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華荇曉之后,何漣便叫來了何宛,讓她準備人明日護送華荇曉去京城。
何宛得知這事之后臉上一驚,隨即問道:“家主可是已經作出決定了?”
人若是還在慶安,那蘇公子的事情是可以瞞住,可若是人到了京城,她們不可能不和雪家的人提及這件事的,屆時,朝廷必然會派人來查。
朝廷一旦派人來,何家想要繼續隱藏蘇公子更是不可能。
“從慶安到京城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華前輩病重,路上不可能太過操勞,這般耽擱下來,恐怕沒每個月是到不了京城的。”何漣沒有回答何宛的問題,而是緩緩道,“這兩個月,我會盡量地讓寒兒接受這件事。”
“家主還是想繼續隱瞞?”何宛不禁有些吃驚,事到如今,家主仍舊選擇繼續隱瞞?!
何漣垂下了眼簾,“寒兒的性子若是過于的強硬,必然會出事。”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還有,何家隱瞞了這件事這些年,也需要一個可以讓朝廷信服的借口,宸皇貴君是雪家的兒子,這一應該是毋庸置疑,當年滴血驗親一事你也是在場,念惜的確是蘇貴的親生兒子,若是朝廷發現了念惜的存在,大約也只會派人來查,念惜和當年的良貴君不一樣,他嫁過人不是清白之身,皇帝便是想要找人當替身也不可能不介意這一的,便是她不介意,朝中的那些御史大臣也不會同意,再者,如今宸皇貴君所出的四皇女成了太女,便是為了太女,皇帝也不可能納一個被休棄的男子為君侍……事情也未必有我們所想的這般糟糕……”
“家主——”何宛焦急而不贊同,沒錯,若是這般想的確是不會有大事,可是……不管是她還是家主心里都清楚,這些不過是她們粉飾太平罷了。
何漣揚手打斷了何宛的話:“好了,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兩個月罷了,也不是很長的時間,何家隱瞞了這件事十多年,若是朝廷要追究,便是少兩個月,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可兩個月對她來卻是很重要。
她已經對不起興兒了,不能也將寒兒給逼上了絕路!
“兩個月后,我會親自上京城向皇帝稟報這件事,屆時,皇帝要殺要剮,我都會一力承擔,這些年,何家為朝廷也付出了不少,希望以此能夠保住何氏的家業!”
話到了這個地步,何宛也無法再反駁什么。
家主的沒錯,多兩個月少兩個月,在皇帝的追究之下,根算不了什么,蘇公子到底不是宸皇貴君,便是皇帝追究,應該也不會很嚴重,只是,若是蘇公子真的是……
何宛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冒出這個想法,也被這個想法給驚了一驚。
當年滴血驗親一事她也是在場,這個可能根不存在!
可若是真的,那何家要面臨的則是滅之災!
……
蘇念惜一早上都沒有見再見到何寒,問了莊子的下人,但是他們只是何寒出了莊子,其他便不知道了。
他真的不知道她為何會忽然間生氣。
沒錯,時候她的脾氣是不太好,可是隨著年紀漸長,她也漸漸地溫和開朗起來,甚至這兩年他都未曾見過她動怒。
可是為何今早忽然間那般?
他錯了什么了嗎?
蘇念惜一遍一遍地回想起早上的情形,只是卻始終想不通。
為何她會忽然間這般抗拒他喚她寒寒?
當年母親帶著他來莊子的時候,開頭的半年時間,他大約都是呆在了自己的院子當中,從不與人交往,那時候,母親因為走鏢一去便是三兩個月,而他也是因為忘卻了前事,心里極為的不安,對陌生的壞境,對陌生的人極為的抗拒,對未來更是有種莫名的恐懼。
這時候,一直臥病在床的何家主夫卻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從未將他當成下人一般對待,甚至沒有將他當做外人,甚至有時候他支撐不住的時候會讓他幫著帶孩子,漸漸的,他的生活不再之后恐懼和茫然,有了歡樂也有了充實。
那時候,他還是將她當做少主。
后來時間久了,他便將她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顧,也許是因為母親告訴他,他是因為不能生育而被休棄的,所以,他心里格外的渴望孩子。
當時少主,也很鬧人,脾氣也更是不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便是少主再鬧,他總是有法子讓她安靜下來,讓她聽話。
他有許多的法子哄她。
便像是他以前經歷過這些事情一般。
日子久了,他心里更是有種感覺,他原該是有孩子的人,而且孩子定然也是這般頑劣不聽話的,不過是命運不知怎么的給他開了玩笑,忘記了將原屬于他的孩子給他。
當然,他也知道,這些不過是他自己的幻想罷了。
可是不管如何,他很喜歡帶著少主的感覺,這讓他的心很踏實。
他記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對她的稱呼從少主變成了寒寒,可是,他打心底喜歡這個名字,莫名的喜歡。
而那時候,她也沒有對這個名字起什么抗拒之心,只是大了之后,方才對他,寒寒這般稱呼讓她有些不自在,不過他繼續喚,她也沒有什么,不過后來便玩笑般地叫他惜惜。
他只當她是孩子氣罷了。
可是如今……
沒錯,她是長大了,寒寒這般稱呼顯得過于的幼稚,可是,她今早的那般反應,卻也不是這個原因便可以解釋的。
蘇念惜想不透,何寒為何會變成這樣。
午膳之時,他仍舊未曾等到何寒回來,心開始有些不安,又等了一個時辰之后仍舊沒有等到何寒歸來,他便做不出了,吩咐了莊子的下人準備馬車回何家。
然而便在馬車備好了之后,何寒卻回來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蘇念惜言語即使焦急又是擔心,隱約還帶著一絲的怒意。
何寒笑著上前拉了拉他的手臂:“舅父你別生氣,我道歉便是了。”
那神態像是今早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似的。
蘇念惜見了何寒的反應,愣了愣。
“舅父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何寒神色有些黯淡,“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好,舅父你別生氣,我保證往后不會再這樣了!”
“寒……寒兒。”蘇念惜看著眼前的少女,“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何寒垂了垂眼簾,聲音低落,“既然舅父看出來了,那我也便不瞞舅父了,是,我是不開心,甚至不僅是不開心。”她看著蘇念惜,眼中有著極深的擔憂,“我擔心你會和父親一樣,丟下我便丟下我!”
蘇念惜見了她這般神情,心里有些難受,“傻孩子,舅父怎么會丟下你了?”
“真的?”何寒認真地問道。
蘇念惜認真頭,“自然是!”
“那就好。”何寒重新展露了笑容,隨后便岔開了話題,“舅父這是要去哪里?”
“還不是要去找你!”蘇念惜敲了敲她的頭,“你早上那般沖了出去,下人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不是擔心你出事,便想回何家看看。”
“是嗎?”何寒的笑容燦爛了幾分,“我沒事,只不過是出去溜達了一圈罷了,我們好不容易來莊子一趟,便在這里住上些日子吧!”
“好。”蘇念惜寵溺地頭。
何寒隨后讓人將馬車拉回馬廄,然后便挽著蘇念惜的手往里面走,進了院子入了屋之后,何寒更是討好地的為蘇念惜倒茶張羅著心,“舅父你午膳沒用好吧?現在用些心,我方才進山打了幾只野味,晚膳給你做一些好吃的!”
蘇念惜的心里的陰云被何寒的一番討好漸漸消失,過了一陣子之后,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問清楚一件事,“寒兒,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叫你寒寒?”
何寒笑容頓時。
蘇念惜見狀,“你若是這般不喜歡,那往后我便不這般叫便是了,我知道,你長大了,過兩年便要成年了,被人這般稱呼不自在也是……”
“舅父。”何寒打算了蘇念惜的話,雙手收入了衣袖當中緊緊握著,“我不是不喜歡你這般稱呼我,而是……我覺得你嘴里雖然叫著我寒寒,但是,心里要叫得那個人卻不是我!”
蘇念惜愣住了。
“舅父以前的那個妻主名字里也有一個寒字嗎?舅父以前也叫她寒寒?!”何寒的聲音有些冷凝。
蘇念惜吃驚地看著何寒,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寒……寒兒,你怎么這般想?”
這便是她不開心的原因嗎?
“不是我這般想,而是舅父讓我有這種感覺!”何寒的眸色也開始冷凝了起來,“昨夜,舅父夢中也是叫著我的名字,可是當我看見舅父的神情之后,便有這種感覺,舅父一直不過是通過我來叫著另一個人!舅父是將我當成了替身嗎?!”
“胡!”蘇念惜倏然起身,惱怒道:“我怎么可能將你當成替身?便是我真的這般做了也不可能將你當成那個人的替身?!你雖然不是我生的,但是在我心里,早已經將你當成了我的女兒!我怎么可能將我的女兒當成我妻主的替身?我瘋了不成?!”
何寒眼底有些愕然,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蘇念惜這般動怒,“可我就是感覺你并不是在叫我!”
蘇念惜盯著她好一會兒,然后深吸了一口氣,“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
何寒瞇了瞇眼睛。
蘇念惜坐了下來,“寒兒,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或許你是太過于擔心我會丟下你,但是,……”他咬了咬牙,壓下了這幾日的夢境,“我沒有去想那個人,更是不會將你當做替身!因為我根便不記得那個人,別是想她,我便是連她的名字都已經忘記了!”
何寒睜大了眼睛,訝然不已。
蘇念惜嘆了嘆氣,看著何寒道:“原這件事我是不想的,但是如今你居然生出這般懷疑,我便是不也不成,當年母親將我帶回來的事情,我因為受了重傷,所以忘卻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將我休棄的妻主!這些年,我一直未曾出這件事,一是因為我心里不安,沒有人會明白這種沒有了過去記憶的痛苦,就好像自己在這個世上沒有了根似的,我不想像任何人提及這件事,因為我擔心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更擔心見到別人憐憫的目光,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過一般,另外便是母親也,若是我將這件事告知家主,以家主的仁善,必定會想辦法治好我的,何家收留我們母子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我們不該再給何家添麻煩,一開始,母親還會私下給我尋訪名醫,可是一直都沒有效果,后來,我也看淡了,母親也,那些不開心的忘了也好,這件事便這般放下了……寒兒,你長大了,我所的這些話也會明白,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讓你這般不安,但是,便是沒有當年你父親的臨終囑咐,我也不會丟棄你,在我的心里,你已經是我的女兒,雖然我忘卻了前塵,但是我的心里始終還是有種感覺,我該是有孩子的!便是失去了記憶,我仍舊是有這般想法,便知道我以前多渴望有孩子,我怎么會丟下你不管?!”
何寒聽了這番話卻沒有安心的感覺,相反,內心的不安更是嚴重,她想起了一件事,當年雖然她還,但是卻記得清清楚楚。
當日母親認出了舅父,他長得和那宸皇貴君很像,之后,父親和師父極力否認,爭執之下師父提出滴血驗親。
而那時候,師父還提出了一個要求,那便是滴血驗親這件事瞞住舅父,師父的理由是不想讓舅父多想,師父制造了一個意外,弄傷了舅父的手,取到了血,然后進行滴血驗親。
而結果,正如師父所言,舅父的確是她的親生兒子。
以前她并不覺得這件事有什么不妥,可是如今……舅父失去了記憶,他根記不清以前的事情,更是記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師父的兒子!
而滴血驗親……
她記得,當年滴血驗親的過程師父也有參與,若是師父從中做了什么手腳,那……
何寒想是心驚。
之前她最擔心的不過是舅父會被皇帝搶回去當那宸皇貴君的替身,那若是滴血驗親出錯,若是舅父不是師父的兒子,那……她就會徹底地失去他!
父親臨終之時過,若是她失去了舅父,那她的人生便會徹底地毀滅!
等等……
何寒看向蘇念惜,眼眸睜大了許多,眸底有著震驚以及驚恐。
方才蘇念惜的話在她的耳邊環繞著。
雖然我忘卻了前塵,但是我的心里始終還是有種感覺,我該是有孩子的!便是失去了記憶,我仍舊是有這般想法……
她記得,宸皇貴君生育一女一子,四皇女和三皇子。
而四皇女,便是如今的大周太女!
我該是有孩子的!
有孩子的……
“寒兒?”蘇念惜見了何寒這般神色,憂心地開口道,“你……”
“我沒事!”何寒雙手幾乎攥出了血來,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將心里的想法出來,更不能發作出來,她不能發瘋,她不能嚇走如今唯一疼愛她的人!她不能失去他!“舅父,我知道我錯了,我現在便去廚房那里整理打來的野味,晚上我給你坐一桌好菜賠罪!”
完,便轉身快步離去。
蘇念惜自然不會相信她真的沒事,可是對此他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的好端端的便成了這個樣子了?
何寒沒有去廚房,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而進了屋之后,她便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狂怒以及驚恐,取下了墻上懸掛著的長劍,便瘋了一般砍著屋子里的一切,仿佛要將一切都給毀了一般。
等屋子成了廢墟之后,她方才停了下來,渾身戾氣地緊握著手中長劍。
而在這時,一個和何寒年紀相差無幾的少女急匆匆地跑過來,“少主……”話還未完便被屋子里的情形給驚住了。
少主這又怎么了?
何寒轉過身,目光定在了少女身來,“什么事!?”
那少女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咽了咽口水之后方才道:“回少主的話,客院那兩人明日將會離開。”
何寒臉色頓時猙獰了起來,眸底眸底綻放出了讓人不寒而栗的森冷之光,緩緩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長劍,眼中的殺氣與劍刃的光芒相照應。
走?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事!
不管舅父究竟是不是那宸皇貴君,他都是她的!
是她何寒的!
便是皇帝來了也別想搶走他!
……
京城
皇宮
交泰殿
御書房
司慕涵看著冷霧呈上來的心,沉默了半晌,隨后,抬頭問道:“朕從未叫過鳳后的名字嗎?”
冷霧一愣,隨后垂下了頭,“奴侍不知。”
司慕涵看了看他,沒有再話,而是捻起了盤子內的一塊心,沉思會兒,然后放進了口中,心甜而膩,正和她口味,“鳳后派人來除了送心之外還了什么嗎?”
“鳳后政事要緊,但是陛下也要保重身子。”冷霧回道,“此外還詢問陛下今晚可有空前去朝和殿用膳。”
司慕涵端起茶喝了一口,隨后道:“今天佑兒進宮,朕今晚上去流云殿,改日吧。”
“是。”冷霧領了旨意,隨后退了出去。
司慕涵看著旁邊的心,沉默了會兒,隨后便繼續處理桌案上那一堆的折子,直到傍晚時分,冷霧進來提醒,她方才停了下來。
擱下了筆揉了揉眉心,“可去流云殿傳旨了。”
“已經去了。”冷霧回道。
司慕涵看著他,“豫賢貴君可有話?”
“沒有。”冷霧垂頭回道。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然后起身,“擺駕。”
御駕到了流云殿之后,天色已然暗了下來,流云殿各處宮燈璀璨。
正殿大殿外,蒙斯醉率著宮侍恭候司慕涵的到來,司以佑也站在了一旁,看著這般場景,眼底閃過了一抹黯然。
在他看來,父親這般鄭重不是因為看重母親,而是因為他將一切都放在了君臣之上。
司慕涵下了轎輦,看著眼前恭敬地跟她行禮的蒙斯醉,心里一如既往像是壓著什么似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起來吧。”
“謝陛下。”蒙斯醉起身淡淡道。
司慕涵看著他。
“晚膳已經備好了,陛下請去膳廳吧。”蒙斯醉正視著她,但是他的臉上除了恭敬以及淡然之外,便看不到其他的情緒。
司以佑上前調和,“母皇還沒給恩兒禮物了。”
司慕涵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司以佑,“放心,禮物都備好了,待會兒朕便讓冷霧送到你院子,怎么不見恩兒?”
“方才喂過晚膳現在已經睡下了。”司以佑回道,“原想著下午的時候帶著恩兒去給母皇請安的,不過和父君話得忘了時間,母皇你可別怪兒臣,兒臣明日定然會帶恩兒去給母皇請安。”
司慕涵笑了笑,“孩子還,別抱來抱去了,等明日朕有閑便過來看他就是了。”
“那兒臣便多謝母皇對恩兒的疼愛了。”司以佑笑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母皇父君,我們進去用膳吧。”
司慕涵了頭。
蒙斯醉也頷首。
三人便往膳廳而去。
晚膳很豐盛,但是氣氛卻顯得有些沉悶,仿佛大家都秉持著食而不言的準則,安靜到了用完晚膳。
晚膳過后,三人移到了暖閣喝茶。
司以佑為了不讓氣氛繼續沉悶下去,便想盡了法子話,只是他性子原便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如今能夠出這般多的話已經是很難得了。
蒙斯醉自然是看出了兒子的心思,心里嘆了嘆氣,最后為了不讓兒子為難,他也是開了口,對司慕涵道:“聽聞昨晚上大皇子抱著孩子哭著進宮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司慕涵淡淡笑道:“沒什么事,只是孩子們之間的別扭罷了,今早鬧了一早上也消停了。”
“那便好。”蒙斯醉頭,然后低頭喝茶。
司以佑見父親不繼續話便開口道:“大皇兄進宮了?”
“嗯。”司慕涵頭,微笑道:“下午的時候會在宮中住上幾日,你們平日也是難得見到,如今都回宮了,便好好話吧。”
司以佑抿唇笑道:“嗯。”
司慕涵隨后又道:“既然都回宮了,那朕明日下旨讓泊藕⒆詠礎!?
“也好啊。”司以佑笑道:“這些年我們都忙著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已經很少在一起話了,那母皇明日定要記得請三皇弟進宮。”
“好。”司慕涵笑道,隨后便問起了司以佑的身子。
蒙斯醉對這個話題也關注,因而話也多了起來。
沉悶漸漸地被打破。
司以佑見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母皇,父君,兒臣不放心恩兒,想回去看看。”
司慕涵和蒙斯醉都沒有意見。
“你也早些休息,孩子鬧是很正常的,照顧的下人都是經過調教的,便放心交給他們。”司慕涵提醒道。
“你母皇得對,若是熬壞了身子,往后更是不能照顧孩子了。”蒙斯醉贊同。
司以佑笑道:“兒臣知道了。”給了一旁候著的憶古一個眼色,然后轉身離開。
憶古接到了司以佑的示意正想找個借口推出去將空間留給兩位主子,只是他還未開口,蒙斯醉卻先一步開口了,“雖了大皇子昨夜那般只是矛盾,但是大皇子這些年甚少這樣,想來也是生氣了,陛下不如去朝和殿陪陪大皇子。”
司慕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視著他半晌,“你這是在給朕下逐客令嗎?”
“陛下誤會了,臣侍只是關心大皇子。”蒙斯醉站起身來,淡笑道,“而且臣侍也是累了,怕是不能服侍陛下。”
“醉兒,我們之間,真的得一輩子這樣嗎?”司慕涵抬著頭看著他。
蒙斯醉笑了笑,“昀兒的婚事陛下能夠遂了臣侍的心愿,臣侍感激不盡。”
司慕涵雙手攥了攥,又凝視了他半晌,然后緩緩站起身來,“既然累了便早些休息吧,入春天氣變化大,注意一些,朕……朕明日再過來。”完,便轉身步出了暖閣。
蒙斯醉垂下了眼簾,緩緩坐下。
一旁候著的憶古再也忍不住了,“主子,你這又是何苦?”
蒙斯醉沒有話。
“主子,這些年陛下已經是處處遷就主子了,可是陛下畢竟是陛下,若是主子繼續這般下去,難保有朝一日陛下不會真的動怒,那時候……”
“好了!”蒙斯醉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憶古焦急不已,卻無可奈何。
卻司慕涵出了暖閣,卻見原該回去照看孩子的司以佑站在了哪里,司慕涵斂了斂神色,然后上前問道:“怎么站在這里?”
司以佑笑的有些勉強,“母皇這便要離開?”
“嗯。”司慕涵頭,“你大皇兄雖然氣消了,但是朕還是有些不放心,便過去看看。”
司以佑心里有些難受,“母皇能不能晚些時候再去看大皇兄?”隨后上前,挽住了母親的手臂,“兒臣想走走,母皇能先陪陪兒臣嗎?”
司慕涵伸手拍了拍兒子的手背,“好。”
“那我們去御花園哪里走走?”司以佑笑道,“今晚的月色不錯,踏著月色賞花該是不錯。”
“好啊。”司慕涵應道。
母子兩人便起步往外走去。
司以佑挽著母親的手,心里忽然間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兒臣時候一直想這樣挽著母皇的手逛花園。”
司慕涵一愣,隨后內疚道:“是母皇不好。”
司以佑搖頭,“不是,是兒臣性子太沉,其實兒臣知道母皇對兒臣的疼愛和對大皇兄三皇弟他們是一樣的,只是因為兒臣的性子和他們不一樣,所以母皇表達的方式也不一樣罷了,那時候兒臣的確是想如同大皇兄三皇弟一般黏著母皇,可是若是真的那般做,兒臣便又覺得很別扭,母皇,你兒臣是不是很奇怪?”
“哪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你便是你。”司慕涵道。
“的也是。”司以佑頭道:“那時候兒臣私下也想過兒臣的性子不討喜,便也想著去改變,可是每當要真的去改變的時候,兒臣便心里又十分的難受,更是不愿意,后來還是什么也沒做,不過起來也是奇怪,兒臣似乎嫁人了之后性子便變了不少,尤其是生了恩兒之后,母皇你男子是不是都會這樣?不僅是我,便是大皇兄和三皇弟似乎也是變了一些。”
“不僅是男子,女子也是會一樣的。”司慕涵笑道,“人總是會長大,長大了性子會改變也是正常,沒什么好奇怪的。”
“那母皇是喜歡兒臣如今的性子還是以前的性子?”司以佑問道。
司慕涵笑道:“都喜歡,不管是不愛話的佑兒還是像如今這般挽著母皇的手散步的佑兒都是母皇好兒子!”
司以佑笑了出聲,聲音輕快柔和。
“雪凝待你可好?”司慕涵忽然間問道。
司以佑頭笑道:“很好。”回答沒有遲疑,隨后又道:“母皇可生兒臣的氣?其實兒臣嫁個雪凝除了當時兒臣所的那些理由之外,還有一個,兒臣想,若是兒臣嫁給了雪凝,那將來雪凝便是看在兒臣的份上,也會勸著太女放昀兒一跳生路的。”
司慕涵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兒子,正色道:“佑兒,你皇妹也是朕的女兒。”
“我知道。”司以佑笑著,帶著些許的撒嬌以及調皮,輕聲道:“母皇你也別生氣,兒臣也是擔心自己的皇妹,兒臣也相信,將來便是太女登基了,也不會傷及昀兒的性命的。”完,吐了吐舌頭,“兒臣這般母皇不會覺得兒臣不孝吧?”
“有什么不孝的,母皇年紀比你們大許多,早你們而去也是自然的。”司慕涵失笑道。
“這幾年昀兒的性子也溫和了許多,我想,我所擔心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司以佑繼續道,“不過兒臣也沒有后悔的當日的選擇,因為雪凝真的對兒臣很好。”
司慕涵凝視了他會兒,在宮燈的照耀下,他的面容上笑容上沒有一絲的勉強,“你不恨她?”
“恨啊,自然是恨的。”司以佑微笑,玩笑般道:“所以兒臣方才嫁給她,讓她一輩子為兒臣恕罪!”罷,便又正色道:“不過這件事母皇可不能告訴父君,雖然我答應過父君不會再瞞著他事情的,不過這件事我還是不能讓父君知道。”
司慕涵不知道該相信他好好事不信好,當日他去求她賜婚的時候,她便將當年雪凝的所做作為告訴了他,可是,他仍舊是堅持要嫁雪凝,最后連他父親也被他服了,她唯有同意。
雪凝會不會愛他,她無法保證,但是她可以保證,不管將來如何,雪凝都不會不敢對他不好。
“母皇。”司以佑斂去了笑意,“你不要怪父君,父君他也是因為太過于愛你,所以方才會一直走不出來。”
司慕涵握著兒子的手,“母皇知道,母皇從來便沒有怪過他。”
司以佑笑了笑,“我就知道母皇不是那般氣之人,不過,兒臣還是想貪心一些,兒臣希望母皇能夠耐心一些,給父君走出來的時間。”
“好。”司慕涵應道。
司以佑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然后拉著母親起步繼續走,話題也繞開了,繞到了他的生活上,繞到了雪凝身上,他知道母皇不放心他,而他將他的心敞開來讓母皇看他是真的過得好,所以,他唯有多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當年他的執意而行傷害了父君,也傷害了母皇,甚至,傷害了昀兒,只是,他知道,他這般做,對當時,對現在,對將來,都是利大于弊,當日將這件事鬧大的人是他,他便必須承擔這些后果,恨雪凝嗎?
他恨過,真的恨。
尤其是在他得知了當日的事情雪凝明明可以避開但是最后還是選擇了那般做之后。
可是,恨過了之后,他也明白,當日她不過是捍衛了自己想要捍衛的人罷了。
后來,他對她也是有感激。
感激她破壞了昀兒的謀劃。
否則,受難的便不僅僅是他,而是所有人,而愧疚的人,也換做了他。
大皇兄和莊之斯的感情很好,他無法相信若是當年昀兒的計謀成功了,會是一個怎么樣的結果,這幾年,雪凝對他真的好,他知道大多是因為愧疚,可是,便是他嫁的人不是雪凝,日子或許也便是這般,或者,比現在的還要差。
雪凝當日算計了他,可是在他決定嫁給雪凝的時候,何嘗不是在算計她,在算計雪家?
大家都是一樣,何必計較這般多?
“母皇你知道兒臣對雪凝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表情嗎?”
“什么表情?”
“就是她給恩兒換尿布的時候,怎么呢,那時候的雪凝手忙腳亂的,整張臉都繃了起來,像是在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似的,每一次看見這樣,兒臣便想笑,笑過了之后,卻又覺得很開心。”
“恩兒是男子!”
“兒臣當時也是這般跟她,想阻止她的,可是她卻,男子也是她的兒子,然后堅持要這般做,她還,身為母親若是連幫孩子換尿布都不曾做過,那便不是一個好母親。”
“雪傾當年也給她換過?!”
“沒有。”
“那她哪來的這套法?!”
“母皇不高興?”
“自然不是!”
“雪凝便是因為她母親沒做過,所以她才不能學她的母親,而且……雪凝過……她的母親并不是一位好母親。”
司慕涵沉默了下來。
司以佑繼續道:“母皇當年可給兒臣換過尿布?”
司慕涵額上多了一條黑線,語氣有些僵硬,“你是男子。”
“那便是沒有了。”司以佑語氣有些失望。
“便是當年母皇要做,你父君也不會準許的。”司慕涵像是要為自己辯解。
“那大皇兄呢?兒臣聽當年大皇兄出生之后,父后因為身子不好出宮養身子的,母皇應該會更加關愛大皇兄吧?”
“你大皇兄也是男子!”
“那大皇妹呢?”
“……有你父后在,那時候朕和你父后正鬧著,他不會讓朕插手!”
“哦,那二皇妹呢?”
“沒有!”
司以佑聽出了母親話中的不悅,當即過了這個,“那皇妹呢?也應該是沒有吧,父君也一定不讓母皇這般做的!”
“……嗯。”
“三皇弟也是男子,母皇也不會,那太女總該是有吧?”
“……沒有!”
“那母皇究竟為我們幾個哪一個換過?五皇弟五皇妹?”
“……沒有……”
“我們幾個皇弟皇妹都沒有?”
“是……”
“那便可惜了,雪凝她給孩子換尿布雖然很緊張可是心里高興也是其他事情都比擬不了的,如今我們都長大了,便是母皇想跟我們的孩子換,恐怕感覺也是不一樣了。”
司慕涵沉默,心里忽然間有種想將雪凝找來痛揍一頓的沖動。
“不如母皇再給我們添個皇妹皇弟如何?母皇春秋鼎盛,應該可以的。”
“你的幾個父君年紀大了!”
“的也是,那不如母皇再新納幾個年輕的君侍?”
“……你自己去給你父后!”
“母皇怕父后?”
“胡扯!”
司以佑沒有繼續下去了,而是攬著母親的手臂笑開了懷,“那母皇可是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其中的幸福了……”
司慕涵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心里想揍一頓雪凝的沖動不斷增加。
司以佑真的很開心,長了這般的大,他從未見過母親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反應,他心里知道便是母皇再又孩子,她也不會如雪凝一般去做這種事,他的母親,是大周的皇帝,不過雖然她不會去做雪凝所做的事,但是,她也是一個好母親!
“母皇,雖然你沒有做過這事,但是,在兒臣的心里,你仍舊是一個好母親!”
司慕涵笑了笑,沒有話,只是伸手撫了撫兒子的頭,心里莫名地也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不過此時她卻不知道,就在幾年之后,她還是被一塊尿布給攔到了。
那時候,她真的恨不得將雪凝給千刀萬剮了!
……
次日,慶安城,何家。
沐云很早便起來了,用過了早膳之后,他便和華曉荇一同前去跟何漣告別,只是兩人方才出了房門,便見他派去整理馬車的華家隨行下人前來馬車出了問題。
沐云一聽頓時焦急不已,那馬車是他特制的,為的便是讓華荇曉坐的舒適一些,如今馬車出了問題,那今日便不能如期啟程。
“我先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沐云對華荇曉道。
華荇曉拍了拍他的手,蒼白憔悴的病容露出了一抹笑容:“沒事,我一個人去跟何家主告別就是了。”
“可是……”沐云不放心,雖然這里有何家的下人伺候,但是他仍舊不放心,可是如今他帶來兩個下人一個先行一步去前面安排今晚落腳的客棧,另一個便去準備馬車。
“我沒事的。”華荇曉笑著道,“快去看看吧,否則便耽誤了時辰了。”
沐云猶豫了會兒,終究是頭,“那好,我會盡快回來的,你去給何家主告別之后若是我還未去找你,你便先回客房休息。”
華荇曉頭,“好。”
沐云隨后又交代了旁邊何家的下人好一會兒,方才和隨行的華家下人前去處理馬車的事情,到了馬廄之后查看一番之后,問題并不大,隨后在何家下人的幫助之下,很快便修好了。
等馬車修好了之后,他便焦急地去回到了客院,原以為華荇曉已經回了客院的,只是他進了房間之后卻發現她仍舊沒有回來。
隨后他便往何家的前廳走去,只是卻也沒有見到華荇曉。
沐云的心開始莫名地不安,正當他開始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前廳的下人告知他,華荇曉被請到了何漣的書房去了。
他隨即趕去,然而,當他到了何漣的書房的時候,卻見書房大門敞開,而里面正堂的地上正躺著一個人。
沐云便是沒有走進但是也認出了正是自己妻主。
“妻主!”他大驚不已,隨即沖了進去,將倒在地上的華荇曉扶起,只是此時,華荇曉已經是面如死灰,即便身上仍舊有些體溫,但是卻已經沒有了呼吸……
“妻主!荇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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