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命換來的經(jīng)驗讓羅蘭深刻意識到,兩者之間的最大差距就在于個體上,威力巨大的武器容易波及自己,而固定的堡壘則會變成神意符印的靶子。 何況對方十有**知曉雪粉的配方,若是不顧一切地貼上來與他同歸于盡,或者直接把樓頂炸塌,他也耗不過那么多條命。
如果不能限制純潔者的自由,這場角斗必敗無疑。
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一個牢籠?定向地雷?電?激光柵欄?他心中不斷浮現(xiàn)出答案,又一一否決,這些都沒可能永遠(yuǎn)禁錮住潔蘿。死亡后的位置可以是原地,也有可能在天臺的任意一角,而且他的精力明顯已經(jīng)到了谷底,不斷制造消耗物無異于是浪費所剩無幾的復(fù)活次數(shù),一旦失敗,或許下一次就是真正的死亡。
要剝奪她的行動力。
要保護(hù)天臺的完整。
還要一口氣殺死她數(shù)百次……
這……可能嗎?
羅蘭深吸了口氣,“兩百多年的時間里,你到底經(jīng)歷過多少次這樣的戰(zhàn)斗?”
“千余次,或者更多,但能給我留下印象的屈指可數(shù)。”潔蘿回答道,“他們的意志遠(yuǎn)比你強(qiáng)大,但最終還是敗給了無止盡的死亡。很少有人會面對毫無希望的結(jié)局而選擇繼續(xù)承受折磨,”她停頓片刻,“你仍要堅持之前的做法嗎?”
“我的希望的確已經(jīng)不大,只是想在一切結(jié)束前滿足下好奇心,一千多次的戰(zhàn)斗,你就從來沒有失敗過?”
“如果失敗,我也不會站在這里了。”
“為什么,”羅蘭緩緩坐下,節(jié)約自己僅有的一點體力,“就沒有人構(gòu)想出一片熔巖或深海,在你還沒有獲得如此龐大的精神力之前,依靠更堅定的精神戰(zhàn)勝你的么?”
“這不算新鮮的想法,可惜沒人能做到這一點,”潔蘿走到他面前,“光是改變我們所站立的地方,耗費的精神力就不亞于死亡,而妄想改變整個世界?只有神明才能做到。”
“我的世界沒有神明,”他遺憾道。
“所以你決定放棄嗎?”純潔者挑起他的下巴,“那么就臣服我,歸于我吧。”
“抱歉,”羅蘭笑了笑,雙手扶住潔蘿雙肩,然后輕輕一推,“我還想再試一次。”
潔蘿起身拔出武器,卻現(xiàn)兩人之間的距離正不斷拉遠(yuǎn)。
她神色一變,想要直撲過來,但很快便注意到,她無論如何力都無法再前進(jìn)一丁點的距離——即使奔跑,身體卻依然向后滑動!潔蘿低下頭,腳下的天臺地面不知何時已變得如鏡子般光滑。
然而與她常識相悖的是,即使地面如此光滑,她卻不會滑倒。不管它作出什么樣的動作,身體依舊保持靜止,就像是被釘死在地面上一樣。
“看來,你那驚人的行動力似乎不再好使了,”羅蘭開口道,“失去了摩擦力的支持,即使是像你這樣的怪物,也無法再前進(jìn)一步。”
“你做了什么?”潔蘿俯下身來,手腳并用,可無論是減還是改變方向都做不到。
“對戰(zhàn)場做了一點的改動而已。”他換了更舒服的坐姿,“看來只要變化的模樣不大,改變環(huán)境所需要的消耗的精神力也不會太過離譜。對了,你聽過慣性定律嗎?”
“慣性……?”
“當(dāng)一個物體沒有受到外力作用時,它將保持靜止或勻直線運動不變。當(dāng)然,你也可以叫它牛頓第一定律。”話間,羅蘭撞到天臺的欄桿上停止下來,接著腳下的地面生了劇烈的變化!
鋼鐵的框架從地下生長而出,并不斷向天空延伸,隨后片狀的金屬蓋板緊跟而上,將這些漆黑的框架包裹起來——很快一座泛著冷冽寒光的方碑出現(xiàn)在羅蘭身后。方碑每一層都被均勻的分成十來個矩形單元,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拉長了的魔方。每個矩形單元正中央都伸出一根黑黝黝的空心鋼管,直指向仍在勻滑動的潔蘿。
“現(xiàn)在輪到我了。”
潔蘿已經(jīng)意識到不妙之處,她高舉長刀,金色的光芒再次閃現(xiàn)。
但這一次,羅蘭的度更快。
近百根鋼管同時出怒吼,火藥燃燒瞬間將空氣加熱到千度以上,急劇膨脹的空氣產(chǎn)生的高壓推動鋼管中的炮彈沖出管道,以一千九百米每秒的度向純潔者涌去。巨大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教學(xué)樓頂如同亮起了一輪明日,剛陷入夜色中的校園剎那間被照耀得形如白晝!
千億的炮塔,萬億的星光!
夜空被光火點亮,那是螢火蟲在振翅飛翔——密密麻麻的光斑在黑夜中拖出耀眼的軌跡,交叉著傾瀉在先行者所指示的陣地上。螢火蟲們努力扇動著自己的翅膀,出尖銳的嘯音,像是在對這個世界宣示自己的到來。
隨后它們轟然落地。
那一瞬間,螢火之光放大了數(shù)萬倍,它們的軀體化成灼熱的碎片,四散飛濺……伴隨著這道奪目光芒而至的是撕裂天地的炸響,與天空的嘯聲交相呼應(yīng),連成一片——只是羅蘭已無法聽到這由金屬與火藥交織而成的奏鳴曲,在黑色方碑噴出第一道火焰時,他的耳膜就已經(jīng)被高亢的聲波所震破——偌大的炮管在他身下盡情怒吼,滾燙的空氣讓他覺得臉頰生痛,卻暢快無比。
站立于方碑之上,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得截然不同。
整個天臺猶如被分割成均等的棋盤,每個方塊都有火炮傾瀉其中,他看到純潔者被爆炸的氣流掀起,像暴風(fēng)雨中的落葉上下翻滾——在炮火覆蓋下,任何生命都不能存活。當(dāng)她新生后,死亡的螢火將尾隨而至,重新將她吞沒。她也無法躲避,在沒有摩擦力的地面上,哪怕連改變自己的行動方向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數(shù)光斑拖著長長的焰尾,呼嘯著落在她身前。
“這不可能!”
潔蘿難以置信地高喊道,“你無法憑空創(chuàng)造出不存在的東西,這種東西……根不可能存在!
在經(jīng)受了無數(shù)炮火洗禮后,地面依然光潔如新,看到不一絲一毫的劃痕,仿佛那漫天飛揚的螢火和它完無關(guān)。比鏡子還要光滑,比鋼鐵還要堅硬,這種東西根不可能存在!純潔者歇斯底里的吶喊著。
即使聽不到她的聲音,羅蘭也能猜出她的感受——他確實無法把自己變成人,卻能創(chuàng)造出不亞于人的力量。
他改變了地面表層原子的間距。
原子依靠強(qiáng)互作用力緊緊相貼,猶如列隊的士兵,排成整齊的一行。這樣的表面幾乎絕對光滑,并且擁有不可思議的強(qiáng)度,四面體構(gòu)架的金剛石在它面前如同水一般柔軟。
潔蘿的行動被完禁錮了,她無法奔跑,無法躲避,只能隨著炮火狂風(fēng)起伏,這與意志無關(guān),而是認(rèn)知間的懸殊差距。
她數(shù)次想要啟動神意符印,但連接不斷的炮火不會給她任何喘息的機(jī)會,漸漸的,潔蘿無法再維持自己的模樣。
「求求你,放了我!」她的聲音直接在羅蘭心底響起。
「你要殺了你的姐姐嗎?」一會兒又變成了嘉西亞的哀求。
「住手,畜生,你這是在謀殺親人!」接著是溫布頓三世的呵斥。
然而羅蘭不為所動。
「該結(jié)束這一切了。」他在心里回應(yīng)道,「對抗魔鬼的路,我會代替你走下去,安心的長眠吧!」
「不,我不會放過你的————!」
隨著潔蘿的嘶聲咆哮,一道耀眼的藍(lán)光剎那間照亮了整個夜空——
隨后,世界崩裂開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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