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雪風(fēng)號也在此時拉響了渾厚的汽笛。
那是啟航的信號。
縱隊里排頭的四艘海船跟著升起風(fēng)帆，從船隊中脫離出來。
弦月灣、落日島、淺水城、雙龍島……四大商會的船只尾隨于雪風(fēng)號之后，緩緩駛向幽影海域。
原本開闊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不清，陽光也黯淡下來，明明不過千米左右的距離，卻像是進(jìn)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當(dāng)漫天的水霧籠罩甲板時，卡密拉感到船身的震動消失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
“別擔(dān)心，動力裝置停轉(zhuǎn)了而已。”瑪格麗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在這里航行最重要的訣竅就是慢，如果是小船還好說，大船的話依靠水坡滑行的速度就夠用了。你看后面”
卡密拉朝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剛剛還升著風(fēng)帆的商會海船也都降下了半帆，而且有些帆面的朝向還互相抵觸，這在正常航行中決計是看不到的場景。
另外每艘船前后都架起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盆，以用來標(biāo)示自己的位置，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只能看到兩艘海船的蹤跡，第三艘的輪廓已全部隱沒于霧中，微弱的火光如同明滅不定的螢火，而第四艘海船則像徹底消失了一般。
“我們正在下坡？”卡密拉有些懷疑地問道。在沉睡島待過一段時間后，她對大海也不再是一無所知，當(dāng)高漲的海水吞沒那些洞窟或裂隙時，水面便會出現(xiàn)一團(tuán)團(tuán)漩渦，小的不過手指粗細(xì)，大的則可達(dá)數(shù)米。但不管如何，海水都會從四周向渦心匯聚，越是靠近終點便越快。
她之前以為是大海太過曠闊，才沒法明顯的感覺到洋流的變化，可此刻船隊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幽影海域深處，水面依然如此平靜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甚至，她看到漂浮于水上的藻類正在向海域外飄動！
這意味著洋流的方向根本沒有發(fā)生過改變，別說向坡底匯聚了，連回頭的跡象都沒有至少在這一塊區(qū)域是如此！
“看上去的確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瑪格麗點點頭，“如果落潮是一個巨大的漩渦造成的，我們根本不會有探索的想法。因為能影響到整個大海的漩渦，只怕比地獄深淵還深邃，闖入其中必然是死路一條。正是因為它如此奇特，雷霆才希望能一探究竟。”她頓了頓，看向凝視著大海出神的瓊，“不過人的能力終有極限，想要潛入海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正是你們的幫助，才讓我們看到了希望。”
話雖如此，可這地方面未免也太詭異了點，卡密拉望著四周濕漉漉的石柱與島礁，心里隱隱有些發(fā)毛相隔較近的還好，至少能看到實實在在的形體，那些遠(yuǎn)處的礁石則只剩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黑影，簡直就跟噩夢中伸出的鬼爪一般。
“吖！魚！紅色的魚！”瓊忽然嚷道。
卡密拉偏過頭去，只見一條鮮紅的“河流”驟然出現(xiàn)在雪風(fēng)號右弦處盡管事先已被雷霆告知過，但親眼目睹時她依然感到了由衷的震撼。
鬼影紅河。
一條由魚群構(gòu)成的特殊航道！
“別咂嘴了，赤鱗魚并不好吃。”瑪格麗拍了拍瓊的腦袋，“只要循著鬼影紅河前進(jìn)，就能抵達(dá)三角高塔遺跡提莉殿下應(yīng)該跟你提到過，遺跡內(nèi)部有著一個類似于望鏡一樣的古怪儀器，能看到一片從未見過的廣闊大陸，那也是我們此次航行的最終目標(biāo)。”
“她的確和我說過。”
“可惜我們現(xiàn)在的目的地跟古代遺跡無關(guān)，不然你就能親自感受下那座遺跡的雄偉與奇妙了。”女商人無不遺憾道。
“不……我還是免了。”卡密拉果斷道，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再也不要踏足這片海域。
“你的反應(yīng)和殿下還真是截然相反呢。”瑪格麗掩嘴笑道。
大約緩緩航行了一個時辰左右，雪風(fēng)號在一塊較大的島礁邊停靠下來，接著是四大商會的三桅海船等船隊下錨后，各方負(fù)責(zé)人都聚集到了旗艦的甲板上。
“居然一個不少啊，”雪風(fēng)號的副官撇嘴道，“我還以為你們會把船開上哪塊礁石，然后哭喊著找人幫忙呢。”
“優(yōu)秀的船長和水手可不是只有你們才有。”四大商會的人自然不會當(dāng)作沒有聽到，“鋼鐵船好是好，但船上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行了！”雷霆的出現(xiàn)及時中斷了爭執(zhí)，“能順利抵達(dá)就已是最好的結(jié)果，路上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吧？”
“沒有，”商會負(fù)責(zé)人紛紛道，“這次似乎格外安靜，連一只海鬼都沒碰上。”
“我也覺得奇怪，平時總有那么一兩個倒霉蛋會被海鬼拖進(jìn)水里來著。”
“還是說我們選擇的航線避開了古代遺跡，而那些怪物更喜歡把遺跡當(dāng)作巢穴？”
“聽起來有那么點道理。”
雷霆沉吟了片刻，揮揮手讓眾人安靜下來，“既然如此，那么事不宜遲。退潮最多持續(xù)到傍晚時分，所以最好在那之前深入海底。若是毫無發(fā)現(xiàn)的話，我們就必須趁著漲潮前離開，否則將會被困在群島海域中動彈不得。”他望向兩名女巫，“瓊、卡密拉女士，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吖。”瓊認(rèn)真點了點頭。
“只要你能讓這些人都閉嘴的話。”卡密拉沒好氣地掃了眼那些探險家一眼，“事先聲明，我進(jìn)行心靈聯(lián)通時需要聚精會神，到時候誰瞎叫喚打斷我的話，可別怪我不會重來！”
得到雷霆的保證后，她將手搭在瓊的肩膀上，同時閉上眼睛一陣輕微的暈眩過后，她漆黑的眼前浮現(xiàn)出了另一副畫面，那正是瓊的視野。
去吧，卡密拉在心里說道，如果聯(lián)系被中斷，或是遇到了任何危險情況，你就立刻折返回來，明白了嗎？不要逞強(qiáng)，你的朋友還在等著你回去呢。
提到朋友這個詞時，她明顯感到了對方的一絲顫動，接著整個精神都變得堅定起來，知道了吖！
隨后瓊向后一躍，跳入了海水中。
一股清涼舒適之感頓時包圍了卡密拉。
渾身的疲勞仿佛一掃而空。
不過她知道那僅是錯覺，感受到愜意的不是自己，而是瓊她分享了瓊的快樂。
“怎么樣？”雷霆問道。
“目前一切順利，深度大概五十米左右，”卡密拉回道，“那些石柱似乎并沒有變粗的跡象，連島礁也是……我沒有看到海床或是海底山峰一類的東西，它們都是分開的。”
這便是她的任務(wù)雖然瓊能在水下來去自如，卻沒法將看到的東西準(zhǔn)確表述出來，想要盡可能知曉對方所看到的一切，唯有心靈共鳴能力才能辦到。
“深度超過一百……光線有明顯變暗，但視野里的景象依然很清晰。石柱和島礁仍在延續(xù)，并沒有到底的跡象，”卡密拉低聲嘟囔道，“見鬼，它們也太長了點吧。或許那些看似像小島的礁石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島嶼，而是……”
“而是什么？”有人問。
她咽了口唾沫，“而是更粗的石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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