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是徹底小覷了云澈,也小覷了北神域。”蒼之龍神道,他藍發(fā)飛舞,目若滄海,高大的身影釋放著從未有過的沉重:“一日滅南溟,無法不讓人驚心。”
“梵帝的雙帝也就罷了,我無法想出,云澈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讓太初龍族不惜破界,還施以全力幫助魔族。”
素心龍神一身素白長衣,身材纖瘦,相貌平庸,目光淡漠,全身感知不到任何威勢或銳氣,一個平凡到見之既忘的女子。任誰見了,都斷然不敢相信這竟是九龍神之一。
相比于此,太初龍神是如何避過所有人察覺出現(xiàn)在南溟上空,反倒是其次。
“蒼,素心,你們在害怕?”青淵龍神道,他面色鐵青,雙目含煞,一雙幽寒的龍目仿佛能釋出毀滅一切的深淵。
“哼,我龍神界,從來都不會有‘懼’字。”碧落龍神道:“南溟的陷落,最大的原因是被溟神大炮自傷。至于太初龍族,雖在太初神境稱雄,但還沒有對我龍神一族造成威脅的資格。”
八龍神,四十三龍君,三百零八主龍,再加上至高無上的龍皇。
龍神一族,自神魔時代終結(jié)之后,便是俯藐諸世萬靈。
“不是害怕,是不得不擔心。”蒼之龍神掃了青淵和碧落一眼:“相信灰燼死前,也如你們一樣不將云澈放入眼中。”
眾龍神都是目光一寒。
灰燼死,他們直到此刻,都無法真正接受。
“灰燼之言。”翡之龍神道:“你們有頭緒了嗎?”
【小心云澈的龍魂】……這是灰燼龍神死前,所傳回的唯一一句魂音。
一陣沉默,蒼之龍神道:“當年龍皇前往觀摩東神域的玄神大會時,曾欲當眾收云澈為義子。這件事,我相信眾位都曾問詢過龍皇,但龍皇從未回應。”
“加之此次灰燼之言,”蒼之龍神緩緩閉目,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波瀾:“云澈所擁有的龍魂,怕是……要遠比我們想象的可怕。”
他想到一個可能性,卻不敢說出。
“此前,因龍皇在外,我們不可擅動。”蒼之龍神龍目猛的睜開,精芒懾心:“但灰燼死,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該沉默了。”
此言之下,圣殿之中氣氛陡變,那一瞬澎湃起的龍神之氣讓每一寸空間都變得無比厚重。
一直沉默的宙虛子也在這時抬起頭來。
“我的這雙手,已經(jīng)好久沒有染血了。”紫漓龍神半瞇媚眸,姿態(tài)慵懶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她的五指纖白細長,長長的指甲呈現(xiàn)著晶瑩剔透的亮紫色,那并非外物所染,她化歸本體時,一雙龍爪將化作這世間最綺麗,也最恐怖的紫晶。
“若非為了灰燼之仇,骯臟的魔血真是連碰都不想碰呢。”把玩著自己完美無瑕的長指,她頗為哀怨的念道。
“現(xiàn)在嗎?”白虹龍神第一個起身。
這時,龍神圣殿的氣流忽然一陣輕微的激蕩,眾龍神臉色也為之稍變,看向北方。
這里,充斥的是七龍神的龍氣,能隔著遙遠距離便蕩動這般威勢,龍神界中除了龍皇,唯有一人可以做到。
“大哥!”七龍神全部站起,包括一直姿態(tài)懶散的紫漓龍神也變得神色肅然。
在他們的齊呼聲中,圣殿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赤紅色的男子身影,轉(zhuǎn)瞬臨近至眼前。
男子一身赤甲,手覆赤鱗,眉似炎劍,目若熔巖。他的軀體并不高大,眾龍神中只在中游,但他立于眼前時,卻仿佛橫著一座永遠不可能翻越的擎天山岳。
龍神界九龍神之首……緋滅龍神!
九龍神雖有排位,但互相之間都是以名號相稱。唯有緋滅龍神,其他八龍神皆以大哥敬稱,不敢失禮。
因為他無論輩分、資歷、實力,都在九龍神中居首……還是絕對居首。
龍緋,早在二十萬年前,這便是個神界無人不知的名字,其威名之盛,甚至要勝過現(xiàn)在。
那時的他,是龍神界界王最有力的繼承者,可惜,中途出現(xiàn)了一個得到神曦相助的龍白。
可以說,若非龍白,若非神曦,如今的龍皇便是龍緋。
敗于龍白之后,龍緋便專心輔佐新任龍皇,反成為最忠心的龍神。為不讓自己的光輝影響到龍皇或引他忌憚,他這二十多萬年來都隱下鋒芒,極少現(xiàn)身,更是不知多少年未曾真正出手過。
整整二十多萬年過去,神界滄桑變動,其他王界的神帝都不知更換了多少代,緋滅之名依舊存在,卻逐漸被人淡忘,他是曾經(jīng)差點成為龍皇之人。
亦不會有人看到,在千葉梵天和南萬生爭奪龍皇之下第一帝之名時,他臉上剎那晃過的藐然之態(tài)。
“大哥!”碧落龍神第一個向前:“灰燼死了。”
“我已經(jīng)知道了。”緋滅龍神目中熔巖滾動,聲沉如淵:“不過,滅云澈一事,可以稍緩。”
眾龍神一怔,蒼之龍神迅速反應過來:“難道,你見到龍皇了?”
“找到了,”緋滅龍神道:“但未見到。”
東神域劇變之后,緋滅龍神便不再猶疑,親身進入了太初神境。
在龍神界,龍皇至高無上的地位不可撼動,權(quán)威更不容一絲的忤逆質(zhì)疑。因此不得龍皇下令,這等規(guī)模大至神域階層的惡戰(zhàn),縱為龍神亦不敢擅自決定。
“龍皇如何說?”蒼之龍神追問。
“龍皇在太初神境的極深處感知到了我的氣息,但并未現(xiàn)身。”緋滅龍神低眉沉聲:“我向他稟告了云澈與北神域之禍,以及東神域的陷落。”
“龍皇傳音回應,兩個月后,他自會回來,在此之前,不可打擾,不可妄動。”
兩個月……不可妄動。
這幾個字,頓時限死了眾龍神剛剛欲起的報復行動。
“龍皇可知灰燼之死,以及南溟神界的事?”素心龍神道。
緋滅龍神搖頭:“太初神境相隔,龍皇應該無法感知到灰燼的消逝。灰燼的死,還有南溟神界的崩滅,我也是返回途中才剛剛知道。”
“不行,這兩者天差地別。”素心龍神神色漠然,聲音冷淡中帶著沉重:“必須馬上再返太初神境,向龍皇重新稟告。”
她確信龍皇若知灰燼死,南溟滅,定會收起淡視,立刻盛怒而歸。
緋滅龍神皺眉,并未馬上回應。因為龍皇那句“不可妄動”之前,還有一句“不可打擾”。
這時,圣殿之外龍影晃動,然后迅速化作人形穿陣而過,直接垂首跪地,聲音急促:“拜見各位龍神大人,南域那邊再起異變。”
“快說!”
“就在方才,滄瀾、紫微、軒轅三界同時下令,全力追剿南溟‘余孽’。”
“什么!?”眾龍神全部臉色陡變。
砰!!
“豈有此理!”緋滅龍神雙拳猛的攥緊。
而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如兩座火山爆發(fā),瞬起的氣浪震得那個傳訊的龍衛(wèi)身軀劇震,嘴角滲出道道血絲。但他依舊保持先前動作,一動不敢動。
“這事,可有點嚴重了。”白虹龍神徐徐說道:“危機面前,如王界這般存在,定會想方設法保全自身,這無可厚非。但如這般連名望和后路都斷舍的行徑,大概只能說明……他們被嚇破了膽。”“……”無人反駁。
“我們所得到的消息都頗為模糊零散,而滄瀾、軒轅、紫微三帝與灰燼同在南溟神界,親身經(jīng)歷目睹一切。能讓他們破膽到如此程度……”說到這里,白虹龍神不自覺的暗吸一口氣:“真實之貌,怕是要遠比我們想象的嚴重。”
“哼,說到底,還是貪生怕死而已。這些人族的神帝,災厄面前,也不過是一群懼死的孬種。”
碧落龍神恨恨說道,他的臉色已變得頗為難看。
東神域各界在滅界威脅和信念崩塌之下接連屈膝于云澈之前,他們并沒有過多的驚訝驚心,更多的反而是冷眼看戲的姿態(tài)。
但南域三王界的舉動,卻讓他們無法不深深心驚。
“大哥,不能猶豫了。”青淵龍神道。
沒有遲疑太久,緋滅龍神緩緩點頭,轉(zhuǎn)過身去:“我再去一趟太初神境,希望龍皇并未遠移。”
這時,立于角落的宙虛子老眸中忽然晃動一道詭異的黑芒。
在他抬頭之時,黑芒已消散無蹤:“諸位,再入太初神境之前,不妨聽老朽一言。”
緋滅龍神停住腳步,轉(zhuǎn)回身來:“宙天神帝請講。”
宙虛子如今雖是寄人籬下,但他畢竟曾是神帝之身,又與龍皇多年交好。因而龍神界無人會怠慢于他。
宙虛子嘆息一聲,道:“若論對云澈之恨,眾位累加起來,或也不及老朽之萬一。老朽如今日夜所盼,皆是將云澈千刀萬剮。”
這番話,別說在場龍神,世上任何人都無法不認同。那被血染的宙天神界、被奪走的宙天珠、被瘋狂殘殺的子孫親族、甚至連創(chuàng)界先祖……
一萬個凄慘都不足以形容。
“但,”宙虛子目光前視,語氣真誠:“再請龍皇,頗為不妥。”
“愿聞其詳。”緋滅龍神道。
宙虛子緩緩說道:“龍皇雖不知灰燼龍神的消逝和南神域的厄難,但云澈攜北神域禍世,以及東神域之變,對龍皇而言,真的是可以淡然處之的小事嗎?”
八龍神盡皆漠然,緋滅龍神炎眉斜起:“莫非……宙天神帝有所知曉?”
宙虛子搖頭:“龍皇所為何事,諸位龍神都并未告知,又怎會輪到我一個落難的外人。”
“只是,”宙虛子繼續(xù)道:“除了龍后之外,眾位應是最了解龍皇之人。那敢問眾位龍神,這世間有什么事,能讓龍皇如此不顧一切?”
沒有太久的思慮,蒼之龍神很快回答道:“龍皇在位二十多萬年,不近女色,不強求外物,更不喜爭斗,是個欲望極淡之人。”
“要說這世上唯一能讓他情緒劇動,‘不顧一切’的,唯有龍后。”
龍神界所有人中,只有蒼之龍神知曉龍皇此去何為。但在龍皇的嚴令之下,他始終沒有透露半分。畢竟,龍皇當時的反應太過可怕。
其他龍神也都緩緩點頭。
不要說龍神界,這在整個神界高等位面,都是個共識。
龍后是龍皇絕不能觸碰的逆鱗。龍后所在的輪回禁地,也是龍神界,乃至整個神界最不容冒犯的禁地。
但,龍后神曦這些年都在輪回禁地閉關,龍皇當年親自宣布此事,嚴令輪回禁地千里之內(nèi)都不得靠近,還親手布下了一個新的結(jié)界。
龍皇親手所鑄的結(jié)界,其強大可想而知。而且強盛的龍息纏繞其上,不要說穿破,誰敢稍稍碰觸,都會被龍皇瞬間察覺。
可見他對龍后此次閉關的重視。
龍后在輪回禁地,龍皇去的是太初神境,應該并無關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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