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噗。”
放風臺上,身形高大的男人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尖,放下手中玩弄的玩具魔方,吸了吸鼻子,男人無奈地向著烏壓壓的天空翻了個白眼,那樣子就像是一只大型狗蹲在地上老老實實地撓癢癢似的充滿了違和感……這個不切實際的錯覺讓坐在他身邊的綏止不住唇角邊的笑意,直到男人挑起眉扔給他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綏,有沒有人你笑起來的樣子很欠揍?”
“沒有,”黑發王權者笑著回答,“想不到你這樣的外星人也會感冒。”
“嘖。”
“歡迎回到地球。”
“……”
晚餐過后的例行放風時間,此時此刻的放風場地幾乎完被一號樓和二號樓的犯人占領了,放眼看去,幾乎看不到別棟樓的人,只有桌球臺旁邊,有零零碎碎的幾個三號樓的犯人……綏看了眼,發現那些也只不過經常跟在萊恩身邊的幾個比較高層的眼熟犯人——
至于四號樓的犯人,一個都沒看見。
也不知道是他們自己不愿意來,還是……壓根就在進入放風場地之前就被“某些人”攔了下來。
“聽,你手上今天有幾個高層跑到圖書館去砸白堂的場子?”綏漫不經心地問,瞥了眼在紅發男人手中飛快被扭動發出咔咔聲響的玩具,“……搞什么,雷切,自從萊恩當上了三號樓的王權者之后,你好像忽然變得很心急。”
“那是他們自己要去的,”雷切頭也不抬地回答,“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跟四號樓的人干過一架了……可能是私人恩怨吧。”
“不要逼得太緊,”綏淡淡道,“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都了我不知道啊,”紅發男人終于將自己的注意力從玩具上收回來,他皺起眉看著坐在身邊的好友,“而且白堂……哪怕是兔子恐怕也是火星來的異種吧。”
紅發男人的話再一次引起了他身邊人的嗤笑。在綏的笑聲中,雷切的眉頭皺緊,終于,在他的耐心完燃燒殆盡之前,綏停止了笑聲,微微轉過頭來,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后,用那種欠揍的語氣:“你不會真的聽不懂我在什么吧,雷切,難道真的要我很直白地告訴你——我在的是你家狗嗎……起來,那家伙還算是我的徒弟——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收過軟萌萌受到欺負只會掉眼淚的可愛當徒弟。”
“軟萌萌受到欺負只會掉眼淚?”
真是這樣就好了。
你是沒看過今天早上這家伙當著老子的面一巴掌甩到我手下高層臉上的時候那模樣有多囂張。
雷切嘖了聲,滿臉不屑:“你到底想什么?”
綏看著雷切不語,那雙并不是純黑的瞳眸盯著紅發男人,仿佛要活生生地從他臉上看出個什么花樣似的,直到雷切整個兒被他看得發毛,黑發王權者才勾起唇角微笑著:“天冷了,要多穿衣服。”
雷切微微一愣,隨即下意識回答:“要你管。”
“這種時候,病倒就不好了吧?……”
“少烏鴉嘴啊。”雷切惡狠狠地回答。
……
然后當天晚上,雷切就真的病倒了——史無前例的。
……事實證明了綏就是個烏鴉嘴啊,媽的。
二號樓的三十一層王權者牢房中,□著結實的上半身的紅發男人不耐煩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月光之下,男人麥色的皮膚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照耀在沒有一絲贅肉完美緊繃的皮膚之上,輕而易舉地就可以看見一層細細的薄汗——一滴滴汗珠順著男人的脊梁骨滑入褲腰邊緣,異常性感,室內氣溫仿佛都因此而變得炎熱起來。
放風結束回到牢房之后,忽然就毫無預兆地發起燒來。
這對于雷切來似乎有些意外——就好像綏之前的,至少在十二歲之后,在男人的印象之中,除了槍傷刀傷各種類型的外傷之外,他好像再也沒有過發燒感冒的經歷……這種東西對于雷切來,完就是相隔了幾乎有十幾年的遙遠記憶。
此時此刻口干舌燥,整個人都像是快要從身體內部燃燒起來,喉嚨沙啞得話都變得非常困難。男人好看的眉輕蹙,他閉著眼,看上去睡得不太安穩,在又一次的翻僧后,男人埋在枕頭里低低地罵了一句臟話,緊接著,他一腳踹開了蓋在身上都顯得特別礙事的被子。
正當雷切考慮要不要把腦袋底下的枕頭也一塊扔出去的時候,忽然,他聽見,緊緊閉合的飄窗那邊,忽然響起了可疑的咔嚓聲響——
就好像是有一個膽大包天的人,從外面扳動了他牢房窗戶的扣鎖。
雷切伏在柔軟的床鋪中央,呼吸平緩,若不是此時男人周身的氣壓都整個兒陷入了緊繃的低壓之中,遠遠看去,腹部均勻起伏,雙眼緊閉的他就好像終于陷入了安靜的沉睡一般。
而事實上,雷切只是趴在床上,神貫注地聽著一切的動靜。
飄窗被人輕輕推開——
……搞什么,居然真的有膽子給他溜進來?該不會是有什么人聽他病重,想要趁著機會跑進來趕盡殺絕吧?
躺在床上的男人覺得眼下發生的一切簡直滑稽至極。
來人好像非常熟悉他的房間,除了從飄窗上爬下來那一下子顯得有些笨手笨腳的笨拙之外,那個人似乎非常輕松地就借著那兒昏暗的月光繞過了雷切牢房中的一切器物——包括放在飄窗旁邊的三角木架,以及上面的魚缸。
雷切屏息,淡定地從細的動靜之中分辨出這個膽大包天的賊的舉動——來人似乎已經認定了他現在就是一個隨便任人宰割的病重患者,從飄窗上下來之后,他甚至沒有對男人辦公桌上的那些重要文件產生任何興趣,就這樣直奔主題地,來到雷切的床邊。
啪嗒一聲,金屬撞擊在床頭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非常細微,若不是此時整個人貼在床上,雷切覺得自己不定就要忽略!
一瞬間,一片靜謐的房間忽然就因為這聲響而從沉睡中清醒——
在來人放下東西毫不猶豫地就要轉身抽離之時,躺在床上的男人猛地睜開湛藍色的瞳眸——瞳眸之中爆發出凌厲的光芒,絲毫不見高燒病人應該有的迷茫或者含糊神情!
一片黑暗安靜的牢房內,男人輕而易舉地聽見來人短短的一聲倒抽氣的聲音,與此同時,他已經在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快而準確地一把扣住了眼瞧著就要離開他可控制范圍之內的來人的手腕!
帶著細膩的薄汗,溫度異常灼熱的大手死死地扣在來人因為夜行而顯得冰涼的手腕之上,輕而易舉地,將他死死地鎖在床邊!
雷切掀了掀眼皮,對視上了一雙哪怕是在黑暗之中還是尤為晶亮的黑色瞳眸。
此時此刻,在那雙黑色的瞳眸之中已經不見驚慌,反而只是一片預料之中的平靜。
“你來做什么?”
男人臉上出現了兩秒鐘的停頓,而后,他毫不猶豫地放開了自己的手,讓面前手腳冰涼的黑發年輕人脫離自己的控制。喉嚨有些發癢,低低地咳了兩聲,紅發男人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將那個差兒就被他扔到床底下去的枕頭拽過來,塞到自己的腰下墊好——
雷切懶洋洋地依靠在床邊,他看上去生疏而冷漠,只是有些玩味地上下打量著站在他的床頭一言不發的黑發年輕人——就像是一只兇猛的貓科動物,在進食之前打量他已在囊中的獵物。
在這樣令人心驚肉跳的目光掃視之中,阮向遠卻只是微微瞇起眼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十分淡定的微笑。
在他的身后,懸掛在飄窗之外的登山繩被寒風吹在窗子上,發出“扣扣”的輕響。黑發年輕人抬起還戴著防滑手套的手,輕輕地掃掉了肩頭眼看著就快要融化的雪花,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一分鐘前被他放置在床頭的那件外套——
“眼瞎了么?”
“什么?”
“來還你衣服。”
雙方都顯得堅定不移的對話之后,由雷切起頭,房間中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那是仿佛長達一個世紀那么久的沉默,無論用什么思考姿勢,都不會有人想到,在異常莫名其妙的開始和更加莫名其妙的結束之后,兩人在一次的對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依靠在床邊的男人動了,他抓過放置在床邊的水杯,仰頭毫不猶豫地將已經變得冰涼的涼水喝下,冰涼的無味液體劃過灼熱的喉嚨,此時此刻,他才終于覺得身上那股令人煩躁的燥熱稍稍有所緩解,連帶著,唇邊也出現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衣服是我的?”
一個簡簡單單的疑問句,追根究底地思考起來卻又不是疑問,但……也不像是肯定句。
“唔,”站在床頭邊上的黑發年輕人沉吟了一會兒,想了想才誠實地回答,“因為在上面聞到了揮之不去的人渣味兒,所以,就選了整個絕翅館最人渣的那個人,給他送了過來。”
“……”
看著對面沉默的臉,阮向遠覺得自己回答得非常完美——雖然有在欺負病人的嫌疑。
“阮向遠。”
“什么。”
“已經過宵禁時間兩個時了。”
“噢。”
“你怎么進來的?”
“爬進來的。”阮向遠吊起眼角,用“你明知故問”的理所當然語氣道,“又不是沒猜到,問什么問。”
“三更半夜的,你從三號樓的樓爬到二號樓的樓,再用一根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斷掉的登山繩爬下來,撬開我的窗戶,笨手笨腳的爬進來,就為了把一件衣服還給我?”
……這是承認這衣服是你的意思么?阮向遠張了張口,衡量了一下,又覺得這話出來可能會被揍,于是老老實實地咽回肚子里,最后,只是從喉嚨深處含糊地發出一聲像是肯定又像是否認的沉吟。
依靠在床邊的男人沒動,雖然他知道站在床另一邊的黑發年輕人此時此刻看似呆愣,其實渾身都時刻處于緊繃的狀態——只需要他一個動作,這家伙就會毫不猶豫地轉身,用最敏捷的動作,最短暫的時間,逃離他的控制范圍。
至于怎么逃……是病糊涂了?他差兒忘了。
“老子房上還貓著誰?”
“就……白雀。”
在男人意料之中的冷哼聲中,阮向遠默默地在心中對滿臉不情愿被自己拽來此時此刻也順便躺槍了的睡神大爺了聲對不起。
雷切不動聲色地,將手中已空的杯子輕輕放回床頭柜上,而后,抬起那雙慵懶的湛藍色瞳眸掃了一眼站在床邊的黑發年輕人“看什么?”
阮向遠瞅著那空無一滴液體的杯子,沒動,也沒回答。
他有兒想轉殺接走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又想站在這兒,欣賞一下平日里威風八面的老虎變成病貓的美好景象——
月光之下,他可以看見那雙平日里仿佛海洋一般純粹湛藍的瞳眸此時眼角正因為溫度過高而泛著淡淡的紅色;他可以從仿佛凝固的空氣中,聽見男人的鼻腔之中,呼吸出的氣息因為灼熱而變得粗重異常;他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聽見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強力掩飾卻依舊還是掩飾失敗了的淡淡疲倦。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直到依靠在床邊的男人因為生病而變得異常容易暴躁地,一把將靠在背上的枕頭拽出來,粗暴地扔到地上。
阮向遠順著他的動作看去,毫不意外地,在同一個地方看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遭受了同樣待遇的被子——
拿周圍無辜的東西胡亂發泄的幼稚鬼。阮向遠在心中嘟囔了一聲,他掀起眼皮,掃了眼那張柔軟的黑色大床——除卻被滾得亂七八糟的床單之外,只剩下了一個占據了整張床三分之二大的紅發男人,他□著上半身,平躺在床上,右手抬起來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阮向遠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知道眼前的男人這是擺出了一副拒絕對話繼續的任性姿態。
……
雷切閉上眼,腦袋昏沉,身體警鐘敲響,這讓他不得不休息一會兒免得一個激動爆血管而亡。
混沌之中,他聽見在他的牢房之中再一次響起了人走動的聲音——
大概是那個人離開了吧?
男人呼出兩口灼熱的氣息,朦朧之中,仿佛聽見了水聲響起,有些疑惑,卻懶得深究,重重地翻了個身將身體更加深地埋進床鋪之中——
直到仿佛很久之后,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翻了回來,身邊的床陷入一塊——大概是什么人也跟著爬了上來,然后吧唧一聲,一塊**的毛巾被扔到了他熱得沒辦法正常思考的腦門上——
“喏,勉強就照顧你一次。”
毛巾因為浸過了自來水,冰涼得簡直讓人原灼熱的皮膚都變得疼痛起來……
腦袋嗡嗡地響,男人微微睜開眼,掃了一眼趴在床邊盯著他的黑發年輕人——月光之下,男人的眼中,只剩下那一雙發亮的黑色瞳眸。
一滴冰涼的水順著額頭滑到太陽穴,最后變成溫水流到耳廓,卻仿佛讓紅發男人整個兒清醒了起來——
“……那么濕,擰干水不會啊,虧你還是醫生。”
“你也知道是醫生,”黑發年輕人不屑地撇撇嘴,“又不是保姆。”
然后?
然后,二號樓三十一層的牢房之中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作者有話要:_(:)∠)_都講了這是個溫暖人心的故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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