子爵所在的房間——身份高,一般所攜帶的神石品質(zhì)也會好,她過去執(zhí)行暗殺任務(wù)時?窟@招來確認目標(biāo),而且很少有失手過。
當(dāng)聽到多特索美就在這里時,她隱隱已經(jīng)意識到,庭院里的這場救濟布粥,或許并不像表面上所展示的那么簡單。
房間里不止子爵一人,除開一位副武裝的騎士充當(dāng)近衛(wèi)外,書桌前還站著一個長袍老者,看打扮像是一名舊王都學(xué)士。
“多特大人,您昨天不應(yīng)該向海德爵士發(fā)火,他固然已向您屈服,但適當(dāng)?shù)膶挻哺菀鬃屗缪莺米约旱慕巧!?br />
“我知道,但我控制不!”坐在高背椅上的多特索美惱火地捶打了下桌面,“花了十幾年時間才走到這個局面,眼看著東邊的兩塊地都要歸我所有,卻沒想到羅蘭溫布頓隨口一句話,就要把這一切都收走!你聽到那老不死的什么了嗎?愿意帶頭上交分封權(quán),并力支持陛下新政!他自己不需要以為別人也不需要嗎?真是氣死我了!”
“微笑,大人……保持微笑,這些抱怨之詞昨晚您已經(jīng)過了,”學(xué)士摸著胡子道,“既然這么不愿意,您為何不當(dāng)場拒絕呢?”
“呃……”多特頓時噎住,隨后不悅道,“連提費科的皇家騎士團都擋不住羅蘭一擊,我拿什么來拒絕?你想讓我當(dāng)場喪命嗎!”
“所以這些抱怨除了讓事情變得更糟以外毫無意義,既然如此,您還想繼續(xù)么?”
“——該死的!”子爵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后才憤憤道。
“陛下收回的只是分封權(quán),您可以仿照威廉伯爵的做法,經(jīng)營好領(lǐng)地上現(xiàn)有的產(chǎn)業(yè),便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可沒了管轄權(quán)力,那些貪婪的巡邏隊遲早都會搜到這里來,到時候我用什么借口阻擋他們?”多特連連搖頭,“你知道我賣的是什么東西,一旦被查出來,只有上絞刑架的份!
“那就放棄掉這部分營生,”學(xué)士毫不猶豫道,“我早就過這并非長遠之策,現(xiàn)在您早已攢夠了金,教會那邊也完沒了約束力,大可將精力放到正規(guī)生意上來——不然您費盡千辛萬苦將葛蘭家的地拿到手中又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從獨木橋上下來嗎?”
子爵猶豫了許久,顯然另一項營生的收入令他難以割舍,直到半刻鐘后,他才狠狠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次救濟就是最后一次,等海德結(jié)束后,我會親自跟他的!
“不要戛然而止,免得惹人懷疑,再擺上一陣子也無妨。只需跟那邊,不要再來拿貨了就行。”
“行,就按你的辦吧,”決定放棄學(xué)士口中的不穩(wěn)當(dāng)生意后,多特也徹底放松下來,他靠在椅子上大笑道,“想當(dāng)年,葛蘭家的那兩位一定不知道他們錯過了什么,既然如此,也只能由我收下了?峙轮钡浆F(xiàn)在海德那家伙還以為他父母是死于難民暴動吧?哈哈哈……”
這句話令夜鶯的瞳孔瞬間縮緊起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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