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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船也太多了。
斯蒂爾靠在艉樓舷窗邊，打量著赤水河上來來往往的船隊。
自從進入西境后，河道驟然繁忙起來，而且行駛的大部分都是沒有風(fēng)帆的古怪石頭船，聽船長介紹，他們管這叫明輪船，依靠蒸汽動力前行，其速度不受風(fēng)向影響，逆流航行時比帆船要快上許多，常常拖著一串黑煙就跑到了前面——至于蒸汽是怎么推動船體兩側(cè)的大木輪，沒人能得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都是無冬城造出來的東西。
斯蒂爾在心里估算了下，差不多每半個時辰便能看到一艘明輪船，如果它們上面運的都是貨物，那無冬城的物資吸納量無疑將是一個驚人的數(shù)值。這一點她是從商人那里學(xué)來的——一個龐大的城市，消化物資的能力也高，只要在它的官道上逗留兩天，就可以大致判斷出城市有多繁華，以及商機有多少。若善于交流的話，連城市需求最旺盛的商品都能分析出一二。
顯然，這條赤水河就是西境最為重要的交通要道。
而河道的繁忙也意味著，她在王都所見到的那些宣傳，恐怕并不是羅蘭陛下的自吹自擂。
短短時間內(nèi)，就將西境整合為一座新城，并且常住人口和商業(yè)貿(mào)易已經(jīng)超過了原來的王都，而如此不凡的王位繼承者卻有著不學(xué)無術(shù)，紈绔偏執(zhí)的惡名……想到這些傳聞，斯蒂爾對羅蘭溫布頓人愈發(fā)感到好奇起來。
“康拉德姐，你又在看船嗎？”房間門被推開，一位穿著華貴，模樣英俊的褐發(fā)男子走了進來，“要不要出去透口氣，一直待在這里很無聊吧？”
“不用，這兒挺好的，”斯蒂爾直起身子，朝他點了點頭，“多謝你的款待。”
“哪兒的話，”他笑道，“能和你這樣美麗的姐同行才是我的幸運。”
類似的奉承斯蒂爾聽得太多，不過她仍露出愉悅的神情回應(yīng)道，“若沒有你伸出援手，我恐怕就得與那些貨物以及流民擠在一起了。”
“我當(dāng)然無法坐視這樣的情況發(fā)生，”男子在她對面坐下，“沒有一個寶石商人會愿意讓珠寶蒙塵。”
他便是永春號的主人，來自王都的寶石商人維克多。原先的船只被燒毀后，斯蒂爾很快從一干前往西境的船只里挑中了這艘雙桅大船。它并非客船，也不接受雇傭，而是屬于維克多的私人座駕，但對于北地珍珠來，只要船主是男性，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她將自己扮演成一名前往西境尋找失散親人的北地貴族姐，三言兩語之下便讓維克多心生憐憫，主動邀請她登上了永春號。比起普通的型帆船和貨船，永春號有著舒適的艉樓客艙，寬敞明亮不，也沒有常年奔波于水路所留存的木頭腐朽異味。甚至主人還為她準(zhǔn)備了兩名仆從，連一枚金龍都沒有收取。
當(dāng)然，唯一的代價便是維克多會時不時上門來表示他的慷慨和關(guān)懷，不過這對于混跡貴族交際圈得心應(yīng)手的斯蒂爾來早已習(xí)以為常。如果對方足夠優(yōu)秀的話，她還會享受驅(qū)使掌控對方的感覺。
“這些船雖然能無風(fēng)自動，但終究是太簡陋了一點，”維克多為自己倒了杯紅茶，“我曾登上一艘明輪船仔細觀察過，它行駛起來不光吵鬧，還十分震顫……用來拖運貨物不錯，卻不是長途旅行的好選擇。”
“當(dāng)然不會有永春號這么舒適，”斯蒂爾輕笑道，“不過我怎么感覺它們仿佛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以前西境并沒有這樣的船只吧？”
“你的沒錯，它們就是一夜冒出來的，”維克多撇撇嘴，“我以前常跑長歌要塞，哪里有這種古怪的玩意，才過了一個冬天，它們就到處都是了。”
一個冬天就造出了二三十艘明輪船？斯蒂爾不由得大感驚訝，身為康德家族的繼承者，她自然清楚這其中意味著什么。正因為大城市需要消化大批物資，因此其擴張受也限于物資的運輸能力，而此類可以快速生產(chǎn)的無帆船只顯然是擴大運力的極好工具——若能源源不斷將王國各地的糧食和商品運抵西境，無冬城的擴展速度有可能會遠遠超出人們的想象！
至于吵鬧和震顫？那根不值一提。
“對了，康拉德姐，不要在意那些毫無美感的石頭船了，我這兒有些更有趣的東西，或許可以幫助你打發(fā)無聊的時間。”維克多招來一旁的侍女，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后者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是什么？”
“能和你的美貌相稱之物，”他得意道，“也是我的老行。”
侍女很快又回到了艉樓，還帶來了一個頗為精美的子，維克多將其攤開在斯蒂爾面前，“不知你喜歡哪一款？”
羊皮紙上唯妙唯俏地繪制著許多璀璨晶石的圖案，筆法細膩，色澤鮮明，連透明的光澤都躍于紙上，顯然繪制圖冊的畫師十分精于此道。
“這是……寶石？”
“準(zhǔn)確的，是寶石原石。”維克多細心的解釋道，“我收購它們時，便按照圖冊上的標(biāo)準(zhǔn)確定價格。比起雕琢打磨好的珠寶，原石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你如果對哪類原石感興趣的話，請告訴我。當(dāng)然，你若是更喜愛成品，我也可以回王都后請珠寶匠為你打造成飾物。”
毫無新意的伎倆，斯蒂爾隨手翻了翻畫冊，又交還給他，“謝了，不用。”
維克多有些驚訝的接過書，“你對這些不感興趣？”
“我的親人尚不知下落，實在無心挑選這些奢華的禮物，請見諒。”斯蒂爾低聲道。如果在這里應(yīng)下，抵達無冬城后也會被他纏上來，那可不利于自己接下來的行動。盡管大多數(shù)女性都會被這些閃閃發(fā)光的玩意所折服，但她寧愿去欣賞推動明輪船的蒸汽機，比起只在貴族間流傳的珠寶，那些東西才真正具有價值。
……
維克多離開后不久，船頭方向忽然傳來連串的長鳴聲，此起彼伏，渾厚而低沉……仿佛一支龐大的船隊正在離港起航。
斯蒂爾側(cè)頭望去，只見淺褐色的碼頭線已在她前方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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