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基里絲作為最早一批成為大君的高階晉升者,說話分量自然不同一般,也只有它在和王對話時能保持平常的語氣與心態(tài),仿佛兩者并沒有高下之分。更關(guān)鍵的是,王亦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過反對,這點足以說明問題。
如果是夢魘大君得出來的結(jié)論,天然便會帶有一定的說服力。
何況海克佐德也確實和對方討論過人類傳承的可能,除了沒有親口道出外,其他倒也算合情合理的推斷。同時它還留了個心眼,特意將此事放到了展現(xiàn)西線戰(zhàn)局記憶之后——王或許會在讀取它記憶時順帶求證下這個說法,卻不大可能會專門進行查證。
畢王的意識具有高度的自主性,所做的判斷只會從事實出發(fā)。
這番話更多的作用是用來堵反對者的嘴。
血腥那可憐的腦袋瓜根本無法看清局勢,不過是在憑本能回應(yīng)。
假面為了推卸責任,必然不會輕易站到自己一邊。
其他大君則基本是搖擺不定,把族群的未來寄托在它們身上簡直是笑話。
因此這個小小的謊言海克佐德說得理直氣壯,一點壓力都沒有。
現(xiàn)在退讓才是對族群最大的不負責。
它必須親手將整個局面扭轉(zhuǎn)過來!
“未知傳承什么的,這也太難以置信了……”假面低聲質(zhì)疑,“我們都看過魔力之源大殿中的景象,如果該種族真的存在,那么它的位置又在哪里?”
“誰又能保證,族群之前得出的結(jié)論就一定是正確的?”海克佐德信誓旦旦道,“我也不愿相信人類能得到命運的垂青,可他們的變化就擺在眼前!別忘了,在獲得地底文明的傳承前,我們同樣不知道,原來碎片是能分割的。”
“你的意思是——”憎惡之心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我什么意思都沒有,唯一的目的就是引導(dǎo)你們走向自我構(gòu)筑的回答,“在眾多遺跡中,如果有那么一塊碎片殘留下來的話……”
所有大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只有血腥除外。
“那又如何?我絕對不同意把神造之神用來對付蟲子!天海界的攻勢仍在增強,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我們應(yīng)該趁勢鞏固防線才是,若是沒了神造之神,東線很難承受住連續(xù)不斷的激戰(zhàn),大軍一旦潰敗,十多座城市都會暴露在敵人的爪牙下!”
不過這一次卻沒人再發(fā)聲附和他。
“比起十多座城市,族群的未來才是你應(yīng)該考慮的重點。”海克佐德面無表情地掃了它一眼,隨后望向圣座中央的誕生之塔,“我尊敬的王,西線失去神造之神確實會讓現(xiàn)有的劣勢進一步擴大,但至少不會得到最壞的結(jié)果。如今時間并不站在我們這一邊,人類正在快速吸收他們所獲得的傳承——既然犧牲無法避免,那么接下來的選擇才是關(guān)鍵。”
“海克佐德,那是我的軍隊!”血腥咆哮道。
天穹之主則充耳不聞,“各位也都看到了,人類所制造出來的戰(zhàn)爭兵器有多么精妙,更重要的是,原生體同樣能使用它!如果族群能吸納他們的傳承,將火雨和鐵鳥用在我們的軍隊上,對天海界的局勢就能瞬間逆轉(zhuǎn)過來!哪怕失去整個黑石域,最后贏得神意之戰(zhàn)的,也必將是我們!”
在聽到融合新武器時,假面空洞的眼眶中綻放出了意動的光芒。
血腥大君怒不可遏,“而這些損失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夠了。”王終于終于開口道,“我已明白你的意思了。”
海克佐德心中大定。
王不會受到它們爭執(zhí)的影響,只會根據(jù)實際情況作出決定,而其他大君也漸漸轉(zhuǎn)為將信將疑,至少已不再明面上反對它的主張。這樣一來,會議上通過的共識方能快速執(zhí)行下去。否則大君間的爭執(zhí)和推諉會浪費大量寶貴的時間,西線好不容易給人類造成的壓力,也會在舉棋不定中化為烏有。
雖然這跟厄斯魯克主張的“全力以赴”仍有一定的距離,但已是它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而且作為族群的最高杰作,神造之神本身就有大量部隊保護,也是變相在為西線提供支援。
當這件終極兵器抵達曙光境后,人類的所有戰(zhàn)術(shù)都將失去意義。
“沉默之災(zāi)的安排不變,繼續(xù)增援西線。”王沉穩(wěn)的聲音回響在圣座之中,“等神造之神完成的那一刻,啟程前往人類領(lǐng)地奪取傳承碎片。東線向南收縮,必要時可以放棄部分城市,以減少劣等體的損耗——在攻守之勢逆轉(zhuǎn)前,它們也是重要的資源。”
“遵命。”眾大君紛紛領(lǐng)命道。
“但血腥說得也不錯,東邊拖住天海界、西邊吞下人類本就是第三次神意之戰(zhàn)的既定戰(zhàn)略,如今不得不調(diào)動神造之神前往西線,使得東線的預(yù)期傷亡大幅提高,天穹之主……你覺得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那一瞬間,海克佐德感到一股極為陰冷的寒意爬上了背脊。在它的視野中,誕生之塔上的眼睛全部合攏到了一塊,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眼球。身處座位上的它與之相比幾乎微不足道,光是瞳孔部分就足夠裝下好幾個它。眼球懸掛于半空中,冷冷地凝視著海克佐德,仿佛只要稍稍向前滾動那么小半圈,就能將它壓成粉末。在這樣的壓力下,它連打開扭曲之門的念頭都提不起來。
在主宰圣座中,王和神明無異。
“你的能力固然重要,但不代表我會忽略這一點——這是西線計劃最后一次意外,不要再讓我失望了,否則……”
它的不悅不需要用高亢的言語來表達,那如同實質(zhì)的壓迫感已表露了一切。
“我……明白。”
眼球驟然消失,圣座也隨之消于無形,天穹城的塔尖與霧氣再次呈現(xiàn)在海克佐德眼前。
“大人,您還好吧?”
“無妨……”望著守在身旁的西亞西斯,天穹之主緩緩搖了搖頭。它原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但真當面對王的惡意時,心里涌起的不適與抵觸幾乎如排山倒海般壓倒了它的預(yù)想。
這些不過都是……自發(fā)反應(yīng)而已。
海克佐德閉上眼睛。
一切都是為了族群。
它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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