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藍(lán)光盡散,空間又化作一片赤紅,翻騰的火海重新占據(jù)了世界。
但所有盯著朱雀投影的人都是瞠目若癡,許久無人回神。
“死……死了?”炎絕海喃喃道。
他們竟親眼看到……遠(yuǎn)古虬龍竟然……粉碎了!!
不是遍體鱗傷的那只,而是后來出現(xiàn),龍力全盛,全身未傷,唯有龍闕千年前被創(chuàng)的那只遠(yuǎn)古虬龍!
竟然……死了!!??
這里的空氣明明極其灼熱,但他們卻感覺到灌入鼻孔、胸腔的盡是冰冷到極點(diǎn)的寒氣。
冰凰神宗的“斷月毀殤”之名,炎神界早已有記載,但從未有人見過。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威力竟是可怕到如此地步……沐玄音在玄力大損、身中劇毒,還負(fù)有重傷的情形之下,竟一瞬冰封火獄,一瞬碎滅擁有神主龍力的遠(yuǎn)古虬龍!!
這一幕之震撼,還要勝過另一只遠(yuǎn)古虬龍的出現(xiàn)。
獵殺虬龍,炎神界多少代的夢想。而這一刻終于以一種他們絕不可能想到的方式,清清楚楚的呈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但所有人中,沒有一個人露出哪怕一絲的欣喜……
被【斷月毀殤】神跡般碎滅的遠(yuǎn)古虬龍碎成的漫天冰晶,落入了翻騰的火海之中,轉(zhuǎn)瞬便被火獄吞沒,再無蹤影。
沉入了無盡火獄之底。
而沒有了源力,這些破碎的龍尸很快就會被火獄噬滅,完全消失。
也就是說,這只遠(yuǎn)古虬龍雖死……但他們卻連一片龍鱗卻無法摸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就此葬滅火海。
“吼!!!!!!”
“嗚吼!!!!!!!”
一聲充斥著無盡憤怒、痛苦、悲哀的龍吼將所有人痙攣的靈魂喚醒,未死的遠(yuǎn)古虬龍聲聲咆哮,震蕩的葬神火獄駭浪滔天:“你竟然……你竟然殺了它……你竟然殺了它!!”
“萬惡的人類!我要讓你死!我要把你化作最卑微的灰燼!!嗷吼!!”
遠(yuǎn)古虬龍在極度的暴怒和怨恨中幾近瘋癲,在撕空的咆哮中撲向沐玄音,瞬間卷起的龍炎鎖死她的氣息,封死了她所有的方位和退路。
沐玄音全身染血,面色時而蒼白如紙,時而赤紅似血,決絕之下的“斷月毀殤”,讓她傾盡冰凰源血,損失大量精血……亦讓虬龍之毒直侵入魂。
她的玄力并未耗盡,但堪堪只剩不到一成,隨著冰凰源血的沉寂,她釋放的寒冰將再無冰凰神力,威力大減……面對未死的遠(yuǎn)古虬龍,死亡,已是注定的結(jié)局。
但她卻沒有坐以待斃,眸光依舊冰寒似淵,隨著她手臂無力的抬起,雪姬劍已重新飛回她的手中,帶著她最后的余力和生命之光,迎向了暴怒的遠(yuǎn)古虬龍。
叮!!
冰晶觸火,剎那即融,沐玄音被瞬間逼退十幾里,全身被漫天龍炎覆空而沒,也噬滅著她最后的生命之光。
云澈目光怔怔的看著,視線逐漸變得恍惚。
八年前,蒼風(fēng)國北,死亡荒原,他和楚月嬋遭遇雌雄蛟龍。楚月嬋被逼至絕境,以自毀玄脈為代價,釋放了冰云禁技【零華】,滅殺了其中一只……然后靜等死亡。
這一幕,和當(dāng)年多么的相似。
那時,他和今日一樣,因?qū)嵙ο嗖钐h(yuǎn)太遠(yuǎn)而只能無助的看著,什么都沒有辦法做……但好在,那時茉莉在身邊,在他哀求之下,茉莉以魔毒蔓延為代價,終結(jié)了另一只蛟龍,救下了楚月嬋。
那也是讓他和楚月嬋徹底種下“孽緣”的一天。
“火宗主……”
云澈無力的開口,還未說完,火宗主已是搖頭嘆道:“你不必說了,救不了的。雖然那只虬龍狀態(tài)很差,而且全身已傷,但……那依然是神主級別的死戰(zhàn)啊。不要說你,就算是我,靠近了都是必死無疑,出手相救更是天方夜譚。”
“但有一絲希望,我們都絕不會這般無動于衷……但,真的救不了。即使我們所有人一起上,也救不了,只是單純的送死。”炎絕海也無奈的搖頭。
云澈無法理解神君境和神主境的差距,但火如烈與炎絕海的話,并無虛假。
云澈沒有再說話,眸光之中,晃動著來自朱雀投影的畫面。
雪姬劍依然在揮舞,藍(lán)光越來越微弱,他都已經(jīng)可以嗅到來自沐玄音的死亡氣息,但劍舞之處,依舊在層層切裂著將她席卷的龍炎……
師尊……還在努力!
即使到了這一步,她依然沒有放棄待死!
是啊,以師尊的高傲,縱然隕滅,也一定會選擇最慘烈的方式,但有一絲余力,也絕不會束手而亡。
云澈用力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血腥和劇痛蔓延了他的口腔,直滲心魂。
不行!師尊都在拼盡最后的力量和生命,我身為她的弟子,怎么能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
所有人中,真正可以不惜一切救師尊的就只有我!其他的人,力量再強(qiáng),地位再高也根本無法依賴……真正能依賴的就只有我自己!
冷靜……趕緊冷靜下來!師尊現(xiàn)在活著……一定有希望,一定有什么辦法的!
我曾經(jīng)憑著信念,做到了那么多連茉莉都認(rèn)為不可能的事……
一定有什么辦法的!!
云澈的呼吸一點(diǎn)點(diǎn)的平緩,原本混亂不堪的意識竭力的平靜下來。他甚至閉上了眼睛,封閉了聽覺,整個世界,唯有自己喘息和心臟跳動的聲音。
好好的想……綜合自己擁有的所有東西……
一定可以找到什么辦法的……哪怕一丁點(diǎn)的希望和可能性也好!
一定要找到……必須要找到!!
短短數(shù)息,云澈的思緒便從極度混亂強(qiáng)行歸于一片空明。
數(shù)十萬年歷史的炎神界,一眾神君神王層面的強(qiáng)者,面對他們最熟悉的不過的葬神火獄,卻唯有戰(zhàn)栗和無能為力。
而云澈,一個初到神界不到一年,玄力只有最底層的神元境,卻在凝聚所有心神,尋找著能從神主層面的力量下挽救沐玄音的希望……
任何人,都只會覺得是個笑話。
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他能找到什么希望……就如他們不相信一粒沙塵能覆滅滄海。
但,云澈卻在以他靈魂和意志的全部拼命努力著。
就如當(dāng)年,他賭上自己的全部靈魂和意志,去為茉莉摘取那一朵幽冥婆羅花。
周圍,炎神眾人或是黯然,或是痛苦,或是嘆息。那一剎那天堂與地獄的切換,他們這一生都不可能淡忘。所有本已成型的美好設(shè)想,在此刻已經(jīng)徹底化作了粉碎的泡影。
而吟雪界王,更因此而送命……毫無疑問,吟雪界今后,將與他們勢同水火。
“破云,玄神大會前,已經(jīng)不必太勉強(qiáng)自己了,唉。”火如烈重重一嘆,帶著太深的無奈:“這便是命運(yùn)啊。”
“師尊,就算無緣進(jìn)入宙天神境,破云將來也定會憑努力成就神主境,不過是時間長些而已!”火破云的目光依然清澈堅毅。
“好孩子。”火如烈的臉上露出勉強(qiáng)的微笑,這算是眼下唯有的安慰了。他移過目光,不再看朱雀投影,因為沐玄音就連最后的抵抗也已羸弱不堪,幾乎每一息,她的傷都會再加重一分。
千年之中,他對沐玄音恨的牙癢癢,無法自抑,那時若是這種局面,他說不定還會有幾分痛快。但現(xiàn)在,火燁已獲救,還是身為沐玄音弟子的云澈所救,對于當(dāng)年失控失智之下暗算沐冰云之事,他也已暗悔。如今,他已是真心的不愿看到沐玄音就此葬滅虬龍爪下。
吼!!
嗷吼!!
遠(yuǎn)古虬龍憤怒的咆哮聲聲震天,面對同伴的慘死,它已是徹底癲狂,周圍火獄在它的力量之下已徹底化作災(zāi)難的煉獄。
轟轟轟轟轟——
沐玄音的身影橫飛出去,在碰觸到火獄時,身上艱難的結(jié)起一層冰晶,然后貼著火獄極速飛離,脫離龍炎浮空而起的那一剎那,冰晶也已完全破碎,沐玄音連吐三口猩血,全身上下都浮起朝霞般的殷紅色……就連她的長發(fā),也已失卻了冰藍(lán)。
繼承冰凰神血的人并非天生便是冰藍(lán)發(fā)色,而是在達(dá)到極高境界后形成的玄力狀態(tài)以及……生命狀態(tài)。
而此刻,她的一頭冰發(fā)已完全暗淡,有近乎一半,已化為生命之初的漆黑之色……
這不僅是她玄力的徹底枯竭,亦是象征她生命之光的倒計時……頭發(fā)完全恢復(fù)黑色的時刻,便是她殞命之時。
“毒,完全的入體了。”炎絕海失神的道,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焱萬蒼:“焱宗主,眼下……我們還能做什么?”
焱萬蒼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似是自言自語的道:“吟雪界王真是深不可測,全身重傷……燃盡神血……精血大損……居然還能強(qiáng)行支撐到現(xiàn)在……”
“只是如此之下,她勢必油盡燈枯,縱然天降奇跡逃離……也必死無疑了,唉。”
而在這時,云澈忽然睜開了眼睛,無比冷醒的瞳孔深處,閃過了一抹赤紅的火光。
“火宗主,幫我一個忙。”他目視前方,低低的說道。
“什么?”火如烈轉(zhuǎn)頭。
“請火宗主,把我?guī)У綆熥鹉沁吶ァ!痹瞥旱囊粽{(diào)格外淡薄,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你說什么!?”這句話把火如烈嚇了一大跳:“你瘋了么!我再說一次,你這等小身板,在他們千里之內(nèi)……不,兩千里之內(nèi)都會馬上被毀的骨頭都不剩,靠近?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云澈點(diǎn)頭:“所以,我需要火宗主的力量保護(hù)我。”
“我做不到!”火如烈身體轉(zhuǎn)向頭,毫無余地的道:“我也沒能力做到。不要說你,就連我靠近,也是必死無疑……更不要說還要分力保護(hù)你。”
“而且你靠過去又能做什么?給你師尊陪葬嗎!?”
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千年前的那一天,他的兒子火燁頭腦發(fā)熱,想要近身感受一下神玄境界的力量,偷偷靠近……就在靠近到一千里左右時,被來自沐玄音的寒氣余波拂中……
而當(dāng)年,火燁剛剛渡過天劫不久,有著神靈境一級的修為……也是這次突破,玄力的暴漲讓他信心過于膨脹,才導(dǎo)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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