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的變化很微妙,禾菱能清楚的察覺到,卻又偏偏難以描述出來,大致就是一種“存在”升華的奇妙感覺。
禾菱在目光閃閃的看著云澈時,云澈的視線也落在了她的身上,說道:“禾菱,你依然想要成為我的天毒毒靈嗎?”
云澈忽然的一句話,讓禾菱一下子愣住,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相信。當(dāng)初,他很是抗拒這件事,他之所以抗拒的原因,她亦深為理解,因而在他身上求死印完全解除之前,她從未再提及過。
而他現(xiàn)在竟主動提出此事,而且他的目光沒有了抗拒與復(fù)雜,唯有溫暖和堅毅。
或許,這十個月的時間,他終于說服自己完全接受了此事,也或許,是他成就神王后的靈魂蛻變,讓他對世界的理解發(fā)生了無形的變化。
“請你讓我成為天毒毒靈。”禾菱點(diǎn)頭,如之前回答神曦那般認(rèn)真:“我會用我的一切去幫助你,而且……而且我永遠(yuǎn)不會催促你帶我去找梵帝神界,將來無論結(jié)局如何,我都一定不會后悔。”
即使內(nèi)心種下了黑暗的種子,她的本性依舊無比的純良,自身失去自由,失去存在,也依然不愿給云澈任何的束縛……只求一分希望。
“好。”云澈點(diǎn)頭,他走近幾步,和禾菱雙目相對,真誠的道:“我知道失去一切后的仇恨是多么刻骨銘心的東西,它只可以被釋放,強(qiáng)行讓你放棄和釋懷,只會讓你永遠(yuǎn)痛苦不堪……所以,那就傾盡一切去報仇吧!”
云澈的話語,讓禾菱的美眸盈盈動蕩。
他向禾菱伸出手來:“梵帝神界不僅是你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所以,以后的你,不僅是我的毒靈,也是命運(yùn)結(jié)合在一起的伙伴。我向你保證,將來若我們有了足以與他們抗衡的力量,一定要讓他們把欠我們的,十倍百倍的償還回來。”
雖然,這個目標(biāo)無比的遙遠(yuǎn),縱然整個神界歷史都無人能做到,甚至無人敢做。但……至少,這是他對于這個不惜毀去自己的存在也要復(fù)仇的木靈少女一個她應(yīng)得的承諾。
而對于心魂一直徘徊在黑暗深淵中的禾菱來說,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比這更美好的語言。
“……”她很用力的點(diǎn)頭,唇瓣顫抖,想要說話,但還未出口,淚珠已是簌簌而落。
在知曉禾霖和那些最親近的族人全部死去后,籠罩她的不僅是仇恨,還有浮萍一般的孤寂。云澈的話語,讓沉浸在無邊黑暗深淵中的她清晰無比的有了一種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甚至……類似于依靠的感覺……
看著禾菱微微顫抖的身體,神曦微微而笑。她是她一直期望看到的……云澈對禾菱的拯救。
“既然如此,那就現(xiàn)在吧。”雖然身上求死印還未完全消弭,但頂多也就兩三天的事。心意既定,也就再無曾經(jīng)的躊躇。云澈又向前一步,身體幾乎貼到了禾菱身上,然后愣了一愣,尷尬的轉(zhuǎn)過身來,訕訕的道:“呃……神曦前輩,要怎么做?”
神曦來到兩人身側(cè),仙玉般的手掌輕輕拿起云澈的左手:“菱兒,一旦成為毒靈,將幾乎不可能回首,你……真的準(zhǔn)備好了嗎?”
云澈的眉頭微微動
了動……神曦說的是“幾乎不可能”回首,而不是“再無可能”。
禾菱抹去臉上淚珠,沒有絲毫猶豫的點(diǎn)頭:“在十個月前,菱兒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好。”神曦微微頷首,玉手翻動,手指輕點(diǎn)在了云澈的手心:“釋放天毒珠的本源氣息,一縷即可。”
云澈馬上照辦,意念一動,一抹幽綠色的光明在他掌心閃耀。
神曦玉指稍動,頓時,這抹天毒之芒便在她的指引下釋放,輕點(diǎn)在禾菱的眉心之上。
“菱兒,閉上眼睛,平靜心魂,感覺到靈魂的碰觸與交融之時,不要有任何的抗拒。”
禾菱依然閉上美眸,很快,她眉心被天毒之芒所碰觸的地方,顯現(xiàn)出一個一寸左右的綠色玄陣……與此同時,一個一模一樣的綠色玄陣現(xiàn)于云澈的手心之上,兩個玄陣同時旋轉(zhuǎn),釋放著純凈無暇的幽綠光芒。
神曦的手勢再變,一道玄光刺破了云澈的手指,帶起一滴血珠,灑在了禾菱眉心的玄陣之上,頃刻沒入。
天毒珠與云澈的軀體結(jié)合為一體,因而,這不僅僅是一場化靈儀式,亦是一個如紅兒一般的契約儀式。
而無論化靈儀式還是契約儀式,主動權(quán)既不在云澈手中,亦不在神曦手中,而是在禾菱手中。整個過程中,只要禾菱有一絲的后悔和抗拒,儀式便會隨時中斷。
想要強(qiáng)制將人化靈,就如強(qiáng)行給一個神道玄者打下奴印般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必須是對方完全自愿。
而這一刻,是她一直以來的祈愿,又豈會抗拒。
幽綠玄陣在她的眉心旋轉(zhuǎn)十幾周之后,忽然釋放出一抹濃郁無比的綠色光華,她整個人沐浴在光華之中,身影一點(diǎn)點(diǎn)的虛化,然后又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清晰……她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碧綠色的奇異空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和這個碧綠色的世界逐漸相連,如血肉那般的緊緊相連……
而這種感覺不僅出現(xiàn)在禾菱身上,云澈亦感覺到禾菱的氣息正緩緩的融入到他的生命之中……如當(dāng)年的紅兒那般。
嘩——
光華散盡。
安靜之中,禾菱緩緩的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云澈和神曦,周圍依舊是她熟悉的世界,她依舊是剛才的自己,軀體、穿著,沒有絲毫的變化……但,她的氣息,還有她對世界的感知完全的變了。
除了她自身的木靈氣息,溢動在她身上的,是微弱而純凈的天毒氣息。因天毒珠毒力的沉寂,這抹天毒氣息只有凈化之氣。
儀式完成,如今的她已不再單單是禾菱,還是天毒毒靈。亦是從這一刻開始,天毒珠終于重新有了毒靈,而不再是一顆活死珠。
天毒珠屬云澈,且與他的軀體結(jié)合,無法分離,也就意味著,今后禾菱的意志、生命、自由,將皆由云澈所控。
她屈膝俯身,向云澈拜下:“主人。”
云澈連忙伸手:“不用不用,我說了,我們是伙伴。”
禾菱卻是執(zhí)拗的搖頭,然后轉(zhuǎn)向神曦,再次拜下:“主人,菱
兒……以后不能再伴您左右了。您的大恩,菱兒永世不忘,若有來生,菱兒愿以十世為婢以報。”
神曦將云澈的手放下。禾菱終于還是成為了天毒毒靈,亦是了解了她的一樁心事,這無論對于云澈,還是禾菱,都是極好的結(jié)果。成為毒靈,禾菱今后的人生將不再絕望干涸,有了禾菱,隨著天毒珠毒力的覺醒,云澈將在最短時間內(nèi)擁有讓任何人都不得不忌憚的威懾力量。
“菱兒,你好好的跟隨于他,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神曦柔柔的道:“如今的你并沒有失去自己,而是成為了更高層面的存在。報仇固然重要,但除此之外,相信重獲新生的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比報仇更重要的事。”
“是,菱兒會牢牢記住主人的話。”禾菱顫聲道,對于神曦,她依舊“主人”相稱。
“云澈,”神曦道:“你剛?cè)肷裢酰䴕馕捶(wěn)又大失陽氣,今日便不要再修煉,好好靜修一下吧。”
“呃……是。”云澈有些心虛的應(yīng)聲。
“菱兒,你雖已為天毒毒靈,但身為王族木靈的能力并沒有失去。天毒珠內(nèi)蘊(yùn)著一個神奇的世界,這里的神木靈花,亦可生長于天毒世界。這幾日,你在適應(yīng)新生之時,也試著將這里的神木靈花遷移到天毒世界中,將來離開此地,也可每日為你的新主人淬煉玉丹靈液。”
輪回境地的靈花異草都只能生長在極為純凈的環(huán)境之中,而天毒珠雖然最強(qiáng)的能力是毒力,但它的天毒空間卻是一個極端純凈的世界……因?yàn)闃O致的毒,本就是一種極端純凈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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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至神王境后,云澈便不再急于修煉,每日穩(wěn)固新生玄力,然后不緊不慢的化解著本是可怕無比的梵魂求死印。很快,便如神曦所言,短短三天之后,梵魂求死印在云澈身上被完全抹去,再無一絲的殘留。
而此時距離他進(jìn)入輪回禁地,堪堪只過去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夏傾月也好,沐玄音也好,知曉云澈中了梵魂求死印的她們,斷然不可能想到,這個可怕的詛咒在此刻已徹底消失在了云澈的身上。
而云澈的內(nèi)心,也比他剛?cè)胼喕亟貢r平和了許多,至少,表現(xiàn)上完全感覺不到焦急、不甘、迷茫以及對千葉影兒的切齒之恨。
化解了梵魂求死印,他也沒有向神曦提出要離開這里。他終于擺脫了夢魘,終于成就了神王,有了天毒毒靈和新的希望,又剛剛對禾菱許下了承諾……若是血?dú)鉀_頂離開這里,很可能又將一切又葬入地獄。
畢竟,縱成神王,在千葉這般人物的面前,依舊是卑微的螻蟻。她既已展露獠牙,便絕無可能就此收手。
“茉莉……”云澈依在一株靈木前,思緒翻轉(zhuǎn)間,口中一陣輕輕的呢喃,手指輕輕觸摸著中指上那枚指環(huán),似乎想借此將自己的心緒和現(xiàn)狀傳達(dá)給她,讓她無需再擔(dān)心自己。
那是茉莉強(qiáng)迫彩脂給他的成婚信物。
他在失神間并沒有注意到,隨著他手指的碰觸,指環(huán)之上忽然閃爍起一抹很微弱的蒼藍(lán)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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