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是交泰殿內(nèi)最重要的地方,便是司予述在監(jiān)國之前不得允許也不能進(jìn)來,別是后宮君侍了,而且還是位份不高的君侍。
司予述很快便注意到了蜀羽之腳跟前掉落的那個盒子。
盒子敞開著,外面掃落著幾折子之類的東西。
蜀羽之沒想到司予述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時間愣住了。
司予述半瞇著審視著蜀羽之半晌,隨后,不等他回答,便快步上前,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東西。
蜀羽之回過神來想要阻止,然后,卻已經(jīng)晚了,可是他卻還是不放棄,直接動手去搶。
司予述似乎早有防備,猛然后退,避開了他的手。
“太女,將東西還給宮!”蜀羽之臉色很難看,聲音也是焦慮。
司予述沒有回應(yīng),而是瞇著眼盯著他半晌,然后方才動手打開手中的幾份折子,一一快速看了一遍,而看,她的臉色也如同蜀羽之一樣,變得很快,也變得很明顯,只是,與蜀羽之不同得是,她的眼底還閃爍著一抹驚喜。
“太女!”蜀羽之有些慌了,他可以想象若是這些折子被公之于眾,后果會是什么!
司予述穩(wěn)住了心神,抬頭看向蜀羽之,面色凝重,“蜀父君,這些折子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還給宮!”蜀羽之沒有回答,而是厲色道。
司予述看著他,隨即,似乎明白了過來,譏諷地笑了笑,“是母皇交給你的?母皇明明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可是卻還是維護(hù)著她?即便她害的她至此,還是維護(hù)著她?!”
這些折子,都是司予執(zhí)從東南送來的秘折。
折子上,講述了一個陰謀,一個緊密的,若是順利幾乎可以將她置之死地的陰謀!
司予昀!
她沒想到她居然有這個能耐,居然能夠布下這般一個彌天大局!
蒙家,果然不容覷!
司予昀,她仍舊是看了她!
“太女,陛下有旨,除非陛下出事,否則這些折子絕對不能泄露出去!”蜀羽之聲色皆厲,“將折子還給宮!”
司予述仍舊是譏諷笑著:“在母皇出事之前不能泄露出去?那母皇若是駕崩了,便可以泄露出去嗎?母皇打算讓你用這些折子做什么?她打算做什么?!既然她到了最后仍舊是選擇殿,為何現(xiàn)在不能將隱患清除?!即便不是為了殿,單憑這些,便不該繼續(xù)留著禮王,更不該繼續(xù)留著蒙家!”
“把折子給我!”蜀羽之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怒聲喝道。
司予述冷笑:“不可能!”
“太女——”
“東南一案懸而未決多時,如今是該到了將案子清楚明白地公告天下的時候!”司予述凝著臉,沉聲道,“殿要在東南枉死的大臣討回公道!”
“若是這些折子泄露,那西南大營一事也會跟著泄露,你想看著天下大亂嗎?!”蜀羽之隨即道,雖然聲音仍舊是厲,但是,話卻已經(jīng)開始顫抖。
若是這時候處理這件事,太女豈會給禮王活路?還有蒙家,這些事情足以將蒙家至于萬劫不復(fù)之地!
“若是連這些混亂殿都處理不好,又有何資格繼承母皇的皇位!”司予述沒有退讓。
蜀羽之又道:“不過是幾折子罷了,太女覺得單憑這幾折子便可以至禮王至蒙家于死地嗎?”
“既然不能,為何蜀父君如此緊張!”司予述冷笑。
蜀羽之一窒,卻仍是不愿意放棄:“太女,陛下還活著!她還活著!”
“殿沒有做錯,即便母皇好了,也沒有任何理由懲處殿!”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即便母皇真的動怒了,到時候,禮王已除,還有何人能夠與殿相抗衡?!”
“你——”蜀羽之似乎沒想到她會出這樣的話來。
司予述面色冰冷,“蜀父君放心,便是母皇要責(zé)怪下來,殿也會一力承擔(dān),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牽連,今日這些折子,是殿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了的,與蜀父君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
罷,便轉(zhuǎn)身欲走。
“你不能這么做!”蜀羽之?dāng)r著她,“太女,如今無論是朝堂還是其他的地方,你已經(jīng)將禮王給逼到了絕境了,便是沒有這些折子,禮王也無法威脅到你什么,你為何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司予述勃然大怒,面容也開始猙獰起來,“蜀父君在斥責(zé)殿趕盡殺絕之時為何不想想若是禮王的這些陰謀得逞,殿又會如何?殿同樣會死無葬僧地!殿原不想做的這樣決絕,原還想留一條活路給她,可是,她可曾想過給殿活路!殿沒有錯!即便是父君還在,他也不會責(zé)怪殿這樣做!”
“陛下還病著,你在這時候?qū)ΧY王下手,你是不是想逼死你母皇?!”蜀羽之嘶吼道,眼中有些發(fā)紅。
“逼死母皇?”司予述慘笑道,“蜀父君不必將這樣大的罪名安在殿的頭上,殿從來便沒有做過不孝的事情,可是母皇,卻一次有一次地任由殿陷入險境,陷入困境!不管是先前殿遇刺一事還有后來監(jiān)國一事!她根便從未信過我,若是信我,便不該將傳國玉璽交給鳳后,讓鳳后來挾制我!還有這些折子,她寧愿將這些關(guān)系到東南穩(wěn)定的東西交給你,交給一個后宮的君侍,卻都不愿意交給殿!她想抱住禮王是嗎?她寧愿讓殿陷入困境陷入險境也是要保住禮王對嗎?既然她都做得這般絕情,為何殿不能狠心?!”
“你母皇不是護(hù)著誰?她是護(hù)著你們,護(hù)著你們所有人!”蜀羽之辯駁道:“她是不想看見你們手足相殘,不想看著你們自相殘殺!”
“她自己都做不到憑什么要求我們一定要做到!”司予述咆哮道,“當(dāng)年她自己不也一樣手足相殘不也一樣是踏著姐妹的鮮血登上了皇位嗎?!既然她自己都做不到,為何我們便是錯的?為何殿便是錯的?!殿只是想生存只是想保護(hù)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罷了!這都錯嗎?!殿從前一直心軟一直不愿意將事情做的太絕,可是,所有人都在逼迫殿,將殿逼的不得不不擇手段,不得不做出那些連殿都鄙視自己的事情!可是即便殿這樣做了,卻還是保護(hù)了自己在乎的人!琝兒為何會進(jìn)交泰殿?蜀父君你不要告訴我是他自己要求進(jìn)去的!琝兒只是一個皇子,他已經(jīng)嫁人,已經(jīng)不再是皇家的人了,可是你們卻還是不愿意放過他!他有什么錯?!便是有錯,他唯一的錯便是生做了我的皇弟!”
“太女……”
“你不必在什么!”司予述打斷了蜀羽之的話,“這件事屬于朝政,翊君你沒有資格插手,即便你你有母皇的口諭,可是,如今母皇病重垂危,沒有白紙黑字,你的話不過是空話!即便有白紙黑字,身為后宮君侍,你也沒有資格插手這件事,更何況,你不過是母皇的初侍!前朝初侍亂朝,如今,朝中不會有人容忍蜀父君你插手朝政!”
“若是宮一定要插手呢?!”蜀羽之攥緊了拳頭盯著司予述道。
司予述冷冷道:“殿相信朝堂上的每一個大臣都不會愿意看見前朝初侍之禍在殿重演,若是蜀父君執(zhí)意如此,便不要怪殿不念幼時的照顧之恩!”
“你——”蜀羽之雙目圓睜,他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司予述,“述兒……你怎么能夠變成這樣,你怎么……”
“殿是大周的太女!”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翊君既非殿的生父,更非殿的嫡父,沒有資格這般稱呼殿!”
蜀羽之身子踉蹌地后退了兩步。
“還有。”司予述繼續(xù)道,“父后最近在為了母皇的病情而日夜憂心,翊君最好不要拿這件事去煩父后,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又如何?!”蜀羽之幾乎從心里吼出了這一句話。
司予述冷冷笑道:“如今母皇病重,外族必然會趁機(jī)發(fā)難,大周到時也一定無法同時應(yīng)對西南和西北,擇選其中一方先做安撫勢在必行,而和親,便是最好的方法,若是做的好,用一個男子便可以換的邊境幾年的和平,四皇子過了年也便十四了,雖然母皇曾經(jīng)過皇子不會外嫁和親,不過,四皇子既然從玉牒上除了名,那便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子,殿相信朝中不會有人反對!”
“你——”蜀羽之的臉色青白交加,難看到了可怖。
“何去何從,翊君自己掂量!”司予述完,便轉(zhuǎn)身離去。
蜀羽之捂著心口,渾身顫抖。
……
帝寢殿內(nèi)
永熙帝在吃過了藥之后,精神也漸漸清明起來,甚至在司以琝的半強(qiáng)迫下又喝下了半碗粥,而這一次,沒有再吐出來。
司以琝又落了淚了,不過是因為高興,是喜極而泣。
便是方才御醫(yī)永熙帝的情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但是,他心里卻仍舊是有懷疑。
“別哭……”永熙帝吃了藥又吃了東西,聲音也別之前有了力度。
司以琝忙擦干凈了臉上的淚水,“我不哭,不哭了!母皇你感覺怎樣?要不再讓御醫(yī)進(jìn)來給診診脈?或者施針?”
永熙帝勉強(qiáng)擠出一抹微笑,“母皇……沒事……琝兒……你不該進(jìn)來……”
司以琝聞言,垂下了頭,“母皇……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傻孩子……”永熙帝呢喃道:“母皇沒有生氣……”
“若是母皇不生氣便讓兒臣在這里照顧母皇。”司以琝語氣強(qiáng)硬地道。
永熙帝道:“琝兒……母皇得的是……”
“方才李院正不是了母皇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嗎?不會過人的,先前母皇那般嚴(yán)重的時候,豫賢貴君都沒有染病,我怎么會染上?”司以琝反駁道,“而且我還按時喝著防治的藥,母皇,你便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永熙帝看著他半晌,卻仍舊是不愿意:“琝兒……聽話……”
“母皇……”司以琝急紅了眼,“母皇讓我出去便是不可原諒我。”
“你啊……都當(dāng)了父親了,怎么還是這樣……”永熙帝無奈。
“便是當(dāng)了父親,我也是你兒子不是嗎?”司以琝反駁道。
永熙帝笑了笑,“你似乎很久很久……沒有向現(xiàn)在這樣和母皇撒嬌了……”
“母皇……”司以琝垂下了眼簾,“都是我不好,以前是我太愚蠢,是我想歪了……”
永熙帝想抬手撫撫他的頭,然后力氣仿佛都用在了話上了,她看著兒子,那些欲將他出去的話哽在了喉嚨,許久許久,她都沒有感受到了兒子的依賴了,靜默會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乎,目光緩緩地巡視著四周。
司以琝抬起頭,便看見了永熙帝在尋找著什么似的,臉色一僵,咬了咬牙,“母皇在找豫賢貴君?”
永熙帝似乎并沒有聽見他稱呼上面的異常,道:“他呢?是不是……”
“他沒事,沒有染病。”司以琝回答道。
永熙帝舒了口氣,“沒事就好……”
“母皇……”司以琝看著眼前正在為另一個男子擔(dān)心的母親,“你有沒有聽見我的那些話?”
永熙帝一愣。
“母皇你沒聽見嗎?”司以琝又問道。
永熙帝看著司以琝的臉色,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什么好,“琝兒……”
“沒聽見就算了。”司以琝擠出了一抹笑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實話,母皇沒聽見也好!”
永熙帝看著他半晌,“告訴母皇,什么話?”
司以琝沉默半晌,“父后讓兒臣騙母皇,找到父君了,父后,母皇聽到了這些一定會好起來的,果然,母皇好起來了……”
永熙帝聽出了他話中的難受,“琝兒……母皇……”
“母皇。”司以琝打斷了她的話,“兒臣相信父君還活著的,我們不要放棄好不好?都不要放棄!母皇,父君一定還活著的,或許就像父后所猜想的那般,父君是失去了記憶,又呆在了一個很少人去的地方,所以方才一直沒有消息!母皇,你快些好起來,然后我們繼續(xù)等父君好不好?”
永熙帝嘴邊泛起了一抹笑:“好……”
聲音,疲倦不已。
“母皇累了?”司以琝問道。
永熙帝想什么,不過卻被咳嗽給打斷了,“咳咳……”
司以琝見狀,起身想攙扶她起身,然后喂她喝水。
便在此時,一道聲音插了進(jìn)來,“我來。”
司以琝抬頭,卻見不知什么時候,蒙斯醉進(jìn)來了,“我自己就可以!”
“你若是真的心疼你母皇,便讓開。”蒙斯醉面無表情地道。
永熙帝的咳嗽停了下來,只是卻似乎有些氣喘,“琝兒,你先讓開吧。”
司以琝聞言,心中一痛,“母皇……”
“你母皇是不想讓你染病!”蒙斯醉道,隨即便上前,直接將司以琝給擠開,然后熟悉地扶了永熙帝坐起,接過了宮侍遞上來的水,輕輕地喂著永熙帝喝,隨后,又用溫毛巾給永熙帝擦拭著嘴角,隨便連臉也一同擦拭了一遍。
司以琝站在了一旁,緊緊地攥著拳頭。
“御醫(yī)依著陛下目前的情況,很快便可康復(fù)。”蒙斯醉一遍扶著她躺下一遍道,“陛下可想見其他人?”
永熙帝看著他,沉默半晌,然后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沒事!”司以琝卻搶先道,“只是父后很擔(dān)心母皇,還有皇姐,都很擔(dān)心母皇,不過母皇如今情況好轉(zhuǎn),她們也一定會安心的。”
蒙斯醉抬頭看向了他。
司以琝當(dāng)做沒看見,“母皇,你好好休息,好好養(yǎng)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你的身子最要緊!”罷,便問向了蒙斯醉,“豫賢貴君,你對嗎?”
蒙斯醉面色沒有變化,甚至沒有回應(yīng)。
永熙帝這時候注意到了司以琝稱呼上面的不同,在看了看蒙斯醉的臉色,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卻也沒有什么,“沒事便好……朕累了,想休息一下。”
“母皇你好好休息!”司以琝開口道,“兒臣在這里陪著你。”
“琝兒……”永熙帝道,“你的臉色不好,下去休息一下。”
司以琝一愣,“母皇……”
“聽話。”永熙帝道,“母皇不想看見你有事……”
“可是母皇你……”
“有你蒙父君在這里守著就可以了。”永熙帝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來低,更是疲倦。
司以琝掙扎了半晌,方才同意:“那母皇你好好休息,我便在外面的廳,母皇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叫我!”
永熙帝微笑道:“母皇知道了。”
司以琝又叮囑了許多,最后目光冰冷地瞪了蒙斯醉一眼,隨后方才轉(zhuǎn)身離開。
待他離開了之后,永熙帝方才開口:“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
蒙斯醉看著她,“你相信我嗎?”
“吧。”永熙帝道。
“大約半個月前,榮王正君側(cè)君和二皇女正君在進(jìn)宮途中在保和坊內(nèi)遇刺,榮王正君、側(cè)君受了輕傷,二皇女正君肩膀中箭,其隨行奶爹中箭而亡,此外,榮王府的管家也在混亂當(dāng)中中箭而亡。”蒙斯醉聲音平靜地講述著,仿佛這些事情都與自己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幾日后的夜里,太女府遭到了刺客襲擊,太女和太女正君受了輕傷,兩位侍君一重傷,一死亡,太女府內(nèi)下人侍衛(wèi)各有傷亡。”
永熙帝的臉色沒有什么變化,那雙凹陷下去的眼睛內(nèi),也是一片沉靜。
“鳳后大怒,命順天府以及刑部協(xié)同徹查,只是半月過去,仍舊沒有一絲消息。”蒙斯醉繼續(xù)道,“便是連刺客的影子都沒有找到,外面已然又傳聞,那些刺客會飛天遁地之術(shù)。”頓了頓,又繼續(xù)道:“因為這兩件事,太女擔(dān)心再出事,便奏請了鳳后,讓諸位正君皇子都進(jìn)宮來避難,因為禮王正君身子不宜挪動,太女便吩咐了城防軍派了一隊人前去守衛(wèi)。”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蒙斯醉也沒有什么,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似乎,動手為她拉高了錦被。
寢殿內(nèi),一片寂靜無聲。
許久之后,蒙斯醉起身欲離開,而便在這時候,他的手,忽然間被握住了,他低下視線,看著握著自己手腕的那支消瘦的手,眼底似乎劃過了什么。
“榮王和禮王呢?”永熙帝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輕地顫抖著嘴唇。
蒙斯醉抬起了視線,看著她仍舊是平靜的面容,緩緩道:“榮王目前在西南大營,便在榮王正君遇刺之前不久,西南大營的主將謝凈紋不知何故上折子請旨讓榮王暫時接管西南大營,太女準(zhǔn),至于……禮王,從那日陛下將傳國玉璽交給了鳳后之后,她便一直被鳳后困宮中,明面上是為陛下侍疾,而實際上……”
他的話,沒有下去。
永熙帝也沒有再開口,若不是攥著蒙斯醉手腕上的手一直未曾松開,別人便以為她睡著了。
蒙斯醉低著頭看著那只手良久,然后,抬手,覆上了那只仍舊是冰冷的手,然后,一一地往下拉,如同那一日在御花園,她拉下了他的手一般。
而結(jié)果,和那一日卻又是不同。
他沒有成功扯落手腕上的那只手。
便如同,這一輩子,從來都只有她遺棄他,而他始終無法掙脫她一般。
最終,他松開了手,然后,抬頭,看向了仍舊閉著眼睛的她,“臣侍喝藥的時辰到了,依著陛下如今的情況,李院正等御醫(yī)很有信心能夠治愈陛下,當(dāng)然,若是陛下仍舊希望臣侍死,可以一直這般抓著臣侍。”
永熙帝睜開了眼睛,眸中,卻一片氤氳,“便這般恨朕?”
蒙斯醉緩緩笑道:“臣侍不敢。”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也不想。”
永熙帝凝視了他半晌,然后,緩緩松開了他的手。
蒙斯醉握起了她的手,將它放入了錦被內(nèi),然后,仔細(xì)地為她拉好了錦被,方才退下,而這一切,卻不是以往的溫情,而僅僅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盡了該盡的責(zé)任罷了,便如同寢殿內(nèi)伺候的每一個宮侍一般。
僅此而已。
永熙帝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蒙斯醉走出了內(nèi)室,便見到了司以琝滿臉憤恨的站在了那里,像是專門在等待他一般,他沒有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為什么你要跟母皇那些事情?!”司以琝低吼道。
蒙斯醉淡淡道:“三皇子覺得宮的不是事實?”
“你們便這般想致我皇姐于死地!”司以琝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
蒙斯醉卻笑了,“三皇子,若是宮真的想致你們于死地,你以為你們還能夠平安長大,還能夠在宮面前這些話嗎?”
“你——”
“不過如今宮也是真的后悔了。”蒙斯醉緩緩道:“宮應(yīng)該在你們失去父親庇護(hù)的時候便動手除掉你們,這樣,后面的很多事情便不會發(fā)生,宮和宮的孩子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罷,無視司以琝憤恨的目光,緩步往前方的廳走去。
司以琝面色扭曲起來,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
承月殿內(nèi)
“你確定太女沒有和內(nèi)閣諸位大人見面?”蜀羽之盯著派去打探消息的暗衛(wèi)問道。
暗衛(wèi)回道:“太女離開交泰殿之后便直接出宮去了,并沒有去文淵殿,也沒有見其他大臣,出宮了之后也是直接回了太女府。”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氣,“你繼續(xù)盯著,若是太女其他的舉動,立即前來稟報宮!”
暗衛(wèi)卻沒有如同往常一般應(yīng)下,而是猶豫半晌,然后問道:“請問翊君,為何要監(jiān)視太女。”
蜀羽之一愣,“你無須知道,只需照做便是!”
“只是規(guī)矩……”
“宮讓你照做就是!”蜀羽之厲聲打斷了暗衛(wèi)的話,“其他的事情宮自會處理,若是陛下怪罪下來,宮一力承擔(dān)!宮只是讓你們看著她,而不是讓你們做什么,如何違反規(guī)矩!”
暗衛(wèi)抬頭看了有些歇斯底里的蜀羽之一眼,然后垂頭,“是。”隨后,起身退下。
蜀羽之坐立不安,他原是想直接動用暗衛(wèi)將那些折子給搶回來,可是若是這般,暗衛(wèi)便暴露在了司予述面前,可若是沒有永熙帝的允許,暗衛(wèi)不能暴露在任何人,尤其是一眾皇女的面前!尤其是如今司予述整個人都像是瘋魔了一樣,蜀羽之更是不敢去想若是她知曉皇族背后還有這般一股力量又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而司予述的反應(yīng),卻又出乎他的預(yù)料。
他以為司予述會立即動手用折子上面的事情來將禮王擒拿。
可是她卻沒有!
蜀羽之并沒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氣,他知道司予述暫時不動不是想作罷,而是要做的更絕,更狠!
如今他應(yīng)該怎么做?
告訴鳳后?
這件事怕是鳳后也無法阻止,若是鳳后知曉了讓陛下成了如今這個樣子的罪魁禍?zhǔn)资嵌Y王,怕也不會放過她!
可若不告訴鳳后,這件事該如何了結(jié)?
難道真的要坐視不理嗎?!
……
雖然蜀羽之一直沒有動作,但是司予述也一直防著他,而這也是司予述沒有立即動手的原因之一,當(dāng)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她要準(zhǔn)備妥當(dāng),然后一擊即中!
而要將一切布置好,還需要時間!
若是將事情公之于眾,禮王自然是徹底毀了,可是,因為這件事而起得動亂,司予述也是不得不事先準(zhǔn)備。
司予述回府之后的整個下午,順天府尹于靈,戶部尚書謝凈蕓,兵部侍郎莊銘歆前后請到了太女府中。
而每一個人從太女府中出來之后,臉色都是極為的難看。
夜色,漸漸地降臨,漫天的大雪開始將整個京城裝飾成了一片雪白的世界。
白,原該是世上最純凈的顏色,然而,偏偏是這種顏色,最容易將真實的污穢掩蓋,讓世人只能看見外面的純凈。
宵禁之后的京城大街,寂靜無聲。
然而便如同被白色覆蓋的京城一般,這片安靜也永遠(yuǎn)不過是表面罷了。
莊府
莊銘歆自從在太女府回來之后,便一直呆在了書房中。
莊家主夫得知了消息心里開始不安,原是想讓人去叫女兒過府來看看,可是自從京城實行了宵禁之后,任何人不得允許在外面走動,都會被擒拿進(jìn)順天府大牢。
可干坐著,莊家主夫卻也是各種的不安,想了想,便去書房。
二十多年的相處,不管是當(dāng)初走到一起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曾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莊銘歆對于這個結(jié)發(fā)之夫還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因而,對于他的到來,她也沒有給他吃閉門羹。
“我知道我不該問這些,可是……我心里實在是放心不下。”莊家主夫看著自家妻主,焦慮道:“原是想去叫斯兒過來得,可是宵禁之后,根出不了門……妻主,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莊銘歆苦笑于心,太女將她留到了入夜之后方才放行,便是不給她機(jī)會去找其他人,便是斯兒也不能,“是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不過,和我們關(guān)系不大,你不必憂心。”
“真的沒事?”莊家主夫不太相信。
莊銘歆頭,“沒事。”
“若是沒事,你怎么……便是陛下傳出染疫的消息之后,你也未曾這般,如今……”莊家主夫不信,畢竟是相處了二十多年人,怎么會看不出來?
莊銘歆仍舊是沒有出:“如今陛下病重,的確會出現(xiàn)很多的事情,而我身為兵部侍郎,自然是憂心,好了,政事上面,你便不要多問了。”
此時牽涉到了蒙家,以太女的意思,便是要將蒙家連根拔起,她自然不能告訴自家正夫。
莊家主夫見狀,雖然仍是不安,但是卻也只好作罷。
莊銘歆稍稍安撫了幾句,便打發(fā)了他,然后,開始尋思著如何在即將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中保存自身,太女找上她,便是不打算連消帶打地一同對付莊家,只是,如今陛下雖然病重,但是卻未曾真正的駕崩,陛下既然將這件事瞞到了現(xiàn)在,便是仍舊猶豫著如何處理。
而太女,又是如何得到那些折子?
是遠(yuǎn)在東南的李浮,還是二皇女?
或者是,太女已經(jīng)掌控了皇宮?
這一夜,同樣不安的還有順天府尹于靈,在整件事上面最無辜之人可以便是她了,一便宜都沒有占到,便硬生生地背了這般一個大黑鍋。
失去了安王府的庇護(hù)之后,于靈這些年已經(jīng)格外的謹(jǐn)慎心,可是,她做夢也想不到,最終讓她狠狠地栽了的自然是自己的正夫。
在從司予述口中得知了西南大營的事情而自家正夫參與了此時之后,于靈除了將苦水自己咽之外,沒有其他的法子,即便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的正夫仍舊是打不得更休不得!唯一能夠做的,便是軟禁了他,對外宣稱他病了,不讓他再出府鬧事,而便是連這一,也正中了先帝十四皇子的下懷,因為他根便不想出府,甚至有些擔(dān)心宮里面會傳來消息讓他進(jìn)宮給良貴太君侍疾。
于靈并沒有告訴先帝十四皇子他們所做的事情已經(jīng)暴露了一事告訴他,如今整件事的真相,她也更是沒想過告訴他。
可明日之后,這件事終究會暴露出去,屆時……
于靈想起了在太女府中司予述的暗示,心里更是亂作了一團(tuán)。
對先帝十四皇子,于靈雖然沒有多少感情,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結(jié)發(fā)之夫,自己孩子的父親,若是便這般舍棄了,她也過不來自己的良心,可是,若是硬要抗下一切……屆時,受難的不僅僅是她,更是于家!
她可以不在乎自身,便當(dāng)做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這一輩子還給他,可是于家總就是的無辜的!
是舍還是保?
于靈陷入了結(jié)發(fā)之情與家族大義的掙扎中。
作為同樣是被召去太女府的人,謝凈蕓便是最輕松的一個,這件事之后,她相信,禮王會永無翻僧地,太女上位,她便是扶持太女的功臣,屆時,她在朝中的地位必定會不同往日,她比任何人都期待明日早朝的來臨。
而此時,太女府內(nèi),司予述立在了書房之外的長廊下,看著外面的漫天大雪,嘴邊,泛起了一抹溫暖的笑意。
父君,很快,兒臣便不必受制于人,更不必時時刻刻擔(dān)心著被人暗害!
父君,兒臣不會讓你失望的!
……
而此時,在承月殿內(nèi),蜀羽之在得知了司予述的舉動之后,萬般掙扎之下,終于做出了決定,往朝和殿而去。
方才到了朝和殿,還未進(jìn)暖閣,便聽見了里面?zhèn)鱽砹怂φ鹋穆曇簦澳銈冊趺纯梢袁F(xiàn)在方才來告訴宮!怎么可以!”
蜀羽之聞言,遍體冰寒,像是有一盆冷水兜頭淋下一般,愣怔了半晌,快步?jīng)_了進(jìn)去,隨后便看見了水墨笑滿臉的淚水。
他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水墨笑見了蜀羽之進(jìn)來,怒意稍減,“翊君?你這是……”
“陛下……陛下是不是……”蜀羽之一手撐著地面,抬著頭,驚懼地看著水墨笑,“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話,他始終不出來。
水墨笑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了過來,當(dāng)即上前,代替了宮侍,親手扶他起身,“陛下沒事,她沒事!她的情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她不會有事了!”
“可……可是……”蜀羽之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便是話也的不順。
水墨笑忙道:“不是,我不過是高興,所以方才會落淚,陛下真的沒事,你若是不信,便問李院正。”
一旁白發(fā)蒼蒼的李院正上前,“翊君,鳳后的沒錯,陛下已經(jīng)沒有性命之憂了,只要照著方子繼續(xù)服藥,陛下很快便可以康復(fù)過來!再過半月,半月,陛下便可以完康復(fù)!”
“真的?”蜀羽之攥緊了水墨笑的手,再一次重復(fù)問道。
水墨笑笑著頭,“真的!她真的沒事了!翊君,她真的熬過來了,真的熬過來了,她真的沒事了!”
蜀羽之的呼吸這方才緩緩順暢,“那……那為何風(fēng)后方才……”
水墨笑聽了這話,笑容斂去,轉(zhuǎn)為了怒意,目光掃向了李院正,“既然陛下的身子早在十日之前便開始有了好轉(zhuǎn)的跡象,為何你們一直未曾稟報宮?!”
李院正低著頭:“豫賢貴君再沒有真正確定之前,還是莫要將消息傳出,否則若是有什么意外……情況會更加的混亂……”
水墨笑聞言,倏然皺緊了眉頭。
而蜀羽之,也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
“是蒙氏讓你們不來稟報宮?”水墨笑沉下了聲音道。
李院正想了想,最后道:“豫賢貴君提過了一下,不過最后決定的還是臣,因為陛下的身子情況比較特殊,臣等也沒有把握陛下的情況是真的好轉(zhuǎn)而不是……為了謹(jǐn)慎起見,便沒有向外稟報,還請鳳后降罪。”
罷,便跪了下來。
水墨笑沉了沉眸子,最終還是沒有什么,“李院正救治陛下有功,宮不會為了這等事便降罪于你,只是宮希望往后陛下不管出現(xiàn)什么情況,你都能夠在第一時間稟報宮!”
李院正領(lǐng)命:“臣領(lǐng)旨。”
“你再給宮陛下的具體情況!”水墨笑揭過了這件事,“翊君,你也坐。”
蜀羽之頭,心中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如今稍稍松了開來。
李院正詳細(xì)地將情況了一遍,“……陛下雖然已無性命之憂,但是這一次的病對陛下的身子消耗的很嚴(yán)重,若是要真正地恢復(fù),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yǎng)。”
“只要靜養(yǎng),便一定可以康復(fù)?”水墨笑追問道。
李院正不敢打包票,“若是陛下能夠做到放下一切專心靜養(yǎng),身子會漸漸康復(fù)。”
水墨笑蹙了蹙眉,又道:“如今京城入冬了,這般冷的天可是會影響陛下靜養(yǎng)?”
“天氣是會有些影響,但……也是難免。”李院正完,靜默了會兒,又道:“臣記得隴縣行宮有溫泉,冬日也比京城要暖和許多,若是可以,陛下不妨前去行宮靜養(yǎng)。”
“陛下的身子可經(jīng)得起這般挪動?”水墨笑正有此意,可仍舊是有顧慮。
“陛下的病并非外傷,只要不要太過于勞累顛簸,便不會有大礙。”李院正道。
水墨笑從展笑容,“這便好!待陛下病情完好了之后,宮便安排陛下去行宮靜養(yǎng)!好了,宮要問的都問完了,李院正便快些回交泰殿候著!還要,請李院正幫宮問問陛下,看看陛下是否愿意見宮!如今陛下的病情大好,應(yīng)該不會過人了!宮想盡快見見陛下!”
李院正領(lǐng)了旨意,隨后便退了出去。
便在李院正退下之后,蜀羽之卻忽然間跪在了水墨笑的面前。
水墨笑一愣,“你這是做什么?!”
蜀羽之抬頭看著水墨笑,神色異常的嚴(yán)肅認(rèn)真,“陛下,臣侍想見陛下。”
“宮也想!”水墨笑道,“只是這也要陛下愿意方才行!她不讓我們進(jìn)去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方才李院正的話你也是聽到了,便是她現(xiàn)在不愿見我們,再過半月,我們一樣可以見到的,這般久都等了,還差……”
“鳳后,臣侍必須立刻見到陛下!”蜀羽之打斷了他的話,面色更是凝重,“十萬火急!”
水墨笑漸漸地收斂了情緒,神色也轉(zhuǎn)為了凝重,沉默地凝視了他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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