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帝沒有上朝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那幾個死硬派的御史盡忠職守上了折子之外,其他人都一直認(rèn)為沉默是金。
因為這件事不僅僅是皇子失德這般簡單。
大家都在等待著永熙帝的表態(tài),誰也不愿意來當(dāng)這個出頭鳥。
蒙斯醉從當(dāng)日暈厥了過去之后便沒有一直沒有醒來,昨晚上,染上了風(fēng)寒,發(fā)起了高熱,一夜迷迷糊糊的著許多不甚清楚的話。
司以佑一直守在了身邊,完不顧自己脖子上的傷以及仍舊虛弱的身體,他憑著一口氣一直撐著,仿若不見到父親醒來便不休息。
看著父親難看的臉色,聽著父親雖然不清晰但是卻帶著痛苦的夢囈,他心中壓著一塊巨石,沉重的仿佛要壓垮了自己。
司予昀一直呆在了自己的住處寢室中,沒有踏出一步,心里的恐懼以及驚慌,像是兩只猛獸一般啃噬著她的心,尤其是在今早,她讓人去打聽了交泰殿的情況,得知了永熙帝沒有上朝之后,更是無法抑制身體的顫抖。
即便司以佑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可是,她卻還是不安心。
她的眼前,不斷地出現(xiàn)昨日司慕涵那仿佛要吃了她的神情。
若是不知道,母皇如何會對她露出那般神色?
司予昀的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在這般告訴自己,而在同時,也有另一把聲音在這般反駁著。
不會的,若是母皇知道了,為何什么也沒有做?
她便在這般近乎瘋狂的狀態(tài)之下自我折磨著。
她很想逃,可是卻發(fā)現(xiàn),根無路可逃。
司予述從雪府當(dāng)中出來之后并沒有立即回宮,而是像只游魂似的,在京城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街上一如既往的熱鬧,新年的氣息依舊濃郁,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滿足愉悅的笑容,只是,這樣的笑容,卻讓她原便難受的心更加的難受。
她呆在在了大街的中央,環(huán)視著四周來往的百姓,神色木然而凄厲。
“四殿下。”隨行的侍衛(wèi)見狀,上前低喚,“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宮吧。”
司予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頭,而是轉(zhuǎn)過了視線看向了皇宮的方向,依稀可見皇宮巍峨的一角,那里是她的家,可是如今,她卻有種不想回去的沖動。
她緩緩抬起了頭,仰望著天,將眼眶中溢出的淚水給壓了回去。
父君,你到底在哪里?
為什么你一直不回來……
兒臣好累……
真的好累……
兒臣什么都不想搶什么都不想爭……可是所有人都告訴兒臣,兒臣沒有選擇……便是兒臣,在這一刻,在凝表姐對二皇兄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后,也知道沒有選擇……
三皇姐……蒙父君……他們不會放過兒臣的……兒臣不怕死,可是,若是兒臣死了……卻要連累很多人陪葬……還有?
父君,你在哪里?
帝寢殿內(nèi)
程氏端著藥進(jìn)來,卻看見司慕涵只穿著一身單薄的寢衣立在了敞開的窗戶前,寒風(fēng)從敞開的窗戶中吹拂了進(jìn)來,侵襲了室內(nèi)的暖意。
“涵兒!”程氏連忙擱下了手中的藥,快步上前伸手關(guān)上了窗戶,然后肅著神色道:“涵兒你這是做什么?!”
司慕涵轉(zhuǎn)過了身,面無表情,脖子上纏著的紗布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程氏看著眼前的女兒,心中猛然一痛,“涵兒,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可是你的身子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你不能再這樣!你答應(yīng)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朕只是覺得有些悶,方才開窗透透氣罷了。”面對程氏的擔(dān)憂,司慕涵只是淡淡地回了這般一句,然后,便走到了桌子旁邊,將那晚還冒著熱氣的藥一飲而盡,隨即喚來了冷霧,吩咐更衣。
程氏見狀便問道,“你要去哪里?”
“去御書房。”司慕涵沒有抬頭回道。
程氏一愣,“御醫(yī)你需要……”
“朕的身子如何,朕很清楚。”司慕涵卻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你的傷……”
“父親。”司慕涵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你若是想幫我,那便去流云殿看看。”她的聲音很輕,可是,卻讓人聽的心里格外的沉重。
程氏看著女兒的神情便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只能頭,“你放心,豫賢貴君那邊,我會幫你解……”
“父親什么也不必。”司慕涵卻沉下了眸光。
程氏擰著眉頭,最終還是頭。
司慕涵離開了,去了御書房。
程氏也往流云殿而去。
到了流云殿門口便遇見了司予赫以及司以晏。
司以晏已經(jīng)得知了莊之斯被放出去的消息,因為還不知道她自盡一事,所以很是高興,可是,這高興沒多久便被司以佑這件事給打散了。
他想不出二皇弟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此外,還有一件事很不明白,那便是為何司以佑會在他原約定好了要和阿斯見面的地方出事,之前是他擔(dān)心阿斯,所以沒有想這般多,而且一開始,他也是懷疑雪凝不安好心,可是,如今二皇弟這般做……讓他這個猜測不知道該不該進(jìn)行下去。
不過有一他卻可以肯定,那便是這件事可能是因為他和阿斯私下見面引起的。
司予赫也是同樣的震驚。
她也不相信二皇兄會喜歡雪凝,便是二皇兄真的喜歡,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她卻也想不通為何二皇兄要這般做。
也不是完想不通……
她的心里也有一個猜測,可是這個猜測太可怕了。
可怕到她根不敢去深想。
司以晏一見到了程氏,便立即上前,紅著眼睛,“大師……”
“大皇子。”程氏頭道,隨后看向司予赫,“大皇女。”
“大師。”司予赫回道。
司以晏吸了吸氣,“大師也來看二皇弟和蒙父君嗎?蒙父君現(xiàn)在還未曾醒來,聽還發(fā)了熱……父后原是要過來得,可是如今……”
父后要穩(wěn)定后宮,不讓這件事繼續(xù)鬧大……
“大皇子別擔(dān)心,二皇子和豫賢貴君都不會有事的。”程氏安撫道。
司以晏有好多的話想跟人,可是卻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起,“那大師我們進(jìn)去吧。”完,便拉著程氏進(jìn)了流云殿。
這一次,他們沒有受到阻難,直接去了正殿的寢殿,見到了司以佑以及依然未醒的蒙斯醉。
“二皇弟……”
“二皇兄……”
司以晏和司予赫一同開口。
司以佑木然地轉(zhuǎn)頭,臉上有著極深的疲憊,讓他原便難看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呆愣了好一會兒,他仿佛方才回過神來,“大皇兄……”
“二皇弟……”司以晏忍不住哭了出來,上前緊緊抱住了他,“對不起二皇弟,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便不會……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司以佑聽著司以晏的道歉,心里泛起了一陣陣苦笑,大皇兄,你你對不起我,若是你知道了真相,你便不會這般了……若是沒有出差錯,你對我怕是會恨之入骨……大皇兄……對不起,該是我跟你對不起……
司予赫咬著牙,心里也是難受之極,可是她卻不能哭,而便在此時,她也發(fā)現(xiàn)了司以佑脖子上的傷,雙眸微睜大,“二皇兄,你的脖子怎么了?”
怎么會有傷?
難道……
是母皇……
心頭一直壓制著的那個猜測再一次涌上心頭。
母皇該不會是為了保住雪凝的性命而讓二皇兄這般做吧……
司以晏也聽見了司予赫的話,連忙停下了哭訴松開了司以佑,然后滿目震驚地盯著司以佑脖子上抱著的紗布,“二皇弟……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不是母皇……”
“不是!”司以佑倏然見聲音尖銳地打斷了司以晏的話,蒼白的面容顯得格外的凝重嚴(yán)肅認(rèn)真,“大皇兄,這傷是我自己弄得,和母皇沒有關(guān)系!”
司以晏先是被司以佑的神情給驚了一下,隨后便是被他的話給愣住了,“二皇弟……你怎么會……”自己弄傷自己……
“我去求母皇賜婚,母皇不同意,我便逼母皇。”司以佑看著司以晏,一字一字地道。
司以晏又是一驚,一時間不知道該什么。
“二皇兄……”司予赫握緊了拳頭開口,“你為什么要去求母皇賜婚……”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隱隱的顫抖。
司以佑神色嚴(yán)肅,“我喜歡雪凝。”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
司予赫也是一臉的錯愕。
“這怎么可能!”司以晏不敢相信。
“大皇兄喜歡莊之斯,別人不也覺得不可能嗎?”司以佑盯著司以晏道,語氣加重了許多。
司以晏一愣。
司予赫開口,“二皇兄,真的嗎?”
大皇兄喜歡阿斯,也不是忽然間的,可是二皇兄喜歡雪凝,之前根便沒有一絲的跡象,雖然雪凝時常進(jìn)宮陪伴四皇妹,可是,卻從來沒有和二皇兄來往過,至少在她的記憶當(dāng)中是這般……
“自然是真的。”司以佑咬著牙回道。
“可是……可是雪凝比你啊!”司以晏回道。
司以佑笑了笑,“蜀父君不也比母皇大了兩歲嗎?”
司以晏啞然。
蜀父君是比母皇大兩歲,可是當(dāng)時蜀父君嫁給母皇那是先帝賜婚,而且,蜀父君只是初侍,這根不能相比。
司予赫在心里道,只是看著司以佑的臉色,卻無法出口。
“那……那你……你和雪凝……”司以晏問不下去。
司以佑卻沒有回避,“沒錯,我已經(jīng)是她的人了,所以這一輩子,我非她不嫁!”
司以晏還是愣著。
“二皇子——”一旁守著的憶古聽著司以佑這般話,心里難受的厲害,他也不明白為何二皇子會這般自己,這件事他明明是受害者,為何要將自己的這般的不堪?!
“好了。”程氏也開口道,“大皇女、大皇子,豫賢貴君需要休息,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司予赫看了看程氏,沉默會兒,最終頭。
司以晏雖然不愿意離開,可是呆在這里,卻也不知道該如何,也同意了,雖然他還弄不清楚如今的事情,但還是安撫了司以佑一番,方才和司予赫離開。
從寢殿到宮門口。
司以晏一直沉默著。
直到出了流云殿,走了一段路程,司以晏方才停下了腳步,看著司予赫,哭了起來,“大皇妹……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二皇弟的模樣……我心里好難受好難受……”
司予赫咬著牙關(guān)臉上顫抖了會兒,卻沒有什么。
而便在司以晏兩人離開之后,程氏便讓憶古退下,他想和司以佑單獨(dú)談?wù)劇?br />
司以佑沒有回避。
程氏看著司以佑,卻沒有第一時間詢問他為何要那般做,而是了好些關(guān)心的話,以及詢問了蒙斯醉的情況。
司以佑一一做了答復(fù),最后,卻自己挑起了程氏心中的問題,“大師是想問我為何要這般做嗎?”
程氏一愣。
“母皇告訴了你是不是?”司以佑繼續(xù)問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猜到,可是看見了程氏,他便這般猜到了……
程氏臉上泛起了痛心之色,伸手握著司以佑顫抖著的手,“傻孩子……怎么這般的傻……”
“你是母皇什么人?”司以佑低喃問道。
程氏微笑道,“我是你祖父。”
司以佑愣了一下,卻沒有該有的震驚,或許,發(fā)生了這般多事情,已經(jīng)沒有什么消息可以撩動他的情緒了,“祖父?你是母皇的生父嗎?難怪……父后和父君他們都這般的敬重你,母皇也……”
“孩子,為什么要這么做?”程氏打斷了他的話,“三皇女是你母皇的孩子,你母皇便是再震怒也不會對她如何的,你母皇的心里,還是有你父君的。”
司以佑笑了笑,卻是凄然凄苦,“我知道母皇不會殺昀兒……可是……母皇會對昀兒失望……母皇心里最在乎的還是雪父君的孩子……至少在趙氏生下孩子之前,雪父君的孩子在母皇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將來……太女之位極有可能是四皇妹……當(dāng)然,我不排除其他的情況,可四皇妹的機(jī)會是最大的不是嗎?母皇會殺了雪凝……可是,雪凝死了,四皇妹便會恨我們,恨昀兒……甚至,母皇也會恨昀兒……雪凝是雪家的人,母皇是不會想啥雪家的人的……母皇厭棄昀兒,四皇妹因為雪凝之死而記恨昀兒,將來,昀兒的日子必定難過……還有……大師,昀兒的性不壞的……她只是一念之差而已……只要她受到了教訓(xùn),便不會繼續(xù)走這條歪路……我已經(jīng)是這般了……嫁給誰也沒有什么不同,而且,若是我嫁入了雪家,將來,或許還能夠在昀兒為難之極保昀兒一條性命……”他的話頓了頓,視線轉(zhuǎn)向了床上躺著的父親,“我是個不孝的兒子……讓母皇擔(dān)了這個責(zé)任,也讓父君這般痛苦……我也不是一個好皇兄,沒有發(fā)覺唯一的妹妹居然變成了這般樣子……大師,昀兒時候很懂事很善良的……她真的不會壞——”
他看著程氏,眼眶已經(jīng)溢出了淚水。
若是犧牲了他的幸福可以換來他最在乎的人的幸福,他什么都愿意!
程氏嘴唇微張,看著眼前雖然滿臉淚痕但是卻始終笑著的司以佑,心里除了難受便只有難受,女兒的這幾個孩子,他這些年接觸的都不多,可是,不管他們做了什么事情,做對了做錯了,卻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只是歸根到底,原因卻從來只有一個,那便是,他們都是皇家的人。
“傻孩子……好孩子……”程氏上前一步,伸手將司以佑摟入懷中。
也是苦命的孩子……
司以佑靠在了程氏的身上,“大師,我求你,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父君……父君若是知道了一切都是因昀兒而起,他會更加的痛苦的,父君那般對母皇……若是知道了……他會更加的痛苦……還有……我求你,讓母皇答應(yīng)我……便將我嫁給雪凝……我真的不覺得委屈,不覺得難受……只要昀兒和父君都好好的……我知道母皇若是答應(yīng)了,父君會更加的恨她……可是,我沒有選擇了……也沒有退路……我只能當(dāng)這個不孝的兒子——”
程氏合起了眼睛,“我不會告訴你父君。”至于其他的,他卻始終沒有答應(yīng)。
便是不親近,也是他的親孫兒。
他如何能夠看著甚至幫著他毀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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