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水墨笑笑著，但是卻不比哭好到哪里去，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道：“我不會為難他的！我知道，即便我將你留下來，你的心還是在他哪里，我也從來沒想著將你從他手中奪來，也奪不走，所以，你走吧。”
司慕涵沒有回應(yīng)。
“你今晚來，或許更多的是為了平息今早的紛爭，但你能來，而且沒有興師問罪，便已經(jīng)很給我顏面了。”水墨笑繼續(xù)道，“我不會再為難他的，也不會讓任何人為難他，所以，你大可安心……”
話沒有完便斷了。
司慕涵猛然將人攥緊了懷中。
水墨笑沒動，話，卻沒有停下，“我得到便做得到，你去吧，去見到了他，你就會安心的。”
或許在這之前他還有所懷疑，可是現(xiàn)在，他還能什么呢？
“睡吧。”司慕涵卻道。
水墨笑一愣，隨即推開了她，“你……”
“朕明日還有一堆政事處理，睡吧。”司慕涵神色平靜，并無欺瞞之色，罷，便躺了下來。
水墨笑愣怔了半晌，看著身邊已經(jīng)合上了眼的女子，“你真的不去？”
“大半夜折騰。”司慕涵沒有睜開眼，緩緩道，“不好。”
水墨笑卻仍是不信，“司慕涵，我讓你走，你卻不走，若是你趁著我睡了的時候再走，那我便……”
便如何？
他沒有出來，也不知道該什么。
好了不會為難他，便不會！
靜靜地看著她半晌，隨后，也躺了下來，卻仍是沒有睡意，一直側(cè)著身子看著她的睡容，許久，緩緩靠近，伸手，抱住了她，合上了雙眼。
是你自己不走的。
……
此時，在辰安殿的寢殿內(nèi)
司以琝也悄悄地爬起身來，然后下了床，心翼翼地替父親蓋好了被子之后，便輕步出了內(nèi)室，然后坐在了通往內(nèi)室的珠簾旁的墻壁上，如同一個守夜的宮侍一般，守著里面安睡的人。
他并不知道，他以為安睡著的人其實(shí)根便沒有入睡。
或許該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他也便醒了。
雪暖汐睜開了眼睛，看著頭的帳許久，然后，也坐起身來，下了床。
寢室的燭火如昨夜一般已經(jīng)熄滅了，只有外面廊下的燭火透過門縫照進(jìn)來。
屋內(nèi)很暗，可眼睛適應(yīng)了之后，卻還是可以視物。
雪暖汐環(huán)視了內(nèi)室的四周，并沒有看見兒子的影子，而方才他也沒聽見開門的聲音，沉吟了會兒，隨后緩步往外室走去。
便在珠簾旁，見到了兒子。
司以琝仿若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并沒有注意到父親的醒來。
雪暖汐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兒子，心中難忍傷痛，緩緩蹲下身子，“琝兒。”
司以琝猛然一驚，“父君？！”
雪暖汐看不清楚兒子面上的神色，可是，卻聽出了他的震驚，緩緩站起身來，借著微弱的光走到了燭盞旁，取了火折子將燭火燃。
外室，隨即被照亮。
而外面的宮侍也注意到了，隔著門問道：“主子可有何吩咐？”
“不必進(jìn)來了，無事。”雪暖汐開口道。
“是。”
司以琝也緩過神來了，連忙起身，“父君……是兒臣吵醒你了？”
“沒有。”雪暖汐搖頭，走到了兒子身旁，然后，也如兒子一般坐在了地上。
司以琝見狀忙道：“父君，地上涼……”
“無礙。”雪暖汐道，“又地毯了，不涼。”罷，便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來，跟父君坐坐。”
司以琝一愣，他想起了昨夜的事情，昨夜，他和皇姐便是這般席地而坐，坐在母皇的身邊，眼睛有些發(fā)酸，隨后，坐了下來，“父君可是想母皇了？都是兒臣不好，兒臣不該這般不懂事……”
“不是。”雪暖汐搖頭道，“這一路走來，父君被你母皇也是纏的有些煩了，這兩日沒她在，倒也樂的清閑。”
“父君……”司以琝明顯是被這番話給驚住了。
雪暖汐笑道：“怎么？父君便不能嫌你母皇？”
“不是……”司以晏搖頭，“父君……父君是在和母皇鬧別扭，不，是情趣吧。”
“你啊。”雪暖汐失笑道，“成了親果真是不一樣的。”
司以琝勉強(qiáng)一笑，“父君取笑兒臣。”
“可想知道當(dāng)年父君是如何嫁給你母皇的嗎？”雪暖汐繼續(xù)笑道。
司以琝一愣。
“父君還記得當(dāng)年你一直纏著父君，想將當(dāng)年父君如何嫁給你母皇的事情挖出來。”雪暖汐繼續(xù)道，“還記得，你偷聽父君和你母皇話！”
“父君！”司以琝有些難為情，隨后便是疑惑，“父君怎么忽然間提起這事？”
“也沒什么。”雪暖汐繼續(xù)道，“或許是因?yàn)槭浱昧耍曰謴?fù)記憶之后便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罷，又問道：“可想知道？”
司以琝自然是頭。
“當(dāng)年你母皇是不愿意娶父君的，這一，你當(dāng)年也偷聽到了。”雪暖汐笑著道，“其實(shí)你母皇也不是真的不想娶父君，只不過是暫時不能娶，可是你母皇那悶性子，只會將話憋在心里，根便沒有跟父君明，父君自然是怕了，而那時候，先帝五皇女也向先帝請旨欲娶我為正君，你母皇也沒跟我她早便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整垮先帝五皇女，那時候我急的都不想活了，恰好，那時候你二姑母的兩個江湖中的朋友來雪家做客，他們方才成婚，且那女子居然比那男子大上了許多，那男子的家人極為反對，所有人都阻止他們在一起，便是那女子也不愿意，后來，那男子豁出去了，連下藥這等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了，直接將生米煮成了熟飯，終于如愿以償……”
“難道……”司以琝震驚不已。
雪暖汐沒有回避，而是笑著承認(rèn)，“沒錯，父君當(dāng)時聽了他們的話，便去求了那男子，尋了那種藥，后來，便利用你母皇去雪家給你外祖母賀壽的機(jī)會將她引到了父君的院子，下了藥。”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他從未聽過這個，更沒想到他的父親和母親居然是這般在一起的。
“為了這事，先帝勃然大怒，雪家三代不能入朝，便是因?yàn)檫@個。”雪暖汐繼續(xù)道，“你母皇登基之后，費(fèi)了好大得勁方才壓下了這事，這些年，也沒有人再提及，漸漸地，估計(jì)也忘得差不多了，因?yàn)檫@件事，雪家受罰，而父君……也因此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父君當(dāng)年產(chǎn)是因?yàn)橄鹊邸?br />
“不。”雪暖汐搖頭。
司以琝大駭，“難道是母皇……”
“你胡想些什么？”雪暖汐瞪了兒子一眼，“沒了孩子，你母皇心中的痛比父君好不了多少，一切都是孽，父君造的孽……”
“父君……”
“當(dāng)年，你母皇其實(shí)也是惱恨父君所為，可卻還是為了父君的事情而奔波……”雪暖汐緩緩地將當(dāng)年的原委一一道明，起來也是奇怪，即便已經(jīng)過去了那般多年，他卻還是能夠記得如此清晰，仿若昨日方才發(fā)生過似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如同當(dāng)年那般痛苦難當(dāng)，“……雖整件事的罪魁禍?zhǔn)资歉妇墒悄隳富嗜允亲载?zé)，便去求了先帝，在交泰殿外跪冒著雨跪了一天一夜，最后，先帝同意了你母皇所求，扯了那幾條不得，甚至任由你母皇用正君之儀親迎父君入門，而條件便是，你母皇繼承皇位，永不立父君為后，當(dāng)然，還有雪家的懲處，不得撤。”
司以琝驚愕無比，隨即，便是心疼，“父君……”聲音，開始有了哽咽。
雪暖汐抬手撫了撫兒子的頭，“莫哭，父君將這些告訴你可不是想看著你哭的。”
“父君……”
“琝兒，你和李浮的事情，父君沒有生氣，更沒有怪你。”雪暖汐將話題挑明，“因?yàn)楦妇?dāng)年也這般做過，若是真的要怪，那便只能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父君！”司以琝還是哭了，卻沒有多少的悲傷，有的只是感動，嘴邊泛著笑容。
雪暖汐攬過了兒子，“我們父子都是一樣的聰明，看中了好女子便搶了，先下手為強(qiáng)嘛！”
“父君……”司以琝緊緊地抱著父親，嘴邊的笑容漸漸消失，好半晌，方才抬起頭，重新微笑，“父君，兒臣過兩日帶樂兒進(jìn)宮給您請安好不好？”
“好。”雪暖汐安心一笑，“都有外孫女了，父君是不認(rèn)老也不成了。”
“不是父君老了，而是我們長大了，父君，往后兒臣絕對不會再做讓父君擔(dān)心憂心之事了！”
“好，父君相信你。”
……
四更已響，流云殿的主子卻仍舊沒有入睡。
寢殿旁的配殿內(nèi)，蒙斯醉躺在了孫女的身邊，看著孫女入睡，但自己卻仍是無睡意。
不是不疲倦，但卻始終沒有睡意。
“主子，四更天了，不如就寢吧。”宮侍上前低聲勸。
蒙斯醉卻不動，“下去。”
“主子……”
“下去！”蒙斯醉抬頭，冷眼盯著他。
那宮侍身子顫了一下，隨后，頭退下。
同一片夜空，各處個人各不相同。
……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照進(jìn)了朝和殿內(nèi)之時，水墨笑便醒了。
醒來之時，身邊之人，仍舊在。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有感覺，不是在做夢。
她沒走。
真的沒走。
即便已經(jīng)隔了話，但是卻仍是沒信心。
他以為她會在他入睡之后偷偷地走了的。
是走了嗎？
走了然后在他發(fā)現(xiàn)之前回來？
這時候，外面?zhèn)鱽黹_門的聲音。
半晌后，傳來了宮侍的聲音，“陛下，時辰到了，該起了。”
司慕涵睜開了眼睛，眼眸犀利沉靜，直接迎向了水墨笑注視著她的目光。
水墨笑根便沒有收回目光，這般被她一看，不禁有些發(fā)愣。
“鳳后，朕該起了。”司慕涵緩緩開口。
水墨笑一愣，隨后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半個身子一直壓在了她的身上，“嗯……”隨后，慌忙移開，手忙腳亂的像是個孩子。
司慕涵道：“鳳后莫慌，時間還來得及。”
水墨笑自然聽出了她的嘲弄，忙穩(wěn)住了神色，隨即正色道：“臣侍伺候陛下更衣梳洗？”
司慕涵坐起身來，“好。”
……
今日的早朝和昨日一般，忙碌，卻并無驚國大事。
下朝之后，禮部尚書前去交泰殿求見，而求見的原因便是被晾在了驛館多時的司徒雨將軍之家眷。
“京中可還有空余的宅子？”司慕涵沉吟半晌后問道。
禮部尚書想了想，“還有。”
“選一間出來，不大不的，賜予司徒家的人。”司慕涵下令道，“不要用司徒雨之名，找個由頭，賞給其他人。”
“是。”禮部尚書領(lǐng)命，“司徒將軍有三女一子，嫡長女前些年早亡，留下了兩女一子，兩女乃庶出，嫡長子已經(jīng)出嫁，其余兩女，次女乃庶出，三女乃嫡出，依著嫡庶尊卑的規(guī)矩，那宅子便賜給司徒三姐。”
“你依著規(guī)矩辦吧。”司慕涵道，隨后又道，“在辦之前，你只會內(nèi)務(wù)府一聲，讓內(nèi)務(wù)府讓人去見一見德貴君，問問他的意見，若他無異議，便去辦，記住，朕是賞賜，而不是添亂，司徒將軍為國鎮(zhèn)守東域，朕可不能讓她的家宅不寧！”
“是。”禮部尚書領(lǐng)命，隨后又道：“此外，臣還有一事需請陛下旨意。”
“何事？”
“先帝泰陵遭人損壞掘墓一事。”禮部尚書一邊著一邊窺視著永熙帝的神色，“臣詢問過了刑部，可刑部一直沒有找到掘墓之人，先帝貼身宮侍蘇惜之的尸骨也沒有找回來，臣不知該如何處理。”
司慕涵蹙著眉頭沉思了半晌，即便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可此時仍是生出了恨怒，“將墓給平了，此事無需再辦，也莫要記下！”
“可是……”話還方才開了頭便被司慕涵冷下來的目光打斷了，忙改了口，“是。”隨即，行禮告退。
司慕涵沉思了半晌，隨后揚(yáng)聲開口：“來人。”
御書房外候著的冷霧隨即進(jìn)來，“陛下有何吩咐？”
“傳旨內(nèi)務(wù)府，明日于宮中設(shè)宴，虧待豫賢貴君母族以及德貴君母族。”司慕涵下旨道，“家宴名義，國宴規(guī)格。”
“是。”冷霧領(lǐng)旨。
“讓四皇子也出席。”司慕涵低下頭，一邊看著折子一邊道。
冷霧一愣，“四皇子？”
“有問題？”司慕涵抬頭道。
冷霧忙低頭，“沒有，奴侍這便去傳旨。”
……
今日一大早，雪暖汐便醒了，梳洗著裝之后便直接去了朝和殿。
司以琝是想跟著去的，但被雪暖汐嚴(yán)令禁止了。
這一次，雪暖汐是第一個來的。
便在司慕涵離開朝和殿沒多久，他便到了。
水墨笑讓人將他請到了膳廳。
“膳廳？”雪暖汐疑惑地看著前來稟報的宮侍。
那宮侍道：“是。”
雪暖汐愣了愣，隨即方才隨著他前去。
到了膳廳之后，便見水墨笑坐在膳桌前用早膳。
“你還沒用早膳吧，坐下一同用吧。”水墨笑道。
雪暖汐又愣了一下，“鳳后……”
“放心，宮還不敢在早膳里面下毒毒死你。”水墨笑不等他完便道。
雪暖汐忙道：“臣侍并非這個意思。”
“坐吧。”水墨笑又道。
雪暖汐只好入座，入座了之后，便欲開口解釋。
水墨笑卻搶先一遍，“昨夜陛下宿在了宮這里，你可知道？”
雪暖汐先是搖頭，隨后便是頭。
水墨笑見了，不禁蹙了蹙眉，“從前的皇貴君有什么便什么，且根無懼任何，如今怎么便成了唯唯諾諾的樣子了？”
“鳳后……”
“昨夜陛下跟宮了前夜夜半離去的原因，宮聽了雖然如五臟被焚，但卻還是接受了這個解釋。”水墨笑繼續(xù)道，隨后，看著雪暖汐，似笑非笑，“你可知道昨夜陛下幾乎又一次舊事重演了？”
雪暖汐聞言之后并無任何高興之色，有的只是憂心以及心疼，“鳳后，臣侍該如何做？”
水墨笑心頭倏然涌起了一股怒火，“該怎么做？你當(dāng)宮是神，什么都會？”
“鳳后……”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火，盡量心平氣和，“雪暖汐，宮沒想到你還會回來，你還能回來，你居然還能回來！你知不知道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為你死了！”
雪暖汐默然。
“你可能認(rèn)為宮待你不公，甚至可以認(rèn)為宮是故意折騰你，可是你自己想想！你設(shè)身處地地為宮想想，或許你便可以明白宮如今的心思，明白宮為何要這般待你！”水墨笑的情緒終究是失控了，“你回來了，她整個人便變了，變得陌生卻也熟悉，宮陪她走過了這十三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可是都未曾能夠找回當(dāng)年的她，可是你一回來，她便變回去了……你讓宮如何能不惱你不恨你！”
雪暖汐還是沉默。
“你沒回來之前，宮一心盼著你回來，可你回來了，宮卻恨不得你消失，連宮都不知道宮可以齷蹉到這個地步！”水墨笑繼續(xù)道，“雪暖汐，皇貴君，宮錯了嗎？”
“沒有。”雪暖汐搖頭，“沒有……”
“可是宮也沒有做對吧！”水墨笑笑著，眼眶卻是紅了起來，“雪暖汐你知道嗎？宮折騰你，也是在折騰宮自己！你痛一分，宮便會從她那里得來兩分的痛！”咬了咬牙，隨后繼續(xù)道，“所以宮想通了，昨夜想了一夜，想通了，宮何苦去做這種損人更不利自己的事情？！”
雪暖汐面色顫抖，“鳳后……”
“宮不知道能不能回到過去那般，可宮可以保證，往后不會與你為難！”水墨笑繼續(xù)道，“當(dāng)然，你若是看宮不順眼，看后宮這些人不順眼，宮也一樣不懼！”
雪暖汐笑了笑，“鳳后，臣侍并無此等想法，臣侍知道十三年過去，沒有人是不會變的，臣侍的確想回到過去，可是昨日，臣侍在宮中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宮里面的事物雖然變了不是很大，但卻仍是讓臣侍覺得陌生，這就是時間的可怕，即便不徹底改變一切，卻也可以讓所有人都覺得陌生。”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道：“臣侍只是想一家和睦，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一家和睦？”水墨笑笑了，帶著嘲諷的笑，他該他天真還是該他自不量力？“皇貴君，這十三年發(fā)生了很多的事情，你的一家和睦，最多也只能做到表面。”
雪暖汐一愣。
“你是太女的生父，你該慶幸宮沒有親生女兒，且赫兒也沒有那份心，不然，宮第一個不會放過你！”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雪暖汐面色一驚，“鳳后，事情并非……”
“你錯了。”水墨笑打斷了他自以為是的想法，“事情在幾年前便已經(jīng)定了，已經(jīng)改變不了了，你大概也知道了去年的事情，宮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去年的不過是一個的序幕罷了，你看著吧，往后，這樣的事情會接踵而來，若是你沒回來，蒙氏或許會念在和陛下的情分上面左右猶豫，可是你回來了，便如同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刺斷了他心中對陛下那份就已經(jīng)岌岌可危的感情！你哪里不去，偏偏去云州，又偏偏與蒙家扯上關(guān)系，如今你或許是利用了蒙家來粉飾了你這十三年的經(jīng)歷，可此舉后患無窮，陛下好不容易將蒙家拘在了云州，如今，前功盡棄。”
雪暖汐攥緊了拳頭。
“便是為了坐實(shí)外面的故事，截斷了所有可能讓你名聲有損的謠言根源，陛下定會厚待蒙家！”水墨笑繼續(xù)道，“這無疑是坐長了禮王的勢力！”罷，又補(bǔ)充道：“你也莫要拿十三年前的司予昀和今日的禮王相提并論，即便是你的女兒，也一樣如此！”
雪暖汐仍是沒有開口。
“你可以認(rèn)為宮危言聳聽，但是事實(shí)如此，只要你在宮中多住幾日，你便會看清楚！”水墨笑嗤笑道，“當(dāng)然，你若是寧愿自欺欺人，宮也不會干涉，在后宮，宮會盡可能地保你安然，但你也知曉，百密也總有一疏，終究還是要靠你自己自保！你也不必謝宮，宮這般做，為的也不過是這后宮的安寧，對她的承諾，這十三年來，宮在后宮一向是一不二，絕不允許有人在宮的后宮興風(fēng)作浪！至于朝堂，宮不想插手，也插不了手，宮也奉勸你，莫要插手，不過宮倒是相信你不會，若是你也如蒙氏一般利用陛下對你的情意，那你和如今的蒙氏，當(dāng)年的宮又有何不同？又憑什么高居宮這些人之上？”
雪暖汐看著眼前的男子，心里思緒翻滾著，許久，方才開口道：“臣侍明白，多謝鳳后指。”
“宮了，你無須謝宮！”水墨笑不領(lǐng)情。
雪暖汐泛起了微笑，“不管如何，臣侍還是要謝謝鳳后。”
“隨你。”水墨笑冷聲道。
這時候，宮侍進(jìn)來稟報，“啟稟鳳后，各位主子已經(jīng)在大殿等候了。”
“讓他們等著。”水墨笑道，隨后看向雪暖汐，“用吧。”
“鳳后……”
“雪父君你用了早膳再過去吧。”雪暖汐的話沒完，司以晏便從門外冒出來了，似乎早便已經(jīng)在外面了。
水墨笑見了兒子，不禁沉下了臉，“你偷聽？”
司以晏笑著進(jìn)來，“兒臣沒有，兒臣是過來和父后一同用早膳的，不巧聽到了吧了。”
“你……”水墨笑瞪了兒子一眼，“好的不學(xué)，偏學(xué)這些！”
“父后什么呢？”司以晏嗔怪道，隨后看向雪暖汐，“雪父君你別生氣，晏兒不是故意偷聽的。”
雪暖汐笑道：“沒事。”
“那雪父君用了早膳再過去吧。”司以晏笑道，“雪父君似乎比從前瘦了不少，如今回宮了可要好好補(bǔ)回來！”
“好。”雪暖汐笑著應(yīng)道。
三人便又坐下來，氣氛算不得上是愉快，但也是平靜。
司以晏也有意斡旋，便平穩(wěn)用完了這頓早膳了。
稍作歇息之后，水墨笑便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去大殿吧。”
“是。”雪暖汐起身，應(yīng)道。
水墨笑看著眼前仍是淡然的男子，怎么也無法將他與二十多年前的那個任性妄為的雪大公子對上，“昨夜陛下跟宮前夜太女問她，對宮可有情，陛下當(dāng)時雖沒有即可給出答案，不過事后想想，還是覺得有的，昨夜陛下便告訴宮，她對宮有結(jié)發(fā)之情。”
雪暖汐淡淡一笑，“陛下和鳳后結(jié)發(fā)多年，自然是有結(jié)發(fā)之情。”
“你——”水墨笑想看到的絕對不是這樣的反應(yīng)，盯著他半晌，幾乎咬牙切齒地道：“你究竟是不是男子，是不是人！”
罷，便拂袖離去。
“父后——”司以晏欲追上去，可想著身旁還有雪暖汐在，最終還是留下來，“雪父君，父后并非……”
“雪父君明白，沒事的。”雪暖汐沒有動怒，仍是笑道，“雪父君也要過去了，往后在跟你話。”
“嗯。”司以晏也只好應(yīng)道。
……“殿下……我們真的要去？”
在入宮的馬車上，薛氏惶恐不安地拉扯著妻主的衣袖，自從昨日他回去告知了他宮里面遇見皇貴君的事情，她便一直對他冷著臉。
沒有大發(fā)雷霆，可也沒什么好臉色。
他錯了嗎？
可若是他不該進(jìn)宮，此時她又帶他進(jìn)宮做什么？
司予執(zhí)端坐著，面色沉著，沒有回答薛氏的問題。
“殿下……”薛氏又嘗試了好幾次，但是最終都沒有成功，只得作罷。
下了馬車進(jìn)了宮之后，薛氏心中的惶恐更重了。
他猜不透自家妻主究竟想做什么。
……
對于水墨笑和雪暖汐一前一后地到來，大殿內(nèi)的大部分人都是驚詫，便是蜀羽之也是如此，可唯有蒙斯醉神色仍是淡然。
不是淡漠的淡然，而是他并不覺得這般情況有何好驚詫的。
昨夜司慕涵宿在了朝和殿，且沒有重演前夜之事，單憑這，便足以證明她已經(jīng)將水墨笑給安撫住了。
昨日的那番態(tài)度，也不過是一時氣不過罷了。
只要稍作安撫，他便什么都愿忍。
眾人起身相迎。
“恭迎鳳、皇貴君。”
水墨笑頭，入座之后便道：“都坐下吧。”
眾人入座。
了幾句開場白之后，水墨笑便直接進(jìn)了正題，不過卻不是關(guān)于雪暖汐的，仿若昨日之事根便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可今日他攜雪暖汐一同來，卻也是表明了態(tài)度。
“下個月便是陛下四十壽辰，從去年開始，后宮，朝堂都發(fā)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不過如今都過去了，而且還有皇貴君歸來這般一件大喜事，宮的意思大辦陛下壽宴。”
罷，看了一眼雪暖汐，方才繼續(xù)道：“原宮是想讓皇貴君協(xié)助宮操辦此事，且皇貴君之前也是一直協(xié)助宮管理后宮的，不過皇貴君方才歸來，不便如此操勞，宮和他商議了一番，便決定由德貴君協(xié)助宮籌辦壽宴一事。”
隨后，又看向蒙斯醉，“豫賢貴君是四貴君之首，又得了陛下協(xié)管后宮的恩賞，宮該讓你協(xié)助的，只是宮如今你撫養(yǎng)著禮王長女，恐忙不過來，宮便讓德貴君協(xié)助宮。”
“鳳后做主便好，臣侍無異議。”蒙斯醉淡淡道，“只是正兒自出生之后一直未曾上玉牒，臣侍昨夜奏請了陛下，陛下同意正兒上玉牒，還望鳳后操辦。”
水墨笑想了會兒，“禮王長女是陛下第一個皇女孫，原該在滿月的時候便上玉牒的，只是當(dāng)時孩子情況不好，便一直拖著，如今重新補(bǔ)上，也是常理，這樣吧，下個月便是陛下生辰，不如便選在這日，開太廟請玉牒，也好讓孩子沾沾皇祖母的喜氣。”
“便如鳳后所。”蒙斯醉沒有異議。
水墨笑頭，“那就這般辦吧。”
“鳳后。”德貴君此時起身，“臣侍年紀(jì)尚輕，且資歷淺，恐無法擔(dān)當(dāng)此重任。”
“德貴君處事穩(wěn)重，定然能勝任的。”雪暖汐微笑開口，“宮還未多謝德貴君為宮準(zhǔn)備寢宮一事了。”
“臣侍只是領(lǐng)命而行，當(dāng)不得皇貴君的謝。”德貴君低頭道。
水墨笑道：“迎接皇貴君回宮一事，德貴君的確做的很妥當(dāng)，這也證明了你有這個能力擔(dān)當(dāng)此任，況且，后宮除了你之外，也沒其他人可以協(xié)助宮了。”
德貴君心中不愿，他不愿意牽涉太多后宮事情，這對他并沒有好處，可如今，情勢已經(jīng)不容他拒絕了，“如此，臣侍便盡力去做。”
“嗯。”水墨笑應(yīng)道，隨后便看向了睦君，“睦君，五皇女今年也九歲了吧？”
睦君心中一驚，隨即起身，“回鳳后，的確如此。”
“她的幾個皇姐都是七八歲左右便隨陛下一同去圍場秋獵，這一次的秋獵，陛下的意思是大辦，大約也可能宣五皇女同行。”水墨笑正色道，“離初十也沒幾日了，你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
“鳳后！”睦君面色震驚，“可哲兒才九歲，她如何……”
“她的幾個皇姐不也是這般？”水墨笑打斷了他的話，“睦君，五皇女是皇女不是皇子，再者，去圍場也只是隨性見識，并不是要她去狩獵，無需這般擔(dān)心。”
睦君豈能不擔(dān)心，其他的皇女如何他不知道，可是她的女兒……他如何能夠安心？可……不安心，又能如何？
水墨笑見狀，只得繼續(xù)：“你先不要這般擔(dān)心，這也不過是宮自己猜測罷了，陛下未必會宣五皇女同行。”末了，又補(bǔ)了一句，“當(dāng)年也是幾個皇女親自去向請旨，陛下方才同意的。”
睦君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了。
哲兒就不得陛下重視，若是這一次……
低頭吸了幾口氣，然后抬頭，“臣侍會好好準(zhǔn)備的，多謝鳳后！”
水墨笑看了看他，便沒有再什么，轉(zhuǎn)過來看向?qū)O侍君，“孫侍君，皇貴君喜歡孩子，有空便帶著五皇子去辰安殿坐坐。”
孫侍君一驚，不明白水墨笑這話是何用意。
“五皇子今年十歲了吧？”雪暖汐開口道，“前日回宮，宮也沒看仔細(xì)，孫侍君若是有閑，便領(lǐng)著五皇子去宮宮中坐坐。”
孫侍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只能先應(yīng)道：“是，臣侍會的。”
“對了。”水墨笑又道，原有些肅然的面容添了幾絲的微笑，“前些日子陛下跟宮提過，睦君和孫侍君為皇家誕育后嗣，也進(jìn)宮多年，位份該進(jìn)進(jìn)了。”
睦君和孫侍君兩人皆是一愣。
似乎都沒想到在后宮還能有再進(jìn)一步的時候。
“旨意應(yīng)該過些時候便會下，冊封之禮也定在了陛下壽辰當(dāng)日。”水墨笑繼續(xù)道。
睦君和孫侍君隨即起身，“謝陛下隆恩，謝鳳后。”
“不必謝宮，這是你們改得的。”水墨笑緩緩道，“陛下喜歡安分守己之人，只要為陛下為皇家進(jìn)了心，陛下都不會虧待。”
“是。”兩人同時道，“臣侍謹(jǐn)遵鳳后教導(dǎo)。”
“好了。”水墨笑再道，“今日要的宮也了，豫賢貴君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眾人起身行禮告退。
待其他人走了時候，水墨笑方才再開口，“豫賢貴君要一直這樣嗎？”
“臣侍不明鳳后所言。”蒙斯醉道。
水墨笑盯著他，“你明白的。”頓了頓，又道，“這般多年，宮該的也的嘴都破了，如今再也不過是陳腔濫調(diào)罷了，再者，恐也沒有多大用處，便不了。”
蒙斯醉仍是淡淡。
“只是……”水墨笑盯著他，“蒙斯醉，現(xiàn)實(shí)已經(jīng)是如此，你我都改變不了，只能去適應(yīng)。”
“若是適應(yīng)不了了？”蒙斯醉抬頭問道。
水墨笑一愣，隨即嗤笑，“那便毀了吧。”
蒙斯醉沒有話，靜靜地看著他。
“可你要清楚，若是你毀了他，同樣也毀了你，更毀了你我最重要之人！”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這些，都不是宮允許的！所以，收起這個念頭！”
蒙斯醉卻笑了，“鳳后過了。”
水墨笑目光一沉。
“事情還未到玉石俱焚的地步。”蒙斯醉緩緩笑道，“若是鳳后無事，臣侍便先告退了，以免正兒醒了之后見不到臣侍鬧。”
完，起身行禮離開。
水墨笑倏然起身，對著他的背影道：“你跟孩子起命正，便不是要她正直良善嗎？”
蒙斯醉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繼續(xù)往前走。
……
朝和殿外
德貴君、睦君和孫侍君三人都沒有久留，各自行禮之后便各自回宮了。
蜀羽之倒是邀了雪暖汐去流云殿。
不過雪暖汐拒了，“改日吧，琝兒還在宮中等著我。”
“三皇子很關(guān)心皇貴君。”蜀羽之微笑道。
雪暖汐搖頭，“這孩子，擔(dān)心過了。”
“昨日皇貴君見到了靖王正君和徽兒吧？”蜀羽之岔開了話題，“若是他們有什么地方?jīng)_撞了……”
“蜀羽之。”雪暖汐打斷了他的話，有些無奈，也有些傷感，“連你也不信我？”
蜀羽之一愣。
雪暖汐繼續(xù)道：“我恨官氏，可我從未想過傷害他的孩子來報復(fù)。”
“臣侍相信。”蜀羽之微笑道，“因?yàn)槟且彩潜菹碌暮⒆印！?br />
雪暖汐也笑道，“謝謝你相信我。”
“不管如何，作為徽兒的養(yǎng)父，臣侍還是要多謝皇貴君。”蜀羽之鄭重行了一禮。
雪暖汐也只好受了。
“改日臣侍再去辰安殿給皇貴君請安。”蜀羽之起身后道，隨后行禮離開。
他相信他。
若這世上有誰比陛下更在乎她的孩子，那便是皇貴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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