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桃江邊,蘆葦叢中。
臉色蒼白幾乎透明的綠姑扶著紅姑的手臂,咬著牙看著江對面那些瘋狂蹦跳歡呼的天鬼教徒。
他們豎起了一根高高的木桿,上面撐著一顆水缸大的木雕惡鬼頭像。數千天鬼教徒唱著陰氣森森的歌謠,高喊‘天降惡鬼凈世’的口號,將一顆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在木桿下整齊的碼放起來。
砍下這些被屠戮的百姓頭顱時,這些天鬼教徒也不知道用了何等秘法。
楚天他們就看到這些百姓的尸身急速的干癟下去,唯有他們的腦袋變得通紅透亮,好似注滿了血漿的氣球。
一名戴著鬼面具,手持一根血色長香的男子在木桿下蹦跳祈禱了一陣,那些通紅透亮的人頭七竅中就有一縷縷亮晶晶的精血氣息噴出,被木桿上的惡鬼雕像大口吞了下去。
如此一刻鐘的時間,砍下來的數萬人頭都變得枯萎干癟了許多,帶著鬼面具的男子這才一聲長嘯,猶如癲狂一樣渾身抽搐著大聲嘶吼起來:“兒郎們,享受血食吧!惡鬼降世,殺光一切污穢,燒光一切污穢,只有我們這些虔誠的教徒,可得富貴康寧!”
數千天鬼教徒齊聲歡呼,他們湊到那些人頭旁大口呼吸,一縷縷血色精氣不斷從人頭的七竅中涌出,被天鬼教徒們大口吞下。一顆顆人頭快速的干癟、腐朽,最終變成了一灘灰色的骨灰。
歡笑聲震天,這些天鬼教徒眸子里的綠色光芒又強了一分,他們的氣血力量又增強了不少。
長嘯聲傳來,近百名天鬼教徒吞噬了足夠多的精血氣息,居然當場突破成為了地品高手。他們歡天喜地的原地蹦跳,每一個都跳起來十幾丈高,凌空揮刀時,刀鋒前已經隱隱有一絲刀芒閃爍。
一只通體被灰色鬼氣纏繞的禿鷲突然從天空降落,一名天鬼教徒連滾帶爬的從禿鷲背上跑了下來,興奮無比的沖到了戴著鬼面具的男子面前。
“香主,香主,又找個一個污穢賤人們藏身的山谷,一眼望去,起碼有七八萬人,七八萬人。∫慌蕴一ㄇf、桃葉莊、桃蕊莊幾個莊子,還有附近十幾個村鎮的污穢賤人,一定都躲在里面去了!
戴著鬼面具的香主手舞足蹈的大笑起來:“難怪找不到他們人影,原來都躲起來了。只不過,天降惡鬼凈世,他們注定都要被凈化的,逃,能逃到哪里去?”
雙手捧起那根長長的木桿,鬼面香主大聲嘶吼著,帶著數千名瘋瘋癲癲的天鬼教徒,一路嘯連連的跟著騰空而起的禿鷲狂奔而去。
綠姑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她轉過身,向楚天緩緩點了點頭:“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大獄寺建立的目的,就是匡正大晉律條,維護大晉的天下。這些天鬼教徒,人人可殺。你,只管放手去做。”
楚天向綠姑抱拳行了一禮,轉過身來,向站在身后的阿狗、阿雀,還有百多條漢子厲聲喝道:“兄弟們,我帶你們去殺畜生。怕死的,留下!
沒人動半步,只有阿狗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天哥,我的棒子丟了,得給我找根大棒子才是!
“會有的!”楚天一拳打在了阿狗的胸膛上,轉過身向紅姑深深的行了一禮:“紅姑,綠姑就拜托你照顧了。”
紅姑輕輕的擺了擺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去吧,你們,都要當心些。”
張了張嘴,紅姑想要什么,最終她還是沒出一個字來,只是原俏麗如花的面龐驟然變得憔悴了許多,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一下子都泄了個干干凈凈。
楚天深深的看了紅姑一眼。
十八年前,她是綠姑大哥的妻子;十八年來,仇恨支撐著她一直走到今天;異族來襲,天鬼教暴起,想要繼續追查十八年前的真相,為杜氏洗刷冤情,為綠姑的大哥杜玉報仇雪恨,眼看著是近乎不可能了。
沒有了復仇的強烈意志支撐著,紅姑這短短幾天功夫,就好像老了二十歲。
楚天沉聲道:“紅姑,有機會,我把楚頡那子帶到你面前來。當年的事情,大家都想弄一個明白!
咬咬牙,楚天轉身就走。
阿狗、阿雀、百多個副武裝的彪形大漢緊跟在楚天身后快步離開。每個人經過綠姑、紅姑身邊的時候,他們都肅然向兩女深深鞠躬行禮。
楚天大踏步的向前走,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履行對紅姑的承諾。
真個能夠生擒活捉楚頡,真將他帶去紅姑面前?
楚頡已經被異族惡鬼附身?
或者,他還是真正的楚頡?
楚天知道楚頡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甚至清晰記得在母胎中時,他稚嫩無比的手輕輕觸摸楚頡同樣無比稚嫩的臉蛋的感覺。
他清晰的記得,他的心跳和楚頡的心跳循著同一個頻率跳動的感覺。
他清晰的記得,每次他好奇的、好玩的去觸摸楚頡面頰的時候,那種血肉交融的奇特感覺。
楚頡若是已經被惡鬼附身,他就不是楚頡,殺之可也。
如果楚頡還是真的楚頡,那么紅姑這里如何交代?
楚天大踏步的行走在蘆葦蕩中,步伐輕盈,沒有碰到哪怕一棵蘆葦。心情沉重,但是行事的心謹慎,已經銘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綠姑并不豪闊,楚天心知肚明,綠姑能夠掌控的資源極其有限。
能夠在家破人亡之后,帶著幾個忠心耿耿的老家臣,去岷州建立一座鐵血訓練營,訓練出一批嫡系的心腹下屬,這已經是綠姑手中資源能做到的極限。
這些年,楚天他們繳納上去的收獲有多少,楚天心知肚明。
他更是知道,每次紅姑懶洋洋的丟給他的藥瓶里,那些丹藥的價值,是他們繳納的收獲完無法換回來的。
楚天、阿狗、阿雀,都用狐老秘傳的心法掩飾了自己的真實修為,每次紅姑將丹藥丟在楚天手中時,都會帶著一絲惱怒、一絲關切讓他們努力修煉,千萬不要被人輕易給打死了。
很莫名的,楚天從紅姑身上感受到的,是類似于‘母親’的關懷。
“我真他-媽-的是腦子壞掉了!”
楚天惱羞成怒的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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