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仵作勘驗,趙大膺所獻級均乃韃靼級,趙大膺所殺者乃蠻夷韃靼,而非我大明子民。如此以來,案也就清楚了。朱平安彈劾趙大膺殺良冒功一案,經堂查證,朱平安彈劾并無真憑實據”
劉大刀他們的這一波插曲剛過,刑部侍郎王學益就清了清嗓子,給這次的刑部陳情來了一個定性。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在世包青天”
趙大膺聞言喜不自勝,咧著嘴禁不爪了,雙手抱拳向公堂上的王學益連連恭維。
“恭喜趙大人重獲清白。”
“自古以來邪不壓正,趙大人又證明了這個真理。”
“恭喜趙大人,剛才我跟李大人、張大人等同僚已經約好了,今晚擺宴南昌閣,為趙大人洗塵,去去晦氣。”
與此同時,旁聽席上眾多武官也都紛紛起身,恭喜趙大膺重獲清白,眾人談笑間就約好了洗塵宴,甚至還約著叫上幾個名角、花魁來助助興。
朱平安看著迫不及待慶祝的趙大膺等人,不由曳笑了笑了。
趙大膺等人的這種感覺很熟悉,歷史上不乏其例。
春秋時,余姑翦滅此而朝食的齊頃公;魏晉時,投鞭於江足斷其流的苻堅;二戰時,許諾士兵要在莫斯科過圣誕節的縣勒。
結果呢。
呵呵
現實總是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那一日,齊頃公大敗,自己也差點被俘虜;那一日,苻堅兵敗如山倒,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自己也落了個壯志未酬身先死;那一日,縣勒在莫斯科城下碰的頭破血流,自絕于地下室。
現在輪到你了,趙大膺
“大人,下官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仵作。”
朱平安從趙大膺等人身上收回視線,轉身面向公堂主審席,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閃爍著精光,如燃燒的火焰一樣醒目,嘴角勾起一抹蝗。
嗯?
什么?你又有問題?你怎么這么多問題?!
朱平安的話令趙大膺等人很是不爽,這都鐵證如山了,你還提什么問題,你特么有病吧!!
“朱平安,如今已是鐵證如山,你還想抵賴不成?”趙大膺目光陰沉沉的看向朱平安,一臉的咄咄逼人,厲聲質問道。
“既已鐵證如山,那我朱平安再多問幾個問題又有何不可,況且王大人剛剛還征詢我等意見,你急什么?怎么,公堂是你家開的不成?”朱平安淡淡的問道。
“一派胡言!”趙大膺氣惱。
“朱平安,你有何問題,問來便是。公堂之上,不禁言辭。趙大膺你若有問題,也可向堂道來。”大理寺卿萬恭掃了朱平安及趙大膺一眼,面無表情的道。
完后,萬恭余光瞥了徐階的方向一眼,然后將視線落在了朱平安身上。
萬恭是嘉靖二十三年進士,那時徐階還是翰林院的掌院,當時徐階對有才學的后輩多有提攜,對萬恭頗為賞識,多有勉勵與照顧,對萬恭而言,算是亦師亦友的關系。
在萬恭為官第二年,壽王喪過南京,宦官欲令朝王妃,萬恭斥責道:“禮不朝后,況妃乎!”,因此惹了宦官。此事也是幸賴徐階周旋,萬恭才化險為夷,聲名鵲起。
所以此次,朱平安算是沾了徐階的光。
萬恭是主審官之一,況且允許朱平安問,合情合理,在他點頭之后,其他主審官也沒有出聲對。王學益雖然面上有些不悅,但也沒有什么,默認了。
“多謝大人。”
朱平安拱手向萬恭道謝。
道謝過后,朱平安緩步來到兩個仵作跟前,目光灼灼的直視兩人。
兩個仵作看著朱平安的目光,感覺自己好像是被猛虎盯住了一樣,渾身有些不安,目光有些閃爍著對朱平安施了一禮,不敢與朱平安對視。
“不用緊張,官的問題很簡單。這些級,可是去年所獲?”朱平安淡淡的問道。
兩個仵作聞言,松了一口氣,這個問題簡單,只要據實回答就足夠了,所以兩人回答起來一點壓力也沒有,很是肯定的點頭道“回稟大人,這些級均乃去年所獲。大人請看脖頸處刀痕,以及級質地,已成蠟化,肌腱、經韌尚存,據宋慈公洗冤錄可知,這些級乃半年至一年間斬獲。”
“你們確定嗎?”朱平安看著兩人,追問了一句。
“下官愿意項上人頭擔保。”兩個仵作毫不遲疑的回道。
嗯,沒有撒謊。
朱平安一直在觀察著他們了,他們聽到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在回答問題的時候他們的面部表情以及聲調還有肢體語言,都沒有一點表明撒謊的痕跡。
憑這兩個仵作剛才緊張的表現來看,如果他們撒謊的話,是不會逃過自己的眼睛的。
“嗯。”
朱平安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更有把握了,眉梢也舒展了幾分。這些級這一年內的斬獲就好。
這是什么問題?
眾人不解,不明白朱平安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在他們看來朱平安的問題跟案完是風馬牛不相及嘛。
趙虬、趙大膺等知情人不由鄙夷的看了朱平安一眼,還以為你朱平安問什么問題呢,原來就是問這個啊。害我們白擔心了一場,還以為你杏問什么刁鉆的問題呢。
你以為我們傻啊,級的年份很容易分辨,必經生石灰也好,草木灰也好,保存級效果也不是絕對的,在時間面前也是要大打折扣的,萎縮、腐爛變質等等不可避免,一年一個樣,稍有經驗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一年份、兩年份、三年份的級。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們自然是用今年的級替換的。
反正今年的級,刑部也是有足夠替換的,何必要冒險呢。
所以,聽到朱平安的問題,趙大膺等人完不擔心。因為,這些級來就是去年所獲的。
“趙大人,煩請你來確認一下,這些級可是你去年的斬獲?”朱平安轉身看向身邊的趙大膺,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趙大膺聞言,將目光看向朱平安,跟看白癡一樣。
如果其他問題的話,趙大膺還會思考一下,至于朱平安問的這個問題,趙大膺根想都不用想,就十分肯定的回道,“自然是官斬獲的。”
“趙大人確定嗎?”朱平安追問道。
“自然確定,這些級每一顆都是官親手斬獲,又豈會認錯。”趙大膺冷笑了一聲,一臉倨傲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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