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雷切還是個嶄新的新人時,絕翅館二號樓的王還是光頭肥仔。
光頭肥仔是來到絕翅館以后才有的外號,沒人知道是誰最先這樣叫起的,久而久之這個不怎么好聽的外號卻漸漸變得比他原的名字更加令人記憶深刻。光頭肥仔是個中年光頭男人,在當時,還是絕翅館四巨頭之一的光頭肥仔意氣風發,絕對不像是現在那個卡在十五樓上不來下不去的尷尬樣——然而,所有人都記得那一天,當那個剛剛才結束絕翅館規定新人保護期的雷切走到這個胖子面前的時候,從這個東南亞裔男人的眼里,所有人看到了警惕和不安。
只用了三個月就換到第三十層的新人,這個新的記錄刷新了整個絕翅館的歷史。
“——啊,這個新人不得了哦,打破了你的記錄了。”
當時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的少澤和少佳正湊在一起,倆獄警呱茲呱茲地木著臉嚼薯片,少澤掰著手指奚落頭也不抬坐在一旁看雜志的綏,一邊話薯片碎片還很不文雅地噴出來,“你用了四個月才打倒原的王坐到現在的位置,喏,少佳跟老子炫耀了一個月。”
綏頭都不抬,非常淡定地將手中的雜志翻過一頁,反倒是在少澤旁邊的少佳放出了一聲不屑的咂舌音。
“嘖什么嘖,風水輪流轉啊,”少澤捧著臉笑瞇瞇地看著不遠處一觸即發的王戰,“看看我們樓的新生力——哎呀呀,打從進了絕翅館老子從來沒覺得腰像今天那么直過,這次我一定要念到你煩才是,就像你當初在老子耳邊天天嘰嘰喳喳‘我們家綏’一樣那么煩死個人,哼,我們家……咦,這個新人叫什么名字來著?”
少佳:“……跟你話真是拉低智商。”
“他叫雷切。”在少澤蹦跶起來大吼大叫丟人現眼之前,綏怕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雜志,漫不經心地掀掀眼皮掃了眼不遠處一觸即發的緊張局面,顯得有些漠不關心地勾了勾唇角,“你幫人家當了三個月的搬運工居然不知道他叫什么?”
“什么!”少澤漲紅了臉,“我當然知道啊,考考你們而已!”
少佳飛給他一個白眼,少澤咳嗽了下,扔開手中的薯片袋子,抓著綏追問:“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啊?”
“……恩?”綏被問得一愣,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放空,然后撓撓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啊,因為這家伙進監獄的第二天就要跟我挑戰,我看起來很強……有沒有搞錯,少澤,麻煩你好好管教下你那棟樓的人行不行啊,新人搞挑戰都挑戰到隔壁樓的王這里來了,你是想我這棟樓的犯人暴動嗎?”
當綏從正兒八經的回答問題向著抱怨一路狂奔再也回不來的那一刻,少澤立刻果斷扭開了頭,聚精會神地投入了不遠處的那場值得期待的“王戰”中。
不遠處,被人群簇擁的光頭肥仔身上紋滿了看上去非常詭異的符文紋身,脖子上金項鏈上掛著巴掌大的一枚牌,他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二棟的所有犯人,在光頭肥仔看不到的地方,他們沉默著,大部分的人的臉上卻寫滿了對可能即將到來的新歷史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四個王中,光頭肥仔最不得人心。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之所以能當上王,只是因為二號樓當時正好沒有真正的強者。
這個身材肥碩的男人練過泰拳,出手意外地不受身材的限制招招狠厲話也罵咧咧,他用著發音比較奇怪的英語,當他上火的時候,吐詞變得更加含糊不清,其中夾雜著自己國家的語言——
人群前所未有地沸騰起來,連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換“王”的情況出現,絕翅館確實好久沒有那么熱鬧了。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光頭肥仔終于開始顯現出了弱勢,他的呼吸開始變得不勻,進攻的動作更快更密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體力和心臟開始跟不上負荷,他試圖盡早地結束這場戰斗……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哪怕是別人以為光頭肥仔突然爆發,雷切卻看得清清楚楚,最開始對方還算有計劃的進攻此時此刻變得有些凌亂,能威脅到他的進攻頻率也明顯降低!
十分鐘后,當雷切抓著那個兩米多高脖子上掛著拇指粗的金鏈的光頭胖腦袋狠狠地撞向地面,飛濺的雪花和擂鼓的巨響,仿佛組成了最強的旋律重重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上,時隔十五年,絕翅館的二號樓終于有了一位新的王。
少澤得意洋洋地嚷嚷著推開人群,吆喝著他那棟的犯人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光頭肥仔趕緊送到醫療室——
這時候可憐的大眾臉獄警還不知道,這是他職業生涯中最后的一次大呼叫。然后他轉過頭,笑容滿面地沖新誕生的王伸出了友誼之手:“你好,雷切,再次介紹下,我是你們這棟樓的獄警,我叫少澤。”
站在不遠處的紅發男人目光頓了頓——后來少澤才知道,這只是雷切對于自己名字的條件反射而已,仿佛完沒有看到獄警僵硬在半空充滿了真誠的手,男人東張西望地看了看周圍,皺皺眉伸出拇指捻去唇角的一絲血跡,然后轉身就要離開餐廳——
少澤滿臉凌亂:“喂,雷切——你去哪?放風時間還沒到!”
雷切終于有了反應,他停下往外走的步子,微微轉過身:“……那個子上,王的行動不受限制。”
……哦,好像是噢。少澤傻眼了,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雷切只留給他了一個酷炫的背影——這家伙居然提前閱讀了王的權限啊,嘖嘖,真是個有計劃有理想的靠譜年輕人啊。
當時還那么天真的大眾臉獄警望著男人的背影感嘆著。
大概在一周后,少澤終于明白,關于雷切口中的那個冊子,從頭到尾,男人也只是看了那一句而已——然而在今后持續很久很久很久的時間里,雷切所看的,也還是只有那一句。
所以在雷切當上了王之后,少澤把去館長辦公室聽訓給擼成了日常。
有時候一想起來當初那個為了這個混世魔王的出現而得意洋洋的自己,大眾臉獄警自己都覺得怎么那么丟人。
于是獄警之間偶爾會出現這樣的詭異對話——
少澤:“雷伊斯,你是不是在默默地嘲笑我!”
雷伊斯:“……不,我同情你。”
少澤:“……”
作為獄警之一,負責三號樓的雷伊斯跟少澤不怎么對盤。
雷伊斯的老大是那個滿臉橫肉身金屬朋克頭發像超級賽亞人左邊半拉眼睛特意紋了一條十分猙獰的中國龍刺青的那個死胖子,三樓的王,名叫MT。
起MT,阮向遠第一次知道這貨名字的時候,心想這尼瑪可不就是個要當T的體型么,真是個好名字。
MT的名字還是雷切自己跟阮向遠提起的——是的,偶爾雷切也會在沒人的時候,抓著狗崽子兒神邏輯的心思,男人的話題通常不是惦記哪個姑娘了,而是“某年某月某日,我廢了某個倒霉蛋半條胳膊,然后他就再也沒能上過二十五層樓”……阮向遠第一次聽,當八卦還覺得新鮮,但是等了半天,當狗崽子終于領悟所謂“他再也沒能上過二十五樓”就是八卦的大結局,覺得自己被坑了個爹的狗崽子第二次聽就開始狼心狗肺地不耐煩。
當雷切捏著他的耳朵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十分催眠卻又不厭其煩地跟他著絕翅館的那些勢力關系的時候,阮向遠不是抬腳撓肚子,就是翻來滾去地抱著爪子啃指甲。
雷切那絮絮叨叨的話嘮模式一開真的煩死個人,阮向遠覺得他的那缸金魚要不是記憶只有七秒,可能早就被他煩的跳魚缸自盡。在雷切的背景配音中,狗崽子追著自己的尾巴滾來滾去,當他滾到床邊被拎著脖子放回床中央的時候,他忽然領悟了一件事情——
幾乎所有人的人都以為雷切對于這些絕翅館明著的暗著的所有事情一無所知,然而狗崽子忽然發現,其實雷切都知道,他只是不而已。
比如,當雷切用非常淡定地語氣,其實他知道自己這棟樓和三號樓有些不對盤的時候,狗崽子終于停止了啃指甲,他抬起頭,忽然無比地同情大眾臉獄警——
絕翅館都知道,獄警的隊伍里,雷伊斯和少澤不對盤。
四個王中,非常巧合的,雷切和MT也不對盤——二號樓和三號樓的關系其實搞得很僵,因為當年那個被雷切廢掉一只手,從王一路下跌到十五層再也爬不上來的那個光頭肥仔是MT的兄弟。
沒人敢在MT的面前提起,也沒有人敢在雷切的面前提起。
二號樓的人之所以一直對著三號樓那群傻逼隱忍不動,很大部分的原因是他們以為,他們的老大對目前這種緊張的氣氛完不知道,每當他們的王舉著那張冷漠又與世隔絕地樣子像個神仙似的下凡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二號樓的眾人原那兒揭露真相求支持的勇氣就跑了個精光,原想好的“老大,砍死三號樓那群傻逼”,話到了嘴邊,不知道怎么地,就被身體機能自動翻譯成了——
“老大,早,吃了沒。”
……
當聽著雷切帶著笑意這些八卦的時候,阮向遠覺得絕翅館的二號樓犯人真是整個絕翅館最倒霉的那四分之一,居然跟了這么個不靠譜的玩意……
繼續MT和光頭肥仔,他們是兄弟為什么一個是歐洲人一個是亞洲人,這個雷切表示沒什么好解釋的(……),并且愚蠢的主人雷切還給了他和MT的不對盤找一個特別洋氣的名詞來作為解釋,當時男人想了想,淡淡地,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王不見王。
阮向遠蹲在男人的胸口上聽著這話,差沒忍住吐這個優感良好的男人一臉。
還王不見王咧,我呸,你以為四個字的就一定是成語嗎!
阮向遠永遠都記得那天雷切跟他介紹這對奇葩兄弟時候究竟有多“幽默”——
“隼,哥哥叫MT,你猜弟弟叫什么?”
“嗷嗚。”
“叫DPS。”
“…………………………”
“騙你的。”
“…………………………”
“光頭肥仔的名字叫麥葉。”
“…………………………”
“是不是很有趣?”
“…………………………”
是啊呵呵,有趣死了。
以上,關于不堪回首的“關于雷切是怎樣成為王并不負責地糟蹋二號樓眾”系列悲慘回憶完畢。
阮向遠也是從“MT的弟弟叫DPS”一天開始才打開了這扇新世界的大門:雷切喪尸起來,也是個會十萬個冷笑話的人。
之后,“有趣”這個詞很長一段時間成為了狗崽子噩夢的主題內容。
這不,此時此刻他正夢見男人笑瞇瞇地出“DPS”三個字母,在夢中,狗崽子已經高高地舉起了爪子準備狠狠地給他一下以解心頭恨,忽然地,爪子一蹬一個踩空,阮向遠醒了。
媽媽,睡覺的時候有踩空的感覺,就是在長高的證明。
帶著無盡的遺憾,狗崽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搞不清楚雷切又抽什么風不走暖氣通道在外面搞暴風雪潛行,張大嘴用力打了個哈欠,吃進幾顆冰涼的雪花,狗崽子吧唧了下嘴,豎起耳朵往四周望了望——
然后嗷嗚了聲,緊接著,對著一個方向快速地低聲嗷嗷嗷地亂叫起來。
阮向遠覺得自己自從成了狗,也養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的愛好——不過人要知足,好歹他養成的不是狗改不了□這么重口味的習慣。
狗崽子激動得恨不得從男人的懷中蹦跶出來,他使勁兒蹭啊蹭,邊蹭邊叫,終于雷切拗不過他松開手,一跟頭扎進厚厚的積雪里,阮向遠軟手軟腳地翻了個跟頭爬起來抖了□上的雪,撒開爪子就往不遠處的樹林里狂奔——
他聽見了哭泣,聽見的斗毆的聲音。
圓球似的狗崽子吐著舌頭在雪地上連滾帶爬,然后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的是警犬德國黑背那樣矯健犀利霸氣的奔跑剪影——再把黑背的剪影套進老子的英俊的臉龐……
臥槽。
狗崽子激動得摔了個狗啃屎,強烈表示他這會兒差要被自己帥死。
至于他奔跑的目的,腦海里只剩“帥”的狗崽子已經記不住了,以至于當他沖進暴風中心的時候,差兒就沒反應過來這里發生了什么。
在他的面前,四五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緊緊圍繞在一棵大樹之下,他們中間似乎包圍著一個什么東西,那種斷斷續續的求饒和哭泣聲就是從那里面傳出來的。
狗崽子緊急剎車,以完美的十分高難度動作優秀地完成了今天的第二次狗啃屎——當他把毛茸茸的狗臉從雪里抬起來甩腦袋試圖甩掉鼻尖上那兒冰冷的雪粒時,狗崽子忽然覺得這個哭聲好像有在哪里聽過——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安靜的雪地中,從人群中央傳來的衣物撕碎的聲音變得尤其清晰而刺耳。
狗崽子蹲在雪地上,望著不遠處那群笑得十分嗨皮的猥瑣男,整只狗都臥槽了——他就是借著“蠢主人我去多管閑事”為借口散個步而已,現在這又是什么神展開!
作者有話要:抱歉抱歉,這章原寫了一大半了的,回家就瞇一會就爬起來碼字,鬧鐘9,睜開眼快十一了,整個人都快壞了,看了眼鬧鐘才知道老子鬧成早上九……
隔壁船長完結,文恢復日更走你┏(゜゜)=?。
明天那更還是晚上更,因為他媽的端午節老子還是要上班,然后從后天開始,我會努力把更新時間調整回下午三,媽蛋,半夜更新太蛋疼了,總之就是這樣,恩,姑娘們粽子節快樂,么么噠( ̄▽ ̄&q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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