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得了父親的允許,司以佑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定了定,心里也打算待過年了之后再為柳氏做些什么好讓他安息,也消了司予昀的罪孽。
明日便是除夕,蒙斯醉和兒子了幾句話便又去見內務府的人了。
司以佑讓人進來將火盆收好,隨后便進了寢室,靜坐了會兒,隨后又從衣柜當中取出了那件做了一半的衣裳。
這衣裳原是他準備做給母皇作為新年禮物的,只是后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便放下了,如今,明日便是除夕了……若是要趕著也不是不成,可是……
司以佑看著手中的衣裳,最終,還是將其原封不動地收回了衣柜當中,隨后又坐在暖塌上面發著呆,即便事情仿佛已經過去了,可是,他的心始終還是沉沉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宮侍的聲音。
“見到三殿下。”
“皇兄可在里面?”
“二皇子在。”
司以佑抬起頭看向門口,便見司予昀大步走了進來,斂了斂神色,笑道:“你不是是要去武場練功的嗎?”
“今天不去了。”司予昀走上前坐在了他的身邊,“一個人練著的沒意思。”
“那可以找上大皇姐和四皇妹一起啊。”司以佑微笑道。
司予昀搖頭,“大皇姐要休息,四皇妹心情似乎不要好,應該也沒興致。”
“四皇妹心情不好?”司以佑蹙眉。
司予昀頭,“應該是,看她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的。”頓了頓,又沉聲道:“那趙氏這般張狂,四皇妹不高興也是正常的,而且我還聽聞上次四皇妹出宮回來之時遇上了趙氏,也不知道四皇妹了什么,趙氏那般跪在在了宮道上面哭了,昨晚上母皇宿在了趙氏那邊,興許趙氏還告了四皇妹一狀。”
司以佑臉色變了幾變,一是因為司予述和趙氏起沖突,二便是……“昨晚上母皇宿在了延安殿內?”
司予昀了頭,神情有些陰沉,以母皇寵愛趙氏的程度,趙氏懷上皇嗣也是必然……上一次失手,母皇將延安殿內的宮侍都換了,父君安插在里面的眼線也被逐出來了,她便是想再下手也找不到機會!更何況,她還有另一件事要做!司予昀看向了司以佑,眼底閃過了一抹掙扎,“皇兄……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喜歡的人?”
司以佑一愣,“昀兒,你為何這般問?”
司予昀垂下了視線,沒有直視司以佑,“沒什么,我只是不想皇兄等到十八歲方才出嫁,即便皇兄真的要這般,那你若是有喜歡的人,可以先定下來,等兩年之后再出嫁。”
司以佑凝視著司予昀,眼底有著擔憂,“我真的沒有。”
司予昀抬起了視線,“真的?”
“真的。”司以佑認真頭。
司予昀笑了起來,“皇兄放心,你一定能夠嫁的一個好妻主的。”
司以佑也是笑著,只是笑顯得有些勉強。
而司予昀卻似乎沒有發現,喝了口茶,便轉了話題,“我方才聽皇兄你在屋里面給柳氏燒東西。”
“你怎么知道?”司以佑訝然。
司予昀一愣,隨即笑道:“我聽宮侍的,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兄你……”
“昀兒……”司以佑打斷了她的話,“死者已矣,你便不要再恪侍君什么的好嗎?今日他出殯,然而卻孤零零的冷清的可怕……”
司予昀卻正色道:“皇兄你誤會了。”
司以佑不明所以。
“我不是要柳氏什么,也不是想責怪皇兄為柳氏做這些事情。”司予昀沉吟會兒,繼續道:“我只是也想為柳氏做些事情罷了。”
司以佑更是訝然。
“皇兄之前的沒錯,柳氏雖然害了父君,但是人畢竟已經死了,而且,柳氏也終究是懷過母皇皇嗣的。”司予昀神色認真,找不到一絲的勉強。
司以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可是心里卻生出了一股欣喜,不管昀兒心里是不是真的愿意,但只要她做了,那便是她有意恕罪,也便是她對她所做的事情心生畏懼,有心便好……司以佑想起了之前司予昀若無其事的樣子此時還是覺得寒心已經恐懼,即便對方罪該萬死,但是殺了人,卻也不能這樣若無其事,“昀兒……你是真的嗎?!”
司予昀頭,“自然是真的。”
“那就好。”司以佑笑著道,“恪侍君的喪事辦的很冷清,不過也因為是過年的關系,這樣吧,等過了年之后,我們找個機會一同出宮前去高陵祭拜一番如何?”
司予昀微微蹙了蹙眉。
“你不同意?”司以佑見狀問道。
司予昀搖頭,“也不是,只是畢竟有了先前的那些事情,若是我們太過于張揚了,別人還真的以為我們做賊心虛了,其實要祭拜柳氏也無需出宮,便在宮里面也可以的。”
“那我去讓人準備祭拜的東西,便在我們宮中。”司以佑道。
司予昀還是搖頭,“明日便是除夕了,若是我們在流云殿內祭拜,豈不是招惹晦氣嗎?這半年來父君發生了這般多事情,我們可不能再為父君找來晦氣。”
司以佑想了想,“的也是,那也只好等過了年之后再了。”
“其實也不用,可以去佛堂啊。”司予昀道,不過話一落,便又蹙眉道:“這也不成,每一年的除夕大師總是會閉門誦經為母皇和大周祈福的,如今天色雖然還早,但是怕也準備不及,而且,過年我也需要和母皇一同除夕各種慶賀,也是抽不出時間來。”
司以佑看著司予昀這般,心里是高興,只是隱隱的卻似乎還有一絲的莫名的不對勁,只是或許因為過于的欣喜,所以沒有深究,“昀兒也不必這般著急,可以等年后再做就是了,只要你有心,恪侍君不會怪你的。”
只要你誠心誠意悔過!
“皇兄的也是。”司予昀笑道,“明日便是除夕了,依著慣例母皇會在悅音殿內設宮宴與眾臣同慶……悅音殿?”神色一亮,繼續道:“皇兄,上一回柳氏便是在頤安園內出事的……如今柳氏走的冷清,不如我們明晚便在頤安園的雪梅樓上面偷偷祭拜柳氏一番。”
司以佑有些詫異,“這樣?”
“皇兄,我知道讓你大過年的陪著我做這件事很不好,只是……”司予昀看著司以佑,欲言又止。
司以佑見了她這般,想著她心里也應該是不好受,抿了抿唇,便笑道:“沒關系,雖有忌諱,但是,也不是什么壞事情,你也得不錯,若是能夠在雪梅樓那里祭拜恪侍君,恪侍君和那個孩子在天之靈會更加的高興的。”
“皇兄你答應你?”司予昀問道,衣袖下的手緊緊地握緊。
司以佑了頭。
雖然除夕之夜祭拜亡人不好,可是只要昀兒愿意悔過,只要能夠讓昀兒走上正道,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上回雪梅樓出事,這一次應該不會有人去得,我們悄悄的祭拜完便回悅音殿就是了。”
司予昀笑道:“皇兄,謝謝你。”
“什么傻話,我是你的皇兄,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幫你的。”司以佑認真地道,“不過昀兒……”
他的話沒有下去。
司予昀問道:“只是什么?”
“沒什么。”司以佑搖頭,昀兒愿意悔過了,他便不應該在在她的面前揭穿那件事,便給她一個悔過的機會,“對了,明日舅父和莊表姐也會進宮給父君請安,大皇兄那里……”
“我知道皇兄想什么,只是,皇兄,如今父后因為趙氏的事情心情很壞,若是在這個時候被父后發現了大皇兄趁著這一次舅父和莊表姐進宮給父君請安的機會私下見面,那便是父君沒有插手這件事,父后也必然會遷怒父君的。”司予昀肅然道,“皇兄可以覺得我不近人情,但是,我真的不想讓父后怨上父君,如今父君和母皇的關系已經不復從前,若是父君開罪了父后,那父君往后在后宮的日子便更加的難過了。”
司以佑垂下了眼簾。
“皇兄也不必太過于擔心,母皇既然讓舅父和莊表姐進宮給父君請安,想來也應該會讓他們出席除夕宮宴的。”司予昀道,“只要莊表姐出席除夕宮宴,大皇兄便也是可以找機會和她見面的,還有大皇姐也在,屆時我們也可以私下幫幫手。”完,隨后又補了一句,“皇兄,父君如今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司以佑看了她會兒,最終頭,“也只好這樣了……”
昀兒的沒錯,若是父君開罪了父后,那父君往后的日子便更加的難過了……
至于大皇兄,他只能聲抱歉了。
“那明晚上的事情便這般定了。”司予昀站起身來,“我明天會將祭拜的東西偷偷拿到雪梅樓上,皇兄不必擔心。”
司以佑也站起身來,“嗯。”
“對了。”司予昀像是方才想起,“這件事……皇兄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別人?”
司以佑蹙了眉頭。
“我只是擔心若是傳開了會給父君惹麻煩。”司予昀連忙道。
司以佑不是沒有發現司予昀的不對勁,但是卻只是猜想她這般是因為心虛,垂了垂眼簾,頭道:“你放心,我知道了。”
“謝謝皇兄。”司予昀笑道,眸底一抹內疚快速飛過,“那我先走了。”完,便轉身離開,快步走了出去,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
她站在了書房的書桌旁,雙手緊緊地握著著沿,臉龐輕輕地顫抖著,眼底的內疚之色漸漸地清晰,“對不起……皇兄對不起……”
可是她沒有選擇……
唯有這樣……她、父君,還有皇兄……唯有這樣,我們方才可以好好活下去……皇兄,唯有這樣,我們方才可以在宮中活下去!
母皇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護住我們的母皇了……
我只能自己想法子……
對不起——
司以佑在司予昀離開之后,始終還是從衣柜當中拿出了那件衣裳,也終究還是動手繼續縫制,就當是為了討母皇歡心,讓母皇不會對昀兒做什么,也不會對父君做什么……
司以佑在心里告訴自己。
只是,這話卻像是借口,在掩蓋著什么似的。
而在此時的承月殿,蜀羽之將自己方才做好的衣裳拿到了司以徽的住處給他試試。
司以徽一如既往地在練著字,許是因為不會話的緣故,他的字進步的很大,比同齡的男子懂得字要多寫的也更好。
蜀羽之夸獎了幾句之后,便讓他過來換上做好的新衣裳。
司以徽心情不好,換上了新衣裳之后,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
“挺合身的。”蜀羽之為他理了理衣裳,笑道:“初一那日我們要去太廟祭拜,徽兒也是要去的。”
司以徽笑著頭,這是他為數不多可以看母皇但是又不會惹母皇生氣的機會,不過頭之后,笑容卻黯淡了下來。
蜀羽之見狀,問道:“怎么了?”
司以徽看了看他,然后垂下了眼簾。
“可是在想皇姐了?”蜀羽之問道。
司以徽抬起眼簾,猶豫了會兒,頭。
“你放心,父君先前已經給鳳后了,鳳后已經著手去辦了。”蜀羽之道,只是卻也沒有泄露太多,“你皇姐應該可以和大殿下一般出京游歷的,再過一年,你皇姐便成年了,等她成年之后便會回京城立府,屆時,父君便帶著徽兒出宮去看望她。”
司以徽眼睛亮了起來,只是半晌后又黯淡了下。
“徽兒是擔心母皇不會讓你皇姐回來?”蜀羽之問道。
司以徽頭。
“不會的。”蜀羽之笑道,“你皇姐是上了玉蝶的皇女,即便你母皇如何的厭惡,但是為了皇家的聲譽,你母皇也會給你皇姐立府成家的。”
司以徽看著他像是在問真的嗎?
蜀羽之摸摸他的頭,“自然是真的。”
司以徽重新展露了笑顏,不過也沒有維持多長的時間。
蜀羽之見狀沉思會兒,“徽兒還擔心……你生父嗎?”
司以徽臉上一驚,連忙搖頭。
“別怕,在父君這邊,別害怕。”蜀羽之忙道。
司以徽要是使勁地搖頭。
蜀羽之以為他是在害怕,可是勸了好一會兒,司以徽都沒有緩過來,第一次,他不明白司以徽的意思。
司以徽紅了眼睛,爬上了椅子,拿起了桌案上的筆,在白紙上面寫了幾個讓蜀羽之愕然的字。
他是壞人!兒臣不想他,更不想見他!
司以徽看著蜀羽之,紅著的眼睛中有著孩子不該有的怒恨。
蜀羽之愣住了,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當日收養徽兒的初衷便是為了這個,可是如今他得償所愿了,卻沒有絲毫的高興,有的只是心疼,他伸手將司以徽抱入懷中,“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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