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秦牧驚聲道。
他口中傳來一個聲音,很是清脆,然而卻帶有純真的邪惡:“我是……”
他的頭頂,那尊佛陀大手已經壓下,秦牧突然感覺到自己體內另一個“自己”在覺醒,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感覺到自己分裂成兩個。
“……秦鳳青啊!”
這個聲音落下,秦牧的原本意識退居第二,變成了一個旁觀者!
更為可怕的是,另一個“自己”出現,一股不知從哪里涌來的力量突然間充斥在他的體內,如此磅礴,如此可怕,如此邪惡,以至于秦牧原來的修為只能與自己的意識固守一隅,看著這股邪惡充斥他的全身。
“奪來的元神還是太少了,根本不足以破開土伯的封印。土伯這個大壞蛋……不過,殺了這尊佛,便可以破開更多封印了!”
秦牧聽到自己傳出一個陌生而囂張的嬰兒聲音,這聲音帶著邪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惡,他口中的聲音是幽都語,帶著奇異的魔力,張揚,無所畏懼,同時帶著無邊的貪婪,似乎是一切負面欲望的結合體。
“吾身所立,即是幽都——”
秦牧看到黑暗從自己體內蔓延,侵染了佛界的至高天大梵天,大梵天永恒白晝,金光如海,此刻金海突然暗淡了一大塊!
金海像是一盆清水滴了一滴墨汁一般,黑暗侵襲,讓金海遭到污染,變黑,黑暗籠罩的范圍越來越大。
佛界至高圣地,正在向幽都轉化。
那尊佛陀的大手已經落下,佛光大放,但是隨即被黑暗所吞噬。
那尊佛陀驚呼,從黑暗的幽都魔氣中抽回手掌,只見這胖乎乎金燦燦的佛陀大手變成了白骨,上面的血肉不翼而飛。
那是一種與延康、太皇天或者佛界、天庭的神通完全不同的神通,掌控著死亡的力量,奪取一切存在的生命力據為己有。
秦牧縱身躍起,哈哈大笑,手掌五指叉開,按在這尊佛陀的腦袋上。
轟隆!
劇烈的震蕩傳來,那尊佛陀被硬生生壓在一座金燦燦的島嶼之上,那座島嶼轟然炸開,天崩地裂。
秦牧看到自己的身體也在發生奇妙的變化,他的身體在瘋狂生長,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大,然而他的年齡卻仿佛在慢慢消退,變得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像幼兒。
好在天羽族長羽曌青為他煉制的衣裳非同凡響,用的是天羽族最好的材料煉制而成,也是一件了不得的靈兵靈寶,能夠隨著他的肉身變大變小。
此刻他已經高達十多丈,然而年齡卻退到了四五歲的模樣,像是一個冰雪可愛的小男孩。
不過這個男孩看起來冰雪可愛,然而卻力大無窮,而且窮兇極惡,將那尊佛陀的腦袋幾乎砸爛。
不僅如此,這個“小男孩”一只手將那尊佛陀拎了起來,舉在空中,張開嘴巴,用力吸氣。
那尊佛陀周身佛光涌動,在竭力抵抗,然而他的元神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來,時不時的被吸得離體幾分,又縮回體內。
那尊佛陀掙扎不休,他的一座座神藏統統浮現出來,元神處在天宮的門前,立腳不住,幾次三番被吸得差點飛出天宮。
秦牧發現,自己又在年齡縮水,剛才還是四五歲,現在則是三歲不到。
就在此時,摩侖法王呼嘯飛至,一印如輪轟在秦牧的后心。
秦牧帶著那尊佛陀連翻帶滾,在金海上連飄了幾十下,撞塌了幾座山,這才止住身形,而那尊佛陀則被他一口吸出了元神。
這尊佛陀的元神卻沒有落入秦牧的口中,而是元神扭曲旋轉,沒入他的第三只眼內。
秦牧心中駭然,突然醒悟過來,他終于明白為何酆都閻王鎮壓自己的玉佩封印后,秦王殿會坍塌,閻王為何會被卡在柱子中,也終于明白為何縛日羅這么強橫的存在接觸到玉佩之后,會被打得胸口爆裂,卡在一座祭壇中昏迷不醒。
他也終于明白,為何無妄城會遭到無妄之災,為何土伯一定要在幽都見他,重新布置玉佩中的封印。
他從前以為那只是玉佩封印的詛咒,從未往自己身上多想,而那幾次劇變中他總是沉沉睡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
而現在他終于明白了,真正的詛咒,正是自己,或者說是自己體內的另一個“自己”!
先前他昏睡,是因為另一個自己太強,占據了肉身,而現在清醒,是因為土伯的封印太強,另一個自己無法完全擺脫封印,因此造成兩個意識共處一體同時清醒的情況。
他顧不得多想,摩侖法王與另外三尊佛陀已經悍然殺來,腳踏金海佛光,四尊大佛手段盡出,向他殺去,神通滔天,威力翻山倒海,異象直達云霄。
突然,秦牧的意識占據身體,快速疾奔,將瘸子傳授的偷天神腿施展出來,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摩侖法王等人的攻擊。
瘸子的偷天神腿在他腳下,竟然變得異乎尋常的快速,簡直可以從空間中穿越過去,倘若瘸子也在這里,一定會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腿法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然而秦牧此刻擁有無邊的法力,將瘸子的偷天神腿發揮到極致,簡直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摩侖法王的任何神通都無法觸及他分毫。
“我為何能夠突然掌控身體?”
秦牧在躲避之中突然生出這個疑惑,接著,秦鳳青的意識卷土重來,純真而又邪惡的聲音道:“土伯,你又害我!”
秦牧的意識再度退居第二,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個特大的嬰孩,興奮得翻江倒海,跳躍如飛,將金海踩得不斷炸開,佛光大浪滔天。
他所過之處,金海被污染,先前還只能算是一滴墨水落入金海,而現在墨水四處亂滴!
他抓住了一尊佛陀,正在撕扯,似乎這只是一個布偶,而他是一個頑皮的嬰兒,試圖把布偶撕開。
摩侖法王與剩下的兩尊佛陀追趕殺來,秦鳳青好像沒有學過多少神通,他所施展的神通都是最為簡單的神通,然而卻是幽都的神通,詭異莫測,信手拈來便讓摩侖法王和那兩尊佛陀難以抵擋。
更為可怕的是,他肉身的力量簡直是無以倫比,將手中的那尊佛陀生生撕開,佛血撒入金海之中!
那尊佛陀的元神也被秦牧眉心的眼睛吞噬,旋轉著落入眼中,消失不見。
秦牧眉心的第三只眼散發出的蝴蝶翅膀裝紋理越來越大,籠罩范圍越來越廣,實力也越來越恐怖,轉過身來便與摩侖法王等人正面廝殺。
而在破敗寺院前,明心和尚飛到半空,遠遠遙望金海中的戰斗,心中不禁駭然,只見大梵天金海中的一座座金饅頭狀的島嶼紛紛坍塌,一座座圣山被打得粉碎,而黑暗則在不斷侵襲污染這座無上圣地。
明心和尚面色如土,渾身顫抖,腦中一片空白。
“和尚,下來!”
他突然聽到下方傳來一個聲音,急忙低頭看去,只見破敗寺院的門前,那個老實巴交的比丘正在向他招手,應該已經叫了他很多聲,只是他心中實在震驚震撼沒有聽見。
那比丘笑道:“快點下來,待會大魔王便要殺過來了。咱們去寺里躲一躲。”
明心和尚連忙道:“秦師兄不會殺我!”
那比丘笑道:“你以為那真的是你秦師兄?”
明心和尚向金海看去,金海幾乎變成了墨海,秦牧所化的巨型嬰兒正在抓著一尊佛陀猛揍猛錘,打得那尊佛陀血肉模糊。
突然,只聽得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摩侖法王巨大的身軀一路倒飛而來,飛出金海,連翻帶滾砸在這片島嶼上,碾碎了成片的山林,翻滾著向這邊砸來。
而秦牧所化的嬰孩正在吞吃另一尊佛陀的元神,一邊吃,一邊蹦蹦跳跳的向這邊趕來。
明心和尚不由打個冷戰,急忙飛身下來。
那個比丘打開寺門,喚他進去,明心和尚慌忙走了進去,突然醒起一事:“大梵天王佛許三個人進去學得帝座真經,現在戰空師兄和帝釋天王佛已經進去了,而我又進來了,豈不是三個名額滿了?”
他剛剛想到這里,秦牧所化的巨型嬰兒拎起了摩侖法王的一條腿,將摩侖法王砸來砸去,砸得山崩地裂,砸得摩侖法王奄奄一息。
那比丘連忙關閉寺門,阻斷明心和尚的目光,推著明心和尚向寺院內走去,笑道:“師兄,你得便宜了,往里面走你會遇到大梵天王佛,得到帝座真經。快去快去!”
明心和尚渾渾噩噩,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這片寺廟看起來不大,然而他走了很遠也沒有走到盡頭。
外面突然傳來摩侖法王的慘叫聲,明心和尚毛骨悚然:“完了!秦師兄要遭!他殺了這么多佛子,又殺了五尊佛陀,連摩侖法王這位佛祖也死在他手中了,大梵天王豈能容他?”
他轉過身去,向寺門處狂奔,心道:“不能讓大梵天王殺了秦師兄……”
突然只聽一聲佛號傳來:“善哉善哉,回頭是岸!”
明心和尚愕然,只見一尊偉岸佛陀出現在他的前方,種種神圣,正微笑著向他看來。
“明心,你倘若一直往前走不回頭,永遠也見不到我。你回頭了,便可以得我的道統。”
那尊偉岸大佛笑道:“你上來,我傳你帝座真經。”
明心和尚走上前去,心中擔心秦牧,正要祈求這尊大佛饒過秦牧性命,那尊大佛笑道:“你的赤子心與戰空不同,戰空是心中四大皆空,天然的慧根,你天性不如他,然而你有他沒有的東西。所以,我傳給他的是無字真經,而傳給你的則是有字天書。”
大佛手中多出一卷經文,交到他的手上。
明心和尚雖然捧著帝座真經,但還是擔心秦牧安危,無心去看。那尊大佛不等他求情,笑道:“秦小友有秦小友的機緣,你不必擔心,用心參悟吧。”
明心和尚這才放下心來,翻開經文,只見經書上的文字不斷跳動,重組,極為奇妙,闡述著佛家至高無上的道理。
寺廟外,巨型嬰兒秦鳳青吞了摩侖法王,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興奮雀躍,震得大地不斷抖動:“土伯那家伙的封印又松動了,嘻嘻,只要吃掉這佛界所有的人,我便可以徹底脫困啦!再把這佛界改造成另一個幽都,咱自己做土伯,做大王!嗯,還要去幽都,把娘親接過來,一起過好日子,省得看土伯的臉色……咦,這里還有一個土廟,一發毀掉,吃掉里面的家伙,再去其他佛界吃光他們!”
轟——
寺門四分五裂,巨型嬰孩邁動與身子不成比例的短腿,闖入寺院,前方道路漫長。
巨型嬰孩邁開腳步,蹣跚著向前走去,走著走著覺得兩條腿走路不舒服,索性手腳并用向前爬去。
娑娑的掃地聲傳來,前面出現一個掃地僧,見到他扔掉掃把便要逃走,巨型嬰孩大喜,一把將掃地僧抓住,笑道:“雖然老了點,但總好過沒有。”
說罷,將這掃地僧腦袋扯下來,抓出元神,吸入眉心的第三只眼中。
“倘若是我,我就不會亂吃……”巨嬰體內,秦牧的意識悻悻道。
巨嬰將那掃地僧的元神吞入眼中,突然叫道:“糟糕,我中計了!哪個混蛋暗算……”
秦牧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重新占據主導,不禁又驚又喜,他的身體也漸漸縮小,恢復如常,只見地面上掃地僧的腦袋又回到脖子上,拄著掃把站在那里,含笑看著他。
秦牧躬身見禮:“山野莽夫,秦牧,拜見大梵天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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