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阮向遠不得不贊一句,這哥們太幽默了,真的——世界都知道,當年把狗崽子推下樓的是米拉,如果真的是他陰魂不散跑回來報仇,有什么理由在米拉人都在場的情況下,好好地放著這個白蓮花在這不咬死咬壞咬殘廢反而跑去折騰他的伙伴?!
少年啊,講邏輯啊,智商堪憂啊。
黑發年輕人轉頭,在昏暗的燈光里,他在睡神大爺的臉上看見了認同,和阮向遠四目相對時,后者無聲地做了個撤退的姿勢,一想到一會兒大概MT就要抱著他的情人下來了,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這種詭異的情況下遇見,巧合鬼都不信,所以阮向遠甚至沒有猶豫,馬不停蹄扭頭一路跑——
來的時候走在后面,跑的時候沖在前面。
一路連蹦帶跳,兔子似的下樓的黑發年輕人不知道,穩穩地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他后面的白雀看著他下樓的背影,先是微微一頓,眼中有驚訝一閃而過,但是介于頭上還有一些需要躲避的人,他暫時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去。
于是當兩人離開樓梯間,眼看著就要回到牢房,阮向遠的手剛碰到牢房的欄桿,就被一把摁在了墻上——
阮向遠:“強吻不可以。”
白雀:“滾。”
作為唯一一個被玩笑娛樂到的阮向遠:“開個玩笑嘛——吧什么事兒?”
白雀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疑惑:“你到底有沒有受過專業訓練?”
阮向遠挺迷茫:“什么專業訓練?”
白雀干凈利落地甩出無數個職業:“殺手,狙擊,雇傭兵,或者……正規軍。”
“沒有,”阮向遠拍開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站直了拍了拍肩上在墻上蹭的灰塵,頭也不抬地,“初中高中軍訓算不算?”
白雀沒有回答,因為他的臉上已經寫滿了“你呢”。
阮向遠攤手:“我學醫的,你的那些職業,除了‘正規軍’之外,只在里看到過,來了絕翅館才知道,原來這些職業多得像大白菜似的不要錢。”
已經被黃桃罐頭事件坑過一次,這一次白雀學乖了沒有被阮向遠的神思維帶著胡亂跑,他將想離開的黑發年輕人重新摁回墻上,在對方呼痛并有些不耐煩地問他有完沒完時,灰發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了阮向遠的額頭:“我不信。”
阮向遠哦了一聲表示非常接受這個答案,接著回答得同樣干凈利落:“不信拉倒。”
“我從來沒有看走眼過,”白雀蹙眉,“剛才下樓時候,有一瞬間的你體能素質數據和平日里完不同,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在那樣的樓梯間,如果不是我看著你在前面,就連我也沒有把握通過氣息和微的腳步聲判斷你的存在——這種高強度專業性的隱蔽掩護能力我只在之前過的那幾個職業的人群中看到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現象——好了,你可以開始解釋了。”
“…………”解釋個毛線啊。
阮向遠嘆了口氣,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的表情,滿臉認真,他站直身子,下顎抬起三十七度冷艷高貴,盯著那雙X射線似的灰色瞳眸,黑發年輕人咬著后牙槽,擺出“我很是認真”的樣子地丟下一句——
“能把人的身體素質用肉眼自動翻譯轉換成數據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伸出手,阮向遠在用肩膀開牢房門的同時,不忘記伸手去拍睡神的肩:“雖然我只能看到自己的,但是上帝是公平的,于是我還比你多一項附加技能,比如我要零七的時候,結果就不會變成零八。”
丟下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也不等白雀對這個即臭屁又令人驚訝的所謂解釋做出反應,阮向遠已經像條泥鰍似的一溜煙沖進了牢房,啪啪甩了鞋子連滾帶爬地飛上床,鉆進被窩里捂好一副拒絕繼續談話的樣子,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猶如行云流水。
直到隔壁的大板牙爬起來拽開他的被子,好奇心旺盛地問他外面發生了什么時,黑發年輕人這才抓著被子的一角十分不友善地翻著白眼,撅著屁股在床上哼唧了一聲——
“冤魂索命。”
……
阮向遠當然是開玩笑的。
大板牙也沒當真。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們發現,自己雖然是在絕翅館的最底層牢房里,但是從智商這個方面來看,他們似乎站在了絕翅館眾的最層。
當時阮向遠坐在餐廳里飛快啃著手中的花卷,隔壁桌的犯人的話題從當今最紅的女明星,一下子跳轉到了靈異頻道,并且毫無征兆的,那個大概是九層樓的犯人張口就是——
“聽昨晚樓梯間出現動物靈了,就是雷切那只死在我們樓梯間的狗,它死的不明不白的,昨晚出現在樓梯間,找人償命。”
這位犯人大哥這句話的時候,阮向遠正忙著拼命地往嘴里塞花卷,兩邊臉頰都像花栗鼠似的鼓起來,還沒來得及咀嚼一下,就聽到了如此驚天動地笑死人的消息——鼓著臉瞪著眼,像雷切魚缸里受驚的黑似的,黑發年輕人保持這個愚蠢的姿勢保持了大約五秒。
……動物靈。
……找人償命。
大約十秒后,阮向遠這才回過神似的虎軀一震,嘴巴仿佛是終于恢復了生理功能,機械地動了起來,艱難地,將這一口差兒隔著幾桌部噴到對方臉上的花卷慢慢咽下去。
細條斯理地咽下糧食,再喝一口豆漿,阮向遠端著那杯豆漿站起來,然后不受任何邀請就擅自一屁股坐在了兩位正在八卦的犯人身邊——
其實按照道理來,他現在在三號樓依舊是處于被孤立狀態的,所以是什么給了他這個主動靠近別人的勇氣呢?
因為昨天,在工作期間接觸了兩三個三號樓的犯人之后,當天晚上,阮向遠安安生生在公共浴室里洗了個進入絕翅館以來最安穩的澡——
一路上居然沒有拖把水迎頭潑下來,洗完澡順利開門不一看發現內褲第二次的居然也還在,暗搓搓地把備用內褲往盆子底下一塞,一路換好衣服第三次居然也沒有被嘲笑“長得丑”“沒身材”“憑什么勾搭雷切”之類圍繞他那不怎么地的身材繞開個人氣質而偏激地展開的人身攻擊,一路的順利讓當時的阮向遠還略微覺得不習慣,當打開門,最后他發現自己的鞋子最后一次居然地……老老實實呆在它該在的地方,而不是在下水道口上插著——
誠惶誠恐地穿上鞋子,前所未有完整地走出浴室的阮向遠在回牢房的一路上拍拍腦門終于覺悟——其實這些犯人還算是有眼光,知道在這個暴力事件天天有的監獄里,什么人看上去不好惹其實可以隨便欺負,又是什么人,看上去好欺負,其實不能輕易惹毛。
前者的是米拉。
后者的是阮向遠自己。
不好意思自戀了一下,不過事實就是這樣,上帝給的外掛,怎么好意思不利用一下,浪費他上帝老人家一片苦心讓他失望——這是不對的。
如阮向遠預料之中的,這兩名犯人看見他坐過來,先是微微吃驚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沒有立刻發作,剛才那個出“動物靈找人償命”這種驚天大雷的犯人L轉過頭來,意外發現這個剛過了保護期的新人正微笑著看他。
犯人L:“有事?”
“沒有啊,我就是好奇啊,”阮向遠擺出好奇臉,“昨晚那聲尖叫我也聽見了,可嚇人了,剛才我坐在那邊聽你們什么動物靈,然后你也知道,我昨天正好拿這個跟人家吵架來著,哎呀,不會是因為我提到了它,所以它的靈魂不得安息,才跑出來鬧事吧?”
完,黑發年輕人的臉上露出了“都是我的錯真是對不起”的表情。
頓了頓,沒等兩名犯人順著這個話題下去,阮向遠立刻又補充,“對了,昨晚那都是宵禁的時候了,你們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著,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消息也傳得未免太快了吧?”
犯人L沒話,當他身邊的另一名犯人張開嘴想回答阮向遠的問題時,他抬了抬手阻止了他,轉過身仔細看著身邊這名笑吟吟的黑發年輕人,那微微彎起的眼睛和唇角的笑容不知道怎么地,讓人有一種非常……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沉默了很久,俗話“伸手不打笑臉人”,當阮向遠笑容都快僵硬時,這才聽見犯人L慢吞吞地回答:“因為早上,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阮向遠一愣。
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雷伊斯剛打開監獄門,十五層有一個犯人看見有什么東西從他們的牢房門口飛快的跑過,綠色眼睛,黑灰色背毛,跑得很快,當他們想看清楚的時候,那個東西已經消失了。”
阮向遠:“……會不會是林子里的白毛狐貍跑進來了?開牢房門的那會兒天還沒亮,你看……”
“不可能,”犯人L旁邊的犯人E終于開口了,他滿臉不信服的樣子反駁,“如果真的是看走眼,怎么可能和昨天米拉一樣同時看走眼看成一樣的東西?”
“……米拉自己住在多少層?”
“最近換到十九層去了。”
“……”
想了想,阮向遠啪地一聲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豆漿杯子,仿佛自言自語般地嘟囔了一句“謝謝”之后,他站了起來,看上去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慢吞吞地獨自往餐廳外面走去,留下兩個莫名其妙的九層樓犯人坐在桌子邊。
當黑發年輕人離開了危險范圍,犯人E拽了拽犯人L,湊過去壓低聲音問:“你有沒有覺得他看上去好像對這件事完不信?”
“監獄里,什么不可能發生?”犯人L,“我倒是覺得,他信了。”
……
此時此刻的阮向遠,滿腦子都是“不可能”,他明明就……就在這里,怎么可能跑去搞什么冤魂索命,而且如果真的有所謂的什么“動物靈”,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在他咽氣的后一秒,那只被他奪舍的倒霉狗崽子的體靈魂回來了,然后發現他媽的自己好不容易奪回來的身子就還剩一口氣了,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第二次咽氣。
阮向遠腳下一頓。
“…………………………………………………………………………………………”
這么看來,放眼整個絕翅館,最危險的不是別人,好像是他阮向遠。
但是……勞資可是生活在陽光之下的根正苗紅新一代好青年,相信馬克思主義,堅決抵制封建迷信。
“……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不信,不能信,堅決不可以信。”
阮向遠甩了甩腦袋,抬腳一路向著醫療室挺進,一路上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除了一只大白天不睡覺在樹上瞎蹦跶嚇人的松鼠之外,動物靈什么的,才沒有出現。
但是事情不會那么順利就解決的。
當天,阮向遠接二連三地拯救了幾個不是摔斷腿就是被扭了胳膊的三號樓犯人,對于傷殘原因,對方無一例外地統一口徑——
“我看見了一只狼,它從后面把我從樓梯上撞下來,然后就消失了。”
“灰色的東西,蹲在墻角。”
“眼睛是綠色的。”
“一閃就消失了。”
阮向遠:“…………………………………………………………………………”
科學啊親!!!!!!!!!!!!!!!!!!!!!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啊親!!!!!!!!!!!!!!!!!!!!!!!!!!!!
去你大爺的再他媽撒謊老子弄死你們啊!!!!!!!!!!!!!!!!!!!!!!!!!!!!!!
當接近下班時間,終于不再有三號樓的犯人前仆后繼地跑過來跟阮向遠什么狗屁鬼故事,于是他終于閑下來,想了想之后,跟艾莎要來了部三號樓犯人的資料,最令人崩潰的是,當他和藹可親地問艾莎,資料都放在哪時,除了“在第三層柜子”之外,對方還非常多余地加了一句,“遠,聽你們那棟樓有臟東西鬧事,你晚上回去心才是”。
阮向遠心里沒來由突突了一下,咬著后牙槽問:“我也沒干嘛,為什么要‘心一’。”
艾莎一愣,沒想到自己隨口一黑發年輕人卻有這么奇怪的反應,這時候,坐在一塊兒聊天八卦的麗莎見情況不妙,趕緊跑出來圓場:“艾莎就是隨口下,并不是其他的意思。”
阮向遠慢吞吞地頭,然后老老實實跟艾莎道歉,重新謝過美女醫護,他抱著厚厚的一疊資料坐回桌子旁,然后飛快地把三號樓體犯人的基礎病理資料一個個地翻閱過去,與此同時,腦海中就像是走馬燈似的回憶平日里跟米拉有過接觸或者是同一層的犯人整理出來,再將這群犯人之中,今天有跑來他這里報告的整理出來——
結果是沒有結果。
聲稱自己受到襲擊的,有一些確實認識白蓮花,但是有一些,因為是底層人員,卻跟白蓮花八竿子都打不著邊。
咬了咬下唇,阮向遠合上最后一名犯人的資料,站起來,下班。
沒有直接去餐廳,也沒有直接回牢房,鬼使神差地,黑發年輕人再一次繞到了二號樓的門前面,和上次一樣,大眾臉獄警正蹲在門口貼告示,只不過這一次,大概是聽聞了這個新人過得不太好卻□地活了下來,獄警稍稍跟阮向遠了頭以表達同情與尊敬。
然后重新轉過頭,哼著不成調的歌兒繼續貼他的告示。
這場景有兒似成相識的既視感。
阮向遠下意識地抬起頭,發現就如同蠢主人之前過的那樣,那棵會開花的、樹底下埋著他肥碩的身體的樹,如今樹上的花真的部都謝了。
目光一凝,瞳孔微微收縮,就好像是察覺了什么似的,阮向遠猛地一下轉過身——
果不其然,他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紅色的頭發在夕陽余暉之下,仿佛隴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雷切沒有動,他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黑發年輕人,沉默在兩人之間持續了很久。
半晌,阮向遠才聽見,男人低沉而充滿磁性在他耳邊響起,他微微瞇起眼,聽著那催眠般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什么都不要信,包括你自己的眼睛,有時候,眼睛也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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