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涵見了官錦候在外邊之時心里還是有些出乎意料,她以為官錦在得知了親人俱亡之后至少需要一段時間接受,然而這方才過了兩日,他便找上她了。
官錦雖然穿著得體,然而臉色卻比那晚司慕涵在清思殿見到他之時更加的憔悴,整個人也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他的眸中沒有淚水,然而卻是眼珠子卻是布滿了血絲,想必是睡眠極少的緣故。
此時,他的身上還散發(fā)出了一陣淡淡卻讓人不禁心酸的悲傷。
“錦參見陛下。”官錦見司慕涵回來,便上前行禮。
司慕涵看了看他,“平身。”
官錦依言站起,隨后抬頭看著司慕涵,“錦想知道所有事情,還望陛下如實告知。”他的聲音雖然不重,然而卻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然。
司慕涵蹙了蹙眉,“隨朕進來吧。”
官錦雙手緊握了一下,隨后垂頭跟在了司慕涵的身后。
御書房旁的暖閣
司慕涵坐在了窗前的暖榻上,端著宮侍奉上的熱茶喝了口,隨后方才抬頭看向官錦,緩緩地道:“你真的想知道?”
“是!”官錦干凈利落地出了這個字,那雙不滿血絲的眼眸當中隨后蒙上了一層凄厲的悲傷,“母親父親不在而身為兒子的我卻居然將這些事情給忘了,錦若是再不弄清楚,便不配為人子,甚至不配為人!”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既然你這是你的決定,朕也尊重你的決定。”
官錦哽咽一聲,“謝陛下……”
“你先坐下吧。”司慕涵緩緩地道。
官錦沒有推辭便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盯著司慕涵,里邊有著焦急,也有著悲痛。
司慕涵凝了凝神,“其實朕所知道的也是不多……也就是一年前朕在……”她的話忽然間停了下來沒有繼續(xù)下去,反而是抬頭深深凝視著官錦。
官錦原便是憔悴的面容此時見了司慕涵這般眼神,更是多添了一抹脆弱,“陛下……”
她為何這般看著他?
那些事情便這般無法出口嗎?
母親到底為什么會死?
父親為何會出事?
官錦不在乎官家的其他人,因為在他的記憶當中,官家內(nèi),除了他的母親之外,其他的官家人都是明著笑臉暗著算計,因為他們看不起父親孤兒的出身!
在聽聞官家所有人都死了之時,官錦也只是震驚,沒有多余的傷感,然而他的母親和父親卻不一樣,這幾乎將他給擊垮了!
在這兩日的時間中,官錦曾經(jīng)想過便這般隨著他們而去算了,然而心里卻因為有著太多的疑惑,若是不解開,他便是死也不會安心的!
官家的人都死了,而他卻進了宮,成了眾人眼中永熙帝的未來君侍,能夠造成這個后果的,那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或者……
是誰害了官家?!
官錦盯著司慕涵,雙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難道是……她嗎?
若真的是有人害官家,那這個人的權(quán)勢定然不低,而有這般權(quán)勢的人,大周朝便也就那般幾個,而最有可能的人便是……
不會的!
官錦壓下了心中的顫抖,若是她害了官家,那她為何要留他在身邊?!
司慕涵是想從在弱水三千樓初見官錦起,然而如今他失去了摯愛的雙親,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已然是悲痛欲絕了,若是他再知曉自己曾經(jīng)在青樓中當過妓子,那對他而言便更是雪上加霜,或許是方才和程氏分別,她的心情還未緩過來,便也無法如同之前那般冷漠地對待官錦這事,除此之外,她還想起了之前官錦在安王府中自盡一事,若是他知曉了一切事情難保他不會再做出這等事情來,而這卻不是她樂見的。
父君臨終之前雖未曾什么,然而她卻知道,他還是希望官錦能夠好好過日子的,況且,官文舒的事情,她始終是有多虧欠,還有如今官錦成了這般樣子,亦是因為救父君之緣故。
司慕涵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做的太絕。
“事情便從朕奉先帝旨意前去西南巡防開始起吧……”司慕涵最終還是砍掉在弱水三千樓內(nèi)初見官錦這事情,從臨淮城將軍府中那接風晚宴開始講起。
而除了砍去了那段記憶之后,司慕涵便沒有再隱瞞官錦任何,包括她請官文舒指正平王一事,便是知道他知曉了這件事許是會恨她,她還是未曾隱瞞。
而整個過程當中,官錦便像是傻了一般,只是盯著司慕涵看。
司慕涵仿若沒有看見官錦的神態(tài),語氣平淡而緩和地將所有的事情完,將所有的事情完了之后,便補了最后一句,“朕知道的便是這些,至于你母親和你父親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朕也不清楚,因而不方便些什么,不過你母親對朕有恩,臨終之前也托付朕要好生照顧你,朕答應了便會做到,往后你的生活朕都會安排好,若是你愿意留在宮中便留下,至于是否成朕的君侍,也在你,若是你不愿意留在宮中,朕也可以另作安排。”
官錦還是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張就蒼白的面容此時更是沒有絲毫的血色。
司慕涵知道這些對于官錦來不亞于晴天霹靂,因而對他此時的反應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傻事來,卻還是勸了幾句,“雖然朕不知道你母親為何這般對待你父親與你,然而朕卻看得出來,你母親是極為的關心你的,否則便不會讓朕照顧你,朕也相信,她對你父親也是情深,否則便不會在獄中自盡身亡隨你父親而去。”
除了弱水三千樓的事情之外,司慕涵最終還隱瞞了一件事。
那便是那日官錦在觀星殿中激動之下對雪暖汐出他父親曾經(jīng)遭人凌辱一事。
她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因而沒有出。
只是如今想了想,卻也是有可能。
一個男子領著年幼的兒子在外,由西南邊陲流落至京城,便是真的遇上了這些事情,卻也并不算是奇怪。
官錦在司慕涵完了這番話之后,也終于有了反應,然而卻是猛然從椅子上站起,隨即便轉(zhuǎn)身瘋了一般往外跑去。
司慕涵見狀也站起了身來,是想跟上去的,然而想了想,卻還是停了下來,只是喚來了外邊的宮侍和侍衛(wèi),讓他們追上去看看,且吩咐只要官錦不做傻事,便不必插手。
得知這般事情,他需要的是發(fā)泄。
而司慕涵所擔心的事情也并沒有發(fā)生,當日官錦跑出了御書房之后便一直瘋了一般在宮道上胡亂跑著,直到最后跑累了便趴在了宮墻上哭著,聲音凄厲而悲傷,那哭聲幾乎便是常年呆在宮中見慣了宮中黑暗之人卻也聽的心酸。
官錦的這般行為自然是引起了后宮眾人的注意,然而因為有了司慕涵的吩咐,當日并沒有并沒有人上前打斷官錦的發(fā)泄。
他便一直這般哭著,直到聲嘶力竭昏厥了過去,奉著司慕涵旨意跟在后邊的宮侍和侍衛(wèi)方才將他送回了清思殿。
宣御醫(yī)診治過后,便是刺激過度,并無大礙。
雪暖汐自然是很快便知道了官錦的事情,原他還以為官錦這般難過是因為司慕涵對他了什么絕情的話,后來方才從司慕涵的口中得知了實情,又從宮侍的口中得知了官錦那日的慘象,倒也生出了幾分同情,因而在司慕涵讓他多注意一些官錦,莫要讓他做出傻事之后,也爽快地同意了,倒是少有的未曾吃醋,不過除了可憐官錦之外,卻也是看得出來,司慕涵對官錦也僅僅只是如他一般同情而已,除了應了司慕涵的吩咐多注意官錦之外,未免宮中對于官錦哭訴一事妄加猜測而引得后宮不寧,當日他便下了命令,不許后宮眾人議論此事,最后倒也未曾生出多大的事情來。
蒙斯醉從雪暖汐的口中得知了官錦的事情,輕嘆了一聲,卻也沒什么,只是還是派人送了一切補身的藥材過去。
水墨笑從九兒的口中得知了官錦從交泰殿跑出來之后傷心欲絕地哭泣這事,卻也只是冷冷一笑,便擱下了,沒有落井下石,倒也不是他心軟放過官錦,而是此時他根便沒有心思來理會官錦,此時他的心思都在司慕涵的身上。
因為他得知了程氏被送出宮了!
水墨笑猜出了程氏的身份,原見司慕涵不認程氏已然是心寒和憂心不已,如今見司慕涵居然連讓程氏呆在皇宮當中奉養(yǎng)都不愿意而選擇將人送走更是冷徹心扉。
他沒有想到司慕涵的居然可以絕情至此!
蜀羽之依舊深居簡出的對宮中的一切事情都不加注意只是安靜地做著那些衣裳,不過天氣好的事情卻也會走出屋子在聽雨殿內(nèi)的回廊走走。
而官錦自醒來之后,雖然依舊沉浸在悲傷當中,然而卻也未曾有做出自盡那等傷害自己的事情來,最后也只是每日呆在房中發(fā)呆而已。
司慕涵見官錦沒有傷害自己便也將這件事放下了,將心思放回了朝政之上。
三月初,新設立不久的太學院鬧出了一件不大不的事情,只是永熙帝卻因為這件事情而降了旨意斥責,也因為這般,讓原并不引人注目的太學院成為了京城新一個的熱門話題。
事情原便很簡單。
便是學院當中學子們的打鬧罷了。
雖然讀書之人若起沖突有辱斯文,然而這學子亦是人,若出打鬧一事,卻也并非罪大惡極。
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般,當日學院當中的一個教授史學的院士布置了一份題目讓眾人就這一題目寫一篇文章,且言明文章寫的最好的便會將其呈給永熙帝親閱。
眾人聽了這個自然是想盡了方法將文章寫好。
然既然言明最好的方才能夠得此殊榮,那最后便只有一人。
原這是公平競爭之事,沒有什么好起沖突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最后得到這殊榮之人卻是出身寒門,而且據(jù)那學子的母親還是一個連字都不懂的再青樓當中當卑賤下人的。
原這也并沒什么,只是開年之后,太學院中派別之風發(fā)的厲害,寒門學子與名門學子之間甚至有種老死不相往來之感,只是平日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沖突,便一直僵持著,可是如今,難得有機會得到永熙帝的賞識,但是最后卻被一個她們看不起的人給得了,那些名門學子幾乎是氣紅了眼睛,紛紛質(zhì)疑那學子是否作弊,而寒門出身的學子聽了這話,自然是勃然大怒,便爭鋒相對地反駁,便那些名門出身的學子不過是靠著家里的關系進來的并沒有什么真才實學,不但沒有真才實學卻還眼紅她們。
這些原不過是孩子般的爭吵,然而因為各自的觀念不同,也正是因為她們都是些未曾成年的孩子,便這般一來二去的,再加之原兩幫人便勢成水火,最終大打了出手。
而這般一開打,雙方幾乎將這些日子擠壓在心中的怨氣都給發(fā)作了出來,便是連太學院中的先生下人等都阻攔不得,幾乎將史學堂給砸了。
最好還是太學院院長讓人去順天府請了順天府尹領著衙役過來方才震了下來。
驚動了順天府尹,事情自然是傳開了。
而永熙帝得知了這件事之后,便下旨斥責了太學院以及那些鬧事的學子。
而朝中有孩子在太學院中的大臣便也是隱晦地向永熙帝求了情,也順帶將責任推到了那些毫無背景的寒門學子身上,甚至提及了其中必定是有不公,孩子們放才會鬧成這般。
永熙帝聽了這些并沒有動怒而是讓太學院院長雪千醒領著那得了頭名的孩子領到了正宣殿上,便在早朝之上當中一眾大臣的面親自考了那孩子。
雖然那孩子的表現(xiàn)及不上參與科考之人,然而她的表現(xiàn)卻是讓在場的所有大臣無話可以。
什么叫做真才實學,這便是!
永熙帝面對一眾沉默的大臣,冷冷地道。
便也是因為這件事,永熙帝還當朝下了一道口諭,往后不管是太學院中還是朝堂之上,她便只認才干學識,不論出身,只要有真才實學她便會重用,若是沒有才干之人,那便是她出身世家名門,甚至皇家,也沒有資格站在朝堂之上!
這一口諭在朝野內(nèi)外掀起了一番不的風波。
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永熙帝下旨賞了那得了頭名的孩子,雖然沒有再斥責于那些名門出身的學子,然而這已經(jīng)是打了眾多名門世家的臉,也是給她們敲響了警鐘。
這場孩子之間的打鬧最后以演化成了朝堂上的暗潮而結(jié)束。
便在這事情過去不到五日,永熙帝再做了一個極為重大的決定。
永熙元年三月十一,永熙帝正式下旨廢黜左右相制,以內(nèi)閣代之。
這道旨意雖然重大,然而因為實現(xiàn)永熙帝已然漏了口風,卻徐徐行之,因而也未曾在朝堂之上顯出一番驚濤駭浪,只是永熙帝所選的內(nèi)閣閣臣卻讓朝中眾人驚愕不已。
內(nèi)閣制度方才實行,因為人員卻也不多,而永熙帝所謂用內(nèi)閣代替左右相亦不過是了句漂亮話罷了,內(nèi)閣的實質(zhì)不過是協(xié)助她處理政事的幕僚,并沒有左右相能夠調(diào)動六部之權(quán)。
雖永熙帝言內(nèi)閣閣臣擁有建議之權(quán),然而這建議之權(quán)亦不過是如同御史勸諫一般,若是當政者不采用那便成了空口白話。
簡單來,永熙帝是將左右相的所有權(quán)利攬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單憑自己一個人是無法兼顧這般多,因而將一些瑣碎的事情丟給另外一般人處理,卻不給任何的權(quán)利。
但雖然是內(nèi)閣閣臣沒有任何的權(quán)利,但是畢竟是永熙帝身邊的近臣,所提建議未必能夠動永熙帝,但是有這個機會便有成功的可能,因而朝中大臣也希望能夠擠進去,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永熙帝這一次新設的內(nèi)閣當中五大閣臣除了原先身為御史的劉沁之外,其他的四個皆是極為當朝重臣眼中極為陌生之人,劉沁乃三朝元老,而資歷能力也是眾人認可的,對于她成了內(nèi)閣閣臣,朝中上下并沒有多大的議論,只是其他的四個人卻并不無劉沁這般。
除劉沁之外,還有原徽州州府方利言,青州州府陸明儀,州州府姚心玉,還有一個更是讓一眾朝臣側(cè)目不已的余風,此人乃永熙帝登基之后第一屆恩科進士,方才進了翰林院不過半年的時間。
不過雖然震驚側(cè)目,然而永熙帝的旨意一下,一眾大臣卻也只能接受。
雖然心里不服,只是如今的永熙帝已經(jīng)不是方才登基之時,可以任由朝臣質(zhì)疑的了。
她已經(jīng)擁有了獨斷專行的特質(zhì)和威嚴!
對于身為臣子的她們來,如今要做的便是弄清楚這些人的底細,以免將來錯了岔子落得一個丟了身家性命的下場。
可是這不查還好,這般一查下去,眾臣便真的是無話可了。
那四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閣臣除了余風這朝中信任之外,其他的三人雖然未曾當過京官,然而她們的資歷經(jīng)驗卻不會比京中的任何一個大臣差,甚至比之一切大臣還要豐富,她們長年外放在外,足跡幾乎遍布了半個大周。
大臣漸漸地明白過來永熙帝選擇她們的原因怕就是沖著她們的履歷去得。
至于余風,雖然是個新人,然而她卻與一件極為重大的事情有關,那便是先帝還在世之時瑞王販賣考題一事,便是這個余風最先揭發(fā)出來的,而那件事最終得益的便是當今陛下!
亦是,此人是永熙帝的心腹!
而讓所有大臣最為緊張的便是,這五個閣臣當中,除了陸明儀和劉沁之外,其他的都是寒門出身,而且和朝中重臣、世家權(quán)貴沒有過多的牽扯。
而劉沁雖是多年的京官,然而行事過于耿直,可以也是也朝中重臣、世家權(quán)貴沒有多大的牽扯,而陸明儀卻是最為特別,她雖然亦是寒門出身,家族之內(nèi)也并沒有其他的族人在朝為官,然而她的正夫卻有一個極為顯赫的身份。
陸明儀正夫姓喬,出身隆中喬氏,而隆中喬氏一族便是先帝和裕鳳后之母族,而陸明儀的正夫喬氏更是和裕鳳后的庶弟!
眾人紛紛猜測,永熙帝之所以重用陸明儀,是有意啟用喬氏一族。
便在外邊眾猜紛紜之時,永熙帝卻在御花園的亭子當中召見余風。
“三月未見了,余愛卿可好?”司慕涵微笑地看著眼前這個發(fā)沉穩(wěn)的余風。
余風恭敬地道:“臣一切皆好,多謝陛下關心。”
“方才入春天氣變化大,余愛卿要保重身子。”司慕涵笑道,“免得當日舊疾復發(fā)。”
當時在十六皇女府中之時,余風雖然撿回了一條性命,然而卻是傷了底子,需要長期的保養(yǎng)方才可以康復如初。
余風眼露感激,“多謝陛下關心,臣定然保重自身為陛下盡忠。”
司慕涵笑了笑,“坐吧。”
“臣不敢。”余風恭敬地推辭道。
“今日春光明媚,余愛卿也莫要這般拘著了。”司慕涵微笑道,“坐吧。”
余風猶豫會兒,最終還是頭謝恩后坐了下來,“不知陛下召臣而來有何旨意。”
“也沒什么,不過是想問問你可否適應新職位。”司慕涵淡笑道。
余風恭敬地道:“臣年紀輕經(jīng)驗少,及不上幾位大人,不過還好幾位大人對臣還是挺照顧的,臣會竭盡力做好職,不會讓陛下失望!”
司慕涵頭,“劉沁等人處理政務的經(jīng)驗豐富,你便好好跟著她學著。”
“臣遵旨。”余風領旨道。
司慕涵端起茶杯抿了口氣,“想必愛卿心中尚有疑惑想問朕吧?”
余風抬頭看了一眼司慕涵,見她面容沉靜,嘴邊帶著淡淡的笑意,然而她卻無法從中窺探出一絲可以用于揣測她用意的情緒,沉默會兒,最后她還是選擇直言相告,“回陛下,臣的確是心懷疑惑。”她完,便站起了身來,恭敬地道:“臣方才進了翰林院半年,依著朝廷的規(guī)矩,臣應該在翰林院中呆足三年,熟悉朝中庶務,隨后方才入朝的。”話頓了頓,又吸了口氣,繼續(xù)道:“臣忽蒙圣恩,心中惶恐不已。”
司慕涵笑了笑,也站起身來抓到了亭子邊上,看著外邊開的燦爛的百花,“你的心中除了這個疑惑之外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吧。”
余風一愣,不知道司慕涵所謂是何。
“當日你的殿試成績足以位列一甲,是朕將你從一甲的位置上拉下去,讓你只得了一個進士的名頭。”司慕涵轉(zhuǎn)過身看著眼前的女子,“對此,你沒有疑惑?或者是,不滿?”
余風心中一顫,隨即立即跪下,“臣不敢!”
“不敢啊。”司慕涵似笑非笑,“那便是敢了就有?”
余風臉色大變,方才覺察到自己錯了話,“臣……不……臣對陛下沒有任何一絲的不滿!陛下既然認為臣沒有資格位列一甲定然是臣能力未足,臣豈能因此而心生不滿?”
“不必緊張,朕沒有怪罪之意。”司慕涵淡淡地道,“起來吧。”
余風抬頭看了一眼司慕涵,隨即便站起身來,不是因為安心而是不想再與永熙帝爭辯,此時對于她來,一年前的十六皇女和一年后的永熙帝,幾乎是判若兩人。
一年前她對十六皇女有敬,然而卻可以和她暢談一切,也無懼于與她爭辯,然而此時面對永熙帝,她卻多了一份敬畏。
明明是一個人,然而給人的感覺卻是完的不同。
余風不善于揣測帝皇之心,因而在面對永熙帝之時,更是惶恐。
“當日朕沒有讓你位列一甲的確是有朕的考量,如今朕讓你提前出翰林院,亦是有朕的考量。”司慕涵斂去了笑意,正色道,“而這考量便是朕需要一個完忠心于朕而且沒有那般多雜七雜八之關系的人,如今朕試行內(nèi)閣雖是做了許多的準備,然而畢竟從未試過,更是需要一個可以完信任之人在里頭,而且,以你的才華在翰林院呆上三年,卻是有些浪費時間,既然都是歷練,與其紙上談兵便不如直接參與實戰(zhàn),如今朕之內(nèi)閣中的其他四人皆是有著多年為官經(jīng)驗之人,你跟她們在一起比在翰林院要更好地歷練自己。”
余風有些震驚,她從未想過永熙帝居然會這般的看重她,“臣……”她吸了口氣,平息下了心中的激動的心緒,隨后跪了下來,肅然道:“臣定不負陛下厚望!”
司慕涵親自將余風扶起,“劉沁等人身上有許多事情值得你學的,往后便細心些也耐心些,朕相信往后你的成就定然不會遜于她們。”話頓了頓,便又補了一句,“不過,朕希望你在她們身上學到的是可以為大周百姓謀福飚學識。”
余風心中一凜,垂首道:“臣明白。”
司慕涵笑了笑,隨后便岔開了話題起了當日兩人相見一事。
余風一一回著司慕涵的話,雖然恭敬,然而卻失了往日的隨和。
司慕涵見狀雖然心中有些黯然,然而卻也知道,往后這便是她和臣子相處的模式,默默嘆息一聲,卻也未曾多加注意。
又隨意聊了會兒,司慕涵便讓余風告退。
余風走了之后,便有宮侍領著安王過來。
司慕涵在安王行禮之后賜了坐,便問道:“最近外邊有什么動靜?”
“最近倒是平靜了不少,不過臣聽聞今日蒙家家主經(jīng)常前去莊家看望兒子和外孫女。”安王回道。
司慕涵半垂眼簾笑道:“蒙家主愛護兒子倒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的是。”安王沒有什么,只是笑了應道,至于司慕涵心中所想,她便也沒有過多的揣測,只是便是不揣測卻也知道她并非如表面這般不在乎。
內(nèi)閣閣臣陸明儀如今幾乎成了朝中大臣心中最為揣測最多之人。
安王其實心中也是猜不透永熙帝這般做的用意是否真的是有心起用喬氏,只是外邊的人卻幾乎是認定了這便是永熙帝的用意。
不過若是永熙帝真的要起用喬氏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自蜀家敗走,水家流放,如今京城之內(nèi)世家可以是莊蒙兩大世家最為凸顯,而蒙家更是出了一個豫君,豫君更是懷上了皇嗣,不久之后便可能誕下皇女。
只要豫君誕下皇女,蒙兩家便會成為京中風頭最盛之世家。
而莊家和蒙家是姻親,自然也是氣勢大漲。
然而京中卻沒有可以和她們相互制約的世家。
謝家遷居京城,可以是動了根基,沒有一段時間怕是無法真正地恢復元氣,而且謝家在西南還有一個掌控三十萬大軍的嫡長女存在,永熙帝是不太可能希望謝家過于的昌盛的。
至于薛家,便是永熙帝有意扶植,近幾十年內(nèi)都不太可能成為可以制衡莊蒙兩家的棋子。
因而喬家便成了一個極好的選擇!
尤其是其知進退高風亮節(jié)之品德更會讓永熙帝滿意。
司慕涵看了看安王,隨后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起了先帝一年大喪之事,還有便是追封一事。
“大喪祭奠事宜禮部一直在準備,臣前些日子去泰陵看過,一切都在按原定進度準備著。”安王認真回道,原這些事情不該由她來管的,只是,她希望能夠以女兒的身份為先帝做些事情,便向永熙帝請了旨,總攬負責這事,同時也是想讓自己暫且離一下朝廷,這些日子她漸漸地領會到適時離開一下漩渦也是朝中的生存之道,“只是……追封陛下生父一事,陛下可有決定?”
司慕涵沉吟會兒,“便依照皇貴君來追封吧。”
“陛下……”安王遲疑道。
司慕涵笑了笑,“朕跟他過了,他不會介意的,而且,這對于他也是最好的結(jié)果。”
安王見司慕涵這般便也沒有多,“那臣便讓禮部備好一切。”
“嗯。”司慕涵頭。
安王隨后又就幾件祭奠的具體事情跟司慕涵匯報請示,在得到了明確答復之后,便也起身告辭前去辦理。
司慕涵沒有多留便放行了。
安王離開之后,司慕涵今日的所有會見也結(jié)束了,再靜坐了會兒之后,她便起身想回交泰殿繼續(xù)看折子,然而這方才走出了亭子沒多久便見水墨笑正往這邊過來。
司慕涵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的水墨笑,蹙起了眉頭。
而水墨笑此時卻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司慕涵,然而他卻沒有迎上來,而像是沒有看見似的,轉(zhuǎn)過了身往旁邊的花叢走去。
司慕涵見狀就蹙著的眉頭皺的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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