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陰雨,終于停了。
天穹的陰云,正在消散。一道道的恢弘光柱,透過云翳的間隙,照射在濕潤的草地上。
天高地闊,逸興遄飛。
黑盟大軍,形成一股洪流,向著草府方向行進著。
前望,人流匯入天際。后眺,烏壓壓的隊伍像是尾巴,拖到了視野之外。但就這還只是中軍,除此之外,還有前鋒軍、后勤軍、左衛(wèi)軍、右衛(wèi)軍。黑盟軍勢之龐大,可見一斑。
一只巨大的雙頭犀牛,渾身鐵甲錚錚,宛如一座移動的型堡壘。十六對巨柱般的粗腿,輪番邁動,踩在草地上,一個腳步就是一個深坑。
這是四轉巨獸雙頭鐵犀,被奴道蠱師操縱驅(qū)趕著,彰顯出一股威武霸氣。在它寬闊的背上,就坐落著黑盟的王帳。黑樓蘭端坐在王帳中央,四周的帳幔被高高挽起,視野開闊至極。
他又黑又胖,滿臉髭須,躺坐在虎皮大椅上,一仰頭,便將酒杯中的美酒囫圇吞下。
“哈哈哈,看我軍容如此,東方兒何足為懼?”他掃視四周一圈,胸中熊熊燃燒著野心的火焰,大笑聲中彌漫出一絲兇蠻暴虐的氣息。
“盟主大人所言極是!”
“現(xiàn)在恐怕那東方兒,已經(jīng)嚇尿褲子了吧?”
“哈哈,有在場的諸位英豪,此戰(zhàn)我軍必定能以雷霆之勢,橫掃敵方。”
王帳中。坐著若干的高層,大多都是四轉強者,三轉巔峰的蠱師都很少。他們轟然大笑。情緒樂觀,紛紛附和黑樓蘭的話。
唯有一人,高居左手第一位,面無表情,閉目養(yǎng)神,好像是個局外人,對耳邊的議論聲無動于衷。
但眾人卻沒有絲毫反感。反而認為理所應當。
黑樓蘭將手中的酒杯斟滿,主動向此人敬酒:“山陰老弟,來。咱們喝一杯!”
方源緩緩睜開雙眼,舉起案幾上的杯盞,遙對黑樓蘭示意了一下,喝下美酒。
“山陰老弟。還在想前幾日的刺殺嗎?哈哈哈。那個影劍客的確是個美人。我已經(jīng)專門遣人去對付她了。東方兒卑鄙無恥,居然敢來刺殺,咱們也不能示弱!等咱們此戰(zhàn)勝了,活捉了那個妞,就交給老弟你來炮制!”黑樓蘭粗聲勸慰道。
眾人哈哈大笑。
“有狼王大人出手相助,任何的防線都能撕破!”立即就有蠱師拍馬屁道。
“是極是極,聽聞那影劍客貌美如花,若是放到床上把玩一定夠勁!”一位男蠱師擠眉弄眼。臉上盡是男人們都可以理解的笑容。
“什么刺殺,能要了我們狼王大人的性命?哼。那都是東方兒的癡心妄想。不論再來多少次刺殺,咱們也不懼啊。”輜重營的負責蠱師諂笑道。
方源一聲冷哼,冷眼看向話之人:“你還想多來幾次刺殺?被人摸進輜重營,然后大搖大擺地走了。你們不覺得害臊么?”
王帳陡然安靜下來。
黑樓蘭打圓場道:“唉,山陰老弟不要生氣了……”
話還未完,就被方源打斷道:“別的也不多,黑家族長,我要的那幾份材料和蠱蟲呢?”
仗著被刺殺的良機,方源大發(fā)雷霆,借此狠狠索要了一筆“壓驚費”。
黑樓蘭的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不悅之色,笑道:“都送到老弟的營帳里去啦。”
方源這才滿意地頭,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下去修行了。等到大戰(zhàn)之際,再來喚我罷。”
完,不待黑樓蘭答應,就直接跳下了雙頭犀牛,離開了眾人視線。
“哼!”黑樓蘭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頓在案幾上。
他成功建盟,擔當盟主之位,萬人之上的權利讓他甘之如飴。因此加不能忍受方源高傲的態(tài)度。
王帳中人卻是一片沉默。
但很快,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來:“這個狼王大人……我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難怪當年常家也容忍不了他。”
眾人聽了這話,雖然沒有什么表示,但臉上的神情卻都流露出些微贊同之色。
常山陰秉性高傲,但任何組織的制度,向來都是以上御下。但凡上位者,就不容許下位者的冒犯。
“哦,是狽君子孫濕寒啊。”黑樓蘭撇過眼神,看清話之人。他手指著方源剛剛坐的位置,“來,既然常山陰他走了,你就坐過來吧。”
孫濕寒心中頓時大喜,他背后方源的壞話,就是為了投機示好黑樓蘭。
黑樓蘭接受了他的示好,要知道方源的位置離著黑樓蘭最近。但也正因為如此,這位置卻不是尋常人物能夠坐的。
孫濕寒號稱狽君子,為人狡猾奸詐,善于陰謀暗算,但偏偏能扯大旗,凡事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深諳正道的游戲規(guī)則。因此他人雖有不恥,但不能奈何他。
孫濕寒有四轉初階的修為,但卻也知道自己還不夠格,直接坐上方源的位置。
不過他早有算計,當即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向黑樓蘭深深一禮:“謝盟主賞,但無功不受祿。此次大戰(zhàn),在下苦思冥想七天七夜,有二十三策獻上。”
“哦?”
孫濕寒當場出這二十三策,倒是句句切實,針對東方盟軍,尤其對東方盟軍中的各大蠱師強者極其熟悉,的確是下了苦功研究。
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孫濕寒完之后,黑樓蘭撫掌大笑:“不愧是狽君子,算計得好。”
孫濕寒自得一笑,又接著道:“啟稟盟主。就在剛剛在下又想到一策,叫做示敵以弱。那東方余亮刺殺狼王常山陰,狼王受到了魂爆蠱的影響。卻沒有喪命。東方余亮定然會再設計,布置許多手段針對狼王大人。我們不妨后發(fā)制人,先令狼王按捺不發(fā)。待到大戰(zhàn)正烈,破掉東方余亮的手段,再叫狼王出手,一錘定音。盟主以為如何?”
眾人聞言,有的微微揚眉。有的沉吟不語。
黑樓蘭目光閃爍了幾下,思索了一會兒,沉聲道:“孫濕寒此計不錯。再看吧。”
這答案模棱兩可,但孫濕寒卻露出開心的笑容。
“坐吧。”黑樓蘭再指座位。
“謝大人賜座,的叩恩。”著,孫濕寒竟然真的拜倒在地。向黑樓蘭叩首。
在座的許多蠱師。都流露出不恥之意,幾位老族長則露出思索的神情。
……
“在下鄂玄銘、姜婉姍、魏鑫見過東方盟主。”
在書房內(nèi),三位奴道蠱師,兩男一女,一齊向東方余亮行禮道。
東方盟軍當中,雖然沒有像方源這般的奴道大師,但是各大部族中培養(yǎng)的奴道蠱師也不少。這里面,又以這三人為最。
東方余亮坐著。向三人微微頷首,直接開門見山地道:“這次喚三位前來。只有一事。便是專門商討,如何應付狼王常山陰。”
狼王常山陰!
三人聞言,頓時面色微變。
人的名,樹的影。
這可是奴道大師級的人物,數(shù)十年前就名動北原,此番重出江湖,一夜連挑三家中型部族,實力不減當年。又有夜狼獸皇,在黑家的幫助下,掌握五十萬狼群,以一人之力影響整個戰(zhàn)局!
這樣的強人,自己豈會是他的對手?
三位奴道蠱師相互對視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沉重和忌憚。
但事已至此,害怕也是無用,三人再次齊聲道:“一切皆聽東方盟主的吩咐。”
東方余亮笑了笑,卻是話鋒一轉,問起三人奴道修行的狀況。
“奴道修行最耗資源,雖然一直得到家族的支持,但在下的鱷群也只能維持在五萬左右。慚愧,慚愧。”鄂玄銘首先開口。
“想必盟主也知道我的情況,我早年并非奴道蠱師,算是半路出家。在探險途中,意外開啟了一處血海老祖的遺藏,獲得了不少的刀翅血蝠群。這些年一直在積攢相應的奴道蠱蟲,進展緩慢。”姜婉姍感慨道。
魏鑫嘆了一口氣:“依在下看來,奴道修行最難的還是魂魄方面。用普通的蠱蟲來壯魂、煉魂,收效甚微。我努力了近二十年,幾乎每天勤修不輟,到如今也只是八百人級的蟹人魂。”
三個人中,年齡最大,實力最強的便是魏鑫。
魂道、奴道、智道,這三個流派牽扯深遠。東方余亮聽了魏鑫的話,聯(lián)系到自己的修行,臉上流露出十分理解的神色。
他徐徐開口道:“魂魄的修行,的確艱辛,需要十足的耐性去日積月累。我雖然用的是家族中秘制的黃連蠱、凌遲蠱,如今也有千人魂的底蘊。但前后也足足耗費了十年的寶貴光陰。”
三人聞言,不禁動容,看向東方余亮的目光中夾雜著佩服之色。
黃連蠱、凌遲蠱他們都早有耳聞。前者能壯魂,但蠱師用了,會品嘗到人間極苦之味,吃什么東西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長期以往,食不下咽,蠱師往往變得骨瘦如柴,弱不禁風。
而凌遲蠱能煉魂,剔除魂魄中的雜質(zhì)。但使用過程中,蠱師會受到極其劇烈的痛楚,仿佛渾身的皮肉被一刀刀、一片片的割下來。
東方余亮天賦驚人,但年紀輕輕能達到五轉之高的成就,這其中也是用無數(shù)的血淚、努力、汗水澆筑的。
東方余亮面色轉肅:“諸位可知道我東方家有一個三人合擊的殺招,名為三心合魂?”
殺招——三心合魂!
三人瞳孔驟縮,東方家大名鼎鼎的三心合魂殺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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