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已到了中午時分,耳聽得蟬聲陣陣,直叫的人心煩,吳大整個人心浮氣躁,臉上的汗像溪一樣,抹了幾下,就抹出了幾條黑道子。
林忘也熱,他當時都恨不得解開衣服光著膀子,好好涼快一下,當然這也只是他思想上放放風,他還沒膽做出在這個世界屬于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沿著土路叫賣。
“蔥油餅誒,金黃咸香的蔥油餅誒,保證吃過以后不后悔誒!”
這會,蔥油餅的香味早已經被遮住,但林忘喊出這些吆喝聲,人們一聽有“蔥”有“油”,又“金黃咸香”,難免開始在腦海里想象那味道,不一會,還真有個公子叫住了林忘:“你這蔥油餅怎么賣?”
“三錢一個。”林忘邊,便掀開了蓋著籃子的布巾。
那人聽三錢一個,當時就皺起了眉,就是城里賣的胡麻餅,也才一錢一個,那公子剛要擺手,一瞄眼,正好看見籃子里色澤金黃的餅子,帶著一油星,看著就有食欲。
那公子抬起的手頓了下,這個時候能有閑工夫來城外閑逛的,家境就不會太差,他想了想,改從懷里摸出三個錢遞過去:“給公子來一個。”
林忘接了錢,給對方拿了一張餅,那人拎著一角,站在原地就吃了起來,邊吃,邊贊賞地頭,末了還沖林忘挑了挑大拇指,贊道:“果然很香!”
吳大聽了,比林忘笑的還開心,有在旁邊觀望的,見那人開口稱贊,這就也要了一張。林忘的蔥油餅雖然貴,但里面實打實有料,是嚼香那種,即便是什么菜都不就,也回味無窮,不一會,林忘就賣出去五六張。
在寺密圍轉了會,賣吃食的也真不少,林忘專挑人多的地方走,大約在下午兩左右的時候,他做的蔥油餅就都賣光了,雖他賣三錢一個,可蔥油餅的成也不低,算下來這些餅子能賺個二十錢左右,這對林忘來也已經很滿足了。
賣完餅子后,吳大徹底松口氣,他拉了拉林忘的袖子,興奮地:“林哥,我們也去寺里拜一拜可好?”
林忘今個起的早,又走了一天,晚上還要擺攤,他已經很累了,原想直接回去的,可看著吳大期待的表情,拒絕的話怎么也不出口,只能強打起精神,頭好。
因崇慈寺在城外,城里一些普通人家多是走著來的,這會有的已經往回趕了,所以現在的人潮倒比中午那會少了許多。
林忘和吳大順著臺階往上走,不一會就進了寺廟正門,院中栽著萬年青,雖人頭攢動,但院子里很干凈,地上根見不到有垃圾,正對大門有一個巨型香爐,里面插滿了香燭,兩旁是賣香的和尚,還有求簽解卦的攤子。
香煙繚繞,低沉的木魚聲從大殿里傳來,打門口就能看見殿中供奉的是彌勒佛,兩旁則是哼哈二將,案上焚著香,擺著鮮果,地上鋪著蒲團,人們依次進去跪拜。
等了片刻,林忘和吳大也進了大殿,屋中比外面還熱,頓時一股熱浪撲來,大殿一旁站著位和尚,身穿僧衣,披著袈裟,光亮的腦袋竟無一絲汗跡,和尚雙手合十,閉目誦經,聽不清念的什么,卻讓人的心里跟著稍微平靜了些。
吳大先一步跪了下來,林忘一錯神,也跟著跪在了另一個蒲團上,吳大咧著嘴角閉著眼,不知道心里想著什么,林忘卻楞楞地抬眼向上看,只見那彌勒佛眉開眼笑,面目慈悲溫柔,像是世間再無任何苦難,林忘卻看得難受,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委屈。
“林哥?”吳大許完愿,美滋滋地扭頭,正巧看到林忘一臉悲傷神色,他從沒見過他這樣,一時間慌了神,也不知因為什么,出口喊他的聲音帶著緊張和擔心。
被吳大的叫聲喚回了神,林忘勉強一笑,這就低下頭,雙手合十,非常虔誠地在心中許愿,只愿他能離開這里,回到原來的世界。
倆人拜完后,出了大殿,吳大還因為剛剛的事情而有些無法釋懷,他不敢開口問,也不知怎么開口問,只有緊跟在林忘身后,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是姻緣莫強求,姻緣前定不須憂,任從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穩渡舟。”
一個響亮的聲音傳入林忘耳朵里,他順勢回頭,只見有個老和尚在給他攤前的哥著什么,那哥聽了卻不懂,急切地又問了幾句,老和尚沒立時話,卻正好抬頭和林忘對上視線,區別于林忘的錯愕,那老和尚始終面帶微笑,臉上擠出了縱橫的褶子,隱隱像是跟林忘了下頭。
林忘一愣,但也只是個錯神功夫,他腳下步子沒停,仍往外走去。
倆人出了崇慈寺大門,下了臺階,吳大一直走在林忘后面,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心中沒由來的有些慌,下意識地叫了一句:“林哥?”
“嗯?”林忘扭頭,嘴角微微上挑著,一切如常。
吳大眨了眨眼,也沒什么話,好像剛剛在大殿里只是他看錯一般,楞了一下,他隨便了句其他的話:“是要采野菜回去,我們這就找找吧。”
林忘聽采野菜,心中便光想著這個,確實剛才難受的心情淡了許多。
倆人偏離土道,專往草多的地方走,林忘以前住在城市,對野菜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一種就是馬須菜,這種野菜在區的花壇邊有時也能找到,林忘的奶奶節儉慣了,一到夏季就會找馬須菜,或是曬干制成咸菜,或是包餃子吃。
吳大不同,吳大他們常年吃不飽,一到夏天就四處挖野菜,吃一部分,另一部分存起來冬天吃。
吳大此刻正撲向一片羽狀的野菜,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包裹鋪在地上,一把挖,一邊往里扔。
林忘看了會,問:“吳大,你挖的這是什么?”
“地丁菜,這個可好吃了,沒想到這次發現這么多。”吳大頭也不回。
林忘搔了搔頭,他沒聽過這名字,林忘四處看看,他這會也有好奇,想看看有什么植物是他認識的,走著走著,他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叢馬須菜,林忘回頭看眼背對他蹲在地上的吳大,喊道:“吳大,我去前面挖野菜。”
“好。”吳大沒回頭,只是大聲應了一下。
林忘跑過去,也蹲在地上挖了起來,他挖的比較細致,挖完后還撣撣土,然后再放進籃子里。
林忘挖著馬須菜,忽然聽吳大咋咋呼呼叫了一句,隱約是“車前”兩個字,他還以為是來了車了或是怎樣,這就停了動作扭頭去看,只見吳大拎著包裹,又跑別處去了,跑之前也回頭看了眼林忘,正好兩人對上眼神,吳大見林忘還在那蹲著,也就放心了。
挖完這里的,林忘拎著籃子又往別處走,這里景色雖單一,但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樣貌,且空氣極好,林忘整個人都放輕松,后來也不找野菜了,就這么隨便溜達。
那一段時間,林忘完是神游太虛,腳下更是下意識地邁著步,根不知道走的什么方向,等他回神以后,才發現周圍野草茂盛,眼前錯綜排列著叫不上名字的樹木,上面落著鳥,啾啾啾啾叫個不停。
林忘為自己感到無奈,因現在還天光大亮,所以他并不擔心,林忘圍著周圍轉了幾圈,見四周景致無差,甚至后來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從哪邊來的了。
“吳大,吳大你在嗎?吳大?”林忘憑著感覺走,一邊走一邊喊,喊了半天都聽不到任何回應,反而腳踩在草地上的沙沙聲十分明顯。
林忘看著太陽分辨了會虞城的位置,即便他和吳大走散,他也不是太擔心,自己只要方向沒錯,總會走回虞城,而吳大找不到他,應該也會自己回去,林忘也無心再看什么風景了,畢竟這會時間不早了,他跺了跺腳,加快步伐。
走了約一刻鐘,還沒走出這片林子,林忘猛地聽見草叢后面傳來一陣沙沙沙的響動,草也跟著大幅度地晃了一下,林忘僵著身子,汗頓時就下來了。
差忘了,這里是原始的地貌,人跡罕至,誰知道到底有沒有什么野獸?
林忘也不知怎么的,猛然想起了《水滸傳》里景陽岡的情節,他想自己應該不至于這么倒霉吧,再一想,這虞城是陪都,附近若是真有猛獸出沒,早就應該被解決了,或是吳大也會告知他,不可能放任著不管。林忘心里想了不少,一個勁地安慰自己,多少有些效果,可他仍然一動不敢動,就算不是猛獸,若是毒蛇什么的,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咕咚,林忘吞了口口水,只見他額頭上的汗跟溪似的,被吹來的風一刺激,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忘向那草叢望去,眼睛一眨不眨,猛然間,他在草叢的縫隙里看見一抹黑色,起先他以為是什么動物的皮毛,嚇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再仔細瞧,只見那黑色上還帶著銀色暗紋,分明是塊布料。
林忘后背的汗一褪了下去,他看覺得那是一塊布料,后來他更是認出了那銀色線繡的是祥云紋。
知道是布料,林忘整個松了口氣,可這荒郊野外,草叢里怎么會有塊布料?難道是有人路過,被樹枝鉤破的,但看那布料的形狀一也不像單獨一片,反而像是包裹著什么,很飽滿,這種區別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林忘想滲的慌,他都懷疑這草叢后面其實有具尸體,畢竟這里荒涼,挺適合拋尸的,林忘再次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又怪自己想象力太豐富了也不好,他現在最明智的反應是繞過去,當做什么都沒瞧見。
林忘邁著僵硬的步子,剛往橫向挪了幾步,眼睛還不錯神地盯著那處,忽然,他見那黑色布料動了一下,不是那種被風吹的輕飄飄擺動,而是上下起伏了一下,林忘現在可以肯定,那后面不會只有一塊布料,肯定有個人,還能動就證明應該不是死人。
林忘又站在原地不動了,他知道自己應該當做沒瞧見,心里也一個勁地反復呢喃“好奇心殺死貓”,只不過知道草叢后面的可能是個活人的話,他就真沒法當做沒看見,也許那人受了傷,也許自己過去看一眼能救一條人命。
站在原地僵持了好幾分鐘,林忘咬著牙,一邊罵著自己,一邊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他故意發出很大的動靜,期待草叢后面的人聽見后給反應,哪么發出呼救的聲音也好,可半天,那后面毫無動靜。
林忘離那草叢已經很近了,他待要在往前走幾步,猛然見從那后面竄出一個黑影,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那東西是什么,就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撲到在地,后腦勺重重地磕在地面上,有片刻的暈眩,等他再睜眼,先是看見在離自己雙眼不過幾寸的距離豎著一把泛著寒光的鋒利匕首,接著他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神,而正是那人手握匕首,騎在林忘的身上。
林忘心想完了完了,這是遇見強盜了,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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