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江姑娘進來!”
徐縣令眸中閃過一絲暗光,命人放江云漪進來。
“民女江云漪見過徐大人!在之前,可否請徐大人先暫緩趙氏及楊氏的刑罰?”
江云漪按著古禮恭恭敬敬地對著堂上的徐縣令一拜,在徐縣令默許下,她隨即提出自己的請求。
她眸光靜然,從容不迫,讓人一都不覺得她是在沉肅的公堂之上,而是在滿園的繽紛里看風(fēng)賞景。
這樣的風(fēng)姿,這樣的氣度,令得堂上眾人都不由得暗暗稱奇,心中欽佩。
“江姑娘,有話不妨直。”
徐縣令沉吟了半晌,了頭,揮手讓下屬暫緩行刑。開始不著痕跡地打量堂下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堂下女子一身鑲云繡纏花對襟衫,月白繡云菊挑線裙,梳著螺云髻,一把盤云玉梳輕輕地并在發(fā)髻上,幾朵細密玉珠綴,看起來不過十多歲年紀(jì),卻有一股不同于凡人的氣度和風(fēng)姿。
再見她舉止從容,進退得宜,必是受過良好的教養(yǎng)方有這份凌于眾人之上的風(fēng)采。
如此就更令人不得不對她令眼相看!
徐縣令暗暗頭,暗嘆那位爺還真是慧眼識人,以這姑娘的氣度可不比他那個侄女兒差半分吶。
“大周典獄民事律第16條云,但凡親者所犯之錯,可由其受害親屬提出相應(yīng)之懲罰。所以女子請求趙氏及楊氏二人免除余下的仗責(zé),不過二人必須答應(yīng)我江家四房從此獨出江氏一族,自立門戶。我四房與豐澤屯江氏一族再無瓜葛,與江家二房恩斷義絕!”
江云漪挺起胸,抬起頭,眸光中有一抹決絕,語氣錚錚,恩斷義絕四個字在偌大的祠堂中堂久久回響,余音不絕。
這話驚得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摸了摸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是剛剛停止仗刑的趙氏和楊氏也不由抬起頭,驚愣地凝著堂中那跪在青石地面上的女子。
她是恩斷義絕,再無瓜葛么?
“云漪!”
跪在一旁的江大林驚呼,愣然地看著自己的閨女。她,她剛才什么?她是四房從此跟豐澤屯江氏一族斷絕關(guān)系么?
“如果父親想看著他們被打殺,然后再被關(guān)進大牢可以不答應(yīng)!大周典獄可沒有子女可以代母親做牢的。趙氏和楊氏犯的可不同于江傳一的包庇,他們是幫兇,按照典獄規(guī)定,幫兇至少也要判一年的牢獄,爹爹可以想想他們被打之后,若還呆在陰濕的大牢里可還有命在?”
江云漪眸光直視江大林,她是不會允許她的計劃因為江大林而有半分偏差,今兒個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可不止是要老江家的人吃苦頭而已。
江大林并不知道有這樣的規(guī)定,不由望向坐在堂上的徐縣令。
“江姑娘的沒錯,他二人所犯之罪,至少要處一年的牢獄,不過律法亦有云,受害親屬可以提出其它刑罰代之!”
徐縣令驚于江云漪年紀(jì)竟然熟讀大周典獄,但也從旁配合回答了江大林的疑惑。
而此刻他也方明了為何江云漪一定要把一個月多前的舊案重新提出來,原來她竟是打著分出江氏一族,自立門戶的主意啊!
“大人,大人,我也愿意跟江家四房斷絕關(guān)系,請求寬大處理,我不想做牢啊!”
一直跪在堂上的江三一聽跟江老四斷絕關(guān)系就可以免除仗刑,還可以免除牢獄之災(zāi),當(dāng)場就請求道。
“三伯想太多了!免刑和免牢獄得由當(dāng)事人了算,何況三伯所犯之事是不能免的!因為你是主謀,且罪不可恕,按大周典獄規(guī)定,主謀者其情其罪皆不可免,方能以正典刑!若是什么都能免,大周所制典獄應(yīng)如何正綱紀(jì),明法紀(jì)?”
江云漪緩緩一笑,笑容如初陽般絢燦美麗,然她的話卻如寒冰利劍擊得人心神欲碎。
江三一下癱軟在地,可他還是不大相信江云漪的話,眸光帶著希翼地凝向徐縣令。
“江姑娘所言非虛!你不僅涉嫌行竊,還刻意縱火,按大周典獄兩罪并罰,需仗責(zé)六十,判刑期五年,以正視聽!”
徐縣令聽得江云漪之言愣了半會,才將江三的刑罰道出。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江云漪一個的農(nóng)家女怎么就對大周典獄熟悉至此?
很快就有衙役將軟倒在地的江三拉出去行刑,不消一會行刑處就傳來了江三凄厲的慘叫聲。
衙役們對江三這種人是絲毫都不會留手,那板子都是往死里打,且專挑能一板子抵兩板子的地方死打。
如此一來江三還不到三十板子屁股就被打得血肉模糊,人也暈了過去。
“稟大人,犯人暈過去了!”
衙役來報,眸中帶著一抹幸災(zāi)樂禍。想著這個倒霉的江三也不知道哪里得罪沈大哥了,居然讓沈大哥吩咐行刑的兄弟往死里整,但絕不能把他整死了。
“潑醒,繼續(xù)行刑!”
徐縣令皺眉,以為江三是故意裝暈以避刑罰,不由有些惱怒。他做縣太爺這么久,知道三十板對江三這樣的青壯年來是不可能打得暈過去的。
他哪里知道屬下會特別關(guān)照江三,既然是特別關(guān)照,又哪里會讓江三如普通犯人那樣輕松熬過六十大板?
命令剛下,不消一會子大家伙又一次聽到江三慘厲如鬼哭的慘叫聲,伴著一陣又一陣的哭嚎,讓人聽著就不由得心神皆顫。
“云漪,云漪,大姑父知道錯了,你,你為我求求情啊!我,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大石被嚇得連尿都出來了,滿堂臭哄哄的味道惹人嫌惡,他爬到江云漪身邊使勁對著她磕頭,求她放他一馬。
江云漪轉(zhuǎn)過頭,不看王大石。她的求情都是有目的,王大石跟她斷不斷血緣對她并沒有影響,對她影響最大的是江氏一族。
這些人一旦知道她那么會賺錢,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從她手里要錢,只有跟他們徹底斷了,她才能得自由。
王大石其人并不是特別壞,但他容易受人盅惑慫恿,吃苦,受罪也好,這樣能夠讓他多長記性。
“來人,將王大石拖下去仗責(zé)六十,因其早有悔意,且是受江三所慫恿,所以官決定重新發(fā)落,只關(guān)其三個月并處二十兩罰金以示懲戒,若以后再犯,定不相饒!”
徐縣令眸光微轉(zhuǎn),見江云漪對這個王大石倒沒有對其它幾個人那樣嫌惡,便也打算給這個王大石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因而在處罰方面便直接低了幾個檔次。
“呵呵,草民多謝徐大人!多謝徐大人!草民保證以后一定重新做人,決不敢再犯!”
王大石以為他的懲罰會和江三一樣重,沒想到卻輕這么多,不由面露感激,便是衙役打他板子時,雖然很疼,但面上卻帶著笑意。
然打板子畢竟是很疼的,沒多久王大石的慘叫,伴隨著江三有氣無力的低吟傳徹整個祠堂。
“放我進去!放我進去!云漪,云漪,三嬸求你了,你放過你三伯吧!他知道錯了!你讓他們不要再打了!他會被打死的啊!”
李丫想著讓江大樹受教訓(xùn)也好,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他的命,此刻看見江大樹被打得身是血,那血順著青石板滲進青石縫中,她整顆心都快疼死了。
可是她看著人高力大,此刻卻被嚇得連力氣都沒有了,闖又闖不進去,只能跪在祠堂門口跪求著,死命地磕著頭,把頭都給磕破了也不愿起來。
“求大人法外開恩,我這閨女剛剛懷了身孕實在不宜如此傷心難過,還請大人法外開恩哪。”
一直在旁聽的李公見女兒如此,心中極是疼惜,亦不由拉下老臉請縣太爺法外開恩。
他想著干脆讓江三就這么被打死得了,省得老欺負(fù)他閨女。然若江三真被打死了,那他閨女豈不是要做寡婦?
“大人,稚子何辜,民女愿與江大樹斷絕親緣,以求減免其兩年刑期,請大人恩準(zhǔn)!”
江云漪眉眸沉沉,她沒想到李丫會在這個時侯站出來為江三求情,也沒想到李丫居然懷有身孕。
但大周典獄對于從犯有豁免權(quán),對于主犯若要減刑是要看情況的。李丫的身孕確實可以為其減免一年,而她的求情剛好可以為其減刑一年。
這樣一來,她也不算真正的不近人情!但也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這個江三她可是非常討厭的!
像江三這樣的人不狠狠地教訓(xùn),他永遠不會知道什么樣的人該惹,什么的人不應(yīng)該惹!
不過三年的牢獄之災(zāi)也夠江三吃一壺了,待三年之后他再出來,若還不知死活那就怪不得她了。
江云漪眸中放出冷光,她最大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也就不在乎當(dāng)一回好人,反正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雖然律法在前,可有時也要看主審官的愿不愿改判,若徐縣令不愿法外開恩,就不干她的事了!
大周典獄附律有云,若對判刑不服者,可于定刑后的第二日向上一級府衙投遞訴狀,請求翻案重審。
可是有哪一個官員喜歡自打嘴巴,重新翻案的?所以改判這種事情自當(dāng)?shù)每粗鲗徆俚囊庠概c否了。
一般朝廷發(fā)文定案之后,想要翻案基上是不可能的!
“嗯,即如此,那江三就重新聽判,停止行刑,改五年刑期為三年。”
徐縣令沉思半刻,想著這民事律對百姓倒是很關(guān)照,這若是在高門大宅里,哪有人會以斷親緣來給害自己的人免刑呢。
而此次他之所以前來豐澤屯親辦此案,可是那一位的意思。若不是這樣,這種發(fā)回重審的事兒,他可不做!
一來有損他的清譽,二來也有損他的官威啊!但那一位也有言,次判決在不枉顧律法的情況下,按江云漪人的意思辦。
既然江云漪愿意為江三求情,那他當(dāng)然愿意做這個順?biāo)饲椋?br />
“民婦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李丫聽此,感激得一直磕個不停,又知若沒有江云漪求情,江三根不能減刑,便對著江云漪叩頭致謝。
“云漪,三嬸謝謝你了,我以后一定不會再找你們家麻煩,誰若敢找你們家麻煩,三嬸一定不會放過他!”
李丫情真意切的磕完頭,便跑到行刑處,見江三滿身的血,不由滿流滿面,哭著不知道怎么辦。
李郎中在得到指示后,趕緊為江三處理傷勢。
想著,今兒這一出可真是鬧大了,不過誰要老江家的人這么有眼不識泰山,偏偏得罪了江云漪呢。
以江云漪現(xiàn)在的事,不捏死老江家的人像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但也夠老江家的人永遠記住這一次教訓(xùn)了!
“多謝大人為民女一家做主,民女感激不盡!一會還要請徐大人為民女一家作個見證,我江家四房至今日起分出江氏一族,自立門戶。從此跟江氏一族再無瓜葛,同江家二房、三房恩斷情絕,以后再無干系!”
江云漪叩謝徐縣令,自也要趁熱打鐵把跟江氏一族的恩怨算清楚,以免待徐縣令一走,又發(fā)生什么變故。
可江云漪不知道,有些變故并不是一紙協(xié)議就能夠阻擋的!雖然這一紙協(xié)議確實很重要。
“你即以此求要官開一面,官自然是要做這個見證的。否則官如何向上面交待?擇日不如撞日,反正現(xiàn)在村長及豐澤屯的幾位長者都在,那就現(xiàn)在就擬好斷絕書,官也好回驛館歇息。”
徐縣令頭,負(fù)責(zé)記錄的師爺,很快按大周的律法寫了一封獨出家族的門戶書及兩封斷絕書交予徐縣令過目。
徐縣令看過之后轉(zhuǎn)交給江云漪,并命她起身。江云漪接過之后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了一遍,又傳閱給村長、陳公及李公,待最后才傳給江大林。
江大林手拿一封獨出門戶書及兩封斷絕書,手不自覺地發(fā)抖,他的面色悲戚而凝重,最終還是咬咬牙簽了字。
然心中的那份痛苦與絕望,卻怎么掩飾也掩飾不了!
身為子女者,身體發(fā)膚皆受之父母,如今被判獨立門戶,再也不能侍奉床前,讓江大林怎么不痛苦?怎么不絕望?
簽下這樣的契約,對于自受教大孝莫于父母恩情,兄弟恩義的江大林來,是極大的精神沖擊。
如此打擊對江大林的心靈是一種極致的考驗!能不能挨過良心這一關(guān)還得看他自己。
江云漪看他簽字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氣,然后便是村長、陳公、李公分別為證,最后再由徐縣令蓋印證明。
經(jīng)過數(shù)人之手后,江云漪拿著獨出門戶的契約書交到江傳一面前,此刻李郎中已經(jīng)為他的傷勢作了處理。
但他的神色并不怎么好,見江云漪拿著那份獨出門戶的契約書過來,眸光極為復(fù)雜地盯了這個孫女一眼,一雙老眼流出了渾濁的淚,拿著筆頭哆哆嗦嗦地簽下了江傳一三個大字。
他是不喜歡這個孫女兒,也一直不待見老四一家子,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將他們一家人從江氏一族永遠地剔除。
并且還是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亦如當(dāng)年他狠下心把二閨女及剛出生不久的外孫趕出江家一樣。
他曾過,江家永不再分,可沒曾想十五年后,老四一家還是從江家徹底地分了出去!
哆嗦著手,看著這份契約書,看著契約書上老四的簽字,及眾多的證明,江傳一在這一瞬間仿佛老了幾十歲。
大紅色的官府印章上,白紙黑字,數(shù)人的集體簽字,都在證明著一件事!他江傳跟江大林以后再也不是父子了!
隨著江傳一的簽字,代表著江家四房永遠獨出豐澤江氏一族,以后江氏一族不得再干涉江家四房的一切事務(wù)。
江云漪看著這份獨出門戶的契約書唇邊露出一抹可稱之為計謀得逞的微笑,隨后把另兩份斷絕收分別交給江大志和江大樹簽字。
“斷了!最終還是斷了啊!”
江大志的心情很激動,他的手抖得比江大林和江傳一還要厲害,可最終他還是簽了,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媳婦兒去做牢。
此時江大志突然就想起了十五年前,父親把二姐江大月和外甥江武趕出家門的情景。
那樣的情景,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以為這一輩了他再也不會經(jīng)歷同樣的事了。
可沒想到事隔十五年,這一幕居然還會重演!難道他們老江家到最后非得這樣才算完么?
“四弟啊,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江大志對著江大林死命地叩頭認(rèn)錯,兄弟二人抱頭哭了好久,哭過之后江大志才狠狠心簽了字。
從今往后,他再也沒有資格叫江大林四弟了!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輪回,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不管有沒有簽這個字,你永遠都是我三哥!”
江大林語氣哀絕,滿臉的痛苦之色。他也沒有辦法,他也不想跟家人徹底斷絕關(guān)系。
可若是不斷,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就得去做牢。然簽了斷絕書就能割斷這血脈親緣么?
手捧斷絕書的江大林滿臉是淚地簽下了字,他每寫一個字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割他的心,很疼很痛,卻不得不簽!
江三已經(jīng)是出氣多入氣少了,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哪還有力氣簽什么斷絕書,最終由李丫執(zhí)著他的手簽了字。
但輪到江大林再次執(zhí)起筆時,他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這個三哥真的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永遠過不好么?
手如傀儡一樣再次簽下江大林三個大字,江大林整個人的力氣仿佛被抽光了一樣,將最后一封斷絕書交給江云漪后,江大林直接跪倒在青石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江云漪輕輕嘆了一口氣,抿著嘴,將兩封斷絕書和那份獨出江氏一族的門戶書一同收入懷中,看著江大林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然她決心已下,容不得半更改!要怪就怪老江家的人不知死活,這一切是他們咎由自取!
兩封斷絕書已簽,從今往后,豐澤江家二房、江家三房與豐澤江家四房再無關(guān)系,三家自此不再是親戚!
“既然此案已結(jié),官也就不多留了!沈捕頭,你今晚就留下,官再留兩個兄弟給你用。等犯人傷勢處理好,你再將人犯一起押回縣衙!”
徐縣令看了看天色做出了決定,吩咐完帶了四名官差,連同師爺和跟過來的馬夫就上了縣衙的專用馬車離開了豐澤屯。
“屬下等恭送大人!(豐澤屯一干人等恭送徐大人!)”
沈天明連同留下的兩名官差,及豐澤屯一干村民一齊將徐縣令送到了村尾,江云漪只是送其出了祠堂,便回了家。
“云漪!今兒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千萬別怪你爹!他也不容易。”
江大月聽到江傳一等人被官差帶到了祠堂那邊就趕了過去,只是她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那種地步。
她當(dāng)初是被江傳一趕出了家門,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可今日老四一家卻是因為元宵縱火一案徹底跟江氏一族斷了關(guān)系不,還與二房、三房的人一并斷了親緣。
老四那人最重親情,這一斷心里還不知如何難過呢。可云漪丫頭的性子似乎早打定了主意要跟江家人斷得干干凈凈!
“二姑姑,反正這事不管怎么以后已經(jīng)這樣了。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他若不能面對現(xiàn)實我也沒有辦法。”
今日之事她原對江大林還是有幾分怨怒的,可是自從他跟江家人簽下斷絕書后,那痛苦傷神的模樣,這份怨怒也就兩相抵消了。
她怨他今日沒有站在她這邊,而他一定怪她沒經(jīng)過他同意就分出江氏一族。他們二人,總體來已經(jīng)兩不相欠了!
“對了,芳華呢?我聽人你爹打了她?”
剛才在祠堂那里她根沒瞧見姚芳華,問了人才知道云漪丫頭跟老江家的人發(fā)生沖突,芳華了一些話讓老四動了手,如今怕是躲在哪里難過呢。
這可別出什么事才好啊,要不然這一家子不是更亂了么!江大月心中萬般感慨,卻也無能為力。
“陳二嬸子和陳三嬸子追出去了,想來應(yīng)該不會有事才對。”
江云漪這會子才想到姚芳華的事兒。今日姚芳華對她的維護她看在眼里,所以這個后母她已經(jīng)沒有那份排斥。
以后她會把姚芳華當(dāng)成真正的親人看待!只是,江大林打她的事,怕是讓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只能以后盡量彌補她吧!江云漪眸中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感傷。
今日之事,她原應(yīng)該萬分快活的,可是現(xiàn)在她內(nèi)心卻只有平靜,仿佛這事兒應(yīng)該如此。
“那我去看看,你不要多想!”
江大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找姚芳華,跟她好好聊聊,也好開導(dǎo)開導(dǎo)她,希望她不要因此而怪罪老四。
“二姑姑,你放心,我很好!”
江云漪笑笑地拍了拍江大月的手背。她怎么可能不好呢,能跟江氏一族徹底斷絕關(guān)系她不知道有多高興!
只不過這事兒,她不能表現(xiàn)得太高興而已,不然人家就要認(rèn)為她今日所為乃有意為之。
雖然這事兒來就是她設(shè)計的!
是的,她應(yīng)該高興,因為這事就是她一手操控,若連她這個操盤手都不高興,那她做一切的布局還有什么意義?
……
祠堂那邊人群皆散后,有關(guān)江家四房分出江氏一族的事兒頓時就炸開了鍋,各種各樣的話都有,但多數(shù)都是指責(zé)老江家的人太不是東西。
江大志著各種壓力先請人把自家媳婦兒抬回家,但沒人愿意幫忙,最后還是楊家人出手將痛暈過去的楊大妞抬回家照顧。
江傳一和趙氏都受了重傷暈迷了過去,江大志不放心,就和江家旺和王氏一起動手,自然也免不了要請人幫忙先把人抬回去照顧。
至于江三,就更慘了,整個屁股都打得血肉模糊,那衣裳都被打得滲進了肉里,看起來極為可怖。
由于江三是被判了刑的,所以沈天明讓兩個官差幫忙將人抬回江三自己家,直接讓兩個官差跟在一旁,待江三傷勢好些后,就押回縣衙。
而他則負(fù)責(zé)找人將受了傷的王大石送回鄰村,讓王大石的媳婦兒江大美照顧。
江大美根不知道自家男人被官差帶走了,她今兒趕集去了,想給老父親帶禮物賀壽的,可一回來就聽到自家男人被官差帶走的事兒,嚇都被快他給嚇?biāo)懒恕?br />
現(xiàn)在看到滿身是血的王大石自然不免一翻傷心難過,然當(dāng)她聽到王大石居然伙同江三一起洗劫了江家四房,還把房子給燒了,不由一口氣憋在胸口,氣得差跟他和離。
可想著自家還有兩孩子要照顧,才不得不打消了念頭,但在照顧方面總時不時地要報復(fù)一下。
知道王大石傷勢處理好后,會被帶到縣衙判刑三個月,也沒什么不好的情緒表露,想著就是要關(guān)關(guān)他,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沈天明看在眼里,心里還算比較放心,所以也沒特別看著王大石,只吩咐江大美,待王大石傷勢處理好后讓他乖乖到豐澤屯找他,否則后果自負(fù)。
江大美自然不敢不應(yīng)聲,邊讓兒子伺侯王大石,邊送沈天明出了門。
……
江大林自人群散去之后,整個人就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動不動地跪在祠堂那里,似乎一切的喧囂都遠了離他。
他覺得好冷,身好似浸在冰雪里一般的冷!
“大林,我們回去吧!”
姚芳華從背后抱住他,語氣充滿了心疼。今兒江大林確實打了她,讓她很傷心很難過也很絕望,可她想起那一日她病倒在雪地里,是這個男人救了她,給了她新生。
其實從他追出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動搖了,可是她不想那么輕易地原諒他。否則這個男人萬一被寵壞了怎么辦?
女人這一輩子總希望會有一個男人將她捧若珍寶,惜若明珠。他今日打了她,她若那么輕易原諒了他,那以后他若再打她怎么辦?
所以她才要晾著他,讓他知道他錯了!
然當(dāng)江大林聽聞老江家的人被官差帶走時,原哄著她,求著她的男人屈膝向她下跪,然后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當(dāng)時便想,她到底嫁了一個什么樣的男人?在他的心里似乎沒人能比得上他的父母,他的兄弟。
這不?一聽他的父母,兄弟出事,他就可以撇下她這個妻子!
可是她又想,一個能這么待父母兄弟的人,也一定會很疼她這個妻子,從那一晚他救了她就可以看出來。
所以她心軟,她回來找他了。然后她就看到他,滿臉無助的跪在這里,沒有人理會他,好似世界都拋棄了他!
這一刻,她真的好心疼!
“芳華……,芳華,你原諒我了?”
江大林直起身,轉(zhuǎn)過頭,看著眼前的女子,聲音沉沉的,沙沙的,帶著無限的脆弱。
他覺得好累,好累,好累,可看見她,他的心突然變得很暖很暖。原來還是有人理他,還是有人記得他的!
這一刻,江大林忍不住紅了眼眶,眼睛酸澀得厲害,他突然很想哭,很想抱著這個讓他心懷愧疚的女人好好哭一場。
“我們是夫妻,夫妻哪有隔夜仇?天色很晚了,你一定餓了,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姚芳華笑,美麗而溫婉,她扶起江大林,著最家常的話,卻讓江大林一瞬間濕了眼眶。
而她只是笑,任他把眼淚濡濕她的衣裳。
“芳華!芳華!嗚嗚!芳華,哇嗚!”
江大林頓時哭得像一個孩子,他緊緊地抱著姚芳華,從一開始壓抑的哭聲,慢慢轉(zhuǎn)變?yōu)楹窟罂蕖?br />
姚芳華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任他發(fā)泄著今日所承受的一切。她知道這一刻他其實比誰都難過,比誰都傷心!
待江大林發(fā)泄夠了,姚芳華才扶著他離開了祠堂,夕陽將他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江大月一路找過來,路上遇到了陳家二嫂子,問了才知道姚芳華往祠堂這邊尋江大林來了,忙跟了過來。
到得祠堂后,見著姚芳華扶著江大林往家走,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唇邊不自覺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著他們兩口合好,她這個做姐姐的比都誰高興,但愿老四以后能好好珍惜姚芳華這么好的妻子吧。
……
江家四房與江氏一族分出來沒多久,江家暖房的第一批藥苗已經(jīng)抽芽,可以正式移植。
李郎中曾受江云漪所托,終于在最后這幾日請來了幾位很有經(jīng)驗的藥農(nóng)跟江云漪正式簽約成為江家藥田的管理兼培訓(xùn)人員。
自此,江家的藥田正式投入種植,上次培育浸種的藥苗已經(jīng)數(shù)抽芽,剛好趕上這一季的春播。
藥苗移植并非一朝一夕,如此一忙就忙到二月二十八,這一天是百味藥粥坊開業(yè)的日子。
可是有關(guān)江家四房分出江氏一族的事兒還鬧得沸沸揚揚,加上藥苗的正式移植又出現(xiàn)了一問題,江云漪根無法分心回安云集準(zhǔn)備百味藥粥坊開業(yè)的事兒。
因此原定于二月二十八開業(yè)的百藥粥坊終沒能在這一天開業(yè)成功!
云子澈是要親自過來一趟,可因為臨時有事無法過來,特別派了助手代表他過來參加百味藥粥坊的開業(yè)事宜。
誰想人算不如天算,百味藥粥坊宣傳滿天飛,最后卻因各種原因無法在定好的時間內(nèi)開業(yè)。
這開業(yè)時間一拖就拖到了三月中旬的春試,江云漪才抽出時間發(fā)出早已寫好,卻一直沒來得及標(biāo)上日期的請貼。
為了彌補原先散播出去的開業(yè)時間,江云漪便利用春試為噱頭請得沈素素、徐宛及幾名安云有名的才女,為準(zhǔn)備應(yīng)試的學(xué)子們送上百味藥粥坊特別為學(xué)子們做的狀元粥。
當(dāng)然,這個所謂的狀元粥打的是才女們親自下廚為學(xué)子們祈福所做,弄得不少沒喝到狀元粥的各地學(xué)子都紛紛在考前特別來一趟安云,是想喝一碗狀元粥沾沾福氣。
期間有一名衣衫襤褸的寒門子弟也想來求一碗狀元粥,卻被百味藥粥坊的下人給趕了出去。
江云漪見到后極為生氣,連連對那寒門學(xué)子致歉,不僅請他吃狀元粥,還令人到錦繡坊為他裁了幾套新衣,并送了盤纏給他,祝他能過五關(guān)斬六將一路考到京都去參加殿試。
她的這一舉動贏得眾多學(xué)子的交口稱贊,使得百味藥粥坊一夜成名,周邊不少參加春試的學(xué)子也紛紛來求賜狀元粥。
這為江云漪打響了百味藥粥坊成功的第一炮!也讓百味藥粥坊因開業(yè)期間因事出有因所犯的過失以一個合理的理由揭了過去。
讓得百味藥粥坊以一個新的姿態(tài)站立在了安云鎮(zhèn)飲食業(yè)的舞臺上接受各方漾羨的目光。
因為百味藥粥坊接待的不僅是安云的名流,連普通百姓也有一席之地。
所以百味藥粥坊開業(yè)當(dāng)天,不管樓上的雅座隔簾,還是樓下的普通座位都坐無虛席,生意好得不得了。
這樣的生意一直持續(xù)到三月底春試的成績出來,據(jù)那位寒門學(xué)子成績斐然,直接考進院試的前三甲,極受各方人士關(guān)注呢。
也是差不多在這個時侯,云子澈派人送來了紫芝在浣州城寄賣成功的消息,并讓人快馬加鞭送來了屬于江云漪的那一份分成。
總價賣到一萬兩白銀,按照當(dāng)初的協(xié)議規(guī)定,紫芝所賣的銀錢由江云漪與百草堂七三分成。
江云漪因一顆紫芝凈賺了七千兩,剛好解了她因為百味藥粥坊的開業(yè)和清漪園即將落成所帶來的負(fù)債。
清漪園便是未來的江府,當(dāng)初從江氏一族分支出來,對清漪園的建設(shè)造成了一影響,因此建造局的人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完成將清漪園造好,不過預(yù)估是在五月初。
因為中間建房師傅們發(fā)現(xiàn)江云漪所設(shè)計的圖紙跟他們所建的園子出現(xiàn)了一些偏差,經(jīng)過數(shù)日的研究才重新設(shè)計了圖紙。
新的設(shè)計圖紙將整個園子以五行八卦按東、西、南、北、中設(shè)計成以南苑為主的主院,和以東苑為主的客院,又將北苑改成下人房,西苑直接設(shè)計成庫房,而中苑則為花園,貫穿東西南北四苑。
南苑占地是五苑中最大的,因為新圖紙中直接將原先獨立出的花廳和書房與南苑主院結(jié)合到了一起,也把原先獨立出的花園融合在其它四苑當(dāng)中,使得設(shè)計與布局更加合理,也更加符合大周朝的庭院設(shè)計風(fēng)格。
雖然推翻了原先的設(shè)計讓江云漪賠了不少錢,但最新的清漪園設(shè)計圖出來,卻讓她極為滿意。
這才是她以后想要住的園子!而且這個園子是用她和清清的名字結(jié)合在一起的。
時間轉(zhuǎn)瞬就到了五月清漪園的落成時間,這一日江云漪將早早就題寫好的清漪園牌匾掛在了江府的大門上,卻是用大紅綢將三個龍飛鳳舞的鎏金大字給蓋了起來。
現(xiàn)在只是清漪園落成而已,要真正入住得等她買的那些家什部堂進去,這個大紅綢方能揭開。
五月八號天氣晴朗,江云漪看著從吉祥木工行那邊訂好的家什一一搬進清漪園,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家什進門,接下來就是其它生活用品了,她的新家終于正式建成了!從今往后,她就有新家了!
塵埃落定之后,她相信他們家一定會過好!江云漪眸中滿滿的笑意,她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拳頭,暗暗地給自己打氣。
江云漪,你一定行的!
五月十六號,江家四房喬遷之喜,遍請村,雅齋那邊除了金大娘,包括段景之在內(nèi)的幾位管事也到了,就更別提百味藥粥坊的人了。
宴席伊始的吉時先是清漪園的揭彩儀式,應(yīng)由徐延徐縣令親自揭彩的,可在三聲炮響后,張元興沖沖地跑過來有貴客到。
“江姑娘!江姑娘!云大少來了!云大少來了!人在村口呢!”
張氏兄弟自元宵縱火案一事了結(jié)之后就被江云漪安排在身邊,江云漪看三人機靈,品性并不是特別壞,便將三人收在身邊親自培養(yǎng)。
如今這三人有兩人在清漪園任管事,張夕別看好吃,但為人卻很精細,便與江大月一同負(fù)責(zé)內(nèi)園,而張虎為人精悍,便跟在姚芳華身邊負(fù)責(zé)外園的人員配備,幾人一起攜手將清漪園打理得井井有條。
張元人比較圓滑,被江云漪安排到百味藥粥坊當(dāng)主管,三兄弟算是江云漪特別培養(yǎng)的心腹之人。
今日他們家喬遷之喜,張元便被調(diào)回來幫忙,與張虎和張夕一起負(fù)責(zé)賓客的接待。
張元因為是百味藥粥坊的主事,對于江云漪在外的人脈多數(shù)認(rèn)識,便被派到村口專門迎接從安云來的貴客們。
但江云漪怎么也沒想到,云子澈在百味藥粥坊開業(yè)當(dāng)天沒來得及趕過來,竟然會在他們家的喬遷之日千里從京都趕來。
這絕對稱得上意外之喜!
“徐大人,云漪先失陪半會!”
江云漪一聽云子澈來了,唇邊勾起一抹笑意,跟徐縣令陪過禮后,打算親自相迎。
上一次清漪園建造的失誤她可是欠了一屁股的債,若不是云子澈及時把紫芝寄賣的款項給她送了過來,現(xiàn)在的清漪園怕是建不成呢。
為此她一直很想親口對云子澈一聲謝謝!此時云子澈不聲不響地就來參加他們家的喬遷之喜,她豈能不親自相迎。
沒人注意到江云漪聽到云子澈到來時,面上一閃而過的柔和之色,那抹柔和如微風(fēng)吹過湖面一閃即逝,了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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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這一章寫完,姐姐感慨挺深,我不知道在姑娘們心中這樣懲罰夠還是不夠,但我覺得對于江三和江父的懲罰已經(jīng)夠了,至于其它人嘛,以后再慢慢收拾吧,總不能現(xiàn)在就收拾完了,那姐姐還寫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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