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羽之是從蜀藍風那里得知司慕涵被罰的消息的,當日蜀藍風自下了早朝之后便丟下公務趕來了十六皇女府,除了告知司慕涵被瑄宇帝責罰的消息之外,還希望蜀羽之能夠勸勸司慕涵,莫要繼續抓著平王的事情不放。
雖然蜀藍風不知道司慕涵究竟為何有這個事能夠操縱這么多事情,而且做得鬧得這般的大,但是若讓她鬧下去,不管是對于司慕涵還是對于瑞王甚至對于整個大周都沒有好處。
瑄宇帝責罰司慕涵想必也只因為看出了這一。
面對蜀藍風的請求,蜀羽之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等震驚之后,他便是擔心。
但是終究還是沒有應下了蜀藍風的請求。
他知道司慕涵為何這般抓著平王不放。
她這是在為她的孩子報仇。
平王在雪暖汐沒了孩子的事情上扮演的角色他也是后來才知曉得。
所以,他很清楚司慕涵是絕對不會這般輕易地放過平王的。
蜀藍風見兒子始終不愿意應下他的要求,沒有惱怒,卻也沒有欣然接受,隨意寒暄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蜀羽之知道母親不悅,只是他卻還是什么也不能答應。
那個殿下的孩子,連他得知平王做了的事情之后都心生怒意,更何況是殿下人?
蜀羽之這段時間一直陪在了雪暖汐身邊,他不敢相信那個曾經無法無天任性妄為的雪暖汐會變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殿下見了一定很傷心吧?
蜀藍風離開之后,蜀羽之便想著進宮,只是卻被章善阻止了,殿下交代,讓他安心在府上等著便是。
蜀羽之愣了愣,但還是應了下來。
只是這么一等,便是一天一夜。
“公子,你還是休息一下吧。”蜀青明知道自家公子不會聽他的,但還是忍不住勸了勸。
蜀羽之站在雨樓的門口處看著前方,就這么一等便是一夜。
昨夜下了一夜雨,殿下就這般跪著,身子怎么能夠受得了?
她一路趕回京城就勞累,這一日一夜的折騰……
蜀羽之連忙轉過視線看向蜀青,道:“奶爹,那姜湯可還熱著?”
“還熱著,公子放心。”蜀青無奈地道,這一晚上,公子不知道問了多少遍,若不是因為章管家交代殿下要公子在府中等待,想必如今他一定會進宮去陪殿下受罰。
蜀羽之了頭,“那就好。”完,轉過視線繼續看向前方。
半晌后,然后看見一個下人正急匆匆地趕來。
蜀羽之不顧外邊下著細雨,沖了出去。
蜀青焦急的踱著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是不是殿下回來了?”蜀羽之急忙問道。
那下人喘了口氣,隨后搖頭:“不是,是雪公……不,是雪主子來了,管家請羽主子去前廳。”
蜀羽之一愣。
“公子,外邊下著雨,我們先進屋吧。”蜀青拉著蜀羽之的手道。
蜀羽之回過神來,隨著蜀青進了屋,隨后換了一身衣裳便往前廳走去。
前廳內
雪暖汐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身上披著一件白色披風,臉色有些不好,眼下泛著淡淡的烏青,想必是昨夜一夜沒有睡好。
陪著雪暖汐前來的是雪家的二姐雪傾。
來雪暖汐是不想來的,她過讓他回家等著她來,他便聽她的話。
可是雪傾卻看不過,實在不忍心弟弟在這般心神恍惚的。
來她得知十六殿下不惜冒著被陛下責罰的危險也要為弟弟求一個正君的名分而高興和欣慰的,可是母親卻,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甚至還勸汐兒看開些。
她不明白一向疼惜弟弟的母親為了出這樣的話來。
而弟弟經過了一連串的打擊之后,便變得唯唯諾諾似的,母親什么他都同意了。
就連擔心十六皇女也不敢過來這邊看看。
雪傾實在是忍不住了,所以便帶著弟弟過來。
弟弟一開始雖然不愿意,但最后還是屈服于自己的心。
雪傾見了這情形,不禁松了口氣,弟弟的性子雖然改了不少,但是性還是存在的。
她相信,假以時日,弟弟一定會變回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模樣。
雪暖汐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握著,這是他自發生了那件事后第一次出現在十六皇女府,他不敢抬頭生怕在下人的眼中看見他最害怕的鄙視。
這些日子,他曾經在自己府中的下人眼中看見過。
連自己家里的下人都鄙視他,那十六皇女府中的下人豈不是更勝?
蜀羽之趕了過來,便看見雪暖汐惶恐不安的表情,他穩了穩心神,緩步走到雪暖汐面前,然后行禮道:“羽之見過雪主子。”
雪暖汐猛然抬頭,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什么?
他這是做什么?
他給他行禮?
為什么?
以前他去雪家見他都不行禮的?
蜀羽之他這是想做什么?
蜀羽之看著他,眼底有些不解。
雪暖汐盯著他,臉上的詫異沒有消去。
蜀青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雪主子是來見殿下的嗎?殿下還沒有回來。”
雪暖汐聞言,隨即將因為蜀羽之而生出來的驚愕拋下,換上了對司慕涵的擔憂,他猛然站起身來,“她還沒有回來……”
雪傾見弟弟身子發著抖,連忙上前扶著弟弟:“汐兒,你先坐下,別擔心,十六皇女不會有事的。”她有些后悔自己為了這般的魯莽直接將弟弟帶來而不是先讓人來打探一下消息。
“她還沒有回來?”雪暖汐看著蜀羽之,囁囁地問道。
蜀羽之頭:“章管家在宮門前等著殿下,若殿下出宮,她便會接殿下回來的。”
雪暖汐沒有再地,低著頭,木然地坐了下來。
她還沒回來?
她不是陛下不會罰她太久的嗎?
為何還沒回來?
是他又害了她嗎?
雪暖汐你又害了她了嗎?
他不要當正君,真的不要當正君了,為何她還要這般的傻!
他這么壞,她為何還要為了受這等罪?
蜀羽之見了這情形,不知該什么才好,他尚且需要別人來安慰,如何能夠安慰雪暖汐?只是此時他卻不得不出些讓人心安的話來,不僅是為了雪暖汐也是為了他自己,“你放心,我這便讓人去問問,看看章管家將殿下接回來了沒有。”
罷轉身便要喚來下人,卻見門房急匆匆地走進來稟報殿下回來了。
雪暖汐頓時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溢出了驚喜的笑意。
蜀羽之像是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然后轉身往大門處走去。
雪暖汐也想跟上去,只是他才踏出了一步便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蜀羽之背影。
雪傾蹙眉:“汐兒……”
“我在這里等。”雪暖汐重新坐了下來,然后一雙眼睛盯著大廳的門口。
他好像去看她,好像沖出去抱著她,可是他不可以,他不知道她喜不喜歡這樣,以前她是不喜歡的,她喜歡他安安靜靜地坐著等著她。
雪傾看著弟弟的行為,不禁心疼不已。
蜀羽之快步走到了門口,便見司慕涵一身濕漉漉地下了馬車,神色疲憊且帶著幾絲的黯然。“殿下……”
他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女子,低喃出聲。
司慕涵看著蜀羽之,微微一笑:“我回來了,不用擔心。”
蜀羽之哽咽了一下,隨即想起了她渾身濕透,連忙道:“殿下快些進去吧,莫要著了風寒。”他上前,攙著司慕涵的手,隨即吩咐蜀青下去準備熱水姜湯。
司慕涵沒有反駁,安靜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蜀羽之沒有詢問她在宮里的情況,只是攙扶著她慢慢地走著。
他知道她跪了這么久,腿一定是很難受的。
司慕涵緩步走著。
蜀羽之想起了廳內的雪暖汐,便輕聲道:“殿下,雪主子來了。”
司慕涵一愣,雪主子?隨即,臉色一變,她明白了蜀羽之的人是誰?阿暖,他來了?
蜀羽之看著司慕涵的神色,眼底掠過一絲黯然,“他在廳內等著殿下。”
司慕涵臉頰顫抖著一下,有些不敢再往前走,終究,她還是沒能為他討得正君的位置,如今,她不敢面對雪暖汐。
“殿下?”蜀羽之忽然覺得司慕涵有些不對勁。
司慕涵吸了口氣,“我沒事,走吧。”
蜀羽之了頭,攙扶著她繼續往前走。
半晌后,司慕涵終于看見了雪暖汐。
雪暖汐的眸光也定在了她的身上,這時,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起身跑到了她的面前,眼中泛起了霧水,“你……”
“我沒事。”司慕涵笑著,“我身上濕著,你莫要碰我。”
雪暖汐剛想動的手隨即止住,“好。”
“殿下,先沐浴更衣吧。”蜀羽之提醒道。
雪暖汐愣了愣,隨即連忙頭:“對,沐浴更衣,不要著涼!”
司慕涵頭,對著雪暖汐笑道:“我先去沐浴更衣,阿暖,你等我……待會兒……我……我有事跟你。”完,又道:“前廳風大,你先到后邊的暖閣坐著。”
雪暖汐連忙頭,“好,你快些去換衣服!”
司慕涵了頭,想讓蜀羽之留下來陪著他,卻聞他一臉鄭重地看著蜀羽之道:“蜀羽之,你要好好照顧她!”
司慕涵愣了愣。
蜀羽之頭:“我會的。”
司慕涵看了看雪暖汐,心頭一痛,然后和蜀羽之離開前廳。
雨樓內
蜀羽之伺候著司慕涵沐浴更衣之后,便讓人送上了姜湯。
司慕涵沒有多什么,便喝了下去。
有過會兒,司慕涵便起身往前廳后的暖閣走去。
蜀羽之沒有跟隨,即使司慕涵沒有什么,但是他也看出來了,自她知道雪暖汐在府中的時候便一直心神不寧。
她有話給他。
可是什么樣的話讓她這般的心神不寧?
只是不管如何,他卻明白,司慕涵定是想和雪暖汐單獨這話的。
所以,他沒有跟上去。
更害怕自己見到了她對雪暖汐的柔情之后會壓抑不住心中的妒忌。
他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會被這股妒忌給吞噬。
“公子……”蜀青看著自家公子,不禁心疼不已。
蜀羽之吸了口氣,“殿下回來我便放心了,奶爹,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殿下那邊……雪主子應該不會這么快便離開的,你……我先去休息一下。”罷,轉身往寢室中走去。
蜀青見狀,更加的心疼。
暖閣內
雪暖汐坐在暖榻上,卻沒有之前的不安,只要她沒事就好,只要她沒事,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她討厭他也沒關系。
雪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自己弟弟臉上泛著的淡淡傻笑,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該好笑。
司慕涵走進暖閣。
雪暖汐聽見了腳步聲,連忙抬頭看向門口。
司慕涵有些不敢面對他的眸光。
雪暖汐看著她,見她不話他也不話。
雪傾保持沉默。
司慕涵吸了口氣,走到雪暖汐面前,見他臉色不怎么好,便蹙眉道:“身子不舒服嗎?可是累著了?還是著涼了?”完,伸手握著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一片冰涼,“阿暖……”
以前的他的的手都是暖的,可是為何如今卻這般的冰……
他的身子竟然差了這般的多?
司慕涵轉過視線看向雪傾,“御醫如何?”
“需要好好調養。”雪傾道。
雪暖汐這時忽然間開口道:“我沒事,御醫只要再養一陣子我便會完好了的,我真的沒事,我可以再生孩子的!”
司慕涵聞言,喉嚨哽咽了一下,她看著他認真的神色,一時間不出話來。
“你不相信我?”雪暖汐惶恐地看著她。
司慕涵笑了笑,“相信,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有孩子的!”
雪暖汐笑了,拉著她的手道:“真的嗎?”
“你不相信我?”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連忙頭:“相信!”完,站起身來又問,“我可以抱抱你嗎?”他還想她好想她,好想抱抱她!
司慕涵眼中一澀,隨后伸手,將他摟進了懷中。
雪暖汐隨即伸手緊緊地抱著她,生怕她消失不見了似的。
雪傾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雪暖汐沒有話,只是一個勁地抱著她。
司慕涵將他摟在懷中,合上了眼睛。
暖閣內安靜了下,卻彌漫著淡淡的帶著傷感的溫馨。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傾忽然間滿臉喜悅地走了進來,“汐兒!”
雪暖汐將頭抬起來看向雪傾,卻不愿意放手。
司慕涵轉過視線,看了雪傾的神色,問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嗎?”
“方才府中來人,陛下有旨意給汐兒。”雪傾笑道,她看著司慕涵,似乎在詢問她是不是陛下改變了注意。
雪暖汐卻心中一驚,陛下給他旨意?難道她后悔了,絕對連側君的位置也不給他而是要賜死他?他伸手將司慕涵抱得更緊,身子瑟瑟發抖。
司慕涵隨即安撫道:“別怕,只是賜婚的旨意而已。”
雪暖汐一愣,看著她的眼睛。
“是賜婚的旨意,母皇答應了,她會給我們賜婚的。”司慕涵神色有些僵硬,“阿暖……對不起……”
雪暖汐不解地睜大了眼睛。
“母皇雖然答應了撤回當日給你的那道口諭,只是……”司慕涵忽然覺得后面的那幾個詞有千斤重,怎么也吐不出來。
雪暖汐聽了她的話,先是一愣,隨即是不信,他揪著她的衣裳,緊張地問道,“你,陛下回撤回之前的那道口諭?”
“是……”司慕涵擠出了一個字。
雪暖汐又問:“那我是不是可以生下你的長女?是不是可以第一個生下你的孩子?是不是?”那這樣那個孩子就一定是回來的,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的!
司慕涵僵硬地了頭。
雪傾看了司慕涵的神情,不禁蹙了蹙眉。
雪暖汐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即道:“我要回去,馬上回去,我要回去接旨。”罷,便松開了司慕涵,“二姐……”
司慕涵卻抱著他,不讓他走。
雪暖汐訝然,他看著她,似乎在問怎么了?
司慕涵看著雪暖汐,“阿暖……母皇雖然答應撤回那道旨意,只是……只是……”她吸了口氣,咬著牙擠出了最后的一句話,“只是母皇只同意許你側君之位……”
雪暖汐一愣。
“阿暖……”司慕涵不敢直視雪暖汐的目光,“對不起……”
雪傾臉色有些難看,但是卻沒有質問出聲,陛下能夠收回那道嚴苛的旨意已經是恩典了,若是她再鬧下去,恐怕會害死弟弟!
她緊緊地握著雙拳,擔憂地看著弟弟,生怕他會做出什么傻事來。
在經歷這么多的打擊之后,她知道,弟弟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致。
雪暖汐看著司慕涵:“我以后可以第一個生你的孩子?”
司慕涵一愣,抬眸看著他,卻見他臉上沒有失望沒有難過甚至沒有不悅,而是一臉的認真,“阿暖……”
他怎么了?
“可不可以?”雪暖汐又問道。
司慕涵隨即頭,心中卻恐慌起來。
雪暖汐又問:“我以后可以和你一同進宮,一同出現在別人面前?”
司慕涵頭。
“那我死了之后是不是不能夠和你葬在一起?”雪暖汐垂下了眼簾。
司慕涵一愣。
雪暖汐又道:“算了,我只要活著可以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他抬起眼簾,“我活著的時候能夠和你永遠在一起嗎?”
司慕涵隨即頭:“可以!”
雪暖汐松了口氣,微笑道:“那就好。”
“阿暖……”司慕涵憂聲道,“你沒事吧?”
雪暖汐搖頭:“我沒事,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側君就側君,對了,我是不是可以有婚禮?”
司慕涵頭:“是。”
“糟了!”雪暖汐忽然間叫了起來,隨即推開了司慕涵,走向雪傾,“大姐,我們快回去,我的禮服還未準備,還有嫁妝,還有很多少東西……”
“阿暖!”司慕涵有些懵了。
雪暖汐轉過身,認真地道:“我知道成親之前我們是不可以見面的,別人這是不吉利的,你不要來見我,記住了。”完,便拉著雪傾離開。
司慕涵愣在原地,許久之后方才回過神來,隨即輕輕地溢出了一絲笑意。
側君便是側君。
在她的心中,她還是她的阿暖!
……
弱水三千樓
瑞王司慕臻正獨自一人喝著悶酒,連陪伴的人都沒有。
以往她來弱水三千樓總是會叫上樓里的頭牌陪伴,只是此時她卻沒有興致。
忽然間,房門被推了開了。
司慕臻隨即怒喝道:“滾出去!”
“九皇妹好興致。”寧王司慕容緩步走了進來。
司慕臻隨即抬眼冷笑:“五皇姐不是有傷在身的嗎?怎么有興致前來尋歡作樂?”
“九皇妹來這里做什么,殿便來這里做什么。”司慕容絲毫沒有不請自來的尷尬,從容地坐了下來,行走之間根沒有被受了傷的跡象。
司慕臻譏笑:“五皇姐便不怕皇妹參五皇姐一個欺君之罪嗎?”
“九皇妹若是想這般做盡管去做。”司慕容自行倒了一杯酒,不冷不熱地道。
司慕臻隨即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便認為殿一定會受你挾制嗎?”
司慕容似笑非笑:“九皇妹還記得當日我們姐妹三人在這里一同飲宴的事情嗎?”
司慕臻冷笑:“寧王殿下有什么話直吧,殿沒空與你談笑風生!”
“不久前,母皇給雪暖汐下了一道賜婚的旨意。”司慕容淡淡地道,眼底卻溢著陰沉之色。
司慕臻譏誚道:“沒想到五皇姐竟然這般一個長情之人。”
“母皇之前方才給了雪暖汐一個口諭,可是如今方才過了沒多久,居然收回了那道口諭。”司慕容沒有動怒,抬眼看著司慕臻,慢慢地道。
司慕臻冷笑:“這又如何?”受辱的人是寧王,與她何干?!
“九皇妹。”司慕容聲音有些黯然,“母皇登基以來何曾做過這等朝令夕改的事情?”
司慕臻瞇了瞇眼,坐了下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九皇妹難道還明白嗎?”司慕容嗤笑道,“你我可是在為別人當靶子!”
司慕臻臉色猛然一變,“你在胡些什么?”
“胡?”司慕容冷笑,“九皇妹認為殿是這種會拿這些事情來笑的人嗎?”
司慕臻瞇著眼看著她,很快便平息了心中的震驚,似笑非笑地道:“皇妹知曉五皇姐怨十六皇妹搶走了雪家公子,更怨十六皇妹揭發了七皇姐的事情,不過五皇姐,你用這等借口懲治十六皇妹,未免太過于低下了嗎?”
在為別人當靶子?
她的靶子是指十六皇妹?
她真當她是傻子不成?
司慕臻心里依然認為,司慕容這是在挑撥她與司慕涵的關系,從而利用她來打擊司慕涵,以報奪夫害妹之仇。
“皇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給別人當了靶子,但是卻知道我絕對不會愿意給人當槍使!”司慕臻冷笑道,“至于五皇姐手中拿著的那些證據五皇姐若是想交給母皇便可以交,大不了皇妹親自處決了那個賤人罷了,不過若是母皇知曉五皇姐明明知道這件事卻一直瞞著,只怕也不會高興,況且,七皇姐的事情,母皇雖然低調處理,但是母皇是何等人物,她豈會不知五皇姐在這件事情傷扮演了什么的角色?五皇姐若是真的想在這個時候惹事,皇妹也絕對不會阻難!”
司慕容笑了笑,“九皇妹誤會了,今日殿前來除了提醒一下九皇妹之外,還有便是要將一些東西交還給九皇妹。”罷,她揚聲道:“李玉!”
房門隨即被推了開來,李玉擰著一個包袱走了進來,“殿下。”
寧王示意她將包袱放在桌子上。
李玉放下包袱,隨后退了出去。
司慕臻沉了臉,盯著那個包袱。
司慕容笑道:“當日利用這些東西脅迫九皇妹不過是為了救七皇妹,如今七皇妹之事既然已了,那這些東西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司慕臻神色一變,隨即伸手打開了那個包袱,正是當初寧王給她看的那些證據,她隨即看向司慕容,眼中盡是狐疑,她真的這般的好心?
“東西既然已經歸還給九皇妹了,殿便不打擾九皇妹飲酒了。”司慕容慢慢地站起身來,起步離開。
司慕臻倏然站起身來:“你究竟想怎么樣?”她們斗了這么長時間,如今她手握住她的把柄,沒有用來打擊她反而還給了她?!
司慕容,她真當她司慕臻是個傻子不成?!
“殿的話都完了,九皇妹若是不信殿也沒辦法。”司慕容似笑非笑,“至于十六皇妹的事情,九皇妹過些時候便知道殿沒有糊弄你,但是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恐怕你我也不是她的對手了。”
司慕臻雙眼瞇成了一條線。
“九皇妹大可去和蜀相商議一下這件事,畢竟蜀相大人在朝為官多年,眼睛必定比我們這些晚輩更加的明亮,若是九皇妹確定了,那便記嘴下手,否則,晚了,誰也奈何不了她,至于如何下手……”司慕容沉吟了會兒,繼續道:“九皇妹大可去宮里問問昭皇貴君,相信昭皇貴君一定會想到一個好法子的,大周的未來之主豈能是一個紅杏出墻之人所出!”
她完,隨即轉身離開。
司慕臻沒有再阻難她,心中卻還是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她盯著桌上的那個包袱。
司慕容,你究竟打些什么注意?
馬車上
司慕容沉著臉瞇著眼端坐著。
李玉窺探了一下主子的臉色,半晌后問道:“殿下真的將所有證據交給了瑞王?”
司慕容眸光陰沉地掃了一眼李玉,“殿即便斗不過母皇也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李玉心中一凜。
司慕容隨即問道:“七皇妹如今的情況如何?”
“目前無大礙,只是如今的平王府已然亂成了一片。”李玉回道。
司慕容臉龐顫抖了一下,“讓管家留意一下,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盡量去幫,記得,避人耳目。”
“是。”李玉頭。
司慕容隨后閉上了眼睛,掩蓋住了滿目的陰鷙之色。
司慕涵,事情才剛剛開始,才剛剛開始……
……
蜀羽之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睡到了下去傍晚時分。
他一直以為自己一定睡不著的,只是沒想到居然睡得這般的沉。
也許他真的累了。
當他醒過來之時,發現屋內依然上了燈,他先是一愣,隨即便是一驚。
殿下雖然沐浴更衣,但是卻還未用膳。
他怎么把這般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連忙掀了被子正欲下床,腦海中卻閃過了一件事。
殿下如今與他在一起,怎么會忘了用膳呢?
蜀羽之苦笑一聲。
雪暖汐既然來了,該不會再離開了吧?
如今他應該和殿下在一起的。
蜀羽之抱著被子,將頭埋在了被子中,不愿意去想那些讓他難受的事情。
“怎么了?不舒服?”忽然間,一道軟綿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緩緩響起。
蜀羽之身子顫抖了一下,然后緩緩地抬起頭,卻見司慕涵不知何時站在了床邊,神色擔憂地看著他,“殿下……”
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不是應該和雪暖汐在一起的嗎?
他們這么久沒見了,而且又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應該和雪暖汐呆在一起的。
司慕涵擰緊了眉頭:“羽之,怎么了?”
蜀羽之愣愣地看著她,“殿下,你怎么會在這里?”
司慕涵瞇了瞇眼,坐在床邊,“我午時便過來了,見你正睡得沉便未叫你。”
“午時?”蜀羽之一愣,“雪……雪主子呢?”
司慕涵聽了他的稱呼,怔了一下,隨即回道:“他回雪家了。”
“為什么?!”蜀羽之訝然,“殿下可是還在責怪他?”
司慕涵搖頭。
蜀羽之松了口氣,心中卻也揪了一下。
“母皇下旨賜婚,三月十五那日阿暖便會進門。”司慕涵緩緩地道,聲音壓得很低,“羽之……”
蜀羽之沒有注意到司慕涵的異樣,而是道:“陛下下旨?”
司慕涵頭:“母皇收回了之前對阿暖的那道口諭。”
“啊?”蜀羽之驚愕,但是片刻后便發現自己這般的反應十分的不妥,隨即斂了斂心神,問道:“陛下原諒了他了?”若是這樣,他心也可以安寧一些,不必在因愧疚而日日不安。
司慕涵沒有回答,而是淡淡地了一句:“阿暖是以側君的身份進門。”
蜀羽之又是一驚,只是側君?還是側君嗎?
“嗯。”司慕涵溢出了一個僵硬的字。
蜀羽之看著司慕涵,“殿下……殿下很難過……”
司慕涵笑了笑,有些澀味,“羽之,我是不是很沒用?”
蜀羽之連忙搖頭,“陛下收回那道口諭是不是因為殿下?殿下被陛下罰,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件事?”
司慕涵微微訝然。
蜀羽之見了她的神情,依然明白了,他垂了垂眼簾,心中有些苦澀,“殿下能夠讓陛下收回那道口諭已然是很不容易了,殿下如何能這般自己。”他完,顧不得太多,伸手抱著她。
司慕涵垂著眼簾看著他,“羽之……”
“殿下放心,雖然如今已然是十二了,但這些日子羽之一直都在準備著迎接雪主子進門的事宜,還是可以趕得及的。”蜀羽之低喃道。
司慕涵心中一顫,“羽之你……”
“殿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蜀羽之抬頭看著她。
司慕涵凝視著他,“你。”
“這兩日,能不能陪陪我,只陪著我?”蜀羽之正色道,“我知道這樣很任性,可是……”他沒有下去,也不知道如何下去。
他害怕,雪暖汐進門之后,那蒙家公子也會進門。
他知道殿下不是薄情之人,但是他也知道,他在殿下的心中并沒有多大的分量,所以他真的害怕,他們進門之后,殿下便會忘了他!
他知道不該這般胡思亂想,卻還是忍不住!
司慕涵笑了笑,“母皇給了我幾天假,我可以過了十五那日再上朝。”
“殿下答應了?”蜀羽之訝然道。
司慕涵頭,“是。”
蜀羽之笑了,眼中閃著淚花,他伸手,再次抱著司慕涵,“殿下放心,往后,羽之不會在這般任性。”
司慕涵笑了笑,“羽之,這不是任性。”
蜀羽之笑的更加的燦爛。
半晌后,司慕涵忽然起了另一件事,“章管家跟我過,這段時間府中的事情都是你在操勞,幸苦你了。”
蜀羽之微微一愣,隨即抬眼看著司慕涵,“殿下放心,待雪主子進門之后,羽之便會將管理后院之權交給他。”
司慕涵失笑:“我并沒有這個意思,阿暖的性子不適合做這些事情,而且,如今他的身子也需要好好靜養。”
蜀羽之訝然。
“府中的事情還是你先管著吧。”司慕涵正色地道。
蜀羽之看著她好一會兒方才頭:“羽之明白,殿下放心。”完,又道:“待來日正君入門之后,羽之再轉交給正君。”
這一刻,他直接把另一個人給忽略了。
蒙家公子雖然侍君,但是卻還是高了他一級。
只是他卻下意識的把他給忘了。
司慕涵聞言,隨即蹙起了眉頭,她想起了瑄宇帝今早的話,不知道她是真的還是耍著她玩,若是真的,她會給她找一個什么樣的正君?
阿暖坐不穩正君的位置,那誰可以?
蜀羽之見了她這模樣,黯然地道:“殿下可是怪羽之?”
司慕涵回過神來,“什么?”
“雪主子一事……”蜀羽之低著頭。
司慕涵看著他,“羽之,即便沒有你,即便沒有發生這件事,母皇怕是也不會讓阿暖坐上正君的位置。”
蜀羽之訝然抬頭。
“這些事情往后你就會明白的。”司慕涵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先去用完膳吧。”
“殿下也還未用膳?”蜀羽之驚愕,然后連忙下床,喚蜀青進來伺候他梳洗。
司慕涵隨即微笑地走出寢室,在花廳內等著他,腦海中卻也想起了另一件事,阿暖的性子……
她即便是在遲鈍也看得出來,阿暖如今的性子雖然變了許多,但是她卻知道,這并非是一件好事,她的阿暖不該是這樣的,以前那個總是惹禍鬧事的雪暖汐固然不可取,可是如今這樣總是惶恐不安的雪暖汐卻也不見得有多好。
阿暖,她該如何方才能夠找回他的快樂?
司慕涵有些后悔當初發生了那件事之后為何要對他出那樣絕情的話來。
正當司慕涵苦惱不已的時候,章善站在門外稟報,有事求見。
司慕涵讓她進來。
章善行禮后隨即將蜀羽之被挾持的事情了一遍。
司慕涵聞言,頓時變了臉色。
這時,蜀羽之走了出來。
司慕涵示意章善噤言,然后看向蜀羽之,見他一臉喜悅,便決定暫且放下這件事,羽之被挾制,夜侍君出手相救……
這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蜀羽之見章善也在,便微笑道:“章管家可是有什么事情?”
章善見了司慕涵的反應便知道她不想現在詢問這件事,便低頭恭敬地道:“的前來詢問殿下該將雪主子的住處安排在哪里。”
蜀羽之一怔,按理來,側君的住處也是在西苑,可是……蜀羽之之前雖然在準備著迎接雪暖汐進門的事情,但是卻沒有吩咐安排住所。
東苑是正君的住所……
如今雪暖汐自然不能住進去,否則將來正君進門之后一定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風波的。
司慕涵淡淡地道:“上回殿不是吩咐你在南苑準備好一個院子,可備好了?”
章善有些訝然,“回殿下,已然備好,這兩個月一直都有下人在收拾的。”
“那便安排在那里吧。”司慕涵吩咐道。
蜀羽之微微一愣,那個院子是為了他而準備的?所以,當初他所猜想的是正確的?心頭隨即劃過一陣不適,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道:“那個院子不錯,也適合大病初愈之人。”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
章善領命:“是。”然后退下。
“奶爹,去傳膳。”蜀羽之隨即吩咐道。
蜀青領命離開。
司慕涵對蜀羽之伸出了手,微笑道:“羽之,過來。”
蜀羽之走上前,伸手握住了她的。
“記得新婚之夜,我跟你過的話嗎?”司慕涵微笑道。
蜀羽之笑道:“羽之記得,羽之也相信,殿下一定會做到。”
……
瑄宇帝二十九年三月十三,瑄宇帝下旨封西南謝氏嫡長女為西南大將軍,即刻上任,并且命蕭玥從旁輔助,待西南邊陲完穩定之后方才回歸原職。
同時,將十一皇子賜婚于西南謝家嫡次女,于一個月后成婚。
西南謝氏忽蒙圣寵,感恩戴德,隨即上奏瑄宇帝,請旨將謝氏嫡系遷往京中定居,以便迎娶十一皇子入門。
瑄宇帝恩準。
隨后將近一年多的時間內,西南的百年望族謝家逐漸地將家業轉移遷往京城,西南老宅內只留下一些年老的族長和一些旁支。
西南的格局也因為這一次的遷徙而改變。
瑄宇二十九年三月十五,十六皇女以十里紅妝,百里鋪錦之禮親迎雪家嫡子入門。
雖未側君,婚儀之隆重卻不亞于皇女正君。
甚至比起來日進門的十六皇女正君更為的隆重。
這場盛大的婚儀為兩個多月來京城之內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而雪家嫡子一生榮寵也從這一刻開始。
在未來的幾十年中,誰都知道,在永熙帝心中,最在乎的不是鳳后水氏,而是固宸皇貴君雪氏。
而雪氏也是永熙帝一生中唯一一個親迎進門的君侍。
……
水墨笑坐在馬車內,遠遠地看著那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滿目冷意。
側君?
這樣的迎親之禮居然是迎一個側君進門?
雪暖汐,你的運氣就這般的好?!
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居然還能夠享受這等禮儀?
而陛下居然收回了那道口諭!
雪暖汐,你憑什么!
他冷眼盯著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女子的背影,居然親自迎娶?
她不知道唯有正才配由妻主親來迎娶嗎?
如今居然為了一個側君,而且還是一個名聲已經壞了側君壞了大婚的規矩!
十六皇女,你也不過如此!
他冷笑一聲,放下了窗簾,吩咐下人離開。
……
蒙家別院
莊家正夫怯怯地走進寢室,隔著輕紗簾帳看著躺在暖榻上的男子,“公……你……找我?”
男子背對著他,似乎連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我聽,今日十六皇女會迎側君進門。”
莊家正夫訝然。
“怎么?當了莊家的少主夫連話也不會了?”男子嗤笑道。
莊家正夫連忙搖頭:“不,不是的……今天十六皇女的確是迎側君進門……”
“她可是親自去迎接那雪家的公子進門的?”男子繼續問道。
莊家正夫頭:“是。”
“這般來,她很疼愛這個側君?”男子問道。
莊家正夫不知如何回答,好,他定然會難過,不好,他也不信。
“你不回答,那想必她真的很疼愛這個側君了。”男子低喃道。
莊家正夫忙道:“不是這樣的,你……”
“好了,你可以走了。”男子打斷了他的話,“免得你家妻主知道了又跑來質問于我為何傷害你,走吧。”
莊家正夫還想些什么,只是卻不知道該什么好,最后道:“對不起!”然后轉身匆忙離開。
房間內隨即傳來了男子的低喃:“對不起?你不需要對不起,這是我的報應而已……他很疼愛那位側君?這樣便好,這樣往后我也可以清凈些……只是清凈又有什么用呢?我終究不能一輩子干干凈凈地想她……報應,這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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