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可有他事，若無他事不如同行。”馮保邀請道，似乎有話要跟朱平安。

    “敢不從命。”朱平安微微笑了笑，然后伸手做出請的動作，“馮公公請。”

    “朱大人請。”馮保同樣伸手。

    禮讓之后，朱平安跟馮保一起步出了刑部大門，途徑值班房的時候，朱平安聽到一聲親熱的跟見了親爹的恭送，扭頭就看到了剛剛進門時哪位負責登記的先熱后冷的刑部官吏，正笑的一臉燦爛如哈巴狗一樣的彎著腰、觍著臉熱情的恭送馮保。

    “馮公公，您慢走公公慢點，心臺階”

    負責登記官吏熱情又細心恭送太監馮保，簡直比見了親爹都親。這位馮公公可是從宮里來的，剛剛何尚書都出門迎接了的，若是自己巴結到了這位馮公公，再送點禮，豈不是自己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

    我草

    心臺階

    這聲音簡直辣耳朵。

    朱平安也是第一次見到，人竟然會謙恭到如此不要臉的地步。

    負責登記官吏熱情的恭送馮保，至于跟馮保一同出門的朱平安，就被人家給無視了，登記官吏壓根吊都不吊朱平安，就像朱平安隱身了一樣。

    捧高踩低，世界就如此，沒什么值得在意的。

    朱平安見狀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便和馮保一同走出了刑部大門，然后回望了一眼門口的對聯，“權臣不得以恩怨為出入，天子不得以喜怒為重輕”，更覺莫名諷刺。

    從刑部衙門到西苑的路程不遠，途經翰林院，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西苑。朱平安跟馮保好像有默契一樣，走的都很慢，同行的這一段路走了平時五六倍的時間。一位翰林外臣，一位內廷宦官，年紀相仿，談笑自若的走在皇宮腳下的官道上。

    話如果朱元璋見到這一幕，估計會把這兩人都咔嚓了。太祖朱元璋禁止太監干政，更緊致外臣結交宮中太監，擔心大臣和太監內外勾結，左右大明朝堂，危害江山社稷。

    不過，雖然如今宮門上“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犯者斬”的鐵牌高懸，但是整個大明都已經無視了太祖定下的鐵律。

    “不是我，朱大人你這封奏折上的著急了些。”

    一開始的話題是朱平安奏折陳情的事情，馮保看著朱平安提醒道。

    “是嗎？我還覺的上的晚了，若是能早上些時候，那些村民也不至于被自家人借了腦袋。”朱平安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我的朱大人呀，你可知道圣上看到奏折的時候了不的脾氣呢，我隔著門都聽到了呢，后來收拾的時候現圣上早餐都少喝了半碗呢。”馮保頗為心疼的道。

    “擾了圣上龍體，那我真是罪該萬死。”朱平安告罪道。

    “還萬死呢，死一次就夠了。”馮保哭笑不得，然后心的看了看前后左右，才道，“不過你想死卻是死不了的。”

    “哦？”朱平安神色一動。

    馮保又謹慎的看了下前后左右，見沒有人，才靠近朱平安了兩個字，“扶占。”

    扶占？

    朱平安有些不明所以，扶占是嘉靖帝獨特的跟神仙溝通的方式，用現代的話來就是封建迷信，是一種玄的不能再玄的玩意，根就沒有一丁點的可信依據，偏偏嘉靖帝樂此不彼了一輩子。

    嘉靖帝的扶占大致是這樣子的：一個大沙盤，兩個架子，兩根大樹杈子，兩個太監，一個道士。道士把嘉靖帝的話燒給神仙，然后兩個太監就像是抽風了一樣，手指肚按著樹杈子一陣亂畫。

    喏，沙盤上出現的鬼畫符，就是神仙的回答了。至于沙盤上的鬼畫符，像或者不像字，沒關系，嘉靖帝還有道士會琢磨解釋的。

    朱平安想這玩意估計任何一個現代人都是不信的，不過嘉靖帝卻是樂此不彼。嘉靖帝絕對是大明最為聰明的幾個人之一，可是這時候卻跟個傻x一樣。

    修仙煉丹

    這就是嘉靖帝的致命缺點之一。

    不過扶占跟自己有什么關系？難道自己上奏那一天的扶占呈現的鬼畫符，跟自己扯上關系了？雖然看馮保的神情，這扶占的結果對自己是有利的，但朱平安還是覺的太扯淡了。

    “在你上奏那一天早上例行扶占，陶天師解占稱‘今有直臣上奏’。可是巧了，才扶占后不久朱大人你的奏折就到了圣上的案頭上。德子毛毛躁躁給陛下送呈奏折的時候，滑了一腳，弄亂了內閣送呈的奏折，他自己撿起擺放了一下，恰巧朱大人你的奏折就被放在了這摞奏折的最上面。”看著朱平安懵懂的樣子，馮保不由頗有成就感，湊近朱平安耳邊道。

    “哦”

    原來如此，朱平安點了點頭。

    一大早扶占，解占出的答案是“今有直臣上奏”，然后好巧不巧的奏折就送呈上來了。

    估計這就是陶仲文的聰明之處吧，今有直臣上奏？這個大明帝國那一天不得有成千上百的官員上奏啊，成千上百的官員里總得有個直臣吧，反正我又沒點名是誰。

    這就屬于一個開放式的啞謎，絕對正確，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陶仲文錯誤。

    至于解占完，內閣的奏折就送呈上來，估計也不是巧合，每一天內閣送呈奏折的時間都是固定的，陶仲文跟在嘉靖帝身邊這么久，肯定特別清楚這個時間。

    所以，只要稍微控制下扶占的時間，就能達到這個“巧合”。

    其實，來這個扶占大約跟自己是沒有關系的，內閣送呈到嘉靖帝跟前的奏折可是好大一摞，誰知道扶占結果的直臣是這里面的哪一個奏折啊。

    不過，真正的巧合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送呈奏折的那個叫德子的太監毛手毛腳，可能是腳滑，也可能是手抖，也可能是太監之間爭寵被人暗算了，總之在他把奏折送到嘉靖帝案頭上的時候，這一摞倒在案頭上了，也可能是掉在地上了，反正就是順序弄亂了，然后德子又自己擺好了。

    然后自己的奏折就在這個巧合中出現在第一個。

    這么一系列巧合

    或許在嘉靖帝眼中就是天意如此，第一個奏折就是神仙回信所指的直臣了。

    直臣！

    直臣能殺嗎？

    容不得直臣的是明君嗎？(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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