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當雷伊斯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里三層外三層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餐廳——獄警狠狠地皺起好看的眉,相當不耐煩地抓過一名距離他最近的犯人,惡聲惡氣地問:“干什么,提前開圣誕節(jié)趴體了嗎?”
“不是啊,樓層戰(zhàn)啊。”被抓住的那名犯人露出一個十分無辜的表情,在看清楚了雷伊斯那張臉之后,他這才想起來什么似的做出個奇怪的表情,“起來,好像還是三號樓的犯人在打樓層戰(zhàn)——打了很久了,這在低層還真是蠻少見的。”
“什么啊!”雷伊斯扔開這名犯人,一邊頭疼地叫罵著這群犯人能不能給自己省省心,一邊努力地扒開人群往人群里面擠——
當看清楚人群中央空地之上的主角之一時,雷伊斯愣怔了。
“……遠?……你搞什么。”
——恍惚之間,阮向遠似乎聽見有個人在叫他的名字,然后這個人似乎在問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
當然是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啊。
恩,這次是真的。
阮向遠依稀還記得,在第一次目睹了技術(shù)宅的慘狀之后,那天晚上,不約而同地,他們誰也沒睡著。
他們兩再一次運用了黑科技溜出牢房,蹲在走廊里一邊吹著冷風,一邊聊人生聊理想——好吧,其實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是阮向遠在東拉西扯地胡謅。
不是他廢話多,只是他有一種預(yù)感,現(xiàn)場一旦安靜下來,話題將向著某個不祥的深淵一去而不復(fù)返。
果然他的猜測是對的。
當他圍繞“黃頭罐頭有多么美好”而發(fā)表的八百字議論文發(fā)表完畢之后,現(xiàn)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在他身邊,技術(shù)宅緩緩地靠著墻坐了下來,轉(zhuǎn)過頭,問了個差嚇死阮向遠的問題:“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當時,阮向遠搖頭搖得十分真誠——差兒把自己的頭給搖下來。
“你他媽以為我們?yōu)槭裁创蟀胍共凰能跑出來蹲走廊里聊天?”阮向遠瞪著技術(shù)宅,非常誠實地,“放眼看去,整個絕翅館,能跟您老人家相提并論的也就剩二號樓的斯巴特大……恩,斯巴特了。”
技術(shù)宅輕輕地笑了起來,仿佛阮向遠了一句十分逗比的話,雖然把這書呆子逗笑這項成就還挺偉大的,但是黑發(fā)年輕人卻還是不太服氣地皺眉:“老子跟你真話,笑個蛋。”
“我知道你的那個人,”技術(shù)宅笑得有些停不下來,“斯巴特啊,二號樓王權(quán)者雷切的左右手,光是這一,我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吧……我怎么跟人家比,他是高層,我進絕翅館快六年了,現(xiàn)在才爬到第二層。”
阮向遠跟技術(shù)宅肩并肩地蹲下來。
這時候他旁邊的人還在笑。
于是阮向遠被笑得有些受不了了,這他媽,笑得跟女鬼似的,能忍?
“我進來之前,大家都覺得我是個天才——如果當初我頭了,我就是安局最年輕的程序員,你不知道,當他們的人找上門的時候我有多開心……我真的很開心,原來我還沒有被這個世界遺忘啊——”丑的聲音到這兒,卻忽然沉了下來,“可是教皇不同意。”
“……你管他同意不同意。”
“沒用的,”丑又是一聲意味不明地輕笑,“你不知道,所有的程序都是我們兩人一塊做出來的,放眼整座三號樓,能用一根頭發(fā)走出牢房的不止我一個人……啊,你一定以為我每天晚上都在床上看書吧?”
阮向遠頭發(fā)都快豎起來了:“求別!”
“其實不是的,二樓的走廊其實我早已經(jīng)看膩了。”丑的聲音里充滿了嘲諷,“對于我來,這里到處充滿著擁有教皇精液氣息的空氣分子。”
阮向遠被丑這句話搞得下意識呼吸一窒。
“他隱藏自己的實力,如果憑借腦力,他早就是高層了——大概就是因為這,所以他特別的自負吧,這一,或許白雀也能理解,他們都是不愿意成為高層的人,而不是,做不到。”這時候,阮向遠聽見他身邊的人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可是我不同,沒有他,我什么都做不到……就連解開牢房密碼鎖的原理,也是當初教皇提醒我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的。”
這時候的阮向遠已經(jīng)顧不上同情睡神躺得一手好槍了,他清了清嗓音,身心地投入了安撫身邊這位玻璃心自卑帝的工作之中:“……可是最后解開鎖的那個人是你啊。”
丑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這還重要么?”
難道……不重要么?
阮向遠懵了,瞬間有搞不懂高智商人群的思考路線。
他沉默,想了想,正準備些什么,一回頭,在看到丑臉上的笑容時,那一瞬間,到嘴邊的人話都快被嚇成了“嗷嗚汪汪”,他哆嗦了一下,伸出手心翼翼地、異常飛快地在丑的臉上抹了一把——
果然濕漉漉地一片。
一邊哭一邊笑這種戲碼非常瓊瑤。
但是這一刻,阮向遠必須承認,他被虐心了。
他動了動唇角,最后,吞吞吐吐地——
“宅男……要不,咱們踩著你弟的臉,爬到他上頭去吧?”
“……”
北風呼呼之下,腦子里也進了西北風的黑發(fā)年輕人在那一天沒有月光的夜晚,被牢友書呆子的那一處瓊瑤戲成功地一把糊上了墻,當時,爛泥巴拍著胸口啪啪地保證,圣誕節(jié)前后這段時間內(nèi),他一定踩著教皇上位,帶領(lǐng)牢房體戰(zhàn)友,奔向美好的三樓。
“可是,為什么你到了三樓我們就可以一起上三樓?”
“……………………………………………………”
這……
“為什么?你跟伊萊關(guān)系很好?”
“……………………………………………………”
如果他特別喜歡自己的雞蛋被偷的話……那大概會不錯?
“新人,話啊。”
“……這種細節(jié)問題,就不要在意了吧。”
………………
回憶結(jié)束完畢。
鏡頭轉(zhuǎn)回圣誕節(jié)前一天這一場提前到來的樓層戰(zhàn)上。
此時此刻,阮向遠幾乎是筋疲力盡了。
當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口仿佛撕裂般的劇烈疼痛,當他看著周圍的人都變得模糊不清,當他面前的教皇開始出現(xiàn)重影,他重重地喘息著,恍惚之間,他看見了站在雷切不遠處的丑——
這家伙,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
但是,這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的家伙,卻詭異地成為了阮向遠非贏不可的理由——
教皇的拳頭很硬,揍在臉上很疼,當他被揍的時候,有時候還會一不心咬著自己的舌頭——嘴巴里的血腥味大概就是這么來的吧。
可是阮向遠知道,他累,教皇也累。
他們打了很久了。
一切的動作到了最后都變成了機械而無計劃的。
當他被教皇揍翻在地,他覺得自己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雖然努力掙扎,但是手腳就好像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的,死沉死沉地,緊緊地貼在地面——
然而,此時,腦海里回響的,只有一句震天的嘶吼——
憑什么!
老子的伙伴明明拉么優(yōu)秀!!
憑什么被你踩在腳下!!!
憑!什!么!!!!!
要操,也該他媽是你□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愛幼!!!
那是你哥啊人渣!!!!
眼睛被揍得再一次腫成了一條縫——
當阮向遠躺在地上,看著教皇踉踉蹌蹌地靠近自己,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用盡身地力氣能做的,也只是抬起手擋住對方的下一次進攻——如此而已。
就這樣失敗了?
黑發(fā)年輕人緩緩地閉上眼——
卻在這時,他猛地聽見了熟悉的男聲。
男人的聲音仿佛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夾雜在吵雜的人群中間,那低沉的聲音幾乎就要被掩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最終卻還是就這樣準確地傳入他的耳朵里——
雷切?
你什么?
阮向遠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脖子,于是他看見,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一樣的站姿站在那里,此時此刻,他微微垂下眼,用那雙異常凌厲的瞳眸盯著他,一瞬也不瞬地,他如同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天神一般站在那里,唇角輕輕勾起,顯得異常輕蔑。
“——放棄吧。”
“——如果你只是這樣的話,少來侮辱‘王權(quán)者’這個位置了。”
“——我不接受隨便動動嘴皮子喊喊口號,就妄圖和我坐到同一高度的家伙。”
我不接受。
“……………………………………………………”
阮向遠斯巴達了。
他挺尸在地,被揍得就還剩一口氣——迎來的就是蠢主人的第二次“我不接受”?!
這能忍?!!
胸膛之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翻滾——從頭到尾,阮向遠都以為自己是身披戰(zhàn)甲,胯騎白馬,為了伙伴的榮譽而戰(zhàn)斗的騎士。
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他不是。
他大錯特錯。
黑發(fā)年輕人呲牙,當教皇再一次靠近,就要給他致命一擊,他抬起手,狠狠地勾住對方的脖子,借著這股力道,他艱難地抬起了上半身,用自己的腦袋,重重地撞向?qū)Ψ降南骂——
這一刻,他聽見了咔嚓一聲——
這是脆弱的顎骨碎裂錯位的美妙聲音。
教皇甚至連吭都沒有來得及吭一聲,就倒下了。
而阮向遠卻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甚至忘記去看丑臉上的表情。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他在尋找一雙湛藍色的瞳眸——
他才不是什么狗屁白馬騎士。
他就是一條惡犬而已。
始終為了有一天能夠雄赳赳氣昂昂地一屁股蹲在蠢主人同一高度的位置上而奮斗,努力地想要爬上去,以叼炸天的姿態(tài)光明正大地呆在他身邊。
如此而已。
他就是為了這個回到絕翅館的。
這一,他才不會忘記,呸。
作者有話要:_(:)∠)_深情(自我)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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