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大營位于京城的西南方向,乃大周京師的保皇之師。
這一趟瑄宇帝出行選擇了輕裝簡從,并沒有大張旗鼓,但是聲勢在百姓的眼中依然算是浩大的,尤其是隨行防衛(wèi)之人。
因為目前京中正鬧著春闈一事。
瑄宇帝不該在這個時候出行的,但是她卻這樣做了。
眾人猜測瑄宇帝此番行為有兩個可能,一就是她根沒有將春闈一事放在心上,二就是這趟巡視軍營比處理春闈這件事更為重要。
若是第一個,大家便可松了口氣,若是第二個,恐怕在不久之后京城之內會掀起一番大風波。
司慕涵作為隨行的皇女該御馬而行,可是瑄宇帝在出了宮門之后便將司慕涵召見了帝皇出行所乘坐的御輦。
隨行的幾人見了這一情況,不禁心中一驚,尤其是被冷待許久了的威遠大將軍沈玉清。
騎在馬上的沈玉清一身戎裝,表情肅穆,并沒有讓心中的震驚表露出來。
昨日她接到圣旨之后便一直震驚著,直到現(xiàn)在她心中的震驚還是沒有減退。
除了震驚之外,她還有一股不安。
其實這股不安自從回到了京城就一直存在著。
直到如今,她已經(jīng)很清楚陛下這一趟召她回京一定不簡單,若是陛下對她起疑,或者希望她輔助將來的太女,她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她唯一擔心的是陛下將她召回京是因為當年大皇子一事。
如今……
陛下將十六皇女帶去了西南大營,且召她與茹兒相隨……
這一舉動究竟有何深意?
只是想告訴她,十六皇女便是她看中的人?
還有上一次茹兒暗殺十六皇女一事……
陛下若是真的看中了這十六皇女,必定在她身邊安插了許多保護她的人,這件事她也一定知曉,可是陛下卻沒有追究,甚至沒有過問,這代表什么?!
沈玉清生出了一身寒意。
就算是在沙場殺敵面對千軍萬馬她也從未生出過這樣的感覺。
更讓沈玉清擔心的是自己女兒的荒唐行為,這段時間沈茹雖然沒有直接針對十六皇女,但是沈玉清卻也知道最近沈茹與寧王交往甚密,和蜀家大姐也有交往。
沈玉清很清楚沈茹這樣做的目的!
之前的事情她不是沒有插手,她甚至下令將她給關起來,但是最終都沒有阻止女兒的胡作非為。
如今,陛下的心思已經(jīng)表露無疑,若是茹兒再堅持要與十六皇女作對,那將來沈家必定萬劫不復。
沈玉清昨晚上下令府中的侍衛(wèi)將幾乎已經(jīng)是住在了弱水三千樓的沈茹給抓了回來,警告了她一番,可是結果卻和以往的情況一樣,她根聽不進去!
沈玉清開始后悔當初為了要帶著這個女兒去邊境,若是當初她狠下心來將她送回老家那如今她便不會變的這般。
便是她依然心存憎恨,也沒有能力做出什么事情來!
可是當初,她想要女兒繼承她的家業(yè),想要女兒如她一般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可是沒有想到最終卻害了她,甚至可能害了沈氏一族!
沈茹騎著馬走在了隊伍的后邊,她此時并沒有穿上戎裝,而是一襲白色的衣袍,遠遠望去倒也是有幾分儒雅,只是若是近處看去,卻可以發(fā)現(xiàn)她的眉目之間彌漫著一股煞氣。
她的目的盯著前方的御輦,外人看來她是在心保衛(wèi)瑄宇帝的安。
昨日沈茹得知了瑄宇帝的這道旨意之后,心中也是震驚的,可是震驚之后,便是憤恨,滔天的憤恨!
若不是昨日沈玉清讓人看住了她不許她出門或許她真的會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恨而去暗殺司慕涵。
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直接對付司慕涵并不是因為她找不到機會下手或者是害怕了不敢動手,她只是覺得就這樣兩眼一閉死了太過于便宜她了,所以她選擇了和寧王結盟,她要借寧王的手讓司慕涵活在極度的不安和恐懼中最后方才死在她最恨的寧王手中!
沈茹很清楚,寧王也一定不會輕易地放過司慕涵的,也不會讓她死的太過的容易。
那日劫走蜀羽之的事情讓沈茹耿耿于懷。
蜀羽之居然這般對她!
他居然為了司慕涵這般對她!
還有那個黑衣人……
若是她沒有記錯,當初那個下賤的大皇子死之時也出現(xiàn)過那些黑衣人。
沈茹死也不會忘記,當時她正在為了終于為父親報了仇而大肆慶祝之時,那黑衣人就出現(xiàn)了,手執(zhí)長劍,殺氣凜然,那時候沈茹以為自己是死定了的,可是那個黑衣人卻只是冰冷地看了她許久然后離開。
可就是這一次,沈茹第一次感覺到死亡就在眼前。
恐懼不安!
也正是因為這種恐懼不安讓沈茹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極端的羞辱!
她居然害怕,居然畏懼!
那個下賤的大皇子有什么資格讓她畏懼的?
從那以后,她就告訴自己,心要更加的恨,手段也要更加的毒辣。
便是瑄宇帝真的看中了司慕涵,便是將來司慕涵真的成了大周的主人有如何?
她沈茹要殺了的人一定得死!
她想得到的人也一定要得到!
蜀羽之既然這般的不識好歹,她也不必對他太過客氣!
等她得到了他,玩膩了便毀了他!
那時,她倒是想看看他還會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清高!
沈茹嘴邊溢出了一絲狠戾的笑。
沈玉清轉過了頭,看見了這一幕,心中不禁冰涼無比。
沈茹發(fā)現(xiàn)了沈玉清正看著她,嘴邊的笑無限地擴大,像是再告訴她不管她做什么都阻止不了她似的。
沈玉清收回了視線,繼續(xù)策馬前行。
御輦內
瑄宇帝今日的精神不錯,臉色也甚好,若不是親眼見過她發(fā)病司慕涵是絕對不會相信她重病在身的。
此時,瑄宇帝在給司慕涵講述著西南大營的具體情況。
西南大營是距離京都最近的一個軍營,職責便是保衛(wèi)京城的安。
如今軍營中有騎兵和步兵兩個大營。
掌管西南大營的主將名叫李文真,此人今年四十又三,出身寒門,在京中并無多大的根基,二十年前她還是蕭玥手下的一名兵,后來因為誤打誤撞救下了微服巡視東邊邊境的瑄宇帝,從而被瑄宇帝看中并且?guī)Щ亓司┏牵婚_始她也只是在瑄宇帝手下當一個侍衛(wèi),三年之后便調去了西北邊境與西戎國作戰(zhàn),五年內也是屢立戰(zhàn)功,只是以為當時沈玉清的光芒太過于耀眼從而掩蓋了她。
兩年后,李文真又被瑄宇帝調回了京城,擔任瑄宇帝禁衛(wèi)軍的副統(tǒng)領,三年之后,調往西南大營,任副將,一年后升為西南大營的主將,如今已過七年。
司慕涵聽完了李文真的履歷,不禁挑眉道:“母皇是一開始便打算將她送上西南軍營的主將位置?”所以才會有后邊的多次調動。
瑄宇帝淡淡地道:“西南軍營對京中的安危甚為重要,主將的位置不僅要忠心,還不能與朝中的勛貴有太多的牽扯,李文真出身寒門,與權貴自然無法融合,也沒有這個融合的時間,李文真的經(jīng)驗很豐富,但是卻也不會如沈玉清、顧若青等人一般稱為一方名將,便不會籠絡軍心。”
“兒臣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司慕涵忽然問道。
瑄宇帝頭。
“我朝三大名將,沈玉清、顧若青和蕭玥,母皇似乎更為相信蕭大將軍。”司慕涵道。
瑄宇帝看了看她,“顧若青跋扈,此人可用卻也得防著她的反噬,蕭玥生性沉穩(wěn),且不善交際,是典型的武將。”
司慕涵蹙了蹙眉,“那沈大將軍呢?”瑄宇帝沉吟了會兒,“沈玉清是什么樣的人你往后自己去了解吧,記住一句話,要重用一個人不僅要看她的能力,還要掌控住她的弱,只要你拿捏得當,她們的這些弱也可以在你的謀劃之下成為有用之力。”她頓了頓,繼續(xù)道:“這些御臣之道往后便自然也會明白的。”
“母皇。”司慕涵遲疑地道,“大皇兄的死……他的確是難產(chǎn)而死的嗎?”
瑄宇帝看著她,“你大皇兄的確是難產(chǎn)而死的。”
司慕涵凝視著她,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沒有出話來。
瑄宇帝也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接著給司慕涵講解西南大營的情況。
除了主將李文真,還有兩名副將,其中一個便是蒙君怡,而另一個也是如李文真一樣,出身寒門。
兩位副將分管軍營中的步兵營和騎兵營。
蒙君怡便是分管步兵營。
而騎兵營則是由另一名副將白瑞。
“騎兵營的白瑞有一個異母妹妹,你也認識。”瑄宇帝道。
司慕涵訝然,隨即問道:“母皇該不會是指兒臣府上的侍衛(wèi)白薇吧?兒臣曾經(jīng)讓人查過了所有人的底細,但是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
“白薇是你的人。”瑄宇帝淡淡地道。
司慕涵一窒,“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她怎么就這般的以為自己總是懷疑她在她的身邊安插人呢?“兒臣只是奇怪而已。”
她府中的侍衛(wèi)都是內務府召進來的,白薇乃白瑞的妹妹,那白薇進府也是母皇的安排?
“母皇……”
瑄宇帝避開了司慕涵的視線,似乎不習慣女兒這種震動,“人朕已經(jīng)給你了,至于能不能用,如何用那就看你自己的事了。”
“兒臣明白。”司慕涵壓下了心中的顫動,正色道。
西南大營中,李文真是母皇的心腹,而兩個副將,蒙君怡是蒙斯醉的親姐,而白瑞是白薇的親姐,也就是,如今的西南大營已經(jīng)到了她的手中。
司慕涵此時的心情極為的復雜,有震驚、有感動、有不信還有惶恐。
母皇這般為她籌劃,若是她將來……
司慕涵開始不安,有種害怕做不好會讓她失望的感覺。
之前她還未自己的謀劃而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如今她卻發(fā)現(xiàn),她所做的事情在瑄宇帝的面前根算不了什么。
她吸了口氣,認真地看著瑄宇帝:“母皇放心,兒臣不會讓母皇失望的!”
瑄宇帝沒有什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掩蓋住了眼中的一抹顫動,過去的十多年她曾經(jīng)也希望過將來有一日這個女兒會與自己如一般的母女一樣相處,可是如今真的到了這一日她卻覺得有些不適應。
也許是習慣了高高在上,如今不知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瑄宇帝喝完了茶之后擱下茶杯,緩聲道:“京城周邊的防御除了西南大營和禁衛(wèi)軍之外,順天府手中還有一支四千人的兵馬,用于配合順天府衙役維護京城內的治安,人數(shù)雖然不多,但是若是這支兵馬被別人所用,也是會鬧出些事情的。”
司慕涵明白她的意思,如今順天府尹王洵乃寧王的人,也就是這支兵馬在寧王的手中,“那便把如今的順天府尹給換下來。”
“十六皇女,雖然一個帝皇撤換官員并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在有些時候若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也會引出一番風波的。”瑄宇帝沉聲道,“如今的朝廷的事情太過了,未必能夠在承受住另一番風波。”
“如今京中的考生大鬧,順天府尹也難辭其咎。”司慕涵淡淡地道。
瑄宇帝垂了垂眼簾,“十六皇女,你便不怕來日史書上給你留下一個污名?”
“生前人如何管的了身后名。”司慕涵淡笑道,“況且兒臣一向認為史書不過是勝者給后人編造的已給完美的謊言罷了。”
瑄宇帝看著她,“你心中有數(shù)便行。”完,神色忽然間暗淡下來。
司慕涵見狀,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錯了話,“母皇,兒臣……”
瑄宇帝揮揮手,“人總是要死了的,便是一國之君也不能逃得過去,十六皇女,朕心中有數(shù)。”
“母皇,或許這件事……”司慕涵急切地道,可是沒有完便被瑄宇帝打斷了。
瑄宇帝的眸光轉為凌厲:“與其在這些事情上費心思還不如認真地處理好眼前的事情。”
司慕涵雙手倏然緊握,“兒臣明白。”
“涵兒,生死有命。”瑄宇帝語氣忽然間軟化了下來。
司慕涵咬著牙,低頭道:“是兒臣不孝。”
瑄宇帝看著司慕涵,“涵兒,你父親……”
司慕涵猛然抬頭。
瑄宇帝的話沒有下去。
司慕涵看著眼前的帝皇,她的眼中有著深沉的悲傷,或許她當初下令處死父親之時也是痛不欲生吧,“母皇,父親的事情,兒臣不是恨你,只是……他畢竟是兒臣的父親。”
她可以做到不去恨她,但是卻不能做到完的釋然,因為那個人是她的父親,是他將他帶著了這個世界。
瑄宇帝笑了笑,卻沒有話。
御輦內的氣氛忽然間沉寂下來。
許久之后,瑄宇帝開口道:“朕與你父親的事情也不清,便是了,也沒什么意義了。”
“兒臣不是怪母皇,只是兒臣……”司慕涵想解釋。
瑄宇帝打斷了她的的話,“朕明白,而且這樣也很好,至少你心中還有堅持。”
“母皇……”
“涵兒。”瑄宇帝沒有給她下去的機會,忽然間岔開了話題,“朕希望朕去之前能夠收到你君侍有孩子的消息。”
司慕涵一愣。
“上次雪暖汐的事情或許是朕做的太過了。”瑄宇帝緩緩地道,“若非如此,或許朕還能看見你的孩子出世。”
司慕涵臉色一顫,“母皇,兒臣沒有怪你。”
“朕跟你這件事不僅僅是因為一個母親的私心。”瑄宇帝正色道,“你沒有后嗣,這是你如今另一個不足,十六皇女,一個帝皇要坐穩(wěn)皇位除了掌控住朝政之外,還有又可以繼承皇位的后嗣,只有這樣,才能夠完完地斷了那些人的念想!朕可以將你撫上皇位,可以盡可能為你安排一切,但是能不能坐穩(wěn)皇位只能靠你!”
司慕涵臉色一肅,“兒臣明白。”
瑄宇帝又道:“朕知道你喜歡雪暖汐,但是朕要警告你,不能因為一個雪暖汐而忘了后嗣的事情!”
“母皇……”司慕涵一驚。
瑄宇帝瞇著眼道:“你是朕的女兒,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為大周生育后嗣這是你的責任,如今的皇家血脈并不算繁盛,十六皇女,皇家的孩子只能多不能少!”
司慕涵蹙著眉,卻還是頭道:“兒臣明白。”
“記住了就好。”瑄宇帝沉聲道:“你要愛誰,朕不管,也管不著,但是你若是為了一個男子而斷了我大周的血脈,朕便是死了也不會原諒你!”
“兒臣明白。”司慕涵沉聲道。
瑄宇帝看了看她,方才滿意地應了一聲,隨即又起了另外的事情:“你九皇姐雖然擋了你的路,但是她畢竟沒有對你做過什么,不到萬不得已,便留她一條性命。”
司慕涵頭:“兒臣遵命。”
“昭皇貴君和良貴君雖然都是蜀家子,但是他們畢竟為大周生育了后嗣,也是大功一件,將來只要他們安分,便讓他們安享晚年。”瑄宇帝繼續(xù)道,“至于你其余的幾個皇妹,除了十九之外,其余的年紀還,不會對你構成威脅,至于十九皇女,良貴君養(yǎng)出來的女兒不會掀出什么風波的,你便按規(guī)矩給她一份差事,指給她一門婚事就是了,而你的十三皇姐,她是南詔的和親皇子所出,不可能染指大周的江山,你好好用著,她會幫得了你的,明貴君……便讓他安享晚年吧,你的父君……”
“母皇!”司慕涵打斷了她的心,臉色有些發(fā)白,聲音急促且顫抖,“這些事情往后再吧。”
司慕涵的心有些慌張,因為瑄宇帝的話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樣,即使知道她不久于人世但是聽見了這些話她的心還是慌張,還是疼。
瑄宇帝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方才明白過來,“涵兒,母皇不過是……”
她的話沒有被完便被打斷了,司慕涵忽然間撲到了她的懷中,就像個孩子似的。
瑄宇帝滿臉訝然,她沒有想到司慕涵會這樣做,似乎在過去的日子中,也從未有過孩子這般對她,即便是她們好的時候也一樣。
瑄宇帝忽然間想起了當日第一次抱著她的時候,心中滿是惶恐,生怕摔了她似的,那不是她第一次抱孩子,只是那一次卻是最手忙腳亂的。
就像是第一次當母親一樣。
瑄宇帝收了驚訝的神態(tài),笑了起來,她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背,就像時候一樣。
似乎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就再也沒有抱過她,甚至沒有單獨見過她了。
這個孩子就像是怕了她似的,對她避之猶恐不及。
良久之后,瑄宇帝方才道:“好了,你是朕的十六皇女,這般模樣被人見了豈不是惹人笑話?”
司慕涵松開了手,離開了她的懷抱,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的母親這般的接近,曾經(jīng)她也想過有一日能夠如一個普通的女兒一般,如今做到了,卻不想是在這樣的時候,這時她開始有些怨瑄宇帝為何到現(xiàn)在方才跟她表明態(tài)度?若是她早知道她的心,或許她們母女之間便不會走到這么一步,司慕涵也更怨自己,為何這般的愚笨居然看不出瑄宇帝的心思,“母皇,兒臣……”
“把眼淚給咽回去。”瑄宇帝忽然間冷冷地道,“我大周未來的皇帝不該為了這等事而落淚!”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半晌后方才睜開,依然沒有了迷糊的水霧,“兒臣明白。”
“當一個好皇帝,讓我大周更加的繁榮昌盛,這便是你對朕最好的報答。”瑄宇帝正色道,“這條路不好走,但是涵兒,既然開始了,便不要回頭,也不能回頭!”
“兒臣遵命!”司慕涵沉聲道。
瑄宇帝頭笑了:“很好。”
一個時辰之后,御駕終于抵達了西南大營。
李文真率領一眾將領在軍營大門處跪迎。
瑄宇帝下了御輦,接受了眾人的跪拜之后便進了軍營,在主帳內稍作休息之后便開始了巡視軍營。
司慕涵想讓瑄宇帝再休息一些時候方才開始的,只是瑄宇帝卻拒絕了。
巡視軍營一般要做的便是閱兵。
李文真先是領著瑄宇帝前去檢閱步兵營。
大周軍隊一般分為步兵和騎兵,東面邊境因為靠近大海,所以里面也有一些水兵。
步兵營的校場上,早已設好了觀看臺,瑄宇帝一行人便站在了觀看臺上看著下邊的士兵各種演練,其中領頭的便是蒙君怡。
司慕涵站在了瑄宇帝身邊,不僅要留意下邊的操練還要留意瑄宇帝的身體是否不適。
瑄宇帝一身明黃皇袍立于眾人之中,神態(tài)永遠是威嚴的讓人敬畏。
李文真站在瑄宇帝的另一邊為瑄宇帝講解著一些事情。瑄宇帝一邊看著一邊偶爾與李文真低頭些話。
沈玉清站在瑄宇帝身后兩步遠的位置上,神態(tài)已然冷肅,沈茹立在身旁,盯著司慕涵的背部,眸光中藏著狠戾。
沈玉清不時給了女兒一個警告的神色。
沈茹便回她一記冷笑。
柳靜作為兵部尚書也作為瑄宇帝這一次出行的總負責人一到了軍營便四處奔波。
一番演練下來,已然到了中午時分。
在步兵演練結束之后,已經(jīng)到了中午時分,司慕涵也很明顯地感覺到瑄宇帝體力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了,便讓瑄宇帝先回營帳休息,待午膳過后方才繼續(xù)。
瑄宇帝頭同意。
李文真便領眾人回到了主帳內。
瑄宇帝循例了幾句便讓眾人下去用午膳,只留下了司慕涵和李文真兩人,在眾人離開之后,瑄宇帝隨即吐出了一口血。
“母皇!”司慕涵連忙扶住瑄宇帝的身體。
李文真滿臉驚恐:“我去叫軍醫(yī)。”
“李將軍莫去!”司慕涵厲色阻止了李文真。
李文真怒道:“十六皇女你這是什么意思!?”今日陛下由十六皇女陪同前來,她已經(jīng)明白了陛下的用意,可是如今陛下忽然間吐血,這十六皇女阻止她去請軍醫(yī)又是為什么?!
“李將軍。”瑄宇帝緩了過來,淡淡地道:“此事不得泄露出去。”
李文真隨即渾身一凜,不能泄露出去?“陛下……”
“李將軍。”司慕涵扶著瑄宇帝坐下,方才轉向李文真,正色道:“方才是殿失禮了,但是李將軍,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李文真畢竟是久經(jīng)風浪之人,很快便穩(wěn)下來心神,“末將明白,請陛下放心,只是陛下……”
“朕沒事。”瑄宇帝拿出了手帕抹去了嘴邊的血跡,“只是下午的巡視怕是不能繼續(xù)了。”
司慕涵隨即正色道:“母皇放心,兒臣去。”
李文真也隨即跪下道:“陛下放心,末將一定力協(xié)助十六殿下。”
瑄宇帝露出了一抹笑意,“如此,朕就放心了。”
主將外的一個營帳內,沈玉清、沈茹和柳靜便在此處用午膳。
柳靜匆忙用完了午膳便告辭離開要出去走走,不是她不想和沈玉清呆在一起而是因為這對母女之間的氣氛實在是太怪異了。
最近京城的傳聞她知道不少,這位沈家大姐自從回京之后便一直流連青樓妓館,而沈大將軍也為了這件事和她屢屢起沖突。
再加上陛下對沈家母女晦暗不明的態(tài)度,更讓她不想摻和進沈家的事情來。
柳靜離開之后,沈玉清便想話之時,外邊忽然間有道人影闖了進來。
沈玉清只好壓下了心中的話,看向來人。
“末將白瑞見過沈將軍。”來人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神色欣喜。
沈玉清看清來人,一時間似乎人不出來,“你是西南大營騎兵統(tǒng)領白瑞白將軍?”
“將軍不記得白瑞了?”白瑞笑道,“五年前末將曾經(jīng)在將軍手下當過騎兵,后來再一次戰(zhàn)役中得了戰(zhàn)功便被調來了西南大營,兩年前末將得了李將軍的看重提升為騎兵統(tǒng)領,將軍或許記不得末將,但是末將卻一直謹記將軍的栽培之恩,末將出身寒門,若非將軍栽培,恐怕一輩子也無法出人頭地。”
沈玉清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你便是那個以一人之力滅了西戎一堆騎兵的那個白瑞?”
“將軍還記得末將?”白瑞欣喜地道。
沈玉清頭道:“那年之后朝廷想要在西南大營中成立騎兵營便去西北挑人,沒想到你也來了,難道往后我便沒有再聽聞有人如此神勇了。”
白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將軍過獎了。”
“母親,不給女兒介紹介紹?”沈茹忽然間笑道。
白瑞看向沈茹,道:“這位便是沈家大姐?”
沈玉清蹙了蹙眉,然后道:“正是女。”
“末將也曾經(jīng)聽聞沈姐的事跡,傳聞沈姐的騎術和箭術甚好,不知道可否指教一番?”白瑞拱手道。
沈茹笑道:“自然可以。”
“那白瑞現(xiàn)行多謝沈姐了。”白瑞笑道,“擇日不如撞日,難得沈姐來西南大營,不如便指教一番如何?”
“今日陛下前來巡視,還是改日吧。”沈玉清凝神道。
沈茹笑道:“如今陛下還在用午膳,午膳后也還有一段休息時間,女兒不過是和白將軍討教幾招也不會影響到下午的演練的,想來陛下也不會責怪的。”
“沈姐的對。”白瑞笑道,“將軍無需擔心,末將自有分寸。”
沈玉清還是想繼續(xù)阻止的,可是沈茹卻快她一步,搭著白瑞的胳膊便要去騎兵的校場。
白瑞也甚為期待。
沈玉清見狀,便也不再阻止,但是卻要一同前去。
陛下雖然要她們母女隨行,但是一路上卻一直冷落著她們,只是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
陛下讓她們一同隨行意欲何為?
還有……
沈玉清自進了西南大營之后忽然間生出了一個感覺,如今她在西南大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非人人敬畏的威遠大將軍。
她記得幾年前曾經(jīng)也陪陛下來過西南大營,那時,西南大營中的士兵對她卻是甚為的恭敬。
沈玉清不時貪慕這種虛榮,而是她想到了,若是她在京中待給幾年,西北邊境的軍營是不是也如西南大營一般,忘了她沈玉清的存在?
這便是陛下這一次召她回來的用意嗎?
陛下是擔心她功高蓋主?
沈玉清又想到了之前顧若青的死。
她終究不信顧若青會死在了敵方的刺殺中,除非有人不想她繼續(xù)活著。
沈玉清也是知道,顧若青之所以會這樣很大的程度是因為她太過囂張跋扈,可是自己……她一直謹守著為人臣子的分寸,從來不逾矩,唯一一件不忠于陛下的事情便是大皇子一事……
所以繞老繞去,終究還是回到了大皇子之事上。
若是陛下知曉大皇子之死并非意外又為何六年間從未有過動作,而偏偏這時候發(fā)作?
……
騎兵校場內
司慕涵騎著軍馬手持弓箭繞著校場奔走,同時拉弓射箭。
漸漸正中靶子紅心。
李文真也騎著馬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十六皇女的騎術和箭術雖然及不上久經(jīng)沙場的將士,但是一一個皇女的身份來看卻也是不錯,甚至可以甚好。
她對于這個十六皇女的了解不多。
但是她是一個武將,從十六皇女的武功底子來看,卻也是甚為欣賞。
三圈之后,司慕涵方才停了下來,方才的午膳她只是用了一些便用不下去了。
瑄宇帝看出了女兒的擔憂,便讓李文真領著司慕涵出去走走。
因為下午的騎兵演練的時間便領著她來了騎兵的校場。
司慕涵到了之后便提出要試試手,她需要做一些事情來緩解心中的擔憂和不安!
李文真同意了。
司慕涵策馬走到李文真的面前。
“殿下的騎術和箭術極為的不錯。”李文真微笑道。
“李將軍過獎了。”司慕涵謙和道,“殿這些不過是雕蟲技罷了,若是真的上了戰(zhàn)場卻也不是實用的。”
她的騎術和箭術都是之前在武學課上學的,之后三年游歷也多多少少增進了不少,但是她很清楚,她這些技術看起來是不錯,但是若是上了戰(zhàn)場卻還有待加強。
李文真也沒有奉承,“十六殿下的也不錯。”
司慕涵笑了笑,倒有些喜歡李文真這種爽直的個性,也許也是因為她這般個性母皇方才會將她當成心腹,方才會讓她知道自己身體的問題,“李將軍是個爽直之人,殿也不想跟李將軍耍心機了。”
她頓了頓,咬牙道:“母皇的身體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李文真神色凝重:“陛下為何會這樣?”
“母皇不曾過。”司慕涵垂眸道,頓了頓,正色道:“殿需要一個可以幫殿穩(wěn)住局面的人,不知道李將軍愿不愿意幫助殿?”
“李文真受陛下隆恩,自然為陛下之命是從。”李文真肅然道。
司慕涵笑了笑,“如此殿便放心了。”
但她也知道,李文真效忠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大周的皇帝,如今是母皇,至于以后,李文真會不會如效忠母皇一般效忠她,就像母皇所的,得靠她的事。
不過至少她可以肯定,李文真不會背叛她。
如今只要做到這個就可以了。
李文真完了這話之后便想繼續(xù)詢問一些瑄宇帝的病情,雖然作為一個臣子不該這樣問,但是瑄宇帝對她有再早之恩,女子者必定要知恩圖報。
如果不是瑄宇帝,或許如今她也還只不過是一個兵,便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取得了成就也不會有今日這般。
她唯瑄宇帝之命是從不是不會效忠眼前的十六皇女,她只是擔心這個十六皇女會趁瑄宇帝病重之時對瑄宇帝做出什么事情來,畢竟這些事情在歷朝歷代都是有得。
不過只要這十六皇女一直沒有傷害陛下,她李文真便會誓死效忠。
只是;李文真方才準備開口便見三匹軍馬進入了校場。
白瑞沒想到李文真也在這里,策馬走到她面前便下馬行禮,明了來意。
李文真也下馬給沈玉清行禮,她與沈玉清雖然都是正一品的武將,但是沈玉清還有一個威遠大將軍的頭銜,便高了她一級。
沈玉清也下馬行禮給司慕涵行禮。
沈茹雖然極為的不愿意,但是也是下了馬,但是卻只是拱了拱手。
司慕涵騎在馬上受了她們的禮,然后看向沈玉清,微笑道:“沈將軍回京多日想必也是想戎馬邊疆的日子了吧?”
“只要我大周邊境平安,末將愿意一輩子不上馬,不穿戎裝。”沈玉清客套地回了一句。
司慕涵笑了笑:“那我大周豈不是少了一個絕代名將?”
“十六殿下過譽了。”沈玉清恭敬地回道。
司慕涵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轉過了視線看向了瑄宇帝給她過的白薇的親姐白瑞,神態(tài)上的確是與白薇有些相似,但是她怎么會與沈家母女這般熟悉?
她也看見了白瑞的眼中對沈玉清有著一種崇拜。
母皇知不知曉這件事?
李文真也和沈玉清寒暄了幾句,雖然李文真也曾經(jīng)在沈玉清的手下當過差,但是卻沒有白瑞對沈玉清的崇拜,或許是因為李文真心里認定的主子從來只有瑄宇帝一人,而且,若按年齡來看,李文真和沈玉清基上算是一個年代的人。
沈玉清也曾經(jīng)聽過李文真這人,此人雖然不出名,但是對她的履歷卻也是了解的,能有這般升遷經(jīng)歷的人必定陛下的心腹,如今李文真與十六皇女單獨在校場,便是表明陛下已經(jīng)開始將自己的心腹將領交給十六皇女的手中。
想必陛下丟下京城的事情趕來西南大營的其中一個目的便是要做這件事。
可是陛下為何這般急著做這件事?
沈玉清雖然是武將,但是她也明白,一個帝皇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將軍權交給自己的繼任者的,因為著方才可以保證自己所選的繼任者不會弒君奪位。
如今陛下為何要這么做?
沈玉清心中略過了一個想法,但是很快便否定了,如今陛下春秋正盛怎么可能?
或許陛下這般做只是想給十六皇女一些勢力罷了,畢竟如今朝中的寧王和瑞王都各自有實力,若是十六皇女手中沒有任何的力量那便是陛下認定了,她的位置也未必能夠穩(wěn)固!
司慕涵也和白瑞些幾句話,基上都是一些客套話,也沒有詢問她與白薇的關系,最后她便試探了她對沈家母女的感覺,而所得到的便是她之前所看見的那般,白瑞對沈玉清這個威遠大將軍甚為的恭敬,司慕涵心頭一動,一個想法也油然而生。
沈茹看了看司慕涵,便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十六殿下也在場,不如比試一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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