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京城來近,路上的探子也漸漸多了起來,雖然外面天災**,但是靠近京城的地方還是歌舞升平,許多樹上纏著紅綢,路上也多了許多外國使團,趕著進京。
新皇登基,自然不是一件事,尤其是這一朝的新皇還未登基便處處彰顯與前朝不同之處,善待外國,愿意與外國結成友邦。
前朝時期,延康國師喜歡用兵,吞并了數十個國家,將周邊的其他大國按在地上打,占領對方的領地,或者逼對方稱臣上貢,端的是氣焰囂張。
在延康國師對大墟用兵之前是延康國的國力最強的時候,同時對五個大國開戰,之后國師遇刺,這才讓延康國的擴張之路暫緩下來。
而這一朝的新皇溫文爾雅,很有禮節,善待延康的宗派,而且對外國使節也是彬彬有禮,將那個窮兇極惡的國師打下來的土地還給了四周的一個個國家不,還許諾賠款,愿意與外國修復關系。
其他外國向延康稱臣的規矩,也被新皇廢了,外國都很高興,贊譽有加,新皇靈玉夏是延康國千五百年以來難得的明君。
除此之外,尚未登基的新皇還廣邀宗派之士,前來參加登基大典,有風聲,新皇準備在登基當天下罪己詔,新皇準備將延康國這些年變法造成的天怒人怨攬在自己身上,向蒼天請罪,祈求上蒼降罪于自己,而放過延康國的蕓蕓眾生。
“這招最狠。”
秦牧贊嘆連連,向國師與皇帝道:“你們變法二百年,辛辛苦苦,改革世俗觀念,推動道法神通前進,背了多少罵名,費了多少心血,多少人為之奮斗流血,這才將延康國打造成如今的樣子。新皇一個罪己詔,便可以讓你們二百年辛苦,二百年死難的將士,統統付諸流水。這一招,狠,非常狠!”
延豐帝悶哼,胸口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欲哭無淚,澀聲道:“玉夏,朕的好兒子,這一刀算是插在我心口了……”
延康國師面色古井無波,道:“入了京城,幾天時間我便可以聯絡舊部,朝中大臣十有七八都會支持陛下。再加上九條龍脈中藏著的龍衛禁軍,隨時可以攻占京城!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大雷音寺和道門在這些王公大臣家里留下了這么多的和尚道士,名為化緣,實為監視。秦教主,我需要你動用天魔教的力量來送我入城去見他們。”
秦牧搖頭道:“用不著這么麻煩。”
延康國師微微一怔。
“大雷音寺和道門鋪得太大,想要把控局,實則處處都是破綻。”
秦牧停下腳步,這里是侯集鎮,距離京城只有百里不到的路程,他們停在一個煎餅攤子前,秦牧正在買早飯,道:“就像是攤煎餅一樣,鋪子攤的太大,那就不堪一擊了。他們的煎餅攤的大便是薄弱,太子登基時反而就沒有足夠多的力量守護自己了。他們留在各個王公大臣家里的和尚道士,反而會被那些王公大臣所控制,無法去皇城里支援。”
煎餅好了,攤主用黃紙卷了,秦牧接過來,先給國師夫人。
國師夫人咬了一口,明眸顧盼,低聲道:“你們這樣光明正大的談論,不怕隔墻有耳?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太子的探子呢!”
“不怕。”秦牧微微一笑。
集市上所有的行人、商販、賣菜的、買菜的、殺豬的、吆喝的,突然安靜下來,齊齊轉過頭來,目光齊刷刷落在他們身上。
“教主!”他們異口同聲道。
秦牧揮了揮手,笑道:“你們繼續,不要打攪我們。”
國師夫人嚇了一跳,延豐帝嘆道:“令行禁止,王始也。秦教主,你讓朕害怕,你的天圣教也讓朕害怕了。”
延康國師點頭,道:“令行禁止,行動如一,這是成為王成為帝的氣象。陛下的確應該擔憂。不過天圣教立教兩萬年來,從未有一代教主稱帝,陛下可以放心。”
延豐帝氣道:“你們都是天圣教的,連國師你們伉儷也是天圣教的,一個是天王一個是香主,這里就我一個外人,你們便糊弄我吧!”
秦牧連忙道:“陛下要入教嗎?”
……
“怎么進京城?”
到了京城外,延豐帝遙望城門,只見那里守護森嚴,有著重重盤查,想要進去只怕難如登天。今日是太子登基,成為新皇的日子,這日新皇要在天壇降罪己詔,各國使節,各派的教主門主,各大世家之主,再加上文武百官,都要前去觀禮,因此防御森嚴。
秦牧搖頭道:“不妨事,咱們直接走進去。”
延豐帝微微一怔,秦牧已經帶著他們來到城門前,城門前的官兵對他們視而不見,任由他們入城。
“他們也是天圣教的人?”
國師夫人微微一怔,向秦牧低聲道:“皇帝在呢,你不要太張揚,否則會引起陛下猜忌。皇帝想要的是教上之國,并非是國上之教,教主仔細。”
秦牧看向延豐帝,果然延豐帝露出憂慮之色。這很正常,堂堂的京城,鎮守城門的禁衛軍竟然都是天魔教的人,豈能讓他安心?
延康國師道:“而今我們已經入城,該當如何?”
秦牧取出兩個藥丸,分別交給延豐帝和延康國師,道:“去皇城,天壇,看太子登基祭天。”
皇城,金鑾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延康太子靈玉夏身披龍袍,端坐在龍椅上,身后一邊站著個僧人,一邊站著個道士。下方是文武官員,向新皇叩拜,聲勢浩大。文武官員極多,朝堂里已經跪滿了,其他官員跪在殿外,還有些跪在臺階上。
殿中還有幾十個國家的使節使團,打著各國旗號觀禮。又有幾十個宗派的宗主教主觀禮。
新皇登基,禮法頗為繁瑣,等到禮畢已經將近中午了。
春日的太陽并不暖和,靈玉夏率領文武百官出殿走在前頭,儀仗緊隨,儀仗中多有僧道,念誦佛經道經,聲音很是洪亮,后方是太子妃與一眾宮娥,使節團跟在后方,各大門派世家的首腦也跟著前往天壇,聲勢愈發浩大。
靈玉夏身后便是太子太保、太子太師等一品大員,是從龍的功臣,他的臂膀,地位極高。這次皇帝“駕崩”,靈玉夏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自知盡管自己在朝中有根基,但根基還是不穩,所以請來了許多大雷音寺的高僧和道門道士,將那些不愿臣服的官員貶職,提拔和尚道士做官。
朝武官員,有近半是和尚道士,一邊趕往天壇一邊念經,因此場面頗為奇特。
至于衛國公、泰山王、上柱國、天策上將等人則因為“年事已高”,靈玉夏特許他們告老,先住在京城,等到大典過后便可以衣錦還鄉。
朝廷中,近半的官員被告老還鄉,有些還很年輕,也是一件奇事。
這些被告老還鄉的官員,靈玉夏對他們并不放心,不能放他們出京,擔心他們會造反,因此變相囚禁在各自的府邸中,由大雷音寺和道門的和尚道士看守。而泰山王、天策上將等人還被關押在天牢中。
不知不覺到了天壇上,百官涌出,僧道近半各自站在臺階左右,靈玉夏托著龍袍獨自拾階而上,畢恭畢敬,而太子妃等后宮則跪在臺下。
臺階很長,九百九十九道石階,靈玉夏走到天壇上,正要恭恭敬敬跪下,突然只聽一個厚重的聲音道:“大雷音寺如來佛祖傳下法旨,請陛下接旨。”
一個僧人走出,寶相莊嚴,身后佛光成輪,手托如來法旨,來到靈玉夏面前。
靈玉夏連忙跪下接旨,恭恭敬敬道:“罪臣接世尊法旨。”
下面一眾前朝舊臣各自皺眉,低頭一言不發。其他官員中的僧人齊齊大誦佛音,腦后佛光萬丈,蔚為壯觀!
半空中天花亂墜,有神佛虛影浮現,異象紛呈,似乎是諸天神佛加持禮贊。
那僧人念罷如來法旨,無非是延豐帝無道,天怒人怨,勉勵新皇兢兢業業恪守分則諸天神佛降福降壽,天神庇佑。云云。
太子接旨。
又有一個道人走出,手捧道主法旨,道:“道門道主船下法旨,請陛下接旨。”
靈玉夏連忙再次跪下:“罪臣接道主法旨。”
文武官員中的道人也不甘示弱,各自擺弄元氣,弄出龍鳳呈祥各種異象,漫天飛舞。
道主的法旨也無非是勉勵新皇勤懇為民,操勞執政,不要弄什么變法之類的云云。
太子接旨,起身,整了整衣衫,然后便要向天壇中心跪下,向天請罪。
這時,只聽一個聲音遠遠傳來,朗聲道:“天圣教教主圣師親傳法旨,請陛下接旨!”
此言一出,天壇上下一片嘩然,紛紛向那聲音來處看去,而天壇下觀禮的各國使節,宗派教主門主宗主,紛紛也循聲看去。
靈玉夏幾步間來到天壇的階梯前,居高臨下,向下看去,只見一位少年帶著兩個和尚一個道姑向天壇走來。那兩個和尚步履虛浮,而那道姑似乎也是有了身孕,身子有些不便。
秦牧面帶微笑,徑自向天壇走來,悠然道:“大雷音寺是圣地,道門是圣地,我天圣教也是圣地,靈玉夏,如來和道主沒來,你跪了他們的法旨,這次教親自前來,還不跪迎?”
“天魔教主!”
突然秦牧身旁一個世家的宗主暴起,向秦牧痛下殺手,就在此時秦牧身邊一面大旗憑空出現,旗面一卷,擋住那位宗主的一擊,大旗展開,旗后是一個威武大漢背著劍匣,一道劍光飛出將那位宗主繳了腦袋。
那背著劍匣的大漢大旗卷動,提著那位宗主的腦袋消失,觀禮的人群中一具無頭尸體搖搖晃晃,仆倒下來。
秦牧不聞不問,繼續向前走去,又有侍衛想要出手,剛剛一動便見一面面大旗卷動,一位位天魔教的堂主、長老、督查使、天王紛紛現身,大旗飄揚,乍隱乍現,大旗隱去之時,地上多出了幾十具無頭尸體。
秦牧帶著國師和皇帝繼續前行,在他周圍不斷有旗面或隱或現,四周向他攻擊的人紛紛遭到襲殺,死于非命。
他們走過之處,留下了一地尸體,腦袋都不翼而飛。
秦牧走到天壇前,正要拾階而上,突然下方跪著的太子妃悍然出手,她剛剛一動,便變成一具尸體仆倒在地。
其他各國使節、世家宗主門派教主門主各自悚然,不敢再出手。天魔教,魔道第一圣地之威,他們早有耳聞,現在算是領教了。
“秀娘不要看。”延康國師向夫人道。
秦牧邁步走上天壇,一個高僧猛然爆喝:“天魔教主,等你多時了!各位道友,圍剿天魔教主,降妖除魔!”
一個個僧人脫掉官服爆喝,而那些道人也各自祭起劍丸,一時間天壇上下煞氣沖霄。
秦牧繼續前進,唰唰唰,三百多面大旗出現,三百六十堂的堂主齊齊現身,十二鎮教長老、左右護法使、兩大鎮教天王、八大督查使也各自現身。
天壇上殺聲四起,八大督查使并沒有出手,而是環繞在秦牧等人左右。
天壇殺氣盈霄,一尊尊教主級的存在,生死境界天人境界的大高手,在天壇大戰,殺得天崩地裂,轟鳴聲將天壇四周的宮殿幾乎統統震塌。
皇城中一片大亂,皇城守衛急忙蜂擁趕來。整個京城也被驚動,京城中的一個個世家大閥原沒有任何聲息,此刻卻爆發出一股股驚天動地的氣勢,各府中那些僧人道士正要趕往皇城支援,卻被這些世家大閥困在府內,當場擊殺。
而天牢中,天策上將秦簡、上卿蘇云芝等人正在坐監,突然牢門開了,一個牢頭笑道:“陛下回來了,就在天壇。”
天策上將等人又驚又喜,立刻沖出天牢,沖向天壇。
“衛天王何在?”玉天王高聲喝道。
“衛天王在此!”
雷霆般的聲音傳遍京城,衛國公直接從國公府縱身躍起,轟隆一聲巨響砸落在天壇下,渾身披掛,面目猙獰兇惡:“誰要死?”
秦牧不緊不慢的向天壇上走去,太子太師等人紛紛殺來,卻在此時秦簡等人從天牢中沖出,敵住他們,沒有人干擾到秦牧等人的腳步。
天壇上,靈玉夏露出驚慌之色,看了看左右的一個和尚一個道士,這兩人立刻縱身而起向下撲去,還未落地便被八大督查使當空格殺,血灑當場。
“文武百官,朕乃皇帝!”
靈玉夏厲聲喝道:“你們不聽朕的號令,是打算和這魔道一起造反嗎?”
“皇帝?”
延豐帝冷哼一聲,服下秦牧給他的藥丸,頭發立刻生長出來,又擦去臉上的刀疤,沉聲道:“你看我是誰?”
靈玉夏臉色大變,延康國師也服下藥丸,頭發生長,擦去臉上的青色胎記,轉過身來。
文武百官原打算聽從皇命出手,此刻見到延豐帝和延康國師,紛紛跪拜下來。
靈玉夏狀若瘋狂,向延豐帝和延康國師殺來,厲聲叫道:“我才是天子!”
八大督查使身形晃動,各自與靈玉夏對了一擊,靈玉夏吐血,突然身軀化龍,騰空而起,向外逃去。八大督查使各自抬起衣裳一掩,身形消失,下一刻靈玉夏被八人押著,跪在天壇中央。
延豐帝看向文武百官,喝道:“還不給朕去平叛?殺光這些造反的道士禿驢?是讓朕親自出手嗎?”
文武百官急忙起身,向那些大雷音寺和道門的和尚道士痛下殺手,而趕過來的禁衛也各自痛下殺手。
與此同時,秦牧走到天壇上,靈玉夏被壓得跪在地上,掙扎不得。
秦牧俯下身子,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殿下,我不是為了幫助皇帝,而是為了我圣教的乾天王和陸天王。”
靈玉夏怔了怔,抬頭看他,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你……”
秦牧拔劍,少保劍在手,一劍平斬!
延豐帝和延康國師剛剛來到天壇上,便看到這一劍劃過,靈玉夏的頭顱高高飛起。
延豐帝心頭大震,看向那個少年的背影,那個少年抖去劍上的血,錚的一聲還劍入鞘,背影有一些令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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