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成默溫情脈脈的話,顏亦童無動于衷,她將鞋子甩掉,將纖長的腿收到沙發上盤了起來,右手擱在右腿膝蓋上,撐著下巴,好奇的問:“你要創造的那個新世界會有我們在黑夢里遇到的七鰓鰻那樣可愛的怪物嗎?”
“應該是沒有的,賽博朋克并不是一個理想的世界模型。”
“哦。”
“不過它也許會在虛擬世界出現,冬宮的技術總有一天能夠普及出去,達到民用的范圍”
“你變得真糟糕,成默。”
成默搖頭,“只是不符合你的想象而已。”
“我還是喜歡原來那個現實而扭曲的你,會毫無顧忌的揭穿世界的黑暗,會堂而皇之的闡述顛覆三觀的真相。可現在的你竟試著描繪一個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的烏托邦,真叫我作嘔。”顏亦童偏著頭甜笑,“是因為謝旻韞那個圣母表,匈比我大的緣故嗎?”
成默皺了皺眉頭,無奈的指了指幕布,“我們還看電影嗎?”
“如果你承認這一點,我還覺得你是我所喜歡的那個渣的有理有據的男子漢。”
“我沒有膚淺到那種程度。”成默沒好氣的說,“更何況其實你的也不算小”
顏亦童稍稍直起身子低頭,還托了兩下,她嘆了口氣說:“謝旻韞的墓在哪里?我想去跟她上兩炷香。”
“童童”
成默轉頭凝視著笑容甜美的顏亦童,這種甜美有種毒藥的氣質,讓他產生了一種此刻他正坐在一片廢墟之中,月色溶溶,一個長著兩顆可愛尖牙的美麗吸血鬼就盤腿坐在血紅的棺木之上。莫名其妙的成默感覺到心跳急促,像是被她伸手捏住了心臟一般,有種毛骨悚然的愉悅感。
顏亦童舔了舔紅潤的嘴唇,“你想要說什么?”
成默回過臉,避開了顏亦童的視線,“你覺得電影會有機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嗎?”
“電影不一定會。核彈一定會。”顏亦童抱著膝蓋“哈哈”大笑起來。
成默沉默,他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好笑的笑話。
放映室又安靜了下來,兩個人又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電影上。畫面繼續流淌,劇情已經到了尾聲。男主角布萊斯參加了午餐男孩的評選,女主角朱莉最終還是將攢下來的錢放回了罐子里,沒有拿出來用來拍賣和布萊斯共進午餐的機會。最后和布萊斯共進午餐的機會被學校最漂亮的那個女孩拍了下來。
當看到校花在掌聲中喜笑顏開的站了起來時,顏亦童忽然之間毫無征兆的開始啜泣。微微的放映機運作聲中,全是她**的哽咽聲。
成默轉過頭,就看見顏亦童雪白的臉頰上有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反射著熒幕流瀉出來的橙光,像是一粒微小的熔巖正以緩慢至極的速度沿著陡峭的雪山下行。
顏亦童舉起可樂仰頭喝了一大口,像是灌了一大口酒,那粒淚珠頓時不知去向。她說:“你知道那天我在禮堂臺階上看到謝旻韞牽著你走,是什么樣的心情么?”
成默沒有說話。
“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的章魚”顏亦童握著可樂瓶子微笑,“你被簽子成了一串,無處可逃,八只腳在炙熱的炭火上慢慢扭曲翻滾,那個時候你已經無力思考逃跑這種事情啦!就只能想,快點把我烤熟吧!快點把我烤熟吧!”
“太浮夸了。”
“浮夸?我演傷心的情緒一向都演的很好,大概就是表演課老師所說的最高境界,不僅說哭就哭,還能哭出感覺,哭出美感但我那天沒有哭,因為我又覺得這種痛苦挺爽的。”顏亦童又“哈哈”大笑了好一會,“可能我就是**漫畫里的那種究極變態,享受被謝旻韞綠的凌虐感,也享受綠謝旻韞的那種痛快的復仇感”
成默頭皮發麻,有個喜歡做實驗的雅典娜就已經夠叫人頭痛的了,現在又來一個更可怕的顏亦童,這種惡趣味簡直叫他大腦都在抽搐。他猜測這種病態的心理都源自顏亦童從小到大的不安全感?只是眼下追究這種心理毫無意義,他搖頭無奈的說道:“以前我也沒有和你怎么樣過吧?那怎么能算綠?”
顏亦童生氣的說:“明明是我先的”
“你不是不喜歡動漫嗎?干嘛還玩這種爛梗。”
“因為白色相簿2”顏亦童坐在沙發里手舞足蹈,“今天好開心啊!終于完成終極復仇了呢!就是可惜謝旻韞那個圣母表已經死了。”
“在我心里她永遠不會死。”
“那更好啦!”顏亦童側過身,她也不管放在中間桌子上的爆米花和可樂,雙手撐在成默的腿上,就這樣爬了過來,那桶沒有吃完的爆米花倒在桌子上撒了一地,可樂也“哐當”一聲摔在桌子上,像是海潮一般在桌子上泛起了棕色的泡沫。她坐在成默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嫵媚的說,“現在就讓那個表子在你心里眼睜睜的看我飛龍騎臉”
成默無語,他阻止了顏亦童的動作,低聲說道:“能好好說話嗎?”
顏亦童我行我素,“說什么?”
“我對你以前的事情挺感興趣的,比如第一次殺人”
“那有什么好說的啊!就是幼兒園的時候,看那個老頭院長不爽,然后就好玩試了一下,結果沒有想到引來了好多警察。不過哥哥替我把罪抗了,還說是那個老頭要侵犯我,他就用剪刀戳了那個老頭。當時那些人超級好笑,我坐在凳子上哭,所有人都一個勁的安慰我們不要害怕,大人們實在是太好騙了,他們總會被外表所蒙蔽”顏亦童舔了舔嘴唇,聲音中潛藏著一些隱約的興奮感,“后來,哥哥害怕我惹事,就會主動出手,把可能會激怒我的那些人都殺了,這些年下來,估計得有七、八個吧!”顏亦童微笑著嘆息,“哥哥真可憐啊!”
成默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在劇烈的對抗中他也不太好說話,隔了好一會,他才找到了空隙又問道:“那有關你外公呢?你還記得些什么?”
在幽閉的空間里,兩個人進入了一種呼吸也變得炙熱粘稠的狀態。
“其實外公從來沒有跟我和哥哥提到過凱澤威廉俱樂部的事情,對他來說那絕對算不上特別好的回憶,我猜他甚至都不愿意想起。”
顛簸中,顏亦童的聲線很甜膩濕潤,又有種女士酒精飲品的迷幻感,令人很快就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微醺中。
成默覺得頭腦發漲,意識如同在風中旋轉的葉片,飄忽不定,他抓住大腦里唯一的一點清明,斷斷續續的問:“那你們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嗯因為外公早年受到過很多傷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猜應該是在實驗中受到的傷害落下了不少后遺癥,在七十多歲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已經不行了,后來他被送進了醫院”顏亦童拉長了語調,像是顫抖的絲弦,“眼見他就要不行了于是我爸媽就成天都守在醫院里,嗯嗯我們也只能呆在病房我記得有一天突然下了很大的雨,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幾乎黑了,雷聲不斷,站在窗戶邊朝外看,只能看到一片沉沉的灰色,我和哥哥坐在椅子上玩,我媽和外婆一起坐在外公的床邊忽然間有人敲了門,我嚇了一跳,呃呃因為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比普通人好,我甚至能分辨出熟悉的人腳步聲,但那天走廊里明明就沒有人走過,只有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音在響,啊啊那個人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門口,我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他的樣子,他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穿著黑色的風衣,皮靴锃亮,都沒有沾染一滴雨水,我忘記了玩游戲,抬頭看向了他,他也發現了我,朝著我溫和的微笑,當時我只覺得不寒而栗,像是被什么強大而恐怖的巨大生物所俯瞰,我整個人都在顫抖”
成默也感覺到了顏亦童發自身體深處的恐懼,她整個人都在收縮,緊繃的厲害,像是叫人窒息的危險近在眼前。他卻在這恐懼中感受到了愉悅,一種純粹的官能上的愉悅。
“當時我只想拉著哥哥逃跑,有多遠跑多遠。但是我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動彈不得,就連哥哥叫我,我都聽不見那個可怕的男人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彎腰摸了摸我的頭對,就這樣啊啊啊笑著說道不要害怕,我不是來找你的,今天只是來看看馬克西姆,馬克西姆是我外公的俄文名字,一般一般恩恩不會有人知道,在這邊別人都叫他段國恩。總之也不知道為什么,在他那么說了以后我就沒有那么害怕了。他走到了病床邊,原本已經意識不怎么清醒的外公,立刻就醒了過來,他甚至掙扎著坐了起來,還叫媽媽和外婆把我和哥哥帶出去在關上門的時候,我聽到我外公喊他院長那大概是外公的回光返照,當天夜里他就死了死之前一直在念叨著凱澤威廉凱澤威廉”
顏亦童斷斷續續的敘述,像是一首歌曲,這歌曲能夠滿足一切男人有關女性最美好的想象,永遠是對音樂最令人心動的闡述。
成默在這令人心醉的歌聲中馳騁,像是騎著馬在原野上縱情狂奔,“院長?什么什么院長?”他悶聲悶氣的問,“又或者記得他長什么樣子的嗎?”
“很難描述一個很帥氣的大叔,很難說出他具體的年紀,也很難說出他具體的長相我當時根本都不敢看他,我害怕他的那雙眼睛,像是龍的眼睛也許你得問哥哥。在離開病房的時候,他還問過我和哥哥,問我們誰想擁有超能力,我嚇得抓緊了哥哥的手臂,但哥哥卻舉起了手,說我想他說了句很好,就轉身走了”忽然間,顏亦童咬了成默一口,“別老說我了,說說你。”
“我?”
“你和謝旻韞第一次是什么時候”
“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你想要離開冬宮,就必須老老實實的說”顏亦童舔了舔嘴唇,“所有的細節我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鞭尸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精疲力盡之后的成默在沙發上睡了很久,再次醒來的時候,顏亦童坐在旁邊像是津津有味的在看一部恐怖片。
“我睡了多久?”成默起身問。
“沒多久,五、六個小時吧!”顏亦童說。
“我得去看看”成默從沙發里站了起來,他將衣服穿好,“你和我一起去嗎?”
顏亦童搖頭,“我就在這里等你,你忙完了過來找我”
“哦!”成默轉身要走。
“等等!”顏亦童喊道。
“怎么了?”
顏亦童笑嘻嘻的說:“親我一下才許走。”
“需要這么肉麻嗎?”
“拒絕女人可是不禮貌的行為。”顏亦童點了點她的臉頰,“還有你得清楚你的身份”
成默彎腰,面無表情的在顏亦童的臉上輕輕碰了一下,隨后冷笑著說道:“工具人?”“啊沒有那么不堪啦!我只是想要試著拯救你罷了!”
“拯救我?”
“是啊!把你從謝旻韞那個綠茶圣母表的手里拯救出來。”
“她是綠茶圣母,那你是什么?”
“我啊?”顏亦童思考了一下說,面對成默笑嘻嘻的說,“一個可愛又迷人的反派”
成默下到一樓時,冬宮和“黃泉之國”已經基本恢復了秩序。在一樓會議室他看見了所有人,除了顏復寧、保羅十四世和阿諾德弗拉基米爾,還有零號、阿米迪歐、丈母娘和丈人佬都在。
老丈人的神情沮喪,嘴里還在低聲念叨著:“德洛芙娜,我不介意你究竟是樣子的,只要你出來見我就行”
走進來的時候,阿米迪歐轉動椅子,吹了聲口哨,“哦!瞧!我們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來了!”
成默瞥了阿米迪歐一眼說:“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可我并不是在開玩笑。”阿米迪歐笑著說。
成默沒有理會阿米迪歐,詢問道:“現在要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和外界通訊。”
“最少要等十天。我們得重新把備用衛星發射上太空以后”阿諾德弗拉基米爾回答道。
成默皺了下眉頭說:“那潛艇船塢的閘門呢?什么時候能修好?”
保羅十四世說:“現在正在修,需要換的零件比較多,動力總成、啟動機、鉸鏈”成默打斷了保羅十四世問,“需要多久?”
保羅十四世回答道:“可能需要個四、五天吧!”
成默問:“有其他的方法離開冬宮嗎?”
“沒有。”保羅十四世聳了聳肩膀,“再說了現在估計北極圈附近全是衛星和巡邏的船只盯著的,最好還是等等”
“沒必要心急。”阿米迪歐站了起來,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只是十天而已,稍微等等”
成默轉頭看向了神色略微有些萎靡的顏復寧,“你出來,我們得好好談談。”
顏復寧站了起來,低聲說道:“你別想著我還會跟你回太極龍,我不可能會回去了。”
“話別說這么早。”成默說,他走向了門口,拉開了會議室的門,等顏復寧走出來之后,才將門關上。
“去哪里聊?”顏復寧問。
“五樓?”成默說,“我記得哪里應該還有雪茄。”
顏復寧和成默并肩走向控制中心的大廳,他饒有興致的問:“你抽煙?”
成默搖頭,“我以前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抽煙喝酒,但現在想嘗試看看了。”
“解決不了問題。”
成默點頭說:“我知道。”
兩個人停止了交談,沿著大廳的臺階走到了甬道口,接著穿過了水母罐頭長廊,上了簡易電梯,按動按鍵時,成默仰頭看了看電梯井高處的黑暗,低聲問:“在你外公死去的那天,去看你外公的人是誰?”
顏復寧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偏頭問:“童童全告訴你了?”
“我不知道。”成默搖頭,“說實話,我現在一點也看不透她”
顏復寧嘆息了一聲,“她一定是對你說,小時候我為她背了殺人的罪對不對?”
“難道不是?”
顏復寧沉默不語,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直到兩人到了四樓,又從四樓爬到了五樓電梯口,翻進五樓,他才悠悠的說道:“她是為了我殺的那個園長的,她以為我不記得了,但其實我一直都記得,當時那個園長想要性侵的是我”
“你們兄妹之間的事情,可以拍一部八點檔的狗血連續劇了!”
“相信不相信你隨便你。”顏復寧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訴你她沒有那么壞。”
“核彈呢?”
“確實是她的主意,她當時吸收了太多能量,以為自己再也變不回人了,有些失控,要不然也不會對我下手,甚至差點殺了我。”顏復寧笑著說,“不過,這個鍋還是我的,因為是我慫恿她用核彈逼迫保羅十四世和阿諾德老師把冬宮交出來的。”
“行吧!”成默向著大門走了過去,“需要來根雪茄嗎?”
“我也沒抽過。”顏復寧說,“不過可以試試。”
成默走到了軌道上的貨車車斗旁邊,順利的在車斗里找到了一大箱子雪茄,他打開木箱子,拿了一盒出來,給了顏復寧一根,然后自己叼上一根,亮出“七罪宗”,隨意的切了一下,然后點燃。
“現在能說了吧?去看你外公的人是誰?”
“還能有誰!!??”顏復寧猛抽了一口雪茄,吐出香氣撲鼻的煙霧,“李濟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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