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難得見長生如此認(rèn)真。”琉光界王洛長塵忽然道:“看來,他雖然勝券在握,卻的確沒有妄大輕敵之念,不錯。”
“不,”洛孤邪卻是搖頭:“是云澈,讓他有了危機(jī)感。”
“危機(jī)感?”洛上塵微微動眉:“你是說?”
洛孤邪徐徐道:“長生從小到大,同輩之中從未敗過,也從來都只有他俯視所有人,別人不要說俯視他,連能相提并論的人都沒有。他一生皆是如此,也早就習(xí)慣這種狀態(tài)。但云澈……他的年齡小于長生,玄道修為,才堪堪神劫境,卻可以把他逼到如此地步,第一次讓他有了‘自己或許不如他’的‘危機(jī)感’和‘不平衡感’。”
洛上塵:“……”
“長生方才特意要云澈釋放出‘幻神’,然后又第一時間將其絞滅,為的亦不是挫云澈的銳氣,而同樣是這種‘不平衡感’的驅(qū)使。先前云澈和陸冷川之戰(zhàn),云澈釋出‘幻神’,并展露出驚人的威力直接扭轉(zhuǎn)戰(zhàn)局時,長生的反應(yīng)極其劇烈……因?yàn)椋鞘撬B理解都不能的力量。”
“……”洛上塵眉頭皺起,低語道:“原來如此。”
“不過,這些長生或許自己都沒有察覺,就算察覺了,也斷然不會承認(rèn)。”洛孤邪繼續(xù)道,顯然,作為洛長生的師父和姑姑,她對于洛長生的了解卻還要勝過洛上塵:“而要平衡這種前所未有的負(fù)面感覺,長生要做的,當(dāng)然是將云澈全滿壓制,讓他敗的徹徹底底。”
“當(dāng)云澈被他完全踩在腳下時,由云澈帶來的負(fù)面感,自然也會就此被碾碎。”
敗?洛長生沒想過自己會敗,也絕對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敗。
面對洛長生那審判一般平淡的話語,云澈一言不發(fā),腳步踏前,一步百丈,玄氣完全釋放,金烏焚世錄運(yùn)轉(zhuǎn)到極致,劍威與炎威在劫天劍上完美融合,爆發(fā)的剎那炎耀蒼穹,幾欲將虛空焚穿。
如此威勢,洛長生卻是動也不動,平靜的像是在看一場絢爛的煙火,唯有圣雷劍虛畫圓弧,斜斜刺下。
云澈的攻擊無比狂暴,而洛長生的姿態(tài),卻是輕和靜雅,如信步閑庭。隨著圣雷劍的刺下,三道細(xì)白劍芒無聲而現(xiàn),一瞬間刺破虛空,在天地之間劃下三道蒼白的印痕。
嚓!
一聲輕響在耳邊一瞬而過,云澈轟出的火焰劍威被三道細(xì)白劍芒貫穿而過,然后竟被一瞬間撕裂,又在下一瞬間化作潰散的玄氣風(fēng)暴和火焰碎片。
觀戰(zhàn)的眾人全部瞪大了眼睛……剛才,他們仿佛看到了虛空被完全分裂,三道劍芒已然消失,但他們的虹膜之上,卻是依舊殘留著三道蒼白光影,久久沒有消逝。
云澈以斷月拂影瞬身,三道白芒切裂他劍威的同時,亦貫穿了他的冰影,心中震駭之余,身體未有剎那停滯,如流光般迫近洛長生,龐大劍威再次凝聚,向洛長生當(dāng)面轟落。
轟!!
劫天劍停在了洛長生身前三丈之處,金石交加的震鳴之下,一個黃色屏障閃現(xiàn),劇烈凹陷,然后又猛然炸開。
火焰與劫天劍被狠狠震開,云澈更是如被巨岳轟擊,橫翻而去,洛長生終于動了,劍鉞齊轟,五道劍芒卷動著暴風(fēng)之力疾射而下,一道巨鷹之影在他的后方一閃而過,彌漫起沉重絕倫的威壓。
五道劍芒鎖死云澈的氣息,一瞬逼近,云澈在空中艱難翻身,邪神屏障以最快的速度張開。
哧——哧——哧——嚓!!
三道劍芒被邪神屏障抵住,第四道劍芒之下,邪神屏障終于碎裂,第五道劍芒帶著洶涌的暴風(fēng)之力,如鞭子一般狠狠的抽在了云澈的脊背之上。
一聲巨響,云澈后背的雪衣碎裂,血沫橫飛,但他尚未來得及反擊,全身忽如被萬岳壓身,急速墜下。
洛長生飛撲而至,身上泛動著濃郁的黃色玄光,一股沉重的力場將云澈牢牢籠罩其中。
重力力場,土系玄功的高等法則之一,洛長生所釋放的重力力場更是強(qiáng)橫之極。尤其云澈所用的又是重武器,對他的壓制之大可想而知,他感知到洛長生力量的逼近,凝聚起全身玄力才勉強(qiáng)回身,揮劍的速度,更是比平常慢了近一倍。
洛長生力量轟落之時,他只堪堪將劫天劍橫在身前。
砰!
圣雷劍在黃芒加持之下,劍威沉重絕倫,重重轟落在劫天劍上。
第一劍,云澈全身劇震,周圍數(shù)里空間的氣息都被忽然爆發(fā)的恐怖氣浪完全排開。
砰!!!
第二劍,云澈手臂飆血,血染白衣,五臟六腑劇烈翻騰。
轟——
第三劍,劫天劍被完全震開,云澈如被擎天之錘轟中,腦海一陣轟鳴,狠狠的倒飛出去。
洛長生臉色一片淡漠,身上玄氣陡變,由黃色轉(zhuǎn)為綠色,神風(fēng)鉞脫手飛出,一瞬間卷動起讓天地變色的恐怖風(fēng)暴,直追云澈,速度比倒飛中的云澈快出數(shù)倍,無情的轟落在他的后背上。
“云澈!”沐冰云猛的站起,花容失色。
噗轟————————
那一瞬的風(fēng)暴之聲如火山炸裂,整個封神臺都被席卷的隱隱顫蕩,云澈被甩向了另一個方向,拖著一道長長的血霧,足足橫飛幾十里,才重重的砸落在地。
劫天劍亦脫手飛出,遠(yuǎn)遠(yuǎn)跌落。
“唉,結(jié)束了。”火如烈閉上了眼睛。兩人最初的僵持,還讓他抱有著一分希望,但,洛長生在真正施展全力后,云澈被完完全全的壓制,除了幻神那出其不意的一擊將他灼傷,幾乎連近身都不能。
“畢竟,他是洛長生啊。”炎絕海也嘆息道:“云澈能讓他使出全力,已經(jīng)是極其了不起了。入問鼎之戰(zhàn),已是奇跡,任何人,都無資格奢求他更多。”
“云兄弟他……他沒事吧?”火破云緊張的道,戰(zhàn)局已定,勝敗已無關(guān)緊要,但……洛長生最后那一記可怕攻擊,轟中的赫然是云澈的后背!
后背是脊骨所在,先前已被劍芒所傷,又在失力之下遭受了如此可怕的攻擊……任誰都毫不懷疑,云澈的脊骨,很可能已被無情摧斷。
而無論多么強(qiáng)大的玄者,若是脊骨碎斷,也將徹底癱倒,再無戰(zhàn)力。
神話終究是神話,又豈是那么容易被顛覆。即使云澈一次次震撼東神域,面對這個東神域年輕一輩真正的第一人,依舊無力撼動。
洛長生停了下來,連玄氣也逐漸斂起。顯然,再他看來,也已根本沒有了追擊的必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轟在云澈脊骨的那一擊蘊(yùn)含著多么強(qiáng)橫的力量。
他面對云澈時的心態(tài),和洛孤邪所說的分毫不差。他是不敗的長生公子,從小到大,他也完全習(xí)慣了不敗,完全習(xí)慣了俯視,但隨著云澈展露崢嶸,他的心魂開始出現(xiàn)前所未動的觸動,而且越來越強(qiáng)烈。
雖然,他很確信自己的實(shí)力要遠(yuǎn)在云澈之上。但……他在神劫境九級時,絕無可能發(fā)揮出云澈那般戰(zhàn)力,更絕無可能施展“幻神”之力。同時,云澈亦可駕馭不同屬性的玄功,亦有多種神血傳承在身。
一種“不如”的感覺不受控制的在心底滋生,對始終都是“第一神子”的他而言,這種感覺無疑難受無比,無法承受。
但現(xiàn)在,在自己真正的全力之下,云澈被完全壓制,即使釋放幻神,也根本毫無反抗之力,被他輕而易舉的接連重創(chuàng),到了現(xiàn)在,已毫無翻身可能。
云澈重傷跌落于血潭,而洛長生如帝王般高高俯視于他,存在了數(shù)天的“不適”在這一刻快速淡下,目光也平和了許多。
一切,似已成定局。在所有人看來,這場問鼎之戰(zhàn)已是到了落幕之時。玄神大會開幕之前,洛長生便已是公認(rèn)的問鼎之人,最終,意外沒有出現(xiàn)……
而在這時,血泊中的云澈,卻是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的后背血肉模糊,雙臂被完全染紅,但卻是站的筆直,毫無脊骨被摧斷的跡象,轉(zhuǎn)身之時,一雙瞳眸泛動著陰沉的厲色,卻毫無驚懼和戰(zhàn)栗的色彩。
“他……竟然還能站起來?”不少人失聲驚呼。
“好驚人的軀體!不過就算脊骨沒斷,內(nèi)外傷也是很重。但看他的樣子……難道還要繼續(xù)打下去?”
洛長生眉頭一動,臉上閃過一抹訝色,隨之微笑起來:“居然還能站起,看來,你的筋骨應(yīng)該也受過特殊的淬煉吧。”
云澈:“……”
“我想,你肯定不會選擇就此認(rèn)輸。”洛長生伸出手來:“那就繼續(xù)吧。讓我看看,你可以支撐到什么時候。”
嗄……嗄……嗄……嗄……
云澈的喘息無比粗重,胸口起伏劇烈的幾欲爆開,他亦緩緩的伸出手,當(dāng)所有人以為他要召回劫天劍再戰(zhàn)時,卻看到炎芒一閃,金烏幻神被他收回。
“哦?”洛長生一皺眉,眼中微微閃過一抹失望:“你該不會就這么打算認(rèn)輸吧?”
觀戰(zhàn)的眾人亦是露出滿臉失望,雖然云澈被施展全力的洛長生碾壓,毫無勝機(jī)可言,但,身為東神域的頂尖玄者,身在被全東神域注目的問鼎之戰(zhàn),他縱然必敗,至少也該戰(zhàn)到最后一刻,否則豈不被人輕視。
云澈沒有說話,而是忽然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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