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昊被從江水里撈出來,天色已近黃昏。rg
胳膊上的傷口被江水浸泡,感染紅腫,讓牛昊的神志有些模糊。
七不知道該把牛昊怎么辦,跟六度九度商量,要不要把牛昊送到長炎崗去,跟何夢熊一起。
牛昊堅決不同意。
“過兩天風頭過了,我還要回青陽城去!”
七問道:
“你回青陽城干什么?”
“我要去,給福嫂報仇!”
七沖著牛昊搖了下頭道:
“你還是先養好傷再吧。”
牛昊看著六度九度,六度九度把眼神轉向了別處。
六度九度,原就神情冷淡。
福嫂被牛昊連累,在城門洞里遭到了不測。兩個人看待牛昊的眼神就變得格外冰冷起來。
九度轉過頭沖著船老大道:
“麻煩你,送我們過江。”
牛昊低下頭。
六度九度對牛昊不再有信心,牛昊也怨不得他們。
要怪,只能怪自己沒事。眼睜睜看著福嫂被那些士兵圍攻,卻無能為力。
船老大找來一條船,親自劃槳,把四個人送過青江。
船頭剛一靠岸,九度就扛起牛昊上了岸。
六度卻連船都沒下。
九度把牛昊放到岸上,轉身跳上踏板回到船上。
七問了句:
“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九度不理七,沖著船老大道:
“麻煩你,我們回去吧。”
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碎銀塞到船老大的手里。
船老大看著江岸上的牛昊,沖著九度道:
“他身上帶著傷,你們留他一個人在這里,出了危險怎么辦?”
九度看都不看牛昊一眼,道:
“我們答應過,把他送出青陽城到一個安的地方。我們做到了。至于接下來他會怎樣,與我們無關了。”
牛昊站在江岸上,看著船里的幾個人,轉身向前走去。
九度得沒錯。
他們答應了福嫂,并且已經兌現了承諾。
接下來自己要怎樣,又能怎樣。當然與他們無關了。
其實就連阿福和福嫂,原也沒必要為了牛昊,搭上自己的性命。
牛昊又怎么可能再對六度九度要求什么。
船老大有心把牛昊留在船上。
牛昊現在是青陽府上通緝的要犯。
自己的貨船,往來青陽城碼頭。哪天要是被官差撞見,會害得大家吃不了兜著走。
船老大把九度遞給他的碎銀,連同自己身上的錢袋扔到岸上,沖著牛昊喊了聲:
“你找個地方安身。等風頭過了,我再回來接你。”
著嘆了口氣,撐起船槳把船推離岸邊。
七突然了聲:
“等等,放我下去。”
六度和九度都看著七,七道:
“這個大個子,在城門洞里替我擋了一箭。我不能知恩不報吧。”
六度轉過頭看了一眼江岸上的牛昊,沖著七道:
“找到落腳的地方,安頓下來了,就給我們傳個信。但凡有事我們也好知道去哪找到你。”
九度看著七,也想什么。話到嘴邊卻沒出口。而是兩只手拉住七的胳膊,用力一悠把七悠向江岸。
七落向江岸,腳尖在泥濘的岸灘上了一下,身體旋即彈出,落到更遠的堅硬土地上。把撿起的錢袋在手上掂了掂,沖著船老大道:
“多謝。回頭還你。”
接著又向九度道:
“你剛剛,要跟我什么?”
九度轉過頭看了一眼六度,沖著七道:
“我聽生婆,要變天了。”
七抬起頭,看了看露出繁星的夜空。
九度身邊,六度也跟著抬起頭看了看天。
還有操槳的船老大。
牛昊聽見九度那句話,一下子想起了于得水。
于得水也過一句“要變天了”。然后就真的大雨滂沱。積聚的雨水甚至淹沒了青陽城外的農田。
只是于得水那句要變天了,并不只是天要下雨了。
于得水的要變天了,其實是
是什么,牛昊好像又不上來。
牛昊只知道,那句話絕不簡單。
船上,九度接著又道:
“生婆的原意,是讓我們斷了再去空明山的念頭。”
這句話,七聽懂了。隨即笑了起來,道:
“不用再去空明山,不用再為討一個虛名每天約束自己,處處謹言慎行,倒也是件好事。”
九度站在船上,沖著七搖了下頭,道:
“所以我才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給你聽。就是怕你從此沒了約束,做出出格的事情。”
“你放心吧。”
七沖著九度道:
“如果我真把天捅一個窟窿出來,一定找你們兩個幫忙,把我藏起來。”
六度聽到七的話,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沉重的嘆息聲,連遠在江岸上的牛昊都聽的清楚。
眼見船駛離,牛昊沖著操槳的船老大,和六度九度抱拳送別。
七瞥了一眼黑沉沉的江面,沖著牛昊了句:
“走吧,相公。我們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住下。”
七隨口喊了一句相公,把牛昊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著七。
看著牛昊的樣子,七哧地一聲笑起來。問了句:
“我不喊你相公,要我跟人,是被你拐帶出來的嗎?”
拐帶婦女,如果被官府抓到,最低也要黥面流配,不得返回原籍。
如果被查出是累犯,搞不好還要被殺頭。
相公就相公吧。
牛昊踩著黑漆漆的江岸,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牛昊走得步履蹣跚,并不是因為天黑路滑看不清腳下。
牛昊是因為,腳底下軟綿綿的就像是踩了兩團棉花,根找不到根基。
七扶住牛昊的胳膊,伸手摸了摸牛昊的額頭。
牛昊的額頭,燙手。
七道:
“你堅持一下,讓我們找到住的地方。你這么大的塊頭,倒下了我可背不動。”
牛昊著頭,強撐著身體想要走得穩當些。
可是一陣強過一陣的眩暈,已經不給牛昊走穩當的機會了。
牛昊身子一晃,撲倒下去。摔倒的一瞬間,聽見七帶著嗔怪,了句:
“喂,你剛剛是怎么答應我的。怎么男人話就那么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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