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裕王府的朱平安,并不知道他的命運此刻正在嚴府在玩過山車。
當然,裕王也不知道,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向他逼近。
兩人依舊書房讀書,裕王很喜歡朱平安陪讀,他發現有朱平安作陪講解后,就連《論語》、《易經》這些枯燥無味的經典也生動有趣了起來,而且讀后感悟、收獲也勝往昔。
一直到裕王府內宅管事以后宅事請示裕王,裕王才結束了今日的讀書。
“有子厚陪讀,再不覺讀書枯燥乏味,不知不覺間都已經快到中午了。今日就到這里吧,辛苦子厚了。”
裕王聽了管事的請示后,心便已經飛回了內宅,一個字也讀不進去了,不由放下手里的書卷,對朱平安說道。
“殿下言重了,這本就是平安分內之事,且殿下眼光敏銳,見解高超,每有問題,都可發人深思,與殿下讀書,平安每每都能有新的收獲,受益良多。”朱平安拱手回道,言語中不著痕跡的拍了裕王一記馬屁。
“呵呵,要說收獲,孤才是收獲良多。子厚辛苦了,且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今日孤可是聽子厚打了好幾個噴嚏呢。”裕王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很是受用朱平安的稱贊。
“微臣慚愧......多謝殿下關心,那微臣先告退了。”
朱平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裕王心系內宅,便拱手向裕王請辭了。
在朱平安離開后,裕王便馬不停蹄了趕往內宅,內宅消防員再次上崗了。
朱平安回到自己的辦公房間,處理了兩個待辦公文,便坐在座位上忍不住嘆息了起來,鋪上宣紙,提筆落下了“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對聯,又題了“鐵骨諫臣”的橫批。
“師兄,奈何……”
寫完之后,朱平安嘆息了一句,又將宣紙團了起來,放在烹茶的爐灶內燒成了灰燼。
師兄鐵骨錚錚、忠直上諫。
嚴嵩貪腐柔媚、流毒天下。
圣上聰明自大、猜忌拒諫。
那。
倒霉的只能是師兄了。
看著宣紙燃成的灰燼,朱平安疲憊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悵然若失了起來。
索然無味,食不下咽,午飯便也沒有吃,悵然若失的朱平安在辦公房間內,翻閱起了《貞觀政要》,追憶起了那個言路廣開、虛心納諫的時代……
不知不覺間,中午已經過去,《貞觀政要》也被朱平安翻閱了兩卷了。
“咚咚……”
敲門聲響起,將朱平安從《貞觀政要》中拉了出來。
“請進。”
朱平安放下書卷,向著門口喊了一句。
嘎吱。
門被推開了。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一股誘人的肉香味從門口飄了進來,不由分說的鉆進了朱平安的鼻腔之中,即便索然無味、茶飯不思的朱平安,嗅到這一股肉香味,也不由得唇齒生津。
“小朱大人,是我啦。”
一個女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接著一個年紀不大卻發育的特別好的少女從門口擠了進來,人長的嫵媚,就連緊張說話的聲音也嫵媚的不行。
李彩鳳?!
朱平安看到來人的第一瞬間,腦子里就蒙了一下,未來的李太后怎么來了?
“我……我在公廚幫忙,見小朱大人沒有吃午飯,就做了一籠包子,帶來給大人吃。”
李彩鳳像上次一樣,雙頰緋紅,低著腦袋,說話還有些緊張,說著將背在身后的手抽了出來,小胖手里面拎著一個提籃盒,里面散發著香噴噴的味道,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裝的肯定是肉包子。
原來是見自己沒去公廚吃飯,特意來送包子的?這未來的李皇后還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多謝李姑娘了。”朱平安不由微微笑了笑,拱手向李彩鳳道謝。
“小朱大人客氣了,餓著肚子很難受的,小朱大人快吃吧。”
李彩鳳說話稍微有些利索了,將手里的提籃食盒放在了朱平安桌前,小手打開食盒將一個盤子取了出來,盤子里放著四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
“小朱大人改日把盤子放到公廚就好了。”
李彩鳳跟上次一樣,將包子放下后,就提著食盒,做賊似的低著腦袋跑了。
咚
和上次幾乎同一個劇情,她在出門時一個不小心,又撞到了門框上。
朱平安看著她摸著額頭離開身影,一陣無語,很難想象這個毛手毛腳、羞澀的跟兔子似的小丫頭就是未來“母儀天下”的傳奇太后——李太后。
李彩鳳走后,桌上散發著肉香味的包子,對朱平安散發了致命的吸引力。
咕嚕……
肚子也適時的發出了它抗議的聲音。
好吧。
先填飽肚子再說吧,吃飽了再在腦海里好好的捋一下師兄的歷史,看看有無其他彌補的辦法。
吃飽了才有力氣思考。
朱平安拿起一個肉包子吃了起來,嗯,這味道還真不錯。這李太后是做包子的高手啊,皮和的柔韌,餡多卻不油膩,口感柔軟,味道鮮美極了。
一口氣吃完了四個肉包子,朱平安打了一個飽嗝,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捧著熱茶踱步到了門口,隨手將門反鎖。
回到座位后,朱平安鋪開宣紙,提筆回憶著現代所看的明史和野史,將楊師兄彈劾嚴嵩的相關歷史事件按照時間先后順序,用數軸樹的形式記錄在了下來。
一個事件接一個事件的分析,看看其中有無回旋、爭取、操作的余地。
彈劾——圣上盛怒——嚴嵩進讒——圣上更怒——下詔獄——友人贈送蛇膽、碎碗割腐肉——朝審——刑部定罪——三年囹圄——嚴嵩在對張經等人的論罪奏疏之后附上楊繼盛的名字——圣上閱奏未注意,草草同意處刑——忠魂歸兮。
看著這一個個歷史節點,朱平安陷入了沉思之中。
仔細了半天后,看著“三年囹圄”這四個字,朱平安眼睛不由亮了,是了,嘉靖帝雖然盛怒,但其實本來并無殺楊師兄的意思,如果嘉靖帝要殺楊師兄的話,早在刑部定罪的一天,嘉靖帝就下旨殺了,為何還要在監獄關了楊師兄三年呢。嘉靖帝雖然聰明自大、猜忌拒諫,但是底線還是有的。楊師兄奏疏中雖然指責了嘉靖帝,但是跟未來海瑞的那篇《治安疏》相比,程度輕的不能再輕了,海瑞都指著嘉靖帝罵“嘉靖嘉靖,家家干凈”了,嘉靖帝都沒有下旨殺海瑞,又怎么會要殺楊師兄呢。
由此可見,嘉靖帝并無殺楊師兄的意思。
楊師兄之死,關鍵是嚴嵩在對張經等人的論罪奏疏之中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附上楊繼盛的名字,嚴嵩了解嘉靖帝,他抓住嘉靖帝殺張經等人的機會。果然,如嚴嵩所料,嘉靖帝閱奏未注意,一看是對張經等人論罪疏,便也沒仔細看,沒注意到不起眼地方的楊繼盛的名字,草草的在奏疏下簽了“同意”二字。
所以,只要破了嚴嵩的這一陰謀,楊師兄就還有救,雖然免不了牢獄之災。
絕處逢生。
朱平安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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