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細雨紛飛,青山連綿。
方源一身藍衣,站在山石上,眺望著這大好河山,最終他將目光集中在了其中一座山上。
這座山很特別。
旁邊的山巒,都是或高或矮,或險或緩。
而這座山峰,卻是圓潤有形。
這就是螺母山。
或者是山螺母。
它身就是太古荒獸!一頭巨大的田螺,貝殼高聳宛若高塔,一層層螺旋上去,青苔滿布。
當它靜置不動的時候,它的軟足肢體,都縮進貝殼當中,就仿佛是一座山巒,高高聳立。
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蘇醒,正在緩慢的移動。
隆隆隆隆……
它移動的時候,方圓百里的大地都在微微的顫抖著,所到之處,鳥獸競相奔走。
方源站在另一處山巔,看著這頭太古荒獸山螺母遷徙,神情平淡。
它的速度很慢。
山螺母雖然是太古荒獸,但性情木訥溫和,很難把它激怒,它可以是無害的。
不僅無害,而且有益。
因為山螺母的身上,蘊含著豐富的奴道、土道道痕,導(dǎo)致它身邊會形成特殊的環(huán)境,孕養(yǎng)出海量的奴道、土道資源。
山螺母的歸屬,一直是個懸而未決的話題。
很少有蠱仙,能控制山螺母,就算是八轉(zhuǎn)奴道蠱仙也夠嗆。
因為山螺母身,就有極其豐富的奴道道痕。
南疆這塊地方,已知的山螺母有七頭。很久很以前,南疆的超級勢力便相互約定:這些山螺母只要不受他人控制,也就是野生的山螺母,它位于誰家地盤,就是誰家資產(chǎn)。
這頭山螺母原先位于武家地盤當中,自然是歸屬于武家。
這毫無疑問。
但是如今,到了山螺母遷徙的時候,它正在遠離武家地盤,向外面挪動。
山螺母身的位置,就在武家的邊界線上。
事實上,這還是武獨秀時期,武家特意擴張地盤,將山螺母囊括進來。
現(xiàn)在山螺母遷徙,要離開武家的地盤,但它去往的地方,并沒有其他正道超級勢力。
這也就意味著,這頭山螺母將成為野生無主之物。
武庸自然不愿看到這樣的情況發(fā)生,無奈他手頭人手不足,只好將這項任務(wù)交給了他的弟弟武遺海。
“可是武遺海么?老夫秦靜升,有個外號驅(qū)山老怪。”一位蠱仙從另外一邊的山巔上,飛了過來。
方源目視來者。
只見這位蠱仙老者,披著一身青灰石甲,頭發(fā)有黑有白,亂糟糟如稻草一堆。他的衣裳邊角,也是破爛不堪,不修邊幅。
但是他身七轉(zhuǎn)氣息洋溢,氣勢迫人,尤其是一雙眼睛,閃爍著逼人的精芒,此時盯著方源四下打量,有一種長輩打量晚輩的意味在里面。
“正是在下,武遺海見過驅(qū)山前輩。”方源微微一禮,很有正道風(fēng)范。
這個驅(qū)山老怪,名號里帶個老字,自然是老資格、老字輩,年歲很大,有兩千多年。
他有壽蠱,也有獨特的延壽手段。
身戰(zhàn)斗力也是極強,是散仙當中的著名高手,幾乎和樹翁巴德、武家的武雨伯同一層次。
夏飛快這種七轉(zhuǎn)蠱仙,卻是比不上驅(qū)山老怪的。
所以,驅(qū)山老怪打量方源,態(tài)度并不客氣,以老前輩自居,哪怕方源是來自武家。
“呵呵呵,算算時間,你們武家也該派人來了。咱們坐著聊吧。”驅(qū)山老怪笑了笑,落到山石上,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方源笑了一下,也坐下來。
驅(qū)山老怪見方源竟沒有嫌棄,也不保持仙家風(fēng)度,有樣學(xué)樣,不禁好感升起,道:“我倒是差忘了,武遺海你出身散修,雖然加入了武家,但身上卻是沒有那些正道的虛偽氣派。”
方源微微搖頭:“正道自有正道的風(fēng)度,至于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東海隱修,這個根子是改不了了。”
“哈哈哈。”驅(qū)山老怪大笑,“我聽你雖然趕跑了夏家兩位蠱仙,卻還把廣寒峰搜羅了一番。”
方源面露詫異之色:“前輩,這是空穴來風(fēng),流言碎語,我可從未承認過。”
驅(qū)山老怪再次大笑三聲,笑完之后,又深深一嘆:“正道蠱仙不理解你,老夫卻很理解。咱們散修能夠修行成仙多不容易?每一份修行的資源,都是自己雙手掙來的。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所以當前的好處都要盡力把握。誰知道今后會遭遇什么?”
“至于那些正道蠱仙,就算自己待在家里不動,也有大把的資源供給。他們又豈能知曉我散修的苦楚和難處?”
方源面色淡淡,沒有贊同,也沒有反駁。
他知道:驅(qū)山老怪這番話,絕不僅僅只是和自己套近乎,而是表明自己的決心——他驅(qū)山老怪是散修,近在眼前的好處就是螺母山。他的決心不可動搖,曾經(jīng)身為散修的武遺海應(yīng)當清楚才是。
“我當然明白前輩的心意,不過也請前輩多多理解在下,在下此行前來,亦有自己的難處。”方源道。
驅(qū)山老怪嘿了一聲:“人人都有難處。”
人老了,什么話,都帶著深意。
人人都有難處,不僅是附和方源剛剛的話,也是表明他自己也有難處,更關(guān)鍵的是武家目前正在困難的處境之中。
方源不再話。
言語間的交鋒,有時候沉默是一種手段。
果然,驅(qū)山老怪按捺不住,交給方源一只信道凡蠱:“你先看看。”
方源接過一看,這凡蠱當中的內(nèi)容,價值不菲。方源若是得之,直接可以建設(shè)盤絲洞窟了!
“你我合作,我得山螺母,你得這些,如何?”驅(qū)山老怪笑著道。
他竟是打著賄賂方源的主意!
但這一都不奇怪。
反而一直都是在方源的意料之中。
驅(qū)山老怪身為散修,站在他的這個角度,自然是不想得罪第一正道勢力武家的。盡管武家目前處于一種難堪困苦的境地,但這樣的龐然大物,也不是他驅(qū)山老怪一個人可以撼動的。
更關(guān)鍵的是,驅(qū)山老怪若是得到了這座螺母山,就不再是一個自由進退的人物了。
螺母山是不能收入仙竅當中的,除非是將它徹底控制。
驅(qū)山老怪乃是土道蠱仙,顯然沒有這樣的造詣。如此一來,他要成為這座螺母山的“主人”,將來若有敵人攻擊,他就要據(jù)山防御。
若是他得罪武家,武家蠱仙陸續(xù)來攻,單憑他一人,如何能抵擋得住?
就算能擋住一次,那么兩次、三次呢?
就算都能擋得住,那作戰(zhàn)總得有耗損吧?驅(qū)山老怪遭受屢次騷擾,還有時間修行嗎?
所以,擺在驅(qū)山老怪眼前的,只有一條路。
那就是和武家和平談判。
武家是不愿意放走這座螺母山的,但是偌大的武家,也是由一位位的家族成員組成的。只有是一個組織,都絕不是密不透風(fēng)的堡壘,定然是有縫隙,可以專營的。
武遺海的出現(xiàn),帶給了驅(qū)山老怪一個更大的希望。
“老前輩難道就想以這些,換取一頭太古荒獸嗎?”方源拿捏著信道凡蠱,似笑非笑。
“這些已經(jīng)價值非凡!這螺母山雖是一頭太古荒獸,但誰能駕馭?我若成為此山之主,也不過是搜刮這里產(chǎn)出的資源罷了。當然,有什么條件,咱們可以再商量。”驅(qū)山老怪雙眼放光,態(tài)度也變得熱情多了。
方源既然沒有當面拒絕,讓驅(qū)山老怪心中大叫有門,希望更增一倍。
“這清單上的內(nèi)容,至少得翻一倍。”這是方源的第一句話。
驅(qū)山老怪頓時皺起眉頭。
“螺母山名義上,也不能是你的,仍舊份屬于武家。”這是方源的第二句話。
驅(qū)山老怪瞪大雙眼,臉色驟變,流露出怒意。
“但在實質(zhì)上,前輩你是此山主人,收益大半都歸你,但每年都仍舊需要上繳一部分,交給我們武家。”這是方源的第三句話。
驅(qū)山老怪開始冷笑,神情陰沉如水:“武遺海,你這是在消遣老夫么?”
“當然不是。”方源滿臉嚴肅之色,他站起身來,毫無畏懼地和驅(qū)山老怪對視,“敢問老前輩三個問題?”
驅(qū)山老怪強自按捺心中怒氣:“你。”
“第一,前輩孤家寡人,并非任何超級勢力,我武家怎可能將螺母山留在你手?超級勢力也就罷了,讓一位散修得益,可是關(guān)乎我武家聲名。”
“第二,前輩就算暫時霸占了這座螺母山,又能守護多久?就算我武家不動你,其他超級勢力呢?”
“第三,前輩以為單單賄賂了我,就能讓整個武家坐視不管了么?”
驅(qū)山老怪沉默。
好半天,他才嘆息一聲,帶著一絲沙啞,開口道:“那照你的法子,老夫豈不是成了你武家的看山人?”
方源淡淡一笑:“不過是滴虛名罷了。凡事怎可能美?我提的這些,其實并不過分,我也是看在大家同為散修的份上。要面子,還是要里子,老前輩盡管好好考慮一下。”
驅(qū)山老怪再度沉默。
這一次過了更長的時間,一直到天空中的細雨漸漸停下,他這才開口:“也罷了,就按照你的辦。”(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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