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漣直接往永熙帝哪里去了,她似乎堅信永熙帝那里一定是留著貴王什么的遺言,否則她不會讓貴王輕易死的。
這時候,她無法冷靜思考,甚至已經(jīng)無法去顧忌太多。
即便已經(jīng)無法挽回,那她至少也得將女兒帶回家!
自然,她是見不到永熙帝的,只是走到了院子的門口,便已經(jīng)被守在外面的侍衛(wèi)攔住了。
何漣沒有放棄,而是喧鬧了起來。
冷霧聽見了動靜之后便趕來,在見了何漣幾乎豁出去一切的神色,頓時沉下了面容,“何家主你這是做什么?!”
何漣見到了冷萎后冷靜了一下,“冷總管,請稟報陛下草民求見!”
“不知何家主求見陛下所為何事?”冷霧問道。
何漣回道:“蘇貴死了是嗎?她死之前可曾提過草民的女兒?”
“那人死之時并未提及何家主的女兒。”冷霧雖然不滿,但還是據(jù)實告知。
“怎么會?怎么可能……”
“何家主!”冷霧打斷了她的話,“你不顧女兒的安危將消息直接稟報陛下究竟是立了功還是又是一樁罪,如今我也無法判定,但是單憑何家隱瞞了皇貴君行蹤十幾年,便是一樁大罪,何家主若是不希望何家基業(yè)毀于一旦,便莫要再失態(tài),也莫要做出任何冒犯陛下之事!”
何漣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冷霧,院子門上掛著的大紅燈籠照得她的面容一片紅暈,仿佛是著了火一般,她焦急,心痛,內(nèi)疚,可冷霧的一番話便像是冬日里的一盆冷水,兜頭落下,喚回了一些冷靜。
“冷總管……”她直接跪了下來,“草民知道草民并沒有資格來求陛下,可草民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即便她是死了,草民也必須找到她的尸首帶她回家……”
聲音到了最后,似乎已經(jīng)染上了哽咽。
以何漣這樣的身份以及人生閱歷,如此的反應便證明了她真的很愛女兒,可是冷霧同情歸同情,他無法給予幫助,也不知道可以給出什么幫助,更不會拿這樣的事情去稟報永熙帝,他沉吟會兒,語氣稍稍緩和,“何家主,那人在臨終之前的確未曾提及何家少主,目前云州州府正在力追查其同黨,何家主大可去問問,或許能夠找到線索。”
何漣也是知曉這件事,而去見云州州府之前,她便已經(jīng)見過了云州城府,而結(jié)果還是,沒有消息,至少目前沒有消息,她趕回來原是想見見貴王的,可是方才進府衙便聽到了消息她死了。
她就這樣死了?
這般輕易地就死了!
蘇貴,你到底將寒兒如何了?!
“多謝……”輕輕地溢出了一聲話之后,她踉蹌地站起,隨后轉(zhuǎn)身走入了夜色之中,便是和帶著京城消息趕來的云州州府插肩而過,也未曾停留,仿佛整個人都已經(jīng)渾渾噩噩似的。
云州州府愣了愣,不過也沒攔住她,繼續(xù)起步往站在院子門口的冷霧走去,“冷總管,可是何家主……”
“無事。”冷霧打斷了她的話,“曾大人這般晚過來可是有其他的事情?”
“對!”云州州府擱下了何漣的事情,從懷中拿出了那封八百里加急,“這是下官方才收到的公文,鳳后和太女命榮王殿下領(lǐng)著陛下的儀仗以及一隊騎兵趕來云州恭迎陛下回京。”
冷霧并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接過了折子,“奴侍會成交陛下的。”
“那下官告退。”云州州府隨后道。
冷霧叫住了她,“曾大人,去準備一副棺木,好一的。”
云州州府一愣,“是。”
冷霧沒有再什么,轉(zhuǎn)身走進了院子之內(nèi),然后進了司慕涵的房間,走到了仍舊坐在了地上的司慕涵,“陛下,京城來了八百里公文,鳳后和太女讓榮王殿下帶著一隊騎兵以及陛下的儀仗前來迎接陛下回宮,而在剛剛奴侍也接到來自暗衛(wèi)的消息,京城已經(jīng)知曉了皇貴君的消息,太女曾經(jīng)為此只身一人沖出了京城,被靖王攔下了,而消息之所以傳開是因為靖王接到了匿名信一時沖動之下進宮找了太女,且當著大臣的面出了皇貴君的消息。”
司慕涵這次的反應很迅速,在冷霧完了話之后,便抬起了頭,面色陰沉冰冷,“靖王?”
“是。”冷霧回道。
司慕涵眼底泛起了一抹戾氣,“匿名信?!”
“是。”冷霧繼續(xù)道,“目前還未查清楚吧匿名信來自何處,章總管和翊君都在追查匿名信的出處,太女懷疑靖王謊,只是靖王在陛下離京之后一直深居簡出,她不太可能這般快便得知云州的消息,倒是……”
后面的話他沒有下去。
可即便不,聽的人也都不明白。
司慕涵勾著嘴角輕輕一笑,卻沒有笑意,“都是朕的好女兒,好——女——兒!”
冷霧猶豫會兒,終究還是道:“陛下,如今皇貴君的消息已經(jīng)在京城傳開了,若是皇貴君不回去,恐怕……難以收場。”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沒有回答。
冷霧沉默了會兒,又道:“翊君還傳來了一個消息,鳳后病了,請陛下盡快回京。”
司慕涵沒有回應。
冷霧也沒有再什么,安靜地退了下去。
……
京城
靖王府
書房
薛氏端著藥進來的時候,又見到了原該躺在床上休息的司予執(zhí)卻站在了窗前,望著外面的天發(fā)呆,他將藥放下,然后走到她的身邊,“殿下……你不要這樣……太醫(yī)你的傷需要臥床靜養(yǎng)……殿下……太醫(yī)若是不心……便會觸發(fā)到你的舊疾的……”
司予執(zhí)轉(zhuǎn)過身,原不好的氣色因為臉上的憂慮之色而更加的糟糕,“殿沒事。”
薛氏眼睛里泛起了濕潤,伸手緊緊地抱著她,“殿下……你不要再嚇我了……那日看著你那樣回來……我都嚇死了……殿下,太女她真的不是人,她居然這般打你……那信又不是你寫的,她分明是找機會要你的性命……下人,她來是來找我的,是殿下你攔住了她……殿下,對你我真的太好太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當你的正君的,往后我不會給你慪氣,不會吃高氏的醋……”
唧唧哇哇的,了一大通。
大體可以總結(jié)成兩個字,害怕以及感動。
司予執(zhí)這一次沒有打斷他,而是任由著他一直著著,直到他終于得口干舌燥,也終于想起進來的目的,方才停下來,火急火燎地去看那湯藥,在看了湯藥已經(jīng)涼了之后,臉頓時成了醬紫色,連正眼也不敢看司予執(zhí),“我……我馬上去重新煮熱……”
罷,便端著藥出去了。
司予執(zhí)嘴邊泛起了一抹無奈的輕笑,沒有提醒他其實要重新熱一遍藥效便消了的。
看著匆忙離去的背影,她忽然間很羨慕。
即便他的心一直從來沒有真正地安過,可是他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單純,那般的隨心所欲。
她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看著外面的天。
母皇,當日你想將薛氏指給三皇妹便是因為這個吧?
可惜最后卻浪費在了兒臣的身上。
雪父君,你還會恨兒臣嗎?
會嗎?
……
三皇子府
司以琝此時也是蜷縮地坐在了床邊的榻上,側(cè)著頭看著外面天上稀疏的星辰。
李浮牽著女兒進來,便見到了他這樣子。
李樂抬頭看了一眼李浮,“母親……”
李浮抬手撫了撫她的頭,“沒事的,你父親不會有事的。”
李樂皺著眉頭沉默了半晌,然后松開了母親的手輕步走到了塌邊,靜靜地站了會兒,然后方才輕輕開口:“父親……”
心翼翼的。
司以琝過了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過頭看著塌邊的女兒,原快樂無憂的神色此時卻無法在她的臉上找到,心,倏然一酸,伸手將女兒拉上了塌,抱在了懷中,“樂兒……對不起……”
李樂久久未曾感覺到父親了,如今,即便知道身為女子不該落淚,可是卻忍不住,“父親,你不要嚇樂兒好不好?不要再嚇樂兒了!父親,樂兒知道你心里難受,知道你害怕外祖父會生你的氣……可是樂兒會一直一直陪在父親身邊……父親,若是外祖父生氣……那樂兒陪著父親一同去求外祖父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們現(xiàn)在就和母親一起去云州好不好?”
司以琝將女兒抱的更緊,“樂兒……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李浮緩步上前,“我們?nèi)ピ浦莅桑寿F君他不會怪你的。”
司以琝抬起頭看著她,淚眼婆娑,“不,我不去!”
“三皇子……”
“我不是怕父君生氣……我是……沒臉見他……我更害怕……他已經(jīng)認不出我了……十三年了……連我也記不清楚十三年前我長了什么樣子……可父君只是記得那時候的我……若是他認不出我來……若是他不認我……我該怎么辦?我不去云州……不去……我更害怕我去了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假的……”
“不會是假的!”李浮坐在了塌邊,伸手握著他的肩膀,“三……琝兒,雪家主已經(jīng)確認了消息了,不會是假的,皇貴君便在云州,就在陛下的身邊,你的父君,他回來了!”
“父親,是真的,母親不會騙你的,父親,樂兒陪你去云州好不好?”李樂也開口道,自從她有記憶以來還從未見過父親這個樣子。
司以琝還是搖頭,“不!我不去……不去!”
李浮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好,那就不去,榮王殿下已經(jīng)去了,很快皇貴君便會隨陛下回京了的,只是琝兒,這些日子你的精神都不好,也受了許多年,若是皇貴君回京見到你這個樣子定然會心疼的,所以,在皇貴君回來之前,你一定要養(yǎng)好身子。”
司以琝愣愣的,沒有回應。
“對!”李樂接話道,“母親的很對,父親,你看,你的手都沒肉了,父親,樂兒不知道父親這些日子為什么會不開心,可是如今外祖父回來了,你該高興才對,高興了便要多吃飯,好好養(yǎng)身子,到時候讓外祖父看到一個白白胖胖的父親!”
司以琝聽著女兒的話,心頭即使酸又是暖,緊緊地將女兒抱著,“好……好……父親答應樂兒……”
李浮看著抱在了一團的父女,臉上終于泛起了一絲笑容,靜站了會兒之后,便起步退了出去,在寢室外,冷雨見她出來,便上前,“如何?三皇子可答應了?”
“他還是不愿意去云州。”李浮道,“不過情緒也已經(jīng)好多了,相信等皇貴君回京,他便能夠緩過來的。”
冷雨聞言似乎有些失望,“三皇子真的不去?”
“這十三年來他的心太苦太苦了,不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甚至是恐懼。”李浮緩緩道,“不去也好,如今陛下尋獲皇貴君,對太女來可以是契機也可以是危機,那些想趁著這事行陰謀詭計之人無法對太女下手,便會太女身邊的人下手,如今榮王恐怕已經(jīng)走遠了,三皇子這時候跟上去怕也追不上,極易成為對方下手的對象。”
冷雨頭,“也是。”
“冷雨,靖王殿下那匿名信一事可有消息?”李浮隨后又岔開了話題。
冷雨搖頭,“目前宮里面還沒有消息傳來。”
李浮垂下了眼簾,“太女也在派人追查,只是目前為止也是沒消息。”
只是雖然如此,但是最大的嫌疑人其實早就在哪里,然而沒有證據(jù),便什么也不能做。
可若是她想借著這件事激太女離京,為何不直接將信送到太女府,反而是送去靖王府?是為了避人耳目還是另有目的?
當年皇貴君失蹤一事和靖王的生父有關(guān),靖王這些年也因為這件事而一直被陛下厭棄,禮王便那般確定靖王若是得到消息一定會去找太女?而且還會以如此激動的方式?
還是,這就是她的目的,為了將皇貴君的消息在最短時間內(nèi)傳遍京城?
李浮抬起視線看向了眼前如濃墨的黑漆漆的夜空,即便有星辰綴,但是卻無法驅(qū)散那黑暗,在這樣的夜色之中,她仿佛看見了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上演。
……
而此時在不遠處的大皇子府上,司以晏方才從宮中回來,一進門,見到了莊之斯之后,便直接撲了過去緊緊地抱著她。
“怎么了?”莊之斯忙問道,“是不是父后出了什么事情了?”
司以晏緊緊地抱著她,“阿斯,我有些怕。”
莊之斯一愣,伸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怕什么?”
司以晏松開了手,正視著她,臉上一片憂慮,“父后……父后的情況很不好……連一句話也不肯跟我……阿斯,即便是當年母皇寵著那趙氏的時候,父后也未曾這般過……雪父君不是趙氏,他不會害母皇也不會害父后的……可是父后卻……阿斯,我很怕,很怕等父后這般會做出什么傻事來……”
“不會的。”莊之斯輕聲安撫,“鳳后只是一時間緩不過來而已,他還是關(guān)心陛下關(guān)心皇貴君的,否則便不會讓榮王殿下去接陛下和皇貴君回來。”
司以晏皺緊著眉頭,“我知道父后不會做什么不該做的事情,當年那趙氏如此的囂張跋扈,父后也沒有做出傷及他的事情,可是……可是我還是擔心還是怕……這些年,我也聽了一些母皇登基之初的那兩年父后和母皇的關(guān)系……那時候他們的關(guān)系很僵很僵……甚至還一度成了仇人似的……若是父后一直緩不過來,他和母皇的關(guān)系會不會回到過去?”
“晏兒……”
“雖然父后什么也沒,但是我也知道父后如今為何這般……”司以晏低喃道,“這些年,為了母皇,父后付出了很多很多,前些日子,父后還跟我,如今母皇這般對他,他便是死了也滿足了,他所求的不多,就是希望這樣能夠一直維持到生命結(jié)束的那一刻,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雪父君回來不會危及到父后什么,我也相信即便十三年過去了,雪父君還是當年的那個雪父君,可是……可是母皇失而復得,心里還容得下其他人嗎?阿斯,我明白父后心里的苦……”
莊之斯伸手摟著他,“晏兒,長輩們的事情我們插不上手,況且,我也相信陛下即便再寵皇貴君也不會忘記這些年父后的付出的,晏兒,父后和陛下風雨相攜地走過了十三年,這十三年的歲月積累下的情分是任何人也奪不走的。”
司以晏看了看她,微笑道:“是,一定是的,雪父君回來是好事,等他回來了,母皇便會變回從前的那個母皇的!”罷,緊緊地抱著她,“阿斯,等雪父君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莊之斯回抱著他,“沒錯,都會好的。”
“阿斯,謝謝你。”
“嗯?”
“謝謝你只愛我一個,謝謝你只有我一個,謝謝你放棄了身為女子該有的權(quán)利,只守著我一個人,阿斯,謝謝你。”
“傻話。”
“阿斯,我們下輩子還在一起好不好?”
“好。”
“下輩子,下下輩子,永永遠遠都在一起?”
“當然。”
……
次日,陽光普照,又是一個炎熱的好天氣。
因為正值盛夏,貴王的尸首必定不能夠停放太久,一大早,冷霧給永熙帝送去了早膳之后,便將這事了。
看著主子眼下的烏青,便知曉她昨夜是一夜未睡。
“……天氣熱,尸身恐怕不能放太久,奴侍讓曾大人備了一副棺木,想先將尸首裝殮,再尋一處地下葬,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司慕涵面無表情,也沒有回應。
“就這樣吧。”忽然,一道淡淡的話從門口處傳來。
司慕涵抬頭看去,便見雪暖汐靜靜地站在門口,面色也是不好,眼下也是一片烏青,不過精神看起來還算是不錯。
她看著他,還是沒有話,只是面上有了輕輕的波動。
很輕微,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似的。
“皇貴君。”冷霧隨即行禮。
雪暖汐起步走了進去,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我畢竟叫了她十三年的母親……既然死了……便算了吧……她也始終是你的姨母……”
司慕涵凝視了他半晌,然后,輕輕吐出了一個字:“好。”隨后起身,又道:“可要一同用早膳?”
雪暖汐看著她,卻久久不語。
便在司慕涵以為他要拒絕之后,他忽然輕輕頭,“好。”
冷霧聞言,當即道:“奴侍這便讓人將皇貴君的早膳送來!”罷,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了房中的兩個人。
“坐吧。”司慕涵輕聲道。
雪暖汐緩步上前,慢慢地坐下。
兩人,隨后相對無語。
好半晌,卻又同時打破了沉默。
“你……”
“你……”
相同的字從兩人口中同時出,隨后,便又是沉默。
“你先吧。”雪暖汐將手放在了桌子底下,緊緊攥著。
司慕涵頭,“昨夜京中來了八百里公文,太女讓榮華前來迎接朕回京。”
“榮王?”雪暖汐愣了愣。
司慕涵泛起了微笑,“就是赫兒,朕的長女。”
雪暖汐看了她半晌,然后,緩緩笑道:“是嗎?”
“嗯。”司慕涵應道,“前些時候我沒跟你講到她們,你可想聽聽她們的消息?我跟你講講。”
雪暖汐笑著頭,“好啊。”
“嗯。”司慕涵笑道,“赫兒原先不叫赫兒,而是叫念兒……”緩緩的,帶著笑容,仿若她根便不知道眼前之人已經(jīng)恢復了記憶,將過去的一一滴詳細講述著。
雪暖汐也是安靜地聽著,在冷霧送上了早膳之后,便在聆聽的同時默默地用著早膳,偶爾插上兩句話。
冷霧一直在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明明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可卻讓人忍不住心酸難受……
這日,幾乎都在這樣的氣氛之中度過,直到將近傍晚時分,一個消息打破了這種表面的溫馨,貴王的尸體在送去安葬的途中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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